僵尸的支教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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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在做什么？”宋云禾捏着一把枣核，拨开眼前的玉米杆就看见了四个撅得正高的屁股，又翘又圆。
    “孩子！”小陈像是踩了电门一样，猛地站直了，结果脑子一懵又栽倒下去，“嘭”的一声躺平了！
    “又，又怎么了！”吴支书上前握住他的一只手，眼里满是焦急。
    “老子起太快，贫血了。”小陈刚说完，手就被人丢到地上，又扎了根草刺，痛得嗷嗷直叫。
    “云禾？”方满庭用手机电筒照了过去，打在小孩脸上，还是白白嫩嫩的，一点伤也没有。
    他的视线渐渐下移，不可遏制地定在了那七枚特别的枣核上。
    以前听方诀说过，早年间，道士抓尸就是用篆有道符的枣核钉入尸脊背穴，不会让你死，却能封住所有行动，带回去供他们练手。
    “庭庭？”宋云禾突然叫他。
    方满庭极不自然地僵了一下，才答应道：“恩，没事就好，有哪里疼吗？”
    宋云禾看着他，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说：“你脸色很难看，被吓到了吗？”
    “没有，”方满庭否定道，“我又不是没见过别人打架。”
    宋云禾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宋十三截断了：“你一个人回来的？那东西跑了？”
    “恩，它有点特别，”宋云禾语气里带着天大的可惜，“它应该不是深山老林里出来的，手里拿的武器我也从没见过，有趣。”
    宋十三把墨镜推到鼻梁中央，抬头看了眼月色：“行动迅速，却不是尸变，说明它没有饮过人血，游尸么？”
    方满庭听到“游尸”二字，顿时打起了精神，虽然他早就在群里见过小店主的别称，但一直没机会问“游尸”到底是什么？
    “是，绝对是。”宋云禾从兜里拿出个绣有白鹭的荷包，把枣核仔细地放了进去。
    方满庭一眨不眨地盯着，直到小孩望向他，才一脸无知又好奇地问：“你们在说什么？”
    “对啊，我咋也听不明白？”小陈跟着问，“什么有屎？”
    “是游尸，游走在月阴下的尸体，”宋十三也把桃木剑收好，眉目一弯，笑得渗人，“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稀有的品种就是太不好抓了。”
    方满庭听了个大致，脑子灵光一闪，这才想起哪里没对，刚才小店主离开的时候，走的挺快？
    不用像他们白僵一样拖拉着步子？
    而且还能跟两个道士面对面杠一架？
    两个啊！道士！
    一打二！
    还赢了！
    其实只是成功跑路了而已，但方满庭就觉得这是他们僵尸的胜利！
    可转而一想。
    那他们白僵岂不成了僵尸界的花瓶？
    天杀的，僵尸长好看了又什么用？要能打啊！
    “呼”吴支书拍着胸口顺了顺气，“人没事就好，大家先进村吧。”
    刚说完，宋十三的视线就倏地转到他身上。
    吴希秘被瞪得一抖，又使劲挠了挠手背，眼神游移道：“你们两位是陈哥家的客人吗？”
    “是的，”宋十三一笑，上前伸手道，“你好。你可以叫我十三。”
    “啊，你好，我是村支书吴希秘。”他捏着裤边的手指抠了抠，还是握了上去。
    “村里最近不太平吧？”宋十三熟练地把手往上一移，搭上了对方的命门，再确定有脉搏律动后，松开道，“你身上有味道，这两天有见过什么怪人吗？”
    “恩，有。”吴支书很肯定地点头。
    “谁？！”
    “在哪儿！”
    宋十三和他儿子，异口同声地问。
    方满庭和小陈则若有所思地看了过去。
    吴支书骨节分明的食指一抬，控诉道：“你！”
    “”宋十三把掏了一半的剑又塞回去，转身拉着儿子就走，留下了一个“替天行道却不被世人理解”的委屈背影。
    方满庭取下眼镜擦了擦，不禁感叹，这人戏真多，跟他有一拼。
    可宋十三没走两步又折回来了，手脚并用地爬到拖拉机上，冲小陈招手：“开车，我脚刚扭了。”
    “诶，”小陈也往车上一坐，“您可真有出息，人都没打你，你自损啊。”
    宋十三哼了声，嘴角刚启开，却没顾上说话，而是眼神一凛，直接跳了下来，脸上难得带着凝重，一把抢过吴支书的手电就往车头上照！
    唰啦，唰啦。
    夏日的劲风把绿杆上的黄须吹得飘飘洒洒，成片浪开。
    几根折断的杆架交错搭在车头，而那上面还留着一个屁股印。
    方满庭见状一顿，随即也反应过来！
    不对，不对！
    少了个人！
    小陈是跟他一起下的车，而拖拉机是别人开来接他的，那开拖拉机的人呢？！
    “二柱子？”小陈声音绷得太紧，比女音还高，他撑着车头，往车下望了眼，随即大喊着往后一跳，“啊啊啊——”
    “别动！”宋十三扯着对方的衣服带子往后猛拉，呲啦一声，劣质背心被撕成两半，宋十三因为惯性往后退了两步，脚下又是一扭，在玉米杆上坐出了个屁股墩。
    “蛇！毒蛇！！”小陈手里的电筒照亮了一个三角形蛇头，它的吻部向上翘着，周身布满了方胜纹，看起来极为可怖。
    方满庭也挺膈应蛇的，特别是五步蛇。
    可能是小时候那次被咬狠了。
    他从包里拿出折叠刀，用指节夹住了刀尖，这个距离，即使手抖也不会错过七寸，但就怕激怒了蛇，它一口咬上小陈。
    “别，别过来，”小陈还挺有骨气的，立在那里岿然不动地交代后事，“我的钱放在鞋垫下面，回家拿给我妈，让他带孩子去看病，一共有8，还有八毛的硬币在皮带里夹着”
    两百多块去医院看便秘啊！
    方满庭听着他的声音随毒蛇逼近而减弱，脚下一踩，故意弄出动静。
    果然，蛇头在下一秒转向了他。
    方满庭绷住面子，却还是在毒蛇“咝咝”吐信的时候，腿软了一下。
    “小心！”小陈大吼一声。
    蛇身拔地而起，凶残的獠牙从大张的嘴里露出，直直冲向方满庭跨间！
    我操！
    爷爷你想咬哪儿！
    快住嘴吧！
    方满庭生平头一次没忍住，在心里飚了句脏话出来，可手上却毫不含糊地往后一抬，刀没出去，“呜”的一声轻响，旁边飞出三颗枣核，直接打在蛇眼和七寸上。
    毒蛇嘶鸣，细长的尾巴拍在地上，来回两下就不动了。
    方满庭捏捏手心里的汗，喉结动了下，正想说点什么，就见小孩过去剥开蛇身，把他的枣核取了出来。
    “咝咝咝——”
    毒蛇痛苦地挣了两下。
    宋云禾冷淡地看着它，硬生生用手握住它的嘴，捏得啪嚓一响。
    方满庭听到这动静，又冒了些冷汗出来。
    “云禾。”他和宋十三一齐叫了声。
    “恩。”宋云禾答应着把蛇丢下，在衣服边擦掉枣核上的血，回身看着方满庭，带血的小脸无邪一笑，“庭庭别怕。”
    “”我比较怕你。
    方满庭悄悄把刀收起，滑进包里放好，然后朝着一直冲他招手的宋十三走去。
    “哎哟，我的亲娘诶，”小陈看看蛇，又看看孩子，一脸惊悚，嘴里不停地念叨，“吓死了，吓死了”
    “做什么？”方满庭低头问人。
    “两只脚都扭了，背一下。”宋十三也不客气。
    方满庭冷漠地看着他，然后指了指小陈。
    “不可不可，他衣服都没穿一件，我不想贴着他。”宋十三说这话的时候，手里还抓着他扯掉的半截背心。
    “啊呀，讨厌！”小陈拉了拉背心，遮住两点，然后把没坏的那一边带子套头上，穿成了肚兜的款式。
    方满庭心想，这才是奇才啊。
    可奇才也是需要别人提点的，就比如：“你还是先打个电话问问那位二先生，他指不定是上厕所，或者走丢了。”
    “对！二柱子！”这一通闹腾下来，他还真忘了要紧事。
    小陈拿出手机，噼里啪啦地按出一串数字后，电话里传出了忙音。
    嘟，嘟，嘟。
    “啊，我忘了说，村里的信号塔出故障了，电话和网络都用不了。”从刚才开始就像个隐形人一样的吴支书出声道。
    方满庭闻言，表情一变，那他的视频通话怎么办？
    要是一直联系不上方诀他们他不就等于失踪了？他们会不会找过来？
    “你为什么不早说？”
    他本来还打算着给小店主发个“好友申请”过去，这下也没戏了。
    “我一时间没想到。”吴支书抓着手背，抱歉地憨笑着。
    就在这时，被晾在一边的宋十三突然出手，“啪”一声抓住了方满庭的手腕，然后借力站了起来，话里有话地对吴支书说：“你这人挺有内容的。”
    “恩？”吴支书侧了下头，显得十分懵懂。
    “僵尸道士打架，你不觉得奇怪，小陈都吓得结巴了，你连问一句的兴趣都没有。小孩剥蛇，村民失踪，你也不紧张，倒是小陈刚刚摔倒你还问两句，更像是装的。”
    “”吴希秘眼里的情绪沉了沉，但马上又恢复了，身手极快地甩锅道，“方老师不也挺镇定的吗？”
    卖我？
    方满庭一眼斜过去，带上了凉意。
    他正思考着怎么再把锅扔回去，那边宋十三却很大度地摆了摆手说：“他一直都是最有内容的，不奇怪。”
    “”我手都让你儿子摸两次了，怎么还是嫌疑最大的？
    方满庭陷入沉思，最近几天太忙，兄长给他规定的“吾日三省吾身”都忘了。
    “总，总之先回村吧，二柱子有可能是被吓跑了，说不定已经回家了，再说，他要真不在了，这么大块地，也得多叫些村民来帮忙。”吴支书出了个主意。
    大家都看向了小陈，毕竟是他家亲戚。
    “哎，听吴支书的吧，这一天真够折腾，我先回去把钱给藏了。”小陈说完，带头走在前面。
    方满庭一手箱子一手包，走在最后。
    正要迈出林子的前一刻，他也没怎么想，就下意识地回头再看了眼，却在这一刻，对上了另一双藏在玉米杆后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