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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宋冉卿。
都是她的错。
若不是她,她做的事怎么会暴露。若不是她,她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滔天的恨意快要将陈娇月燃烧,她撇过头,却见宋冉卿立于一角,一袭白衣,容色清丽,如琼枝一树,栽种在青山绿水之间,尽得天地之精华;又似昆仑美玉,落于东南一隅,散发着淡淡华彩。身后似有烟霞轻拢,与她的狼狈形成了鲜明对比。
那双眸子像是被雾气缭绕的山,令人看不真切,可陈娇月却偏偏从中瞧出了几分讥讽,似乎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
她攥紧拳头,凌乱的面孔突然掀起一抹冷笑和入魔扭曲后的释然。宋冉卿既然想要她死,那她自己也别想好过。
反正现在那老皇帝什么都知道了,陈良肯定也无法活着了。
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叫嚣:撕了她的面具!一定要撕了她的面具!
陈娇月倏然抬头,猩红的双眸不似往日的柔情似水,邪佞狠毒:“皇上,既然如此,臣妾也无话可说。但皇上想必很想知道一个事情吧,宋……”
【陈贵妃,管好你的嘴!否则我不能确认陈良是否真的要给你陪葬!】
一道陡然入耳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声音是一贯令她熟悉的冰冷淡漠,像是在胸口揉了一团碎片,冻得她四肢僵硬。
宋冉卿垂至眼窝覆在闭阖眼线上纤细浓翘的睫毛轻轻翕动着,蓦得抬起眼睫怔怔地看着她,苍白的面容看不出任何表情,不痛不痒,却好似能让万物苏醒的早春重归凛冽的寒冬。
她抬头惊慌失措地望了望四周,却发现其余人还保持着原来的神情,便知道恐怕宋冉卿使用什么方法只让她一人听到了。
她的意思难道是能保证陈良的生命安全吗?可是她无法确认宋冉卿真的会这么好心。她迫切地想要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什么,可是什么都没有,她连看都没再看她。
她突然想起自己入宫前与陈良的一点一滴,她生病时他无时无刻不陪在她身边;他为她亲自雕刻的那个木质钗子她还仍然保留;她依旧记得进宫前他信誓旦旦山盟海誓矢志不渝的承诺。她为这个将军府活了一辈子,唯有这份感情是她一直割舍不下的。
她舍得让陈良因为她而死吗,她扪心自问,她做不到,她那么爱他。
可是她真的能相信宋冉卿吗,她知道她的手段,若要她保一个人自然不难。只是,她真的不会出尔反尔吗。可若她不相信她,就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陈良因她而死了。
她苦笑一声,有些荒凉寂寥,褪去了所有的骄傲与风华,像娉婷在枝头鲜艳的牡丹未经百日盛放便自甘凋落了。
她不得不说,宋冉卿赢了,她使得一手好计谋。
她知道她有多爱陈良,所以让那个秘密永远胎死腹中是她现在唯一的出路,她无话可说。
她望着似有袅袅雾气笼罩着不真切的宫殿,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凤凰展翅欲飞,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墙板。突然觉得有些乏善可陈。
她活了二十多年,到底在争什么呢,她不禁自嘲。
也罢,她累了,这次她愿赌服输。
但愿,但愿宋冉卿真的能信守承诺。
“皇上,臣妾认了。”她轻吐几字,闭上了眼,有泪水潸然落下,一改之前的嚣张娇蛮。喑哑苍白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让所有等着看笑话的人都懵了。
陈贵妃,认了?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是未等众人反应过来,陈娇月便被几个侍卫带走了,就像一场精心策划的戏剧,因为主角的突然离场而黯然落幕,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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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结果自然是宋亲王府的人为宋云暮讨回了公道。只是到底皇后的身份摆在那,他们无法去苛责她的做法,只能悻然作罢。他们提的唯一要求,就是将宋云暮带回府中休养一段时间。
皇上自然没有理由拒绝,毕竟这事确是他做错了,况且他还要收拾陈娇月留下来的烂摊子,足够让他焦头烂额脚不沾地了。
至于宋冉卿,在陈娇月被带走后便以身体不是为由先行离开了,她之前用内力传输声音让陈娇月听到她的话,已然耗费了她极大精力,恐怕她好不容易压制的毒素又要爆发了。
她无奈叹了口气,出去时外面正在下雨,她接过桃夭手中的伞便走进了雨幕。
“宋姑娘等等。”
快要走至宫门时,一道清越的声音突然喊住了她,像是在炎炎夏日饮了一杯上好的碧螺春,沁人脾肺。
她转过头去,便见皇甫清胤朝她走过来,没有打伞,然在雨中也未折了风度。
“今日之事多谢大皇子,如今大雨瓢泼,大皇子还是快些回去吧,莫要淋坏了身子。”
她仍是那副清淡有礼的模样,处处为他着想,却隐隐带了几分疏离。
“宋姑娘可是在怪我未告知身份?”他清贵的眉宇间泛起皱褶。
“不曾,大皇子怕是多想了。”
她确实不曾怪他,之前看他的模样便猜到他是哪个富家子弟。只是未曾料到,竟是皇子身份。她感谢他两次出手相救,可她毕竟是要与皇室为敌的,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顷刻之间,皇甫清胤自然也猜到了这个原因,不禁苦笑连连:“宋姑娘,我与皇室间没有关系,你不必因此而疏远我。”
他心思一向玲珑,自然是猜到了宋冉卿是因为厌恶皇宫和父皇才将他一并疏远。
宋冉卿突然有些不懂,他为何如此执着的向她解释。
她捏紧了伞柄,一双清湛的眸子似掠过世事浮影看透世间繁华掠尽世间沧桑,扶疏斜影,波光潋滟,看着对面被雨淋湿了的皇甫清胤,朱唇微启:“大皇子,雨下大了,快些回去吧。小女就先告退了。”
没等他的回答,她便豁然转身,从容离开。
她自然看得出他的友善,可是她到底还是要与那老皇帝为敌的。若真的有了什么牵扯,反而为难了他。
细密如银毫的雨丝轻纱一般笼罩天地,一弯绿水似青罗玉带绕林而行,远山黛隐身姿影绰。雨露拂吹着远处挺秀细长的凤尾竹,汇聚成珠,顺着幽雅别致的叶尾滑落而下,水晶断线一般,敲打在她的油纸伞上,时断时续,清越如仕女轻击编钟,一下一下打在皇甫清胤的心上。
看着快要消失在眼前的身影,他忍不住喊道:“宋姑娘!那片药田你可曾要了?”
“不必了,多谢大皇子的好意。”
他等到的,却是她头也不回淡漠的回答,就连唯一的挽留机会也没得奢侈。他生平第一次这般主动讨好,却被人无情拒绝了。
他自嘲的笑笑,雨珠顺着他的喉咙滑至衣襟,他慢慢阖上了浓密纤长被雨水沾湿的眼睫。那修长挺拔的身影立在那细密雨幕中,却像极了山河锦绣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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