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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雅快步走到病房门口,原以为会是秦家或成家的亲戚,可在看到那人警觉中带着凌厉的目光时,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整个人莫明感到心惊肉跳。
但见那人直直往里闯的时候,她仍是硬着头皮拦住了他,一边拿起电话打给秦沐阳:“沐阳,你快过来,有个很奇怪的人来看阿姨,我不敢让…。”
“啊--”
修雅的话还没说完,手中的电话便被那人打落,整个人也被大力的推得撞在门上。
“小雅,你让他进来。”一直虚软的躺在床上的成丽华突然开口。
“阿姨,是认识的人吗?”修雅疑惑的盯着那人,确实有股熟悉的感觉--只是那熟悉不是因为认识、是因为那股狠厉之气。
“是熟人。”成丽华点头,轻轻说道:“小雅帮我去喊沐阳过来。”
“我……”修雅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来回的游移着,满眼的疑虑,不敢离开。
“去吧,你放心,阿姨现在是清醒的。”成丽华淡淡说道。
“那我先去了,阿姨有什么事,记得按护士铃。”修雅后退一步,脚跨过门槛后停顿了一下,才转身往医生办公室方向快步跑去。
*
“到了这里还需要这样吗?”成丽华用手撑着床,吃力的坐起来,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人如此狼狈落魄的模样,又是难过、又是心疼。
“恩,以前不知道关家的小子这么狠,能把家族的人都拿下。”女性的装扮下,一副低沉的男声,赫然正是离开费城一年之久的秦正南。
“原来,你以为有关家人在背后护着,所以为所欲为?”成丽华眯着眼睛看着他,虚弱的问道:“那为什么你在关陆峤还没倒的时候就走了?是那个女人给了你什么消息吗?”
“什么叫没倒?儿子发配边境、女儿远离京都、自己被囚军事法庭,当时不过是还有一息余息而已。”秦正南的语气有些不耐,但在看着成丽华满头枯草式的白发与脸上能夹死苍蝇的皱纹,又觉心疼,忍不住握住她的手,埋怨的问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那个臭丫头攀上关家,重回艾瑞,沐阳经营明永是没有问题的。你怎么会病成这样、明永怎么会低价贱卖?”
“是不是……没有明永的事,你永远不会回来?”成丽华低头看着被他握住的手--他虽粗糙,却仍有力;而她却是皮松肉驰,象一层枯皮搭在骨架上,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成丽华反转手掌,用力的握住秦正南的,余光看了一眼秦正南微动的眼皮后,心里一阵悲哀。她缓缓的松开握住的手掌,慢慢的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看着秦正南说道:“算了,你也不必回答我。我只问你,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做空艾瑞。”秦正南冷声说道。
“你?还是让沐阳去做?”成丽华嘴角轻轻勾起,心里一阵冷笑。
“当然是沐阳。我现在怎么能露面。”秦正南皱着眉头看着她,只觉得她不仅看起来老了,脑袋也不管用了。
“哦,也是。”成丽华敛下眸子,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她轻轻拍着自己松驰得只剩一张皮的手背,柔声说道:“我生病开始,沐阳一直住在医院。旁边房间有他的衣服,你去洗个澡换一身衣服再见他吧。我们老夫老妻怎么样都好,让儿子看到你这样……也不利于你要对他说的事是吧。”
“这里没有监控器吧?”秦正南警觉的看着四周,还有天花。
“没有。”成丽华笑着,眼圈却红了:“医院看病人是通过生命监测仪的。”
“好。”秦正南仍是将天花和门边都检查了一遍后才去到隔壁的房间,拿了秦沐阳的衣服后去洗澡。
成丽华微抬起下巴,嘴角的笑容缓缓敛下,眼泪突然就从眼角涌了出来。
“大姐,秦正南现在医院,你通知芮成吧。”成丽华模糊着泪眼,给成丽谨写了信息,然后吃力的躺下来后,任眼泪模糊了眼前……
*
“妈。”
“阿姨。”
秦沐阳与修雅匆匆的跑过来,看见了无生机的成丽华,不禁吓了一跳。
“恩。”成丽华轻轻动了动眼皮,低声说道:“你爸在洗澡。”
“啊……刚才……”修雅这才知道刚才女人装扮却眼神凌厉的人正是秦正南。
“你用明永的出售,逼你爸回来,是不是?”成丽华抬眼看向秦沐阳,淡淡语气,听不出她是赞成还是责怪。
“是。”秦沐阳点头,却也并不解释。
“然后呢?他回来之后,你希望他干什么?”成丽华再问。
“在医院陪您。”秦沐阳轻声说道:“他能顺利躲过警察的抓捕来到这里,只要不出去,就没人知道他回来了。”
“你认为……他会愿意吗?”成丽华轻扯了下嘴角,一脸的讽刺。
“他……会愿意的。”秦沐阳的皮皮微动,双手轻轻握住母亲的手,柔声说道。
“你会强迫他愿意是吗?”成丽华低头看着被儿子握着的手,轻轻的笑了。
“妈,你们几十年夫妻,怎么连这点儿自信都没有了。”秦沐阳的目光一阵躲闪,但仍努力安慰母亲。
“恩,正因为几十年夫妻,所以我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成丽华淡淡说道:“人啊,总是要等到最后才会死心。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只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骗自己而已。”
“不管他是什么人,只要你需要,我就让他留下。”秦沐阳沉声说道。
“你口气不小。”随着秦正南的声音响起,秦沐阳与修雅齐齐抬头,看见与刚才焕然不同的秦正南正推开站走过来。
“不是我口气有多大,而是爸妈几十年的夫妻感情,现在妈重病,需要爸陪伴照顾,我做儿子的对老爸在这方面的表现还是有自信的。”秦沐阳从病床边站起来,大步走到秦正南的面前,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用力的拥抱。
“搞什么。”秦正南还有些不好意思,余光看了一眼病床上一脸笑意的妻子,心里不禁微微动容--病如枯槁的她,在看着自己和儿子时,满脸的温柔,就象回到刚做母亲的时候。
“爸,欢迎你回来。”秦沐阳松开双臂,与秦正南一起走到床边,修雅早准备好两个椅子在床边,他们一一落座后,她则远远的坐在平时秦沐阳工作的窗边。
“爸,既然你现在需要化妆才能回来,你当然已经知道这边的危险了。所以在妈住院这段时间,你就住在这里,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父子两人坐下后,秦沐阳没等秦正南说话,便强势的将事情定了下来,语气里隐隐的威胁意味,让秦正南很是不满--不管他做了什么事、不管他现在是什么样子,他永远是一家之主。
秦正南冷声说道:“你妈我自然会照顾的,倒是你,好好儿的艾瑞股东加总裁,这么轻易的就被人扫地出门,现在连明永也保不住了,你到底是怎么做事的?”
“艾瑞原本也不姓秦。宝儿若是未嫁,我尚可名正言顺的帮她打理;现在她有自己的丈夫,我没有留下的理由。至于明永,是我在关键时候做错了决策,倒至现在兵败如山倒。加上我想有更多的时间陪妈,所以做了出售的决定。”秦沐阳淡淡说道。
“她的腿都断了,你不能给弄出个孩子来。要是她生了孩子,你看那个关芮成还要不要……”
“他不是你,他自然做不出这样的事来。”成丽华打断了秦正南,声音颤抖的质问他:“当年对我,你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
“都多少年的事了,你胡思乱想些什么。”秦正南的目光微微躲闪,轻咳一声后,看着秦沐阳说道:“现在我回来了,你妈不用你照顾了。你撤销明永的出售决定,用老合同拖住艾瑞,想办法做空艾瑞。”
“恩,好啊。”秦沐阳淡淡点头,漠然的表情不见情绪。
“好,现在我跟你去公司,看看老合同的处理结果。”秦正南说着便站了起来。
“那谁来陪我妈?”秦沐阳也站了起来,直直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问道。
“难道你没请护工?还有修雅和医院护士都不是人?我陪着是能帮她疼还是能帮她吃药打针?大男人,做事没一点儿脑子。”秦正南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儿子,转身去旁边的房间,准备拿化妆的工具。
秦沐阳扭头看向成丽华,她正闭着眼睛,整个人看起来一片沉静--秦正南的话,对她似是并无影响……
“妈。”秦沐阳仍是忍不住喊了一声。
“恩。”成丽华的眼皮轻轻动了一下,轻抬手臂,将自己的手机递给秦沐阳。
秦沐阳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伸手接过手机,转过目光划开屏幕后,看见她发出去的那条信心,心里不由得一惊。
“妈--”秦沐阳一脸惊疑不定的看着成丽华。
“妈错了很多年了,不想再错了。宝儿是无辜的,是我们对不起她。”
“你是男孩子,你要正直。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你都要照顾好她,这是我们欠她的。”?成丽华有些疲倦的闭上眼睛,语气淡淡的,象是看穿了一切、也放下了一切。
“走吧。”秦正南换上女装走过来。
“妈有些不舒服,再等会儿吧。”
“小雅,你先去公司,将我爸要看的资料准备好。”
秦沐阳看了他一眼,难过的将头扭到一边,声音却微微的发哽。
“……好。”修雅的手指紧紧掐入掌心,伸手拎起放在桌上的公文包,直直的后退两步后,迅速转身一路往外跑去。
这一家人的演戏,简直太可怕……
“关……老师?”
修雅刚跑到走廊尽头,便看见关芮成与五个穿着警服的人正大步往这边走过来。
“恩。”关芮成轻轻点头,伸手将她拨过一边,脚步不停的与五个警官快步往病房跑过去。在他们堪堪跑到病房门口时,便看见一个女装的人从病房里走出来,在与他们打了个照片后,从容转身从另一边离开。
“她是秦正南。”修雅大喊一声。
没等五个警官反应过来,关芮成便一个纵身扑了过去,将刚刚迈开脚步准备开跑的秦正南生生的扑在了地上。
“原来如此,我是说机场怎么没有你入境的记录呢。”关芮成利落的将秦正南扭了起来,伸手接过警官递过来的手铐,利落的将他铐住,然后将他拎起来扔给随后跟过来的警官,淡淡说道:“就交给你们了。”
“关老师,你是不是练过?”那警官正是在警局拦不住关芮成打人的那个,此时再见他身上,终于忍不住问他。
“特种兵训练。”关芮成点头。
“难怪、难怪。”那警官连连点头,扭着秦正南对关芮成说道:“人我们就带走了,有消息会通知你和你太太。”
关芮成看了一眼一脸漠然的站在门边的秦沐阳,轻声问道:“阿姨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你们带他走吧。”秦沐阳扭头看着一身异装、面如死灰,却睁大眼睛愤恨的瞪着他的父亲,不禁低下了头。
“你好样儿的,一个残废的女人都搞不定,整自家老爸倒是下手狗狠的。”秦正南看着他,咬牙切齿。
“你别怪儿子,是我通知警察过来的。”成丽华苟蒌着身体走到门边,极度虚弱的样子,却眼神犀利的盯着秦正南,冷声说道:“你我夫妻一场,我不忍心再看你继续逃亡。”
“我与沐阳母子一场,我也不想再看他被你以父亲的身份要胁。”
“从此以后,我们各走各路、各赎各罪。”
成丽华说完这番话,整个人就急促的喘起来,似是身体某处又开始疼痛,在秦沐阳扶住她后,她整个人疼得缩在儿子儿子的怀里,整个人缩得只有平时三分之二那么一点儿了……
------题外话------
1。成丽华不是没看穿,只是看穿了却心存幻想,现在是连幻想也没有了,最后她知道谁是真正对自己好的人了,所以她想以此换回姐姐的原谅,希望还能见上姐姐一面。
2,秦沐阳是为了留下秦正南,所以什么条件都答应,但不一定会去做,谁知道最终还是被秦正南激怒了。
3,修雅没看到成丽华发出的信息,所以她是不知道这对母子已经做了决定的,最后喊出来,是因为她也希望事情就此结束。
所以说,秦正南被捕,是所有人的愿忘啊,人活到这份儿上,也够可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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