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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家不算很大,左不过六个院落两个花园一个正厅。
考虑到姜戎策和姜晔日后要取妻进屋,便单了他们俩个,各一院子,分别是商陆院和卷柏院。姜戎希和长姐姜逸共住在空青院。按嫡庶来分,姜戎希虽年纪小却住主位,姜逸住侧房。现今姜逸出嫁了,空青院就姜戎希一人逍遥了。
姜戎希上一世嫁了陈长煜以后也不到处玩乐,就喜欢在自家小院里种点小花和草药,这个习惯倒是延用到了现在。她买了几株凌霄花和徐长卿,种在自家小院里。每天蹲那草地里细心的浇水除虫。
这日早晨姜戎策满脸笑容的来空青院。“姐姐!告诉你件好玩儿的事。”
姜戎希适才在挖土,叫了侍女芸渃来打了水洗手。
“你说来我听听。”
“兵部尚书杨帆的儿子杨望,被扒了衣服,穿着肚兜,五花大绑的扔在赵史官家门前。那小子被冻了一夜,我去瞧了,嘴都紫青了。”姜戎策笑道:“也不知道那小子惹了谁。”
姜戎希自然知道杨望那流氓惹了谁,“你去问哥哥就知晓了。”
姜戎希当然知道是姜晔干的,赵家女儿赵馥筱可是与哥哥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人,自小姜晔就欢喜赵馥筱,从不让她手半分委屈,姜戎希记得小时候因为总是找赵馥筱玩还被哥哥给训斥过,原因简单,赵馥筱天天顾着照顾小妹妹小弟弟,哪有时间理竹马,竹马就吃醋了。现在想想,姜戎希忍不住咂舌,那么小就知道护短,胳膊肘子往外拐。
杨望那小子也是没长脑子,仗着他爹是兵部尚书,竟然跑去调戏史官家的女儿,这史官在众官面前虽确实有些好欺负了些,但也太明目张胆了。
上一世的时候在姜晔还没有打仗归来时,孪生姐弟就已经教训过他一次。没想到这人倒是不怕事,到处传赵馥筱的流言,说赵馥筱勾引他,他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适逢前几日的庆功宴,姜晔定是知晓了这件事,隔了几天就收拾了杨望。这下好了,杨家丢了脸面却不敢告状,生怕把杨望做的其他混账事都翻了出来,把杨望的前途给毁了。
“我猜到是大哥干的了。”姜戎策躺在塌子上,望着窗外的池塘,“大哥邀请陈将军后日来家里做客,说是感谢沙场救命之恩。”
姜戎希心头一颤,定定的看着窗外的景色,轻声“嗯”了一下算是知道了。
来就来吧,她也不去招惹他。
陈长煜下了早朝,被皇帝留下去了勤政殿,穿过了后花园,遇见了两位公主,齐菀槿和三公主齐紫苑。
想起上次的无礼,到底他是臣,齐菀槿是君,结了仇多是麻烦的。
陈长煜这回恭敬的向公主们行了礼:“臣参见长公主殿下、雲殿下。”齐紫苑虽是三公主,但因了其母庄妃贤良淑德,她又颇得皇帝喜爱便有了封号“雲”。
齐菀槿心仪陈长煜,想着上次虽是无礼,但可能也真有急事也说不定然,这回又这么毕恭毕敬的,在看看他精致的五官,毫不犹豫的又欢喜起来。
“陈将军请起。”齐菀槿笑着问,“将军是要去勤政殿吗?”
“是。”
“将军你杀过多少人?”齐菀槿刚要说话就被齐紫苑夺了话头。
陈长煜知晓齐紫苑就是这样的性格,上辈子她嫁给了姜戎策,后来姜戎策随他一同去边疆守关,她还偷偷跟了出来。
“雲殿下,这后宫之中说这些怕是不好,若你想听不如去找姜晔将军问问看。”
齐菀槿忙附和陈长煜:“雲儿这些话少在宫里乱说,被母后听见了小心要罚你的。”抬头笑盈盈的对陈长煜说,“将军还有事便先行吧。”
齐紫苑看着眼前拼战沙场的大将军,却觉得有莫名的好感。
陈长煜施礼后便走了。
齐菀槿冷冷地对着望着陈长煜背影的齐紫苑说:“朝三暮四可不是公主该为的。”
齐紫苑立刻红了脸,嘟起小嘴,低着头:“人家没说喜欢姜戎策。”
周遭的宫女太监听了更是好笑,长公主又没说是谁,她倒是答应的爽快,此地无银三百两。
姜夫人和孟姨娘想着孩子回来了,也该去寺里向菩萨还愿。见着姜戎希许久没有出过门了,便带她出了门。
修灵寺是专为皇室贵族所供奉祈福的,但皇帝也同时为了京城百姓们开放,只在月底时不准百姓出入。
寺里有一口古井,井旁有一大榕树。传说是这凿井的人死了以后他的夫人便在井旁种了榕树,日日夜夜以泪浇灌,树吸收了夫人的思念的眼泪不到半月就长成了参天大树。那夫人倒是哭瞎了眼,终是投井殉了情。后来修灵寺在此处修造,便为这棵树和井平化了亡灵之气,后树越发茂盛,直至今日这树倒成了姻缘树。
在寺里买一颗铃铛和一根红丝带,铃铛的末尾用白色纱宣纸写上心爱之人的名字,投进井里,再在树上绑上写了自己名字的红丝带,就算是向月老传达了你的诉求。
看着大榕树上挂着的红丝带,姜戎希回忆起上辈子的自己,当初想嫁给陈长煜,还偷偷摸摸的跑来挂了一根上。
“施主,可是要求姻缘?”一个小沙弥奶声奶气的问。
姜戎希看着这孩子圆头嘟脸的觉得甚是可爱,忍不住想逗趣他。
“小师父你叫什么呀?”姜戎希蹲下来与小沙弥对视。
“阿弥陀佛,平僧净易。”小沙弥说完狡黠一笑,“姐姐你是第一个唤我师父的,我佛慈悲,平僧就送你一根姻缘带好了。”
说罢,净易从怀里掏出铃铛和红丝带,塞到姜戎希手里,悄悄地说:“姐姐,不能告诉别人哦。不然就是……就是我要受罚啦。”
姜戎希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那就谢谢你好意了,净易小师父。”
净易也跟着咧开缺牙的嘴笑着,突然想起自己掉了牙,又赶紧捂住嘴,跑开了。
姜戎希看着自己手中的东西,有些愣住了,以前的自己是那么欢喜认真的写上了他的名字,现在的着一切看起来就像是笑话。
姜戎希叹了口气,再这样下去自己要得魔怔了。
正要将东西收起来,忽地就听见有人冲她说话。
“诏和郡主可是来求姻缘的?”齐溧辛站在不远处调笑的问。
姜戎希看着齐溧辛心中一紧,这可是不久之后的反贼之女,也是陈长煜的争宠者之一。
“表姐又在取笑我了,这是我来给大哥求的姻缘。”姜戎希说。
“听说你上回病了,我问过姑姑说是不严重,本来还有点担心,这庆功宴上也不曾见你来,现下见着你亏得还是好好的,不然我得多心疼啊。”齐溧辛拉着姜戎希往旁边的厢房走去。
“我知道姐姐挂记着我,不是还给我送了千年人参和燕窝来嘛。”姜戎希硬着头皮同齐溧辛进了厢房。
殷红端上了茶来。
“怎么就你一人来?没带上芸渃那丫头。”
姜戎希道:“今日是陪两位夫人来还愿的,芸渃陪着她们呢。”
齐溧辛捻起一块糕点,小口小口地咬进嘴里。
“表姐今日来寺里是要祈求什么?”姜戎希问。
“还能有什么,就是祈求父亲身体安康,太皇太后能长命百岁呗。”
姜戎希听了这话不免想嗤笑,能少算计点人也就是谢天谢地了,还指望来为他人祈福。
算算看齐溧辛大了姜戎希四岁,今年正巧十八岁,按理说也该是定人家了,至今却都没有什么消息,估摸着今日是来求姻缘的,至于求的是谁,不用想也知道是她和陈长煜的。
上辈子齐溧辛想陈长煜想的也是疯魔了,什么招数都用尽了,甚至最后都随了他父亲去造反,做了一天的公主就被姜晔和陈长煜拉下了台。
若果真的是齐溧辛做了陈长煜的妻子,她也不至于死那么早了,后来也不会让腹中胎儿惨死。
“我看呐,表姐你是来求姻缘的吧,。”
被洞穿了心思齐溧辛皱起了眉。
“求这月老降姻缘来的太慢,不如去求皇上,来的快。”姜戎希皮笑肉不笑的说。
齐溧辛也不是没想过,只是担心家里位高权重容易让皇帝猜疑。
“你个死丫头,小小年级一天天的就都想着这些勾当了。”齐溧辛戳姜戎希脑门一下。
姜戎希自觉好笑,虽是十四的身体,里面倒是住了个二十二的人。
“小郡主。”殷红开了门走进来,“夫人们请您回去了。”
“知道了。”姜戎希站起身来,“辛姐姐,我就先回去了。”
齐溧辛正要开口相送,忽地看见殷红站在门口背着姜戎希打了个手势,她忙开口:“你那姻缘还没替你哥哥求呢吧,我且陪你去吧。”
姜戎希应了声就同齐溧辛去了。
陈长煜去京城周边办了事,路过修灵寺的时候碰上了一老妇人,说是走不动路了,求他送她去修灵寺。本是想拒绝,让随从带着去,只是发现姜家二位夫人都在门口,估摸着姜戎希也在,便送了上去。
陈长煜与两位夫人简单寒暄之后,才知姜戎希尚在寺里陪着齐溧辛说话。回想曾经,姜戎希与齐溧辛虽说关系不深,但也不曾撕破脸皮,只不过……后来因为自己的缘故,最终负了姜戎希。
要让姜戎希远离齐溧辛才是。
陈长煜寻了个理由与姜家夫人告别,进了寺庙里。
“施主哥哥。”净易叫住刚进门东张西望的陈长煜。“施主哥哥你想去哪儿呢?平僧可以带你去哦。”
陈长煜看着这个可爱的笑和尚,笑着蹲下来,摸摸他脑袋:“小师父,有见过左耳上有一颗小红痣的女施主吗?”
净易摸摸自己的小脑袋想了想,最后摇了头:“虽然平僧不知道,但是姻缘树下的女施主姐姐最多啦,施主哥哥走到后院就能见到啦。”
陈长煜笑着答了谢,朝后院走去。
上辈子最后一面是她怀着孕给他佩戴军甲,一别就是一生。上次看她也不过偷偷瞧上了一眼,最近公务繁忙偷偷去瞧上一眼的功夫都没有了。
陈长煜想着伸手去弹弹自己身上的灰尘,理理自己骑马时弄乱了的发丝。穿过长廊,陈长煜一眼就看见了她朝思暮想的人儿。十三四的豆蔻年华,着青碧色对襟襦裙,简单的少女髻,淡淡的脂粉,浅浅的笑容。
陈长煜顿住了脚步,站在不远处,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去见她了,她十八岁嫁给他,陪同他一起走过了三个动荡危机发年头,后来他们终于有了孩子,回首见的却是她的排位。
眼睛不由炽痛,心头沉重,泪水不由的滑落在面庞上。
齐溧辛满意的写好自己名字,挂在树上,回身就看见陈长煜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这边。少女的娇羞心事立即爬上脸,她害羞的低下头,走过去。
“元耀哥哥,你回来啦。”齐溧辛走过去笑着说,却没有得到半点回应,一抬头看见陈长煜在哭,吓的赶紧用手绢给他擦脸。
陈长煜回过神来,发现齐溧辛在给自己擦脸,连忙推开齐溧辛,退后一步。
“元耀哥哥,你这是怎么了?”齐溧辛问。
“郡主你也在这里啊。”陈长煜恭敬的行了礼。
听了这话齐溧辛心中不免一惊,陈长煜根本就没在看她,甚至还有了疏远。
齐溧辛收回手绢:“我们俩一起长大,怎的你才出去几年就对我这个妹妹这般生疏了呢?”
陈长煜固然是听出了齐溧辛的不满:“郡主现在也不小了,你我也不是年少了,礼节上我们都当注意些才是。”
齐溧辛想着也是,被人看去了还得笑话她一个郡主往人身上贴。如此这般,齐溧辛又笑开了颜:“元耀哥哥你来庙上做什么?”
能干什么,当然是来看妻子。
“戾气过重,来向菩萨赎罪的。”
“元耀哥哥是为了保护国家百姓才杀戮的,菩萨宽宏大量必定是会保佑你的。”
“那就承你吉言。”
陈长煜朝前走去,看着姜戎希在踮脚想把红绸带挂在树枝上,奈何个子太矮,踮脚也还是够不着。走到姜戎希身前时,故意撞了她一下。
姜戎希踮着脚突入被突如其来的一撞,一个慌神就站好了,可是小腿上接着又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点到了麻穴,没站稳便摔了下去。
陈长煜一个回身预料之中的接住了姜戎希。
掂量了一下怀中的人儿,比以前轻好多,就是太瘦了。
姜戎希回过神来,抬头一看,天煞的,居然是陈长煜,再定睛一看,齐溧辛可不就站在身后的嘛。赶忙挣脱出来。
“是在下不好,撞到姑娘了。”说着捡起落到地上的红绸带,瞟了一眼,姜晔的名字。
姜戎希夺过红绸带,拍拍身上的灰,正要走人,又见齐溧辛一把拉住她。
齐溧辛一脸担忧地看着姜戎希说:“可有事?疼不疼。”说着又回头对着陈长煜娇嗔,“元耀哥哥也真是的,小心点嘛。”
“无碍。”转身将红绸带交给旁边的和尚,让他挂上了枝头。
见姜戎希并不理会自己,陈长煜赶忙拦住:“姑娘可是原谅在下了?”
原谅不原谅又怎么样,姜戎希叹口气,抬起头对上陈长煜的眼眸:“是,公子不必担心。”
“方才瞧见姑娘的红绸带上写的是姜晔的名字。”
“是家兄的名字。”
“原来是姜晔兄的妹妹,在下陈长煜,刚才多有失礼,过几日定当上门赔罪。”
陈长煜越发恭敬地说,让姜戎希实在难推辞,再看齐溧辛的脸色真的是多有得罪了,以前怎么不见陈长煜这么烦人。
“陈公子随意便是。”说罢向齐溧辛道别走了。
齐溧辛看着陈长煜,陈长煜盯着远行的青碧色身影眉眼皆是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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