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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船行驶的主心骨,船长被杀多多少少能在每个人阴影密布的心上雪上加霜。这个时候,已经不只是恐惧了,还有绝望。
墨廿雪从来没有安抚过别人,因为身份的尊崇和高高在上,她在这方面的确欠缺,很欠缺。
温如初自她身后轻声道:“公主是金枝玉叶,未免刀剑晃眼,暂时避一避吧。”
他是在委婉地让她逃命。
墨廿雪闻声大惊,“你想做什么?”
温如初苦笑,两根手指抚过她柔软的鬓角,神色却带着几分温柔,“公主,这次,让子午护着你。”
“你……”墨廿雪惊疑,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他声音发涩:“公主果然如我心中所想,不曾用过真心。”墨廿雪更是花容失色,心底里对自己有点唾弃,却听他继续道,“我如实回答,我没想过玩弄公主,只是……比起那些高门大阀,我身份卑微,不敢妄动心思,可最终却还是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你……”墨廿雪说不出话来,难道她追了这么久却一直都求不得的温如初,其实是喜欢她的?
没有求仁得仁的欣喜若狂,怎么竟会觉得有几分恐慌?
墨廿雪捏着披风边缘的手指在泛白,指尖用力过猛,本来想宽慰他几句,但这不是时机。岂料温如初说完这番话以后,突然转身离去。
“如初!”
他没有停下。
而是以一种雄鹰翼蔽的保护者姿态守在了船舱门口。
林复久战不懈,深感这群刺客的可怕。像是杀不死的魑魅,一刀砍下去,若非致命便决不倒下,这种死士要花经年累月的时间才能打造出一个。来人并非泛泛。
“林公子,这些人有备而来,该如何是好?”
墨汲派来的士兵已经横躺了几十个了,方才这个士兵发了一支火焰令箭,岸边驻守的守军见到令箭以后应该会立刻赶来,所以,还要拖延时间!
林复与那人后背相抵,他握着一根从杀手手里抢来的长槊,喉中发出声闷吼:“船还在漏水么?”
“方才好似又下沉了一点……”士兵和林复,基本上已经被包围了,成了颓败之势。
都自顾不暇了,林复还是想到:大哥下水后到现在仍然不归,船却还在下沉,莫非……
想到这种可能以后,整颗心都是一沉,脸上的戾气杀意更重,“我杀了你们!”
若是这一船人都无法生存,他也绝不做独活的那一个!
川上夜里的风透着几分雪落的冰凉,林复的手背后肩被砍了两刀,汩汩地往外冒着鲜血,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中了多少招,只记得要数被自己砍翻的,一个,两个,三个……
叹息般的雾色里,兵刃的铿锵之音渐渐从嘈切变得单一,林复的最后一丝力气也在迅速消失,直到,他听到一声女子尖锐的叫声:“如初!”
这声音,正是公主的!
心神一紧,他砍杀了身前阻路的最后一个刺客,回头便看见自己昔日的同窗、风华绝貌的幽都公子花钿委地……墨廿雪接住他的腰,扶着他后退闪避开一阵刀光。
最后一个杀手,不甘心又锲而不舍地给出了致命一击,前胸被刺受伤严重的温如初也同时发难,夺过身后墨廿雪手中的寒剑,孤注一掷,刺客那一剑刺在他右肩,而温如初拼着两败俱伤的危险毫不留情地将一剑递出,刺穿了那人的喉咙。
鲜血飞溅,夜色里弥漫着一阵飘洒的血雾。
林复的胳膊因为脱力在颤抖,他甚至迈不开一步,只能看着温如初以身犯险杀了最后一人,那一刻,他在幽都公子的脸上看见的,不是宠辱不惊的冷漠,不是烟花三月的笑意,也不是面对他们这群人时昂扬的高傲与不屑,他看到的,是沉重的杀气。
很难相信,在清俊温雅如莲涉碧波的温如初,会有这样的神情。
然而现实就是如此。
温如初倒在墨廿雪的怀里,公主惊慌失措,看到林复还站在远处,大喊道:“船上有御医的,快传过来!”
林复似如梦初醒,但身旁那个士兵因为地位低下,以为公主唤的是自己,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赶紧去叫人。
回归平静,船舱里终于冒出两个战栗不安的男子,先是被一地尸首吓了一跳,紧跟着在墨廿雪连声催促之中,抬着温如初进去了,整个过程里公主再没有回头一下。
林复想起来沈阙,心神剧颤不止地下水,但刚跑到船舷边,熟悉的声音叫住他:“力气都使完了别忙活了。”
林复惊讶,一转身,熟悉的白影就在远处。
沈阙的脸色有点苍白,但仍旧挂着那淡淡的透着几分慵懒的笑,衣衫尽湿,袖摆前襟上晕着大片的红,被水浸泡得泛褶。他上船喘了两口气,“船简单堵住了,应该能坚持到救援来。怎么样,船舱里的人都安然无恙吧?”
他问了一句,但见林复神色有点异样,突然不安起来,“公主……”
“公主无恙。”林复打断他,“只是温如初……为了救公主,好像受了很严重的伤,公主正在照看。”
“哦。”沈阙的脸色平静下来。
林复走近了才发现他身上处处都是血迹,大惊失色,“大哥,你伤得严重么?”
沈阙把自己打量了一下,“没事,不是我的血。”又看了眼林复,“你才伤得严重,赶紧让御医去瞧瞧。虽然是习武之人,也是个身娇体贵公子哥,别误了治伤的时机。”
林复受的都是一点皮外伤,倒是真不碍事,他捂着后肩最深的那个伤口,临走之间最后问了一句:“真不是你的血?”
“真不是。”沈阙的脸色有点难看,但仍是笑着回答的。
林复没说二话地走了。
召唤了御医之后仅存的一名士兵,在出舱检查战场之时,发现沈阙扶着栏杆,正大口地喘着气,他迅速跑上前,沈二公子的脸色太苍白,他有点惙惙,“沈公子,您……没事儿吧?”
沈阙捂着胸口,声音沉闷:“没事,船上的杀手共有多少?”
士兵粗略清点了一下,然后纠结着眉头道:“他们是混进来的,和我们的人死在一块儿了,我数不清……”
沈阙丝毫没有动容,“刺客的左手背近腕处有刺青,刻着他们每个人的代号,你数一数就知道了。”
“哦好。”
士兵去数人了。
沈阙捂着胸口连连咳嗽,好在这时救援的船只已经在渐渐靠拢,他能看见平静的江面上星罗棋布的火点,看来来者不少。墨汲本是想为墨廿雪做好最妥当的准备,却还是倏忽了船上的守军棋错一招。
但能如此轻而易举地把人安插在禁军之中的人,倒也不能小看。
沈阙在水底泡了太久,又吹了风,干脆直接地受了风寒,咳嗽了一阵起身要往船舱里走,士兵已经数完了便张口答道:“共十九个!”
十九个,加上水底的二十一个,一共是四十人,真不少。
沈阙勾了勾唇,“你招待援军吧,我进去看看。”
他走入船中后,没过多久船上又爬上几个湿漉漉的人,那士兵惊慌地要捡地上的长刀继续厮杀,却听一人暴怒地吼道:“混蛋,自己人!”
士兵傻愣愣地点头,然后尴尬地扔了武器不说话了。
这剩下的四个人,正是方才跳下去后活着回来的。
终于回到安全的地带,个人拧着自己的湿衣裳,满脸劫后余生的万幸,一人长叹道:“想不到平时看着是个绣花枕头的沈老二,打起架来竟然这么猛,我等不如也。”
另一人附和:“这倒是。”看了眼地上的尸体,终是不忍,“只是,今日死了太多弟兄,这杀千刀的狗贼!”
老御医给温如初上了药,包扎好了,嘱托了几句,便回头禀明墨廿雪:“温公子这伤若是再深几寸,只怕是神仙难救,幸得老天庇佑。”
“那到底严不严重?”墨廿雪只关心这一点。
“这个,仔细修养也还是能好的,最近不宜大动……”老御医喋喋不休,墨廿雪却只关心第一句话,知道能好之后,便松了一口气。
“公主……”温如初躺在床上,气息不稳,声音仿佛是轻细的游丝。
墨廿雪闻声赶过去,温如初一只手无力地抬起,落下之际被她攥入手心,“你放心,御医说了没有大碍,你好生休息就好了。”
公主平日里虽然说不上趾高气扬,但也绝没有这么细声细气的时候,她这么温柔地和一个人说话,还是头一次,身后的一群同窗们纷纷表示看傻了。
老御医赶紧再给林复治伤。
林复想起沈阙,心中还是不放心,“陈大人,我大哥……我是说沈公子,他好像,也受了伤。”
说这个话的声音似乎还不小,很显然是给某人听的。
墨廿雪猛一回头,“他怎么了?”这个时候她才想起来,她一直以为沈阙和林复在一起,可是方才,她没有看到他!
温如初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有点像无声的抗议。说起来是个人都会奇怪,这个温如初对公主不假辞色已经三年了,突然的转变叫人很难一下适应,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患难见真情?
墨廿雪心念一动,然后,她看到了门口的沈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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