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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昂认真记下了曹操的话, 刚准备去找曹初, 结果发现她又不在司空府。
“子劭呢?”曹昂问道。
“女公子方才带着二公子和三公子去城北了。”侍人回答。
曹昂颔首:“备马,我去找她。”
……
这会儿被曹昂惦念着的曹初正沿着来时的路回去。
只见迎面而来的吕布神情忿忿,似乎遇到了极难忍耐的事儿。
曹彰见了他, 征得曹初同意后就乐得跑了上去:“奉先!”
吕布面色稍霁,画戟一横,提溜着曹彰的领子把他放在了戟杆子上。
这就是典型的欺负人了。
曹彰只得紧紧地抱住杆子, 防止自己掉下来。
曹初疑惑地望了一眼他走过来的方向,正是校场,看样子吕布似乎是刚练完兵回来, 身后还跟着几个亲兵。
“吕将军可是要去司空府?”她问道。
吕布闷闷地应了一声:“我有事上禀曹公。”
曹初点头,也没多问, 只道是同路。
“子劭。”曹昂策马找到她, “阿翁召你过去。”
曹初一愣:“可是为了荆州之事?”
“这我倒不知。”曹昂摇头,“许是有事问你罢。”
……
司空府。
吕布率先开口了:“那青州兵毫无军纪, 明知军中禁酒却大肆作乐,平日里对民多有劫掠, 我看不惯便说了几句, 谁知这几个混账玩意儿……”
说道气处, 他一拳砸在了案上, 心里窝火。
提起青州兵, 这些人的来历倒还挺特殊。
初平年间, 曹操讨伐青州黄巾, 与百万之众的黄巾相持许久, 后来那些黄巾在权衡利弊之下便主动投降了曹操。
百万人被收编为三十余万,皆为黄巾精锐,由于是青州黄巾,就号称青州兵。
虽说是青州兵,这些人却并不屯在青州,而是在初期时随着曹军主力四处作战。
作为交过手并且把青州兵打得四散的将领,吕布跟他们简直是相看两相厌。
黄巾是什么人?说好听点是以传教而壮大的起义军,说难听点就是一群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匪徒。
自灵帝起黄巾就一直横行,虽被多次镇压,可他们只要稍稍得了喘息就能继续发展下去,所过之处裹挟百姓,一部分被他们杀死或是被劫掠,一部分则是被迫并入黄巾以壮大自身,新兵随着老兵继续去抢别人。
这么一群人,即便编成了军队,受到了汉律的治辖,又有多少约束力呢?
这年头真正军纪严明的军队实在是太少了,像一千多年后的岳家军或是戚家军那种整体都遵守军纪,不越雷池一步的军队才是特例呢。
曹操自己带兵时的军纪的确是极其严明,但其他地方就不一定管得到,典型的就如青州兵。
最关键的是这些人根本不服管,而且已经养成了烧杀劫掠的恶习,若再要他们遵纪守法可谓是难上加难,一个把握不好还会酿成哗变。
曹初蹙眉瞧着这样的气氛,开口道:“阿翁,我有一言。”
“讲。”曹操点头。
曹初的意见是彻底捋掉青州兵的作战性质,改军屯为民屯。
青州兵的最大用处就是屯田,战斗力却着实难以恭维,既然这样,不如就让他们安心种田算了。
这话确实有些道理,曹操若有所思地望了她一眼。
曹初也偏头瞧他,见曹操看过来还对他眨了眨眼。
曹操嗤一声笑了出来。
程昱思忖:“主公,不若将其分离遣散,化为民,以汉律管束。”
青州兵一向奉行利益至上的原则,即使是改军屯为民屯,他们也不会有多大的意见,说不定还会因为不再有人拿军纪说事而暗自窃喜。
但这样一来,没了军队的约束,这些人反而会更放肆,不如一步步分化,再加以管束。
真当汉律是摆着看的呢?
曹操点头,接受了二人的意见。
青州兵的事情搞定,接着曹操拿起了徐州的公文,递给曹昂:“念。”
“东海太守昌豨反叛……”
曹昂看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是这家伙怎么又反了。
官渡一役前,曹操为保后方稳定便拉拢了各地的势力,典型的就如关西诸将韩遂、马腾等人。
关西暂时安定,徐州的东海那边就开始闹了。
闹的那个人名字叫昌豨,官为东海太守。
原本徐州当地的豪强们就不怎么听命于朝廷,曹操拿下徐州后对此地的掌控力也并不如其他地方,一地太守如果想反其实很容易。
更何况昌豨并不算是草包,随便派个守军过去打他肯定不行。
他原本在官渡一役前就反过一次,被曹操亲征镇压了下来。结果这回他瞧见曹操打完仗回许都,也不知是不是闲得慌,又反了。
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叛,虽说东海隔得远,那也好歹是自己的治下,肯定受不了啊。
曹操揉了揉眉心:“孤本是想立即发兵北上。”
他想专心怼袁绍啊!
“主公,昌豨不过一反复小人,甚如墙头之草、随风之絮。此次定是以为主公战后疲惫,无力攻伐,故才反叛。眼下东海之乱不足为虑,可若主公不出兵于威望有损。”郭嘉拱手道。
最好的结果就是昌豨主动投降。
曹操点了点头,看了过来:“依奉孝看,如何?”
“主公不若出兵北上击绍,如此一来,昌豨不战自降。”郭嘉一笑。
昌豨反叛是以为曹操没有余力来打他,但如果曹操专心把袁绍怼得鼻青脸肿的话,昌豨自然会被震慑到,投降是意料之中的。
攻打袁绍,夺取要地,这也是原先在曹操计划内的事情,如今不过提前了而已。
曹操来了兴趣,对郭嘉道:“奉孝有何高见?”
曹初见状放轻步伐,扶着门框默默地退了出去。
不管是这见微知著、睹始知终的毒辣目光,还是一言即中、算无遗策,都让曾经那个只能在史书中寻到寥寥数语的“鬼才”郭嘉愈发鲜活。
这样的思绪一袭上心头,曹初却觉得自己的距离与他愈发遥远了。
她扯了扯唇角。
不知什么时候,郭嘉走到了她身后:“你在笑什么?”
曹初回头,眸子一弯:“我在想你三岁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我?”郭嘉指自己,眼底浮上笑意。
曹初点头:“说说嘛。”
郭嘉漫不经心地收起了手中的扇子,伸出食指一点她眉心:“你猜。”
……
许都城门。
石韬和孟建立在那里,正等着守卫检查后入城。
“元直!”孟建看见前面等着他们的徐庶,眼睛一亮。
孟建和徐庶熟啊!他们既是颍川同乡,早年又是一块去的荆州求学,只不过徐庶先一步结识了诸葛亮而已。
要说这两人为什么决定来许都,这还得感谢他们的友人诸葛亮。
先前三人正在谈论黄祖之死,诸葛亮对友人的人品一向很信任,于是就旁侧敲击提醒他们荆州即将大乱,有人的手已经伸得很长了。
石韬和孟建秒懂。
但荆州确实被刘表治理的还算不错,至少名士的招牌被他利用的很好,对人也堪称礼贤下士。
但刘表心里怎么想、以后怎么做就不一定了。
诸葛亮见他们还对刘表抱有希望,又说了一番话。
大意就是你们要是等尘埃落定再出仕,想出头肯定不太容易,立功的机会不多,稳扎稳打也不一定行。但如果在主公还面临着很多难事以及阻碍的时候帮助他,不管是大功还是小功都能被记着,升迁很快。
自古以来都是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更何况是这种择主的事情,更要慎之又慎。
谁都有理想,但理想也是要建立在仕途通顺的情况下,若最基本的仕途都不通顺,理想也就成了一句空泛不能实现的话。
在乱世,出头的人才很多,被埋没的人才也多。要想不被埋没,只能自己抓住一切机会去争取。
石韬和孟建一听有道理,于是收拾收拾包裹直接决定不隐居了。
诸葛亮对友人的行动力并不惊讶,只是好奇道:“你们是要去……”
孟建思量:“虽然可以去的地方有很多,不过既然元直在许都,那我就去许都了,反正也不算太远。”
说起来,许都在颍川郡,他这还算是回归故里。
石韬点点头,真诚道:“多谢孔明为我等指点迷津。”
诸葛亮:“……”
等等,他不是这个意思啊!
望着友人离去的背影,诸葛亮的手指微微一颤,似乎想挽留,最终却放弃了。只是安安静静地立在那里目送他们远去。
司马徽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天涯何处无友人。”
诸葛亮闻言更郁闷了,就连手中羽扇上的羽毛都有点蔫哒哒的。
荆州,隆中。
草庐内,小童掀开帘子,望见里面一个男子正在抚琴。
诸葛亮正面无表情地弹着一曲梁父吟。
是的,这首葬歌已经被他改编成了琴曲。
“先生。”小童托着腮,“您看上去好像很不开心。”
琴音一顿,诸葛亮点头,幽幽长叹一声。
他怎么就管不住自己这张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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