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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知道这件事, 这是毋庸置疑的, 否则不可能找人试探,以行这引蛇出洞之策。
曹昂哪里是那么好杀的,这世上想要他命的人如此之多, 如果他真的那么好杀早就死几百回了。
许都有人通敌,这件事也是板上钉钉。
曹操对许都的掌控力确实在一步步加强,到底还是百密一疏, 否则先前也不会闹出衣带血诏一事。
如果这回他真能把心怀不轨的人给引出来,至少以后就没有太大的后顾之忧了。
越想越乱,曹初一勒缰绳, 对侍从道:“绕过去吧。”
出于谨慎,尽管一路上马蹄子都快累断了, 可曹初始终还是只走大道而不抄小路。
一行人赶回了许都。
城门口, 曹初顿了顿,径直往司空府的方向行去。
张机此时正从府内出来, 似乎刚给丁夫人看完病。
“仲景,敢问阿母身子如何?”曹初勒住缰绳。
“夫人服了几贴药, 已无大碍, 女公子莫忧。”张机拱手道。
“多谢仲景了。”曹初点头, 决定先去找荀彧说通敌密信的事。
这件事曹操应该早就已经送信给荀彧了, 可结合路上遇到的情况来看, 似乎还有些事情没弄清楚。
“何晏呢?”临走前, 曹初问门口的侍卫。
“何公子正在府内, 未曾出来过。”守卫答道。
“行, 我一会儿再找他算账。”曹初调转马头往内城的方向行去。
何晏虽然才华不错,可小小年纪就显露出了好色本性,对于他调戏孙氏这件事没人会质疑。
丁夫人也没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二话不说就罚了他跪。
曹丕私底下还曾和曹初议论过何晏,据说这家伙为人有些轻浮。
轻浮归轻浮,平日里没得罪到自己头上也就罢了,可听说何晏这回调戏孙氏不说,还干脆把丁夫人给气病了,那曹初肯定得找他算账。
妾室杜氏带过来的秦朗身为曹操的养子可谓是十分低调,而尹氏带来的何晏却是跟他反着来的,半点低调的边都不沾。
说起何晏,他的身世大有来头。
何晏的祖父是当年孝灵皇帝刘宏、以及少帝刘辩时期权势极为显赫的大将军何进。
大将军统率全国兵马,位在三公之上,可谓是这个时代武将所能达到的巅峰。
何进原本只是一个杀猪宰牛的屠夫,后来妹妹何氏一跃成为了汉灵帝的皇后,他所在的何家这才靠着裙带关系鸡犬升天。
后来何进夺权失败被杀,弟弟何苗也被杀,何太后更是因董卓的一杯毒酒而归西,昔日人人艳羡的何家也就此销声匿迹了。
当年的何家是外戚,和士族压根不是一路人,向来被世家豪族们看不起。而且何进临死前还召了董卓进京,虽然实际出主意的是袁绍,可还是留下了不太好的名声。
作为他孙辈的何晏,除了养父曹操,根本就无所依靠。
别说何晏了,外戚势力一倒,整个何家什么都不是。
所以他才拼了命抱曹操大腿,拼命向曹操展示自己的才华。
曹初一边路上回忆着这些,一边思考着怎么去找荀彧。
荀彧的官位是尚书令,平日里处理公务都在尚书台。
可尚书台却设在皇宫里面,曹初现在根本没法来去自如。
以后曹操倒是能把尚书台单独挪出来,但至少现在不行。
她叹了口气,选择最笨的办法——等。
荀彧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来尚书台找他,直接让人放她进去了。
洛阳的皇宫已经被昔日的董卓一把火烧了个残破不堪,根本没法住人。
许都的皇宫虽然不及当年洛阳城的规模,不过这里倒是因为新建的缘故看上去更宏伟些。
这里的建筑走的是大气磅礴的风格。简洁,又不失庄重与肃穆。
曹初始终保持目不斜视,没对宫室发表任何意见,径直去了台阁。
荀彧见了她,笑道:“女公子。”
曹初拱手道:“叨扰令君了,今日来访,实在是有不得不说的要事。”
她刚想说密信的事,余光瞄到身边的侍人,话到嘴边就变成了:“……丕儿托我来请教荀令君,哪种熏香闻着比较好一点,他现在用的那种熏香上回把绝影给呛到了。”
本是随口胡诌,谁知荀彧竟认真答道:“西域运来的香与中原这里的香混合后的确能造成这种现象,人倒是觉察不出来,可或许会惊到一些鼻子敏锐的马。”
边上的侍人听得一头雾水。
熏香……是不得不说的要事吗?
曹初点头,拿出竹简记下。
这招她是跟陈群学的,让侍从随身带着笔和竹简,记东西还挺方便。
……
另一边。
郭嘉骑着马正随军而行。
走在后面的陈群望见他的人影,眼睛一瞪。
上回郭嘉弹他脑袋的事情陈群自认为还没忘记呢!
不过二人之间的间距拉得越近,陈群也就越疑惑。
依照郭嘉坐在马上的角度,若要伸手是根本弹不到他脑袋的,除非他的胳膊特别长,但这显然不可能。
难道他上次真的误会了?
陈群的面色渐渐严肃起来,从袖中掏出一个竹简,盯着上回写下的不治行检看了半天,最终还是把它划掉了。
没有找到依据之前,随便冤枉人并不是一件好事,到时候他去向主公请罪便是。
陈群划完,刚想把竹简放进袖子里,抬头却发现方才还走在他前面的郭嘉不见了。
突然,他眸光一凝。
这郭奉孝竟如此不尊礼法,与主公同席而坐!
太过逾矩了!
陈群冷哼一声,目光从方才划掉的“不治行检”上掠过,又重新在后面添了一句“极不治行检。”
……
许都。
待荀彧屏退左右,曹初如数把路途上遇见的事以及上回的通敌密信告诉了荀彧。
荀彧思忖:“此事我也有所耳闻,还请女公子放心,先前之事我已如数禀报主公。”
曹初叹了口气,从袖中拿出一把羽扇:“多谢荀令君。”
荀彧望了那把羽扇一眼,莫名觉得很眼熟。
曹初此时的目光正望着司空府的方向,没看到荀彧的表情,还下意识地学着郭嘉的样子摇了摇。
荀彧眼皮一跳——这奉孝!
“今日之事多有劳烦。”曹初拱手行礼道,“我欲回府看望阿母。”
荀彧还礼:“无妨,女公子请便。”
曹初点头,离开宫室,径直往司空府打马而去。
丁夫人的病情已经让张机看过,这几日来的确有所好转。
曹初下马,急匆匆地快步朝后院赶去。
“哎哟!”何晏刚巧也往外跑,撞了个正着。
他倒是生得不错。
想想也正常,毕竟当年的何皇后就是因为貌美才得了汉灵帝的宠爱,何家的颜值普遍都不低。
曹初眯眼:“何晏?”
“是阿姊啊。”何晏笑嘻嘻行礼,还不忘调笑道,“晏见过阿姊,阿姊今日这身衣裳真好看。”
曹初冷笑,蹭一声拔了剑。
何晏一惊,连忙捂嘴:“别啊阿姊,自家兄弟,有话好好说嘛。”
曹初没给她好脸,直接问道:“你为何轻薄于你三嫂?”
何晏哭丧着脸:“我……我就是随口调笑了两句,不知道那是三嫂啊!”
他伸手一指:“你看我脸上还有个三嫂的巴掌印呢!可疼了!”
曹初气得把人的领子提溜了起来:“是你有错在先,还有理了是吧?”
何晏面对她的气势秒怂:“阿姊莫气,我以后不敢了。”
——大不了就调戏司空府外面的人嘛。
曹初对何晏这人倒是有些印象。
鼎鼎大名的五石散可不就是他带起的风气么?
好在现在何晏还没这个闲工夫去嗑药,否则曹初把他丢进廷尉狱都有可能。
“为何跪到一半就跑?”曹初冷声道。
何晏掰手指:“阿母冤枉于我,我当然……”
“冤枉?”曹初的语气阴恻恻。
“未曾。”何晏脖子一缩,“我错了……”
“那冲儿和你打起来又是怎么回事?”曹初继续兴师问罪。
“他……他不是因为这件事跟我打的。”何晏犹豫着答道,“是我,我跟据儿玩闹,不小心把人弄出血来了。”
“玩闹?”曹初不信。
“真是玩闹!我从没欺负过他!”何晏保证道。
曹初半信半疑,还是没松开他的领子。
“阿姊你就饶了我一回罢!”何晏就差给她跪下了。
“行。”曹初把他放下,“阿母让你跪多少个时辰?”
“一个时辰。”何晏眨眼。
“那你就继续去给我跪着!”曹初指着司空府门口,头一回摆起了长姊的威严。
何晏似乎还有些不以为然,佯装委屈道:“我不是已经挨了三嫂一巴掌了么……”
曹初按了按佩剑,冷了面色:“我先让人看着,回头再来找你算账。”
何晏瞄了一眼剑身,认怂:“我这就去跪!”
曹初转身就急匆匆往丁夫人那里赶去。
何晏凑过去问看守他的人:“诶,有垫的吗?”
守卫摇头。
何晏叹了口气,膝盖动了动,挺直身子继续跪下去。
曹初推门进去。
丁夫人此时刚服完药躺在床榻上,边上立了几个人服侍着,果真是一副虚弱的样子。
“是子劭啊。”她对曹初的到来似乎毫不意外。
“阿母消消气,不值为不孝子气坏了身子,我已让他继续罚跪了。”曹初上前安慰她。
丁夫人无奈摇头,按住心口道:“我气的哪里是这个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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