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岗妖精再就业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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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长相相似之外, 这个女人身上还穿着一条和急支糖浆广告女主角样式差不多的白裙子。猛地一打照面, 俞知乐甚至有一瞬间以为这是一只豹子精。
    要不然怎么那么像。妖精化形的时候会仿照他们见过的人类长相，这是古往今来都有事。别说活人了，就是对着画像化形也都十分常见。毕竟妖精们习惯了自己动物或者植物的外表, 第一回变人，没经验，找个样本做参考很正常。因此, 那只追逐女主角的豹子人形会和女主角有几分像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很快，俞知乐就反应了过来。鬼知道那广告里的豹子是不是后期合成出来的？实际上有没有那一只豹子都还两说。就这样下结论太武断了。该问的还是得问。就在俞知乐要开口的时候, 年轻女人先说话了。
    “这里是不是妖精部门？”之前碰到的那个妖精跟她说的那一长串部门名头，因为实在太长了, 她别的没记住, 就记住了这是属于妖精的部门，妖精有事都可以过来找部长帮忙解决。
    是的, 对于下岗妖精再就业部门，年轻女人就是这么理解的。她完全忽略了下岗, 再就业这两个关键词。
    妖精部门？
    俞知乐想了想, 真要这样说好像也不是不可以。来这边找工作的可不都是妖精。于是俞知乐就点了点头：“女士, 请问你叫什么？”
    “来找工作的？对未来想做的那份工作有什么要求？”俞知乐专业地问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 找个屁的工作。”确定自己没找错地方以后, 王花蓓虽然也感觉到了俞知乐身上的大妖威势, 不过对她来说, 妖精部门的部长是只大妖正好, 省得是个弱鸡，到时候带过去了帮不上忙不说，还给她拖后腿。
    作为百兽之王，王花蓓并没有被俞知乐身上不自觉泄露出来的气势吓到，她一把拽住俞知乐就企图往外走，嘴里还回答着俞知乐前头的问题：“不用那么拗口地叫我什么女士，我叫王花蓓，是只华北虎。”
    虽然不是豹子精，不过老虎精也很威风。哪怕这只老虎有个极其少女又逗比的名字。花蓓什么的，一谐音，要不是她自曝本体，俞知乐差点以为‘花呗’这种虚拟软件也能成精。
    王花蓓看起来很急的样子，然而什么都没弄清楚，糊里糊涂的，哪怕被拉住了，俞知乐也不敢轻易地跟人家走。虽然他身上的防护用品挺多的，但万一这妖精有什么坏心思，离开了小楼，俞知乐就等于主动放弃主场，反抗逃命起来都没那么方便。
    俞知乐身体稳如泰山，心里知道妖精们一般力气都大，他还悄悄地抓住办公桌的一角，想要给自己增加点重量。小楼里的办公桌都是实木的，十分沉重，但再重也有限，压根抵挡不住一只老虎的力气。普通老虎都这样，更何况是成精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妖精老虎。俞知乐做好了随时开启办公桌暗处符箓的心理准备。
    王花蓓拽了两把，都没能把大妖拽动。再一看俞知乐的表情，心知今天不给他解释清楚，对方是不可能跟自己走。因此哪怕心里着急，王花蓓也只好松开手，语速飞快地说道：“你这不是妖精部门么，有妖精出了事可不得你们管？”
    这可是你的工作范围！王花蓓一脸的认真。俞知乐不知道内情，即使他身上的血脉还没觉醒，但有些特质已经开始逐渐显露了。比如只要他不愿意，寻常的妖精轻易拉不动他。俞知乐还以为是王花蓓主动松的手，于是便觉得她没什么恶意，再加上王花蓓话里透露出来的事，情况有些严重，俞知乐连忙问道：“什么妖精出了事？你说具体点。”
    这会王花蓓已经冷静下来了，她找了把椅子坐下，一边抓紧时间休息恢复体力，一边说道：“我本来是在山里清修的，有好几年没出来了。”也不打算再出来，花花世界对她来说压根就没什么吸引力。游戏是好玩，电视剧是好看，不过还是修炼更有意思一些。
    “我是上千岁的虎了，这点定力还是有的。不过族里的小辈年纪小，坐不住，受不了苦修的日子。”一千年以上的修为，对普通妖精来说，已经不能算是小妖。王花蓓对自己要求高，倒不觉得有什么，还犹嫌不够，所以修炼起来更加刻苦，希望修为能多精进些。但并不是所有妖精都这么想。
    “我族里有一只小老虎，天赋还不错，才几十岁就开了灵智，化形估摸着也就在近几年。小老虎贪玩，趁着我们不注意，偷溜了出去。这段时间我们在一直在附近找他，就怕被人给偷猎了。谁知道一直没找到。”
    附近一直没找到小老虎，那显然就是跑远了。一只没化形的老虎放在外面，不管是对人还是对小老虎自己来说，都太危险了。王花蓓一族里，已经修炼出人形的，除了负责留守保护家园的那一部分之外，剩下的全都出来找小老虎了。
    “也不知道那小崽子是怎么躲的，愣是哪找不到。还是他自个给我发求救信息了，我这才知道他在哪里。”一收到小家伙的求救信息，王花蓓当时就连夜赶了过去。
    说到这，王花蓓回想起当时看到的画面，就忍不住怒火冲天：“小老虎被人抓进了马戏团里。”
    国内的马戏团有合法的，也有违规的。违规的马戏团一般都是流动马戏团，到处流窜。到一个地，就在当地租个地盘表演几天，然后表演完立马就去下个地方，从来不久住。抓小老虎的马戏团就是这样一个黑马戏团。
    小老虎虽然开了灵智，但是他年纪小，还没正经修炼果，修为低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马戏团常年训练各种动物，控制驯服动物的手段十分之多。被抓后，小老虎根本没办法靠自己的力量逃出去。好在他还有点小机灵，偷跑出来前，知道要偷了王花蓓的通讯符再跑。
    才到马戏团的时候，看到有那么多动物，小老虎还很高兴，觉得可以和他们一起玩，比在山里有趣多了。哪怕要被关在小小的笼子里也没什么，反正他在族里调皮捣蛋的时候，也会被关在一间小黑屋里。
    小老虎并不害怕。直到训练时间到了，他这才傻眼了。原来套在那些动物身上的链子并不是装饰品，而是束缚他们兽身自由，并且辅助马戏团训练的工具。
    小老虎当时就惊呆了。他这才注意到，他的那些小伙伴身上，掩藏在皮毛下，大大小小的伤口，还有铁链上的斑斑血迹。以及马戏团驯兽师们脸上狠戾的神情，和浑身的煞气。
    和小老虎玩的最好的一只动物是小猴子，小猴子要被训练的项目是骑自行车。这玩意，很多人类没经过学习都不会骑，甚至经过了学习也不一定会。一只猴子学起来当然也没那么容易。
    一旦小猴子犯错，驯兽师手里特制的鞭子就毫不留情地甩了过去。小猴子被打着‘吱吱’直叫。还有一只年纪很大，看起来很老的老虎，正规马戏团，这个年纪的老虎应该已经退役，开始养老了。但这只老虎却有繁重的训练任务不说，甚至因为年纪大了动作迟缓，训练的过程中多失误了两次，就又挨了好几下。
    “还能不能行了？”巡查的时候看到老虎的表现，一个秃顶的油腻老男人不耐烦地问道。
    “我的训练技术肯定是没问题，不过这只老虎就……，再打下去我怕它出问题。”
    “出问题也得打，就是不能对这些畜生太心软。你要是心软，他们就吃定你了，都不好好工作。不狠狠地打，它们记不住教训。现在咱们私底下训练的时候出岔子没什么，要是表演的时候再这样，我们得损失多少钱你想过没有？还是说你想扣工资？”秃顶老男人不耐烦地问道。
    扣工资当然是不想扣的，驯兽师犹豫了下，还是说道：“再打下去，我们团可能得先找好接替它工作的新虎。”
    驯兽师的言下之意很明显。他之所以会顶着老板的怒火说出来，也是为了让老板有个心理准备。心里有个底，免得到时候真打出事了，老虎死了，再把这事怪到他身上。一只老虎的价格可不便宜，这个锅他才不背！
    闻言，秃顶老男人犹豫了下，不过看了眼笨手笨脚的老虎，怎么看怎么觉得没用。要是往常驯兽师这么说，他肯定会觉得是驯兽师没本事，不过现在么，这只老虎的年纪确实有点大了，秃顶老男人想了想，最终说道：“那算了，团里不是才新买了一只小老虎吗。本来要开发新的表演项目，现在新项目先放放，那只小老虎就交给你了，你尽快给它训练点样子出来，早点让它顶上前头那只老虎的位置。至于已经淘汰的那只老虎，就老规矩处理了吧。”
    说话的两人以为动物听不懂，因此根本没避讳动物。但小老虎不是普通的老虎，他把这些话全都记到了脑子里。原本小老虎还不知道什么叫做老规矩，直到他看到有两个粗壮的男人把那只老态毕现的老虎赶进了铁笼子。
    那两个男人一边赶老虎，一边聊天。从他们的聊天中，小老虎知道了老规矩是什么。老规矩就是，要榨干动物身上的最后一点利润，一分一厘都不放过。
    像是他们虎类，老虎全身都是宝。虎骨虎鞭虎牙虎皮，能取的都不要放过。甚至就连虎肉，都有些人愿意买来尝尝新鲜。除了老虎之外，其他动物也没好到哪里，猴子有猴脑，黑熊有熊胆熊掌熊皮。
    看着同样被关进笼子里的老虎，小老虎忍不住浑身一寒，吓得他也顾不上别的，连忙撕开通讯符求救。
    “我当时一过去，就想把那小崽子带出来。”王花蓓没好气地说道，但神情里又有一丝掩不住的自豪和骄傲。她修为不知道比小老虎高了多少，真要铁了心想把小老虎带走，小老虎根本就没反抗的能力。
    看到长辈，原本还又怕又气，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的小老虎，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当即就稳了，他不仅不急着出去，甚至还向长辈提起了要求。
    “那臭小子威胁我说，不把其他动物也一起救出来，他就不走了。”王花蓓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说的好像她有多无情，看到马戏团里那些动物的遭遇以后，不会动容，不会出手似的。
    物竞天择没什么，更何况妖族强者为尊，弱者死了也就死了。但幼崽不一样。没开灵智的动物被人抓到吃了果腹，和没开灵智的动物被人抓起来虐待取乐，这完全是两个概念。
    王花蓓本体是老虎，平常在森林里，肚子饿了也会捕捉猎物。但她从来都是一击毙命，给对方一个痛快。抓到了猎物不吃，养起来当储备粮也就算了，那是有远见。可养起来虐待，那不是变态么。
    王花蓓原本就有救动物的意思，只不过在她心里小老虎最重要。她是想着把小老虎送回族里之后，再返回来处理这事。结果被小老虎这么一闹，计划完全行不通。
    “我有两个在附近的同族也赶了过来，现在他们正暗中守在那边，暂时不会出事。不过还是得尽快过去，迟则生变，晚了谁知道会怎么样。”王花蓓之前是打算报警解决，不过去警察局之前，被同族一提醒，王花蓓这才想起来，他们是妖精。普通警察压根不知道妖精的存在，而老虎是国家保护动物。在这种情况下，等救了动物以后，警察怎么可能会让他们把小老虎带走。
    他们总不能跟人家说，你们嘴里的那只保护动物，其实是个小虎妖。那还不得吓坏对方。吓坏人是一回事，更大的可能是，他们几个会被警察当成疯子，满嘴胡言乱语的那种。
    想了想，王花蓓想到她来找小老虎的路上，和好几个妖精打听过消息，其中有个妖精有提到妖精部门。他们家小老虎是妖精，这事正适合妖精部门管，王花蓓也就找了上门。她哪里知道，这个妖精部门，不是她所以为的那个妖精部门。
    在王花蓓提到违规马戏团的时候，俞知乐就忍不住皱眉。等听到后面，越听，俞知乐的表情也就越难看。哪怕这事不在他的工作范围内，不过既然知道了，就没有无视的道理。俞知乐想了想，还是把情况往上面递了递。
    如果这只是一起单纯的动物虐待事件，上面的反应可能不会那么快。但牵扯到了小妖，俞知乐才把情况说完，上面派的人就已经到了。效率高的可怕。核实过情况后，违规马戏团就被取缔了不说，马戏团里的人，也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救出来的动物都被妥善地安置到了动物园里。
    直到事情尘埃落定了，王花蓓都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她完全没想到大妖没亲自动手，事情居然还这么快就解决了。上面派下来的人也是警察，不过是那种有点特殊能力，对妖怪知情的警察。去救动物的时候，王花蓓也跟着去了。一路上，警察想要了解具体情况，双方难免聊几句，聊着聊着，王花蓓这才意识到自己闹了笑话。
    俞知乐所在的那个妖精部门，确实是妖精部门没错。只不过这个部门的全称叫做‘下岗妖精再就业动物分部’。
    王花蓓尴尬不已，俞知乐倒没放在心上，事情解决了就好。俞知乐原以为事情解决了，他和王花蓓一人一妖，应该不会有再见面的机会。谁知道没多久，俞知乐就又看到王花蓓出现在小楼大门前。只不过和上次不同的是，这回，王花蓓不是一个人过来的。她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孩子。那孩子长得极好，皮肤白嫩嫩的，虎头虎脑的特别可爱。
    这是……上次那只小老虎？
    不是说还要过几年才能化形吗？
    就在俞知乐纳闷的时候，那小孩已经挣脱了王花蓓的手，自个手脚并用地翻过了高高的门槛，小跑地冲到俞知乐面前，抱住俞知乐的一条大腿，仰脸问道：“你就是上次叫人帮忙救了我的哥哥？哥哥你长得真好看，谢谢哥哥救了我和我的小伙伴。”
    完全没给俞知乐开口的机会，小孩小嘴叭叭，连珠弹似的说个不停：“我姨姨说，我能不能留在人类社会里玩，都要看你。哥哥你好厉害啊，我姨姨那么彪悍的一只母老虎，居然都听你的安排。”
    “我日子过的可苦了。人类小孩都能上学，都能去游乐园，都有甜甜的冰激凌，和香香的炸鸡吃，我就只能窝在什么都没有，到处都是树的山里玩泥巴。我也想和人类小孩一样幸福。我还要去动物园看我的小伙伴，我们共患难过，我不能不讲义气地抛下他们自己回去。”小老虎说的那叫个义薄云天，正义凛然。
    ？？？
    什么情况，俞知乐满头雾水。王花蓓走进来，脸上露出了个看似温柔，实则狰狞的笑容。出手干脆利落地把挂在俞知乐身上的小老虎精撕下来：“出门前我都跟你说什么了？”
    看到姨姨可怕的表情，糟糕，忘记是和姨姨一起过来的了。小老虎身体一僵，头顶上就冒出来两个毛绒绒的小耳朵。
    被吓出来了耳朵，小老虎还毫无所觉。他慌忙地捂住嘴巴，闷闷地回答道：“要乖，要听话，不然就回山里去。”说着，小老虎可怜巴巴地看着王花蓓，脸上写满了求饶。上次偷跑，他才被罚过，并不想再受罪。
    “把耳朵收起来。”王花蓓没好气地轻轻掐了一把小孩的肥脸，盯着他把耳朵变没了，这才对俞知乐解释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出来之后长了见识，经历得多了，这孩子被救回去后就开始化形，比我们预计的提前了好几年。他又缠着大家说不想回去，在警察局看了几集电视剧以后，就更加变本加厉了，到处诉苦卖惨。”
    “我们被磨得没办法，也怕拘得太狠，他到时候再逃跑，又给人抓住。而且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觉得可能在人类社会里生活对他的修为有好处，所以我准备留下来，先待个十几年看看。刚好送他上个学，免得他天天在山里调皮捣蛋，开灵智好几年了都还是个小文盲。”
    被说是小文盲，小老虎也没放在心上，反而做了个鬼脸卖萌。
    “孩子上学，我们吃饭住宿都要钱，所以想请你帮忙给我找个合适的工作。”王花蓓说道。
    原来是这样，俞知乐恍然大悟。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上任这么久，这一套流程，俞知乐早已经烂熟于心。闻言，便开口说道：“你比较擅长做什么？对工作有什么要求吗？”
    “要求？嗯，”王花蓓仔细想了想，这才回答道：“希望工资足够养活我们两个，起码要付得起小崽子的学费、生活费。然后工作时间稳定点，最好能和幼稚园的上下学时间差不多。”她好接送孩子。
    她打听过了，如果要读书，像小老虎这样的，就只能去读人类的幼儿园。读一年级他说不准都跟不上，而且外表年纪也不够。以后为了能正常升学，说不定还得变个幻像套在身体外面，假装长大了。
    啧，麻烦！
    不过再麻烦也得做，谁让他们族里最近就只有这么一个开了灵智的宝贝疙瘩。还偏偏是在她负责教导族里幼崽的这一百年里开的，担子可不就落到了她头上。
    “至于我擅长做什么。”说到这，王花蓓沉默了，她好像没什么特别擅长的。
    完了，她不会找不到工作吧？！
    华北虎族第一天才找不到工作，说出去，会被其他妖笑掉大牙的。
    这一百年，几大虎族里最大的笑话说不准就是这个了。
    注意到王花蓓诡异的沉默，小老虎直接揭了长辈的老底：“姨姨你除了修炼还会做什么？不会养不活我吧？”说着，小老虎一脸的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