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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晏也不再追,看着他消失的地方冷哼一声。他现在担心的是穆尼,回身便问道:“穆尼,这是怎么了?”
穆尼摇头:“我走之后便遇上了他,只不过是发生了些口角而已。一时气不过,便追他到这里。”
楚晏还想问问莫里是说什么了能给他气成这样,旁边柳静水却开口了:“他是谁?”
平日里隐山书院都有门禁,外人不可随意进入。非休沐之日,学生也需要得了允许,拿了印信才可出门。近日过节倒是解了门禁,今日的上元灯会,附近的百姓也有进来玩的,人一多了便是鱼龙混杂,很容易出事。书院虽有人防卫,但到底不如平日那般好管理。
柳静水不明那人身份,总觉得他有些危险,此刻不由微微凝眉。
楚晏嫌弃道:“我大光明神教下有日月星三部,我是日部浣火宫少宫主,而他是月部流镜宫少宫主,名叫莫里。教众都将他与我合称‘日月双绝’,我倒是一点都不想跟他沾上边……虽然他不服气,但我到底是日部少主,比他高一级,他还是得听我的,没有我的命令他不会做什么。”
说到后面,他是看出了柳静水的担忧,便这样说了一句,想让柳静水放心。虽然莫里很讨人厌,但也只是讨人厌而已,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应该也只是跑来凑个热闹的,没必要太过疑虑。而且自己的地位怎么也比他高些,他总不敢在自己面前乱来。
柳静水信任他,便点点头:“嗯。”
方才这么一出,可是把许多人都给惊着了。水上小船已经纷纷靠岸,过去些白衣书院弟子接引船上之人离开。
而那水面上,有一白衣人登萍度水,飞纵而来。熄灭的花灯竟随着他的脚步一点点重新亮起。待他旋身落下,行至三人面前,楚晏便认出他是之前给自己指路的薛子山。
“柳先生。”薛子山一颔首,语气略有些急切,“方才见泮池有打斗之象,不知是发生何事了?”
柳静水负手,淡淡道:“有外人误闯入书院,已经跑了,薛兄不必担忧。不过方才水上受惊之人,还得好好安抚一番。”
薛子山舒口气,微笑道:“那便好,方才见泮池突然大乱,我已让人去带船上之人上岸。”
柳静水点头:“有劳薛兄了。”
将这事弄明白了,薛子山才朝楚晏打招呼:“楚少宫主和这位小兄弟未受惊吧?”
楚晏摇摇头,薛子山又笑道:“有柳先生在此,应当是不会的。既然无事,这游湖还可以继续,难得佳节,不好扫了大家的兴,我这便过去告知,告辞。”
薛子山方一离去,穆尼便道:“少宫主,那我先退下了。”
“嗯。”楚晏目送他离开,才回头看柳静水,“我们回船上?”
“好……”柳静水才刚出声,就气息一窒,猛地咳了一声。弄得楚晏顿时心中一紧,看他眉头紧皱,更觉不对。
“你是不是又……”楚晏不等他回答,便抬手扶住人,运起内力探入他体内。
那种冰寒气息果然在他经脉中蔓延,又是那寒毒发作了。这寒毒究竟是怎么弄的……怎么那么久了还一点好的迹象都没有。
内力渐渐将那冰寒抑制住,楚晏长舒一口气,寒毒是暂且压制住了,也不知能坚持多久。柳静水猛咳不止,好不容易停一会儿,才有力气开口说话:“本还想带你去乘飞鸢的……看来只能改日了。”
“以后去就是……要去找江姑娘吗?还是我直接送你回去?”楚晏眼中的焦急之色丝毫不掩,柳静水一与他双眼对上,便是一怔。
“不用去找阿月,我回去吃些药就好。”柳静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是太虚弱。
楚晏稍稍安心了些,给他拉拉身上貂裘,便慢慢陪着人走回去。
那寒毒实在厉害,果然没能消停多久,才一回去柳静水又开始疼痛难当。看着他喝完药睡下,楚晏还是不太放心,怕他过一会儿又发作,便在桌旁坐下守着。好歹他还能帮他抑制一下寒毒。
房里没人说话,光线又暗,暖炉和熏香又令人极为惬意,楚晏没过多久就昏昏欲睡,不久便伏在桌上睡过去了。
不过他并没能一觉睡到天亮,半夜,他才醒过来,揉揉额头,坐直了身体。
怎么回事……明明自己送人回来,结果还先睡着了?
他感到十分温暖,只因柳静水的那件雪貂裘此时披在了他身上。
刚刚柳静水分明疼得不行,喝了药便在床上睡下……雪貂裘是谁给自己披上的?
楚晏忙朝床上一望,那地方果然已经没了人。
他到哪儿去了?
楚晏心中奇怪,扯下了身上的雪貂裘。他觊觎柳静水的雪貂裘许久了,此刻忍不住把那雪貂裘抱在怀里抚摸了几下。软软的毛摸起来特别舒服,还带着点柳静水那小香球里的沉静冷香。
不过他寒毒发作,这雪貂裘给了自己,他可怎么办?
楚晏一时忘了柳静水是个极其讲究的人,他日日不离身的雪貂裘有很多件,样子大体相同,只在一些小配饰上作了改动。这件披在自己身上,还可以去另外拿一件。
他站起身来,在屋里走动,想将这件雪貂裘给人还回去。可是进了几间房都没见到柳静水的影子,便猜他是出去了,只得出门看看。
已是深夜,书院灯会早已结束,远处都已经没有了喧闹声,一切都沉寂了。
柳静水站在亭中,并没有披上一件雪貂裘。只穿着里面的白衣,在这寒风中极为单薄,看着都冷。可他的背影却坚定如山,寒毒发作,又只穿了那么点衣服,站在冬夜风中却一丝病弱之气也无。
楚晏一出门便看见了他,白衣上洒满了星月光芒,在这夜里太醒目,想不看到都难。抱着那件雪貂裘朝人走去,楚晏道:“那么晚了……怎么不好好睡着?”
听到这声音,柳静水也没回头,等人走到自己身旁,才偏头朝他一望,笑道:“我说我疼得睡不着,你信么?”
楚晏心中一慌,可看他这神情可一点都不像是有多痛……又在逗自己了?
确定柳静水并没有什么事之后,他自然是不信了的,但他嘴上却十分不真诚地说道:“信。”
听他这十分敷衍的语调,柳静水不由轻笑出声,而后便觉身上一暖,那件雪貂裘又回了他身上。
“穿好。”楚晏给他拉好雪貂裘,眉眼一弯,又是调侃,“哪里疼呀?让我来帮你解毒疗伤怎么样,柳哥哥?”
他是想着总得逗回去扳回一成,可惜对方却完全不吃这一套,脸色一点都没变,只道:“这倒不必了……夜深了,要回去休息么?”
楚晏摇头:“走出门就被冷风吹了个清醒,睡不着了。”
两个人现在都神智清明得很,一点倦意也无。
柳静水是半夜醒过来,没了睡意,因寒毒发作心中又有些烦乱,便到亭中看看夜色,随便走走散散心,打算过会儿就回去。毕竟还是冷天,外面的温度不适合待太久,现在楚晏也出来,两个人总不能一直在这傻站着。
“既然睡不着……”柳静水沉吟道,“上元节……我都还没带你去尝尝元宵,横竖没睡意,不如现在去?”
楚晏正好有些饿,自然是想去的,却觉他的想法也太异想天开了些:“可是……现在都这么晚了,去哪里会有人给你做元宵啊?”
柳静水笑得高深莫测:“跟我来便是。”
楚晏还以为这书院里的厨师厨娘是随叫随到,时刻准备着伺候这些先生们,柳静水才会那样说,结果柳静水直接带他去了厨房。而这厨房里此刻一个人都没有,灯都是灭的,漆黑一片。
看着柳静水点起灯,燃了灶火,楚晏才肯定他是要亲自下厨,奇道:“不是说‘君子远庖厨’么?你居然还带我来这里,还要下厨么?”
“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这是说君子见到生灵哀态会心生恻隐,感到不忍,要人如这般怀有仁心。不是真的让人远离厨房。”柳静水一边说着一边拿襻膊绑起袖子,真的拿出了要下厨的架势,“况且不过是煮两碗元宵,又不是杀生。”
楚晏坐在一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样吗……”
因为绑了襻膊,柳静水平日里掩在袖下的两只手臂此刻裸|露在外,楚晏的眼睛忍不住往上瞟。这一双手臂实在太适合握刀,肌肉线条流畅优美,动作之间便露出一种力量感。
楚晏爱美,也很会欣赏各种各样不同的美,此刻看眼前这种刚健勇武之美的眼神就跟看到什么极美的珠宝一般。望着柳静水,他忽然有了一种很可怕的想法,他很想看看那被包裹在白衣下的身体是什么样的。
呃……这想法是不是有些太猥琐无耻了点?
楚晏一愣,不过转念一想,当初落水的时候,给自己换衣服的是他,自己都被看完了,就算真看到了那也是两清了。何况自己又不是有什么邪念,纯粹就是想欣赏一下而已,只是想想。
这样一想,他顿时就理直气壮起来,一点都不为自己方才的无耻想法感到羞愧。
柳静水完全不知他内心已经经过一番沧海桑田的变换,兀自低头翻找着东西:“这里还有些芝麻豆沙……够了。”
忙活一阵,摆出些许食材来,他又去洗了小半天手,皮都不知道搓掉了几层,才开始处理这些食材。
柳三公子的刀除了能打人,能摘耳环,能擦桌椅……原来还能剁馅。他双手忙个不停,刀使得好,就算手上拿的是把菜刀,也能给玩出个让人惊叹不已的气势来。
楚晏在一旁看着柳静水和面、包馅、下锅,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简直惊呆了。这熟练的……说柳静水在这书院里其实是负责教做菜的他都信。
元宵不是什么工序复杂的食物,等那水里翻滚的糯米团子一熟,便可以捞上来食用了。这两碗糖水元宵,糖水还是桂花糖水,用的是去年金秋便风干制好的桂花糖,几点金色小花浮在白玉元宵之间,卖相也还过得去。
桂花的清甜香气已经让人垂涎欲滴,咬开那层糯米薄皮之后,里面的馅料流出,更是香浓,滋味极好。楚晏只尝一口有了一种特别真实的满足感,对此赞不绝口:“好吃!”
“功夫不到家,只能是随便做点……”柳静水舀一勺糖水,轻轻吹了吹,“大厨们花的心思多,会比这个滋味好些。”
比起那些做得精致的元宵,这的确是很简单,楚晏倒是很捧场:“你做的就很好了。”
他笑得比那桂花糖水还要甜上几分,话也说得真诚,谁听了都觉舒心。柳静水原本还有些烦闷的心都瞬间清朗了,朝他笑笑。
两小碗元宵,不一会儿就被解决了个干净。半夜清醒过来的神智居然在吃饱喝足之后开始模糊,楚晏放下碗勺就直犯困。
“好想睡……我住得好远,不想跑回去了……”楚晏眼神迷离,捂着嘴小声打个哈欠。
困得一点都不想动,还要回住所去,想想都觉得麻烦。
“去我那儿睡?”柳静水心想把卧室给他,自己去书房好了。
楚晏喃喃道:“好……”
这个“好”字拖了个长长的音,声音刚断,楚晏身子就软了下去。
柳静水哭笑不得,只能一路把人扛回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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