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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眼不识荆山玉, 无情难奏凤求凰。
若是奏得出呢?是不是就意味着,这个人有情?
这一问实则毫无必要, 因那曲中浓情, 已经明显得露|骨了。
楚晏一惊之后,心中却又有了说不出的欢喜。
他仿佛一瞬间想明白了很多事。
因自己而乱了心弦……
他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却又疑惑万分。然而他却完全无法静下心来思考什么,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会望着案前抚琴那人。
却见柳静水轻轻叹了一声, 神色都轻松了许多,好像终于放下了什么重担。
而后他起身走至楚晏身前, 旋即微微躬身, 双目之中仿佛只装得下眼前这个人。
楚晏的目光亦随着他而动, 直到他走到面前停下,楚晏也才跟着停在了一个微微抬头望人的姿势。
柳静水的脸庞缓缓向他靠来,他不知该退该进。狂跳的心脏此刻已经快要炸了开去, 思绪无比混乱。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却是太晚, 柳静水凑得太近,他已经无处可退。
两人沉默着对视了片刻, 柳静水稍一犹豫之后, 便垂下眸来, 轻轻地吻在楚晏唇间。
柳静水本只想轻轻吻他一下,浅尝辄止罢了。谁知他根本不及离开, 楚晏忽然用力拥住了他肩背, 用唇覆上他的唇, 轻轻地碾压着他的嘴唇。
唇瓣相触的那一刻,爱意尤似山洪暴发,顷刻间喷涌而出。
看着楚晏那受惊的模样,柳静水都没有奢望他能有什么回应,更没想到他竟然会主动起来。一瞬间的怔愣之后,柳静水欣喜若狂,便开始与人纠缠在一起。
楚晏眸光一暗,阖上双目,吻得极其青涩,却无比用力。而后那轻柔的亲吻,开始变得激烈无比。不知什么时候两人就吻得迷糊了,彼此间鼻息萦绕,一吻之中有无尽的缠绵缱绻。
仅仅是一个吻,就好像花光了身上所有力气。柳静水忽然一个踉跄再也站不稳,带得两人都向榻上倒去,而那交缠的唇舌还未分开。炽热的感觉与楚晏眉间的那簇火苗一起,燃尽了残余的神智。
直到几近窒息之时,两个人才分开,大口喘着气望向彼此。
房中依然安静,没人说话,可彼此眼中的情意却已经溢满。
这般相视片刻,楚晏突然一个用力将人按倒,随后欺身而上。他的唇几乎就贴在柳静水脸侧,狭长的眼眸中精光流动,像极了一只正盘算着什么的小狐狸。他笑着,抬起柳静水下巴审视一眼,有些咬牙切齿地道:“方才还说非礼勿视……那柳先生还记不记得……非礼勿动?”
居然就这般直接亲上来,是笃定了自己不会把他推开么!他那么志在必得的样,好像早早发现了自己喜欢他,而自己却在听完他的心声之后,才恍然大悟……真是莫名不爽!
他这话更像是嗔怪,根本起不到让人反省的作用。柳静水听完没有半点羞愧之意,只低低一笑:“若你愿与我交好,那便不是非礼……情投意合,合乎礼数。”
这回说得更清楚了……问自己愿不愿与他交好……
楚晏盯着柳静水看了一会儿,接着轻轻笑了两声,笑得连身下的人都感受得到他身体的轻颤。
太奇怪了,怎么忽然就……
他什么都没察觉,什么都没准备好。
柳静水伸手将他一搂,重新俯身压上。忙乱之中,他只穿了好了一件单衣。方才那一番动作,早就把他随意穿上的衣袍都扯得散乱,他却没像往日一般立即整理仪容,根本不管自己身上此刻有多凌乱。
解散的长发还有些湿意,垂落在胸前,稍稍遮住了因衣服松开而裸|露的胸膛,半遮半掩的,像是在故意引诱人一样。
他试探一般地唤道:“晏晏?”
楚晏躺倒在榻,视野被那人挡住,连房梁都看不见,只能是看着他的脸庞。眉间那点被自己弄上去的朱砂还没消退……
朱砂启智,看来启了他的智,他的确要比自己聪明一些。
“柳静水……”楚晏忽地笑着张开双手环住人,“你是说,喜欢我?”
柳静水垂眸道:“我喜欢你。”
“哪种喜欢?”
柳静水轻轻吻了吻他额头的烈焰,低低道:“想亲你抱你的那种喜欢。”
楚晏笑:“我让你亲了,也让你抱了。”
柳静水一愣,一脸不敢置信地把这话咀嚼了一番,都还不敢确定这人的意思。直至楚晏凑过来又贴着自己嘴唇轻轻一吻,蜻蜓点水一般一触便离。
“晏晏……”柳静水的目光变得更是柔软,“我……”
“我知道了。”楚晏埋进他怀里,笑得极是惹人怜爱。柳静水看得心跳又漏了一下,手不由自主地动了几下,顺势将人拥入怀中。
他臂弯宽阔,胸膛结实,靠上去让人很心安,感觉极好,楚晏便舒舒服服地躺在了他怀里。这般拥在一起,便令两人感到满足和惬意。
夜已经深了,两个人这样搂着躺了一会儿,都有些睡意。楚晏动了动身子,一眺窗外,迷迷糊糊地道:“现在什么时候了……妈妈会来找我的。”
“妈妈?”柳静水微一皱眉,每天夜里去找他的人……楚凤歌,是他的娘亲?
楚凤歌,楚晏……都姓楚……
楚凤歌曾去了西域,在大光明神教待了数年……
柳静水面上一怔,自己之前是想到哪里去了?
楚晏看他那脸色,忽然想明白了什么,失笑出声:“你……哈哈哈哈哈你不会……”
柳静水顿时黑了脸。
“你送我那对耳环,不会是以为我跟我妈妈……哈哈哈哈……”楚晏险些眼泪都给笑出来。
柳静水大窘,面上更是挂不住了。
那晚看见楚晏抱着楚凤歌一副亲昵的样子,他心里就不是滋味。后边还一连几天看见楚晏戴着楚凤歌给的那对耳环,更是莫名其妙地心里不舒服。
现在想想,那就是心里的一股子酸味在作祟。
“你那时候是在吃醋么?”楚晏察觉到他的窘迫,突然觉得这人极是可爱,笑着凑到他面前,“你那么英明神武,就猜不到她是我妈妈?”
确实,他应该能想到的……可他那时候就是没反应过来。
为了不太过丢脸,柳静水装作自己早就猜到两人关系,朝人一瞥,面不改色地淡淡道:“知道也吃。”
死鸭子嘴还硬。
楚晏笑得更是开怀,丝毫没注意到柳静水的脸居然红了几分。
又在人怀里躺了一会儿,他才道:“我得回去了……明日我会早些去看你的。”
柳静水点点头,总算肯松开手放人回去。
楚晏跟人告完别,刚走出房中没多久,却感觉身后一黑。一回头便看见柳静水熄了灯跟着走出来,身上衣服已经穿得整整齐齐,披上了一件雪貂裘。
正奇怪着,柳静水便轻轻咳了一声,解释道:“我寒毒发作……你旁边还空了一间屋子,今晚我去你旁边睡。”
这借口找得可真好……不过他若真的半夜寒毒发作,离得近些也好,自己还能帮他一把……看他那舍不得自己的样子,随了他吧。
他们回去的时候其实楚凤歌已经来过一回,不见楚晏在房中便走了,楚晏自然没能等到她来。这一夜倒是平静,柳静水身上的寒毒没有再发作。
只是两个人都没能睡好,想睡下却压不下心中那莫名的兴奋。
这亢奋一直持续到了天亮,因为这一直激动的情绪,这两人没睡好也精神得很。
虽然射御比试出了些小事故,但这雅集还是得继续,第二日的打谱大会照常举行。
伏鸾隐鹄峰山间七道流水合称琴川,每一川都以琴音命名,分别为宫、商、角、徵、羽、少宫、少商。在宫川畔山峰上,建了十三座亭子,拟作十三徽。
从第七弦少商川之后的山上看去,就可见到琴川全貌,山水化作了天地间的一张琴。因这视野奇佳,隐山书院又在此处建了诸多亭台楼阁,命名为抚琴台。
打谱大会便是在抚琴台举行,这算是一项文人项目,来的人其实不多。毕竟这武林中还是舞刀弄枪的人多些,学琴的人太少。参与打谱大会的,书院的学生就占了一半,受邀而来的琴家文人又占了剩下一半的一半,最后才是些会琴的江湖中人。
流程便是一个个去弹奏今年定题的曲目,然后让旁边的听者品评交流一番。
虽然弹的都是同一曲《鹤鸣九皋》,但却各有各的不同。柳静水是到后边点才上去的,没轮到他,他便在旁边听琴。但身边坐了个楚晏,他也听不进去多少,多数时间是在与楚晏交谈。
眼见日薄西山,终于轮到他抱着流深琴缓步走上。
楚晏侧耳倾听,只觉那琴声旋律虽仍是《鹤鸣九皋》,那感觉却与昨夜的《凤求凰》极其相似。
以往的雅集上,柳静水的一曲奏完之后,下面必定能讨论得热火朝天。只是这一次……众人却出奇地安静。
柳静水的琴声太奇怪了。
人人都听得出来,但是没人敢说。
“什么玩意儿……”陆争满脸怪异,小声嘀咕道,“师兄还说我弹得像麻雀呢……柳先生也不怎么样啊,一曲《鹤鸣九皋》,怎么还弹出了一种比翼双飞的肉麻感。”
他说者无意,旁边的楚晏却是听者有心,闻言眼都快弯成了月牙,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人恐怕是《凤求凰》弹多了,还没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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