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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登时揉着手往四周一看, 暴喝道:“谁干的!”而后他龇牙咧嘴地朝方才说话的那男子道:“少爷,我的手动不了了!”
被他唤作“少爷”的男子顿时皱了眉, 只用一根筷子就把人弄成这样。他知道是遇上了高手, 一时竟有些慌张,目光扫视一圈,道:“是哪位兄台,有何赐教?”
柳静水手指微动,手上那根筷子便在他指间旋转起来, 直转得连影子都看不见了,带出些微风和细碎声响。他这样把玩着一根筷子, 没有多余的话, 面上也没什么表情, 似乎根本没有听见那人的声音一样。
他不笑的时候,身上便会少了那种温润儒雅之气,变得凌厉似刀。任谁见了那一双寒星似的眼睛, 都会不由自主地一震。
楚晏见他朝自己望来, 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忽然就有了笑容,双眼中的目光也柔和了许多。好像刚刚那下了狠手, 还一身凛冽之气的人就不是他一样。
毫无疑问, 那一筷子就是柳静水射出去的。
楚晏见那男人的手已经被打得红肿一片, 还连手都动不了……看起来伤得不轻。这里能有这种功力的人,除了自己也只有他了。
看着他手里那根旋转不停的筷子, 楚晏笑道:“可以啊柳先生, 英雄救美呢?”语气有一点怪怪的, 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柳静水朝那小姑娘打量了一眼,他朝楚晏温柔一笑:“嗯,小家碧玉……美人应该是你这样的。”
这都还不忘夸自己一下,楚晏很是受用,接着歪歪头,笑问:“那若是他要打我,你怎么救我?”
柳静水轻轻转眸,瞥那人一眼,淡淡道:“若他要打的是你,这一筷子,可以直接废掉他那只手。”
他的话,楚晏是深信不疑的。
那男人不过是个会些武艺的家丁罢了,算不上什么高手,要废那人一只手,对柳静水而言实在太容易了。
楚晏听他那么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话语间全是对自己的爱护,不由轻笑:“那柳大英雄可得记好了,以后可要好好保护我啊。”
他故意用了种撒娇般的调调,一句话直搅得柳静水心里波涛翻涌,只得移开些目光去,免得又被这妖精迷得晕了。
方才那一筷子去得极快,根本无人发现是从何处飞出,那群人乱了半天也没能摸着头脑。倒是有个眼尖的,此时瞧见柳静水手里只有一根筷子,便朝柳静水和楚晏这一桌一指:“是不是你们!”
堂中之人顿时纷纷朝这边看来,那拨人知道刚刚那一击的威力,也不敢贸然上前,只在那边嚷嚷。
柳静水完全不理会他们那边的聒噪,转了转手里剩下的那一根筷子,而后将之扎进了一块年糕里。就这样串着那年糕往糖浆里一裹,递给了楚晏。
糖浆和糯米的香甜气味顿时在楚晏鼻间弥漫,见楚晏将年糕接了过去,他才道:“其实这样比夹起来方便。”
楚晏点点头,学着他把筷子往年糕上一扎,将剩下的那几块年糕也串了上去。
一小盘年糕全都被串在了那根筷子上,盘子里什么都没剩下了。柳静水一看那空荡荡的盘子,便有些郁闷地道:“晏晏,你就不给我留点了?”
楚晏小小咬了一口年糕,对着他眨眨眼:“你不是不喜欢甜的么?这下又要跟我抢了?”
那小姑娘震惊许久,此刻似乎终于反应过来是有人救了自己,看到大家都朝柳静水那桌看去,连忙转身子换了个方向,朝他两人哭泣道:“求求二位大侠,救救我……”
“少爷,就是他们干的!”那男人登时暴跳如雷。
柳静水淡淡朝人一瞥,道:“是我们。”
楚晏一口咬下那已经被自己吃过一嘴的年糕,之后便一个转身从座上站起,朝他们走去:“不就是个花盆吗?她赔不起,我赔给你们就是了。”
走到那小姑娘身边,顺手把人扶了起来,嫌麻烦便将手中那串年糕塞了过去。他直直望着那少爷,丝毫不示弱。
小姑娘抬头看着他,本来还满心恐惧,看到他却一时愣了神,心里只想自己还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人。虽然样貌不像平日里见到的人,有些奇怪……可是却出奇的好看。
待反应过来时她便已经被这好看的人扶起,手里还拿了一串裹满糖的年糕。她不禁双颊一红,怯怯地低下头去。
楚晏话音方落,那男人顿时吼道:“这岂止是个花盆!”
小姑娘顿时被这一声吼得吓了一跳,眼中泪光打转,又要掉下泪来。
楚晏微微回头,忙轻声安抚道:“别哭。”
他可没安慰过人,正愁该怎么让这小姑娘不哭,结果却是一点难题都没遇见。那小姑娘听了他的话居然就抽咽着点点头,忍住眼泪,抬手去抹了脸上痕迹。
也就是他有一副好皮囊了,换了哪个长得凶神恶煞的人,别说用那么两个字让人不哭了……恐怕使出了浑身解数,反而会把人家小姑娘吓得更害怕。
那男人似乎还想再骂点什么,少爷冷冷瞪了他一眼,他立即闭了嘴。这少爷也是见过世面的,一看楚晏这穿着打扮,还有走路时的步态,便知他身份显贵且身怀武功,不是个好惹的人物,哪里敢让下属这样造次。
少爷踏前一步,朝楚晏道:“这位兄台,这盆中所植的,可是圣药雪琉璃,只长在紫晶砂土中,只能用冰雪融水浇灌,极为脆弱。被这样摔了一下,可不知还能不能存活。这丫头撞坏了圣药,我不过是让掌柜的教训几下罢了。”
那么娇贵的东西,楚晏似乎也曾经听过。雪琉璃……传说有活死人肉白骨之效,药王谷那长安珠中就有这药材。便是不拿来救人命,也可用于辅助人修炼,服下此药之后,功力凝聚的速度便会快上数倍。若有人武功被废功力全失,也可用此物恢复功力。
越是珍贵的东西越是要小心保护,那盆雪琉璃本也是放在没盖的木箱里,垫了许多软垫让人抬着的,就怕出什么意外。结果还是被这小姑娘一下就撞碎了花盆。
楚晏朝那株兰草看了一眼,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奇特之处:“可我看这韭……雪琉璃,好像也没伤着吧,就只是花盆坏了啊。用不着这样为难人吧?”
正说着,那小姑娘忽地又跪了下来,嗫嚅道:“求求你……大少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不要打我。掌柜也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楚晏这才发现那群人中站了一个模样憨厚的中年男人,看着小姑娘连连摇头,眉毛皱得死紧,该就是这酒楼的掌柜了。这小姑娘想来是在这酒楼里干活谋生,弄坏了那么贵重的东西,掌柜代她赔也是肉疼,她就算在这里干个几十年都抵不上……
少爷闻言扫她一眼,冷笑道:“把你的命算上都赔不起。”
小姑娘一听他说什么命不命的,还当他要自己的命,吓得浑身哆嗦,连连朝人磕头:“少爷不要……不要杀我!我会赔的!我给你做牛做马,求你不要杀我!”
少爷身边那男人又是火气起来了,破口大骂一句,就要上去抽她两巴掌。
仍在座中的柳静水顿时一挥手,一道劲气便直冲他而去,他又一次被柳静水击中手臂,疼得一声大叫。
只听得柳静水漠然道:“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动武,非是习武之人所为。”
那男人丢了脸面,却又忌惮柳静水,不敢出声,只能是愤恨地瞪着他。
楚晏轻飘飘地叹气道:“好歹也是武林中人,这样欺负一个小姑娘,不嫌丢人么?不过磕碰了一下,那雪琉璃再娇弱,也不至于就那么死了吧,赔个花盆就是了。”
男人狠声道:“就算只是那玉花盆,也要值个一百多两银子。我们少爷宽宏大量,一百两就成,可是这一百两,掌柜的原意赔吗?”
那掌柜面露难色:“这……”
把那丫头卖了都卖不得一百两。
楚晏微微蹙眉,踏前几步一望。那花盆的确是用玉制成,而且是整块的玉。那么大块的玉,加上上面雕刻的花纹装饰,看起来的确价值不菲……
一百两是肯定值的,兴许还不止。
楚晏心念飞转,他还真没带什么钱,跟着旁边那位世家少爷习惯了,出门根本就不带钱的……可就是柳静水,也不可能随身带那么多钱啊。
柳静水的口袋里装了多少东西,他一清二楚。知道这事柳静水也帮不了忙,他也不打算为难柳静水。
他只冷冷一笑,抬手便摘下了耳垂上挂着的耳环,而后又去解了手上的镯子。今日戴的这对耳环,乃是用上好的红玉髓制成。那镯子为纯金打造,镶嵌的是翡翠。这两样东西加起来,早超过一百两了。
楚晏手中握了那两样东西,道:“够了吗?”
那些人中有几人惊叹出声,看他随便从手上取点东西就值个几百两,不由又往他身上别处看去。就见他一身的金银珠玉,华贵无比,活像是一箱财宝成了精,也不知那么多东西该值多少钱。
少爷看了楚晏手里的东西一眼,正要开口,却被人打断了。
“且慢。”柳静水忽地开口,走到了他身旁,朝那少爷递出一物,“还是用这个抵吧。”
而后手按下楚晏手腕,把他手里的耳环手镯都拿了过来,一一重新为他戴上。楚晏一感到他的指腹触碰到自己耳垂,耳根便有些红了。
他递出去的是一块剑璲模样的东西,却又与寻常剑璲不太相同,看上去更像是用来装饰刀的,而非是剑。
那少爷看见楚晏的首饰,本只是有些惊讶,此刻见到柳静水手上的东西,惊讶变成了惊惧,脱口惊呼道:“正心刀璲……你是……柳静水?”
面前这人一身白衣,身披貂裘,腰间佩刀,确实与那传闻中的柳三公子一样。
楚晏还奇怪怎么这少爷忽然就认出柳静水来了,便觉肩上被人触碰到。
柳静水手轻轻搭上楚晏肩膀,拍了两下,微笑道:“那耳环手镯,都是我这弟弟心爱之物,我知他舍不得,还是让我来还吧。”
少爷连连摇头:“不必不必……此物我万万不可收下。”
武林中人皆知,正心刀璲,乃是蓝溪柳氏家传之物,唯有柳家家主可持有。这东西,就是送给他,他也是不敢要的啊。
旁边那男人见他这般,急道:“少爷,谁知那刀璲是真是假……这附近这种打扮的人多了去了,难道都是柳静水?我看也不过是个学人家打扮的小子罢了。”
这种打扮的人很多……楚晏想起那山匪见到穿白衣貂裘用刀的人就吓得跑的趣事,不禁大笑起来,那男人更加恼怒,喝道:“你笑什么!”
“给我闭嘴!”少爷冷冷朝那男人道。
他先前一看见楚晏的打扮就有些怀疑了……听闻这些日子中原来了个浣火宫少宫主,胡人模样,常穿着一身红衣,腰佩弯刀……面前这人全都符合。
这位少宫主与隐山书院大弟子柳静水一战之后,两人引为知己。雅集时这两人便常常一起出席,私交甚好。
现在又出现了这正心刀璲……面前这白衣人不是柳静水还能是谁?
“柳先生,适才多有冒犯……”那少爷朝人一抱拳,“不过是一个花盆而已……柳先生侠肝义胆,不愿看这小姑娘受累,我也不好意思再这样斤斤计较。这刀璲先生还是收回去吧,此事就此作罢。”
掌柜的也松了口气,忙把那小姑娘拉了起来。
“既然如此,在下也不多说了。”柳静水接过刀璲,向人淡淡笑道,转头朝楚晏问,“吃饱了么?”
楚晏依旧面上带笑,闻言点点头,他又道:“那我们先去寻个客栈住着吧。”
“好。”楚晏说完,两人便一起去结了账,离开了这酒楼。
两人在小镇里走了快两炷香的时间,才寻到一个好住处。
明明房还未满,这衣着华贵的两个公子哥却只要一间房,实在是有些让人觉得奇怪。那小二看了这两人许久,也没想明白这有钱人的奇怪喜好。
进了门柳静水就去那床上拍了几下,楚晏不解道:“你做什么呢?”
柳静水答道:“我看看这床结不结实。”
楚晏一头雾水:“嗯?”怎么觉得这人又在耍流氓了呢?
还没想通,柳静水便过来帮他解身上那堆东西。
“你那么喜欢珠宝首饰……真舍得拿去换一个花盆?”柳静水手指穿插在他发间,轻轻为他取下上面的发饰,“我还在呢……谁敢收我们的钱?”
楚晏莫名有些羞了,轻轻瞪他一眼:“知道你在乎我了,我喜欢的东西你也心疼。”
柳静水笑:“那就好。”说着往人脸上摸了一下。
楚晏自己也取着手上东西,随口问:“你那刀璲是什么东西,怎么他一看就吓成那样?”
“正心刀璲,是柳家家主的信物。”柳静水低头一笑,“我还不是家主。”
楚晏知他话里有话:“那你刚才……”
柳静水把他的眉心坠取下来放好,道:“那是假的,我自己想给解忧刀弄点装饰,就照着正心刀璲做了一个。”
东西是假的,人倒是真的。
楚晏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这人怎么什么都会,连造假也是一流啊。
身上那堆东西都取下了,柳静水低下头往他脸颊一吻,道:“今天玩得还开心么?”
楚晏也顺势搂住他,回吻一个,笑眯眯地道:“开心,喜欢你。”
这一日他当真是兴奋得紧,这样玩乐了一整天都不觉疲累,一想起今日所见便心里欢喜。
柳静水慢慢抚摸着他脊背:“明日再去前面的抚仙湖逛一圈,湖中心有座小岛,岛上有块飞仙石,很多人会去那里许愿。”
楚晏应声点头,察觉他手开始不安分,就知他又皮痒了,心里嗤笑一声,而后露出一副特别纯洁无暇惹人怜爱的模样来:“那现在是不是该练功了?”
他那么容易害羞,主动的从来都不是他。柳静水还是第一次听他这样说话,不禁一怔,顿了顿才道:“其实……我腰有些不舒服。你昨天也有太生猛了点。”
楚晏愣了愣,本还听得有些愧疚,可见他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便十分怀疑他这话究竟可信不可信。
楚晏眯起眼来:“你又在戏弄我?”
柳静水笑道:“夸你呢,怎么会是戏弄你。”
楚晏板着脸望他半晌,最终还是笑出声来,跟只小猫一样张牙舞爪地扑了上去。
温存一夜,第二日却没能如愿启程。
这镇上出了一件惊天大事,柳静水身为正道的年轻俊秀,无论如何也不能坐视不管。
雪琉璃是何等奇珍,不出事反倒才是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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