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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在冷不防的愕然之后, 三日月宗近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重要的细节。
“王妃——这是什么意思?”
他沉默了片刻, 终究还是没能忍住,问了一句。
语气还是温和着的, 表情也没有变化, 只是, 注视向他人的双眼眸色隐晦地变得深沉。
很可惜, 没人能觉察到三日月宗近莫名就一言难尽起来的心情。
聚集在这里的乌鲁克人民暂时性地把祭奠和王给遗忘了——比起站在高处看着就晃眼的王, 当然是看半年才出皇宫两趟的貌美如花的王妃更划算啊!
正是因为“王妃”几百天来只在外露过两次面,中间又出了折断的危机,民众们的心高高提起又落下, 再提起来时便晃荡不已, 好奇和激动都堆积到快爆满的程度。
终于,“王妃”出现了。
激动昂扬的心情也就理所应当地膨胀, 点燃,爆发。
——哗啦啦!
又因为实在是太激动了, 大家没能回答三日月宗近的疑问,都以为他是在开玩笑。
“祭奠要开始了,好久没出现的王妃出现了, 啊!难道!王是打算在这么一个好日子里, 向我们宣布这个其实所有人早就知道了的好消息吗?“
“唔哇——有道理!王是想给我们惊喜啊。真不愧是您呀, 吾王!”
啥也都别说了, 激动的众人眼里只有美丽的王妃。
经历过王肆无忌惮广纳美人的暴君时期, 再看现在这个王, 不过是找了一个不是人的王妃而已,乌鲁克人民十分淡定,并没有任何不适应的地方。
除了不是人以外,再加一条,王妃的性别还是“男”。
这有什么关系。
大家表示,王自己都不在意,他们介意什么。
就算介意也没用,那一位要是真的对某个人上了心,根本就不会管他们——包括那人本人在内——的意见。
这么一想,在有无意见都会被王忽略的前提下,如果有一个勇者出现,能包容王那简直绝了的臭脾气,让他不要忙碌过度把自己真的类似,这对乌鲁克来说,其实是好事。
再一想,这个勇者真的出现了,还是一个赏心悦目到可以忽略性别的美人。
哇!这不是更好吗?
王真是赚了!
“王妃!王妃!王妃!王妃!”
呼声震耳欲聋,响彻于天际。
而今天才发现自己被自己坑了的三日月宗近:“……”
被民众齐刷刷忽视、脸色越来越阴沉的王:“……”
在两个当事人都没有说话,甚至都不在状态的情况下,由曾经的语言不通引发的误会持续至今,竟然发酵到一发难以收拾的地步。
三日月宗近在考虑,自己要不要淡定自若地离开,把这破摊子……不,心怀信任地把问题留给英明的王来解决。
毕竟嘛,他对自己的身份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仆从怎么能产生跟主人扯上那般亲密关系的不敬想法呢?
但是,淡定离开后的结果会是怎样,不用想也知道。
主人会被他气死。
还会有更多的麻烦,一齐向他袭来。可能事后要想解决,麻烦程度跟僵在这里被起哄成王妃不相上下,或许还要再多一分。
三日月宗近有些头疼。
然而,这还不算完。
今天把今剑带过来,是他的失误。
才醒过来不到一天的短刀已经被全方位无死角一举涌来的“噪音”给冲晕了。
今剑现在的状态跟当初的三日月宗近一样,完全听不懂乌鲁克语,别人说什么都是懵的。
可是,四周吵得惊人,且念叨的好像都是同一个词——他不知道那个词的意思是什么,但被冲晕之后,满脑子都是那个词的发音,还在脑中盘旋,自带回声。
今剑:“唔……这个……这这这,在说什么……感觉,感觉好可怕!”
还在晕晕乎乎中,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未能幸免。
激动不已的民众们看到了白发赤瞳,紧张得下意识抓住三日月宗近胳膊的少年。
唰唰——
一瞬间,千百道目光都望了过来,每个人的眼睛都炯炯有神。
“这是谁?”
“难道——”
“难道!”
“他就是,我们的王子殿下!?”
三日月宗近:“不,你们等……”
阻止不了。
现场突兀地寂静了半秒,然后,瞬间传出更大的哗然。
“看这双眼睛!和王简直一模一样啊!”
“没错,除了头发不是金色也不是蓝色,这孩子跟王就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什么?除了红眼睛以外哪里都不像?嘿呀我拍!我再拍!睁大眼睛再给我看清楚一点啊!”
这滤镜,至少得戴个几十米厚,才能硬是从懵逼的今剑脸上看到第二个与王的相似点。
再说,他跟被他们认定是王妃的三日月宗近也不像——等等!种族还存在着差异便罢了,只按照常理,两个男人怎么可能生得出孩子!
三日月宗近彻底无语了:“……”
对于这个叫做乌鲁克的国家,到如今为止,他终于有了自觉完全的认识。
王是个不讨人喜欢的任性的王。
任性的王手底下的人类倒不飞扬跋扈,只是想象力丰富,为王的感情生活(没有王妃王就要孤寡到老过劳到死了)和子嗣传承(没有王妃那么王子从哪里来)操碎了心。
“我们还是先走吧。”
三日月宗近做出了果断的决定。
把烂摊子丢给王,他一点也没有心理负担。再在这儿被热情的人类们用热情的话语包围着,他的表情很有可能会绷不住。
而且,今剑这边,从客观上来说——兄长大人给他拖了死沉死沉的后腿。
白发少年的眼睛里转起了圈圈,一看就是濒临晕眩的状态。
一大堆人围着他,嘴里说着他听不懂的话,似乎还都是一副在询问他什么事情、迫切需要他回答的样子。
今剑哪里知道他们在问什么,又想知道什么答案。
不知道要说啥,毫无反应好像又不太好,于是,真的晕了的今剑胡乱地点了一下头——
这一点,本就震耳欲聋的喧哗声像是打了鸡血,顿时间更为激烈了。
“好啦,兄长大人。”
三日月宗近叹了口气,弯腰,把可能很久以后才会知道自己“默认”了什么可怕谣言的今剑抱了起来。
他只道:“你想向王道谢的话,我们晚点再来。现在这个时候,他们正在——”
话音未完。
却不是被人们给打断的。
而是,被一声如惊雷般在头顶炸开的怒喝——
“太聒噪了,蠢货!!!!!”
骂得中气十足。
听这声音就知道,王的精神不错,而且,肺活量也足够好。
一声“蠢货”下来,原本喧哗得像闹市的现场顷刻间寂静,王的威严在此刻尽显无疑。
连今剑都被镇住了。
不过,他不在被斥责的范围内,王的怒喝反而帮了晕乎乎的他大忙。
这么一来,今剑望向前方的双眼一下子就亮了:“三日月三日月,好心的大人在那里呢!”
“嗯……”
三日月宗近道:“看到了。”
早就看到了。他本不想过去,也不想在这时看向那边,可今剑这么一说,即使不想,也不得不将目光投去。
于是。
相隔着黑压压的人群与神庙前层层堆向高处的长梯,他与金发的王遥遥对视。
这一眼,或许彼此都没望清对方面上的表情,注意力都被眼中的涌动吸引了过去。
对视也只持续了短短数秒的时间。
几瞬过后,王最先移开目光。视线的交触如此隐晦,还隔了这般远的距离,可能除了他们本人,他人根本无从察觉。
紧接着,就像方才无事发生。
王接上对竟敢无视他在神庙前喧哗的杂种们的呵斥,反正祭奠怎么说都被耽误得推迟了,他火力全开,气势惊人,把自家子民骂得灰溜溜,一点也不敢再开玩笑。
见训斥的效果达到了,王的赤眸往下一扫,这才稍感满意。
“再当着本王的面宣扬莫名其妙的谣言,本王就要给你们惩罚了!都知道了吗?”
“那不当着您的面……”
“也不允许!”
“……”
嘀嘀咕咕。
什么啊,王做了还不让人说。
叽叽咕咕。
王果然不是好男人。
嘀嘀咕咕。
王妃真可怜,王子太惨了。
王(额角嘣出十字):“……”
他大怒。
祭奠也先不用开了,接下来的颇长一段时间,王都在教训自己满心都是八卦的子民,不要整天闲着没事那么关注他的私生活。
而他的目光,只在三日月宗近接到西杜丽的暗示,慢吞吞走上来之时,有过一次偏移。
当然,也就仅此而已。
王倾斜的淡淡目光,甚至没有扫到蓝发青年沉静的面容上。
就像只是确定了他乖乖地来了。
嗯,王想着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么,可心里却很是奇怪地舒坦了些许。以至于话语全程铿锵有力,把杂种们狠狠地敲打了一番。
三日月宗近停在王的身后,并没有踏出神庙顶部投落在地的阴影范围。
他凝视着金发男人的背影,很是意外,脑中浮起了几幕零碎而突兀的画面。
时间或许是昨夜。
某个俊美却冷意不减的男人的脸似在眼前模糊地晃过。
那人的手不知怎么,落到了他的唇前。
手指撬开没有闭紧的牙关,一股能让体内干枯之感顿时消退的力量从口中钻入,融进了体内……
所以。
大概是从“幻觉”中延续下来的错觉。
他觉得,自己的口中还流淌着血的味道。
不算排斥,甚至,还能尝到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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