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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蓉既说有好事,李莫愁便自心中好奇。
郭襄灵秀眼珠一转,却是欢喜叫道:“干娘,你好漂亮。”李莫愁不及一惊,郭襄又道:“你这么漂亮,以前干嘛总把自己蒙起来?”
李莫愁大惊,不自觉想去摸自己的脸。黄蓉已经送了一面铜镜过来,在她眼前一摆,却映出一张俏脸。原先异状,竟已不见,端是恢复原本容貌。虽是苍白,却掩不住谪仙之色。
“这……这是……”李莫愁不敢置信。黄药师道:“女娃儿,蓉儿曾向我提过你这异状,我当时无法。不过此番你受了伤,却是好了。想来那雪蝠的功效,随着你的功体,一并散去了吧。”
李莫愁淡淡道:“原来如此。”她稍顿,却是扫了眼众人,似自言自语道:“我曾自诩美貌、武功绝世,却偏偏困厄于情感。后来和过儿成了夫妻,隐姓埋名,安逸幸福,却总是暗恼自己是个丑妇。如今失了功体,却又还回了容貌。呵呵,可真是好笑,偏偏不教我三全其美啊。”
众人皆是一怔,李莫愁已然释怀,转头冲杨过温柔笑道:“过儿,以后我就做个弱女子,让你好好保护我。呵呵,你可不许欺负我。”
“我一定,我一定好好保护你,再也不让你受一丁点伤害。”杨过又将人贴近,众目睽睽之下,竟也落泪。
众人皆是不语,均知这话虽是潇洒,实则暗含无奈。众人随后稍作交谈,多是鼓励劝慰之意,知她体虚,不久便都退去。
如此安心静养,细心调理,身子便是渐渐好转起来。只是功体散尽,落了隐疾,纵使外伤内伤痊愈,犹是虚弱了许多。昔日高来高去,飞檐走壁,如今便是多行几步,都自气喘吁吁。
这一日,杨过正自端了滋补药汤过去,李莫愁道:“过儿,我想离开襄阳。”杨过一惊,道:“怎么了?谁又惹你不高兴啦?”他总想着李莫愁每次离别,均是有些缘由。李莫愁悠悠道:“没什么大事,只是在这个地方呆腻了,想换个去处。”她深知自己身体亏虚,虽有药物滋补,但保不准哪一天便自绝命。
杨过不及转念,李莫愁续道:“以前混迹江湖,总是刀光剑影,却忽略了大好河山。”顿了顿,又道:“过儿,我想四下走走,游览万千名山大川。”
“不行!”杨过忽的喝了一声,甚有些责难之意。只是一喝完了,又转了怜惜眼神,柔声歉疚道:“我知道你不想窝在襄阳等死,但是你如今身子这么虚,游览山河怎么吃得消。”忽又道:“莫愁,别放弃,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
李莫愁微微一笑,平和道:“过儿,一切随缘吧。”她轻轻抚着杨过的面颊,柔柔道:“人总有一死,与其困顿待毙,不如再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
“莫愁……”杨过知她性子,凡是这般说话,便再无更改余地。李莫愁柔声道:“过儿,我想再去看看当初我们一起待过的所在。你陪我,好不好?”杨过眼神渐渐凛了,咬口道:“好。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去。无论湖州长兴,或是终南山,哪怕当初华山幽谷,只要你喜欢,我都陪着你。”李莫愁心中大暖,却只靠在他怀里,连连轻唤“过儿”。
此事既落,便又过了数日。李莫愁由杨过陪着,寻郭靖、黄蓉说明去意,却一时教人惊愕。
郭靖道:“莫愁,怎得要走,是有人说什么闲话么?”他自然也是知道,确有一些卫道士,背后略有私议。李莫愁微笑道:“我从来不在乎旁人的闲话,只要你不阻扰,便够了。”郭靖道:“襄阳城眼下安逸,众人又好关照,你如何要走?”
李莫愁不答,只管微笑道:“我只是来辞行,却不是和你说理由的。”又柔声,似自言自语,“每个人心中总有一座城,可是我的这座城,却不是这襄阳。”
郭靖一愣,黄蓉已然明了。她也知道李莫愁这些日子养伤,端是耗着许多人的精力。两人这些年姐妹相称,知根知底,只需一个眼神,便能通透。李莫愁表面上言说是要游览山河,实则却是想要众人不可再为她劳心分神。
黄蓉好好瞧了李莫愁一会,便是点了头,关切道:“如此也好。趁此间蒙古大军不来,由过儿陪着你,好好看一看万里河山,也不枉此生。”郭靖还想再说什么,黄蓉已经阻了去。
如此说定,便自准备。数日之后,李莫愁一家三口便和众人辞行。
吕文德为李莫愁准备了一辆马车,又备置了许多滋补药材,更赠了许多金银。靖蓉夫妇甚是不舍,送了又送,关切话语不知说了多少。
临行之时,郭靖更是抛开世俗,同李莫愁玩笑道:“莫愁,若是过儿不好好照顾你,你便记着,等回来告诉我,看我不收拾他。”黄蓉也道:“以前都是你在照顾他,现在也该轮到他来照顾你啦。”李莫愁微笑点头,心情倒也不差。
郭襄缠着李莫愁道:“干娘,你什么时候回来?”李莫愁笑道:“等襄儿练好了武功,干娘便回来了。”说着,又将前些日子手录的一些武功心得增与了郭襄,并嘱咐黄蓉道:“郭夫人,襄儿十足聪悟,凡事皆有自己见解,将来或是大大有为。但她时常喜欢耍小聪明,忽略根基,倒要你管紧些了。”黄蓉点头应下,郭襄此时也颇认真应了。
这边大人们离别诉衷情,那边几个孩子也自有别。郭襄收了平日玩闹性子,将杨绝拉到一边,絮絮叨叨也不知说些什么。李莫愁偶尔瞥上几眼,不觉看着两个孩子正在互换物件,倒好奇瞧了一会。
李莫愁听不清两人说什么,却见郭襄取了三枚银针出来,却是前些日子自己教她的“冰魄银针”,不过练习用针,倒不淬毒。她见郭襄说完话,便将银针交到了杨绝手上,又见杨绝也摸出一些物件来,却是三枚金针。那是当时杨过兴起说要和她比一比教导孩子,便由他教杨绝“玉峰针”。
李莫愁看着两个孩子,心中有思,深知这些年青梅竹马,端是离别不舍。
洪凌波、陆无双和程英也一并前来辞行,只说眼下襄阳暂安,牵挂之人不在,或是结伴再走江湖。众人也知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便都好好说话,相互叮嘱。
众人一路行到城门,便自各奔东西。
一家三口同行,李莫愁和杨绝坐在马车里,杨过自在外头赶车,布帘掀着,不时说笑,倒也别有一番幸福。
行出十余里,不觉远远马蹄声响,却是有人连声大呼来追。杨过停了马车,扶李莫愁下得车来,见来人竟是朱子柳。
但见他滚鞍下马,甚有些脸红,略有喘息道:“莫愁,你们怎么说走就走,也不跟我和师尊打个招呼。”李莫愁略有愧色,只歉道:“不想叨扰更多人,本想等走了以后,请郭夫人代为转告的。”朱子柳道:“也罢,如今追上了,便好了。”
朱子柳话中带着喜色,李莫愁不禁多问了一句,“怎么,一灯大师有什么关照么?”朱子柳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却也是一件希冀之事。”他说完便从怀中摸出一物,却是一本用布包好的书物。
不及李莫愁再问,朱子柳早早解释道:“前些日子,师尊为了想办法让你恢复功力,便自回了一趟大理,于先人遗留的物件中,找到了这个。”他将包裹好的书物递到了李莫愁跟前,又道:“幸好被我追上了,不然你可就辜负师尊的一片心意啦。”
李莫愁尚不接手,却已经笑吟吟说道:“现在我有过儿保护着,功体复不复原,都是无关紧要的。”见朱子柳脸有尴尬,便又好端端接了过来,虽不打开翻看,却也诚挚谢道:“多谢一灯大师为我劳心,也多谢朱师兄追来送我。”
朱子柳本想多说一些书物相关,但见她此时言行,便也住了口,只转过话头,好好关照了几句,便自回了。
李莫愁收书回到马车内,杨过便又赶路。杨过问:“莫愁,大师所赠何物,不打开看看?”李莫愁笑吟吟道:“料是武功心法之类的吧。呵呵,现在有你们爷俩护着我,我便安心做个小女子啦。”
杨过一愣,李莫愁已经转了话题,欢喜道:“过儿,我给你们爷俩唱首词吧。”她如今音容复原,心中倒是另一番欢喜。稍后纵情放歌,端是幸福模样。
一家三口自此远去,途中多说家常趣事,倒将杂事忘了个干干净净。巡游各地名胜,吃尽天下美食。有时到了一地,若觉风俗景色甚好,便会住上一段时日。有时见了不平之事,便自心血来潮,也会管上一管。管得事情多了,倒也结交不少江湖异人。
杨过有时念着往事,总会伤感悲切。李莫愁却是淡然,每每只说:“过儿,往事已矣。我现在幸福的很,即便某一日突然去了,你也不要悲伤。”杨过更添怜惜,对她照顾更是周到。
如此畅游江湖,相亲恩爱,端是无限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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