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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人类刚在地球上出现的时候,生活一定是十分简单的事,那时需要做的只是两件事而已,那便是填饱肚子和繁殖後代。
但是,随着人类文明的进展,人类的生活,便越来越复杂,到了如今,生活的复杂已到了如此地步:可以说没有一个人可以夸言自己真正懂得生活了,没有一个人可能在他短短的一生之中,经历过各种各样的生活,对各种各样的生活都有所认识 刚过了农历年,还可以听到零星的炮仗声,天气却暖和的反常,穆秀珍躺在小花园的草地上,正在仔细地阅读着一本叫“生活的艺术”的书。当她看到疲倦的时候,她阖上了书本,望着蔚蓝色的天空,回想着书中所讲的话。
在她们住所旁的公路上,汽车来往,比往常热闹,春光明媚,正是郊游的好时光,人们趁着天气好,到郊外来散散心,也是很合理的事情,所以汽车便来得特别多了。穆秀珍本来倒也不觉得怎麽,可是忽然之间,似乎所有的车子全都按起喇叭来。
连接不断的响号声,使得在静思中的穆秀珍大为不耐烦起来。
她从草地之上,跳了起来,也就在这时候,木兰花在屋内大声问道:“秀珍,公路上发生了什麽事?”
“谁知道!”穆秀珍一面说,一面身子一纵,便已经跃上了围墙,她站在围墙上,可以看到公路上,汽车排成了两条长龙,一条是由东向西,一条则由西向东,两条长龙的焦点,是离她们家约莫有四五十码的地方,穆秀珍看到一辆“雷鸟”牌敞蓬跑车停着,在那辆跑车附近的地上,有着一大摊血,在轮下还有一个黑影。
“碾死了一个人!”穆秀珍一看到这种情形,不加思索,便大声回答。
木兰花也已从屋中走了出来,这时候,一个老妇人正拉住了那辆雷鸟跑车的车门,在大声吵嚷着,两面排成长龙的汽车,则仍然不断地响号。
那老妇人在嚷叫些什麽,自然听不清楚,木兰花到了铁门口,抬头道:“秀珍,快下来,你年纪也不小了,还是老爱跳跳蹦蹦的。”
穆秀珍扁了扁嘴,从围墙上跃了下来,两人一齐打开门,向前走去。
才走出了十来码,木兰花便回过头来,道:“碾死的不是人,是一条狗。”
“谁说的,你怎麽知道?”穆秀珍刚才给木兰花埋怨了几句,心中仍是老大不服气。
“第一,那老妇人是在吵嚷,而不是在哭。第二,她的手中还握着一条皮带,但是附近却没有狗。第叁,即使是连的最近的车子也在响号,如果是碾死人的话,一定不会有这种情形的。”
穆秀珍翻着眼睛,她的心中竭力在找着反驳的语句,可是却一句话也找不到。
而当她们继续向前走去之际,穆秀珍也根本没有话可说了,在那辆雷鸟跑车车轮下的,乃是一条毛色金黄的大狼狗。
驶车的是一个阿飞型的年轻人,正在和那个老妇人争吵,说是那条狼狗突如其来地冲了出来,他?车不及,罪不在他。
这时,员警也已赶到了,和员警同时到达的,是两个面目十分阴森的男子。那两个男子身上的衣着,十分名贵,但是他们的动作却极之粗鲁,和他们身上的衣着,十分不相配。
那两个男子一到,其中的一个便伸手抓住了那个老妇人“拍拍”两下耳光,重重地掴在那老妇人的脸上,打得那老妇人口角直流鲜血。
而另一个,则不顾他身上价值至少在一百美金以上的新装,伏到了地上,在沙尘和血泊之中,将那条死狗,抱了出来。
照这样的情形看来,那人似乎是狗主人。
那条狼狗十分巨大,而车轮则正在它的头上碾过,将它的头骨全都碾暴了,死得十分惨。
员警一到之後,响号的人都下车来,围成一个大圆圈来看热闹,而穆秀珍一见那个中年人一出手就重重地掴了那老妇人两下耳光,她如何忍受得住?大叫一声,喝道:“喂,你为什麽出手打人?”
她一面说,一面将在她身前的人,推了开去,来到了那中年人的前面,手叉着腰,气呼呼地发问。那中年人仍伸手抓着老妇人的衣服,恶狠狠地回答道:“关你什麽事,小姐?”
那中年人的态度,引起了旁观者的愤怒,人丛中有人叫道:“打!打!”
穆秀珍大声问道:“该不该打?”
人丛中爆出了轰然笑声道:“该打,该打!”
穆秀珍更是得意,撩拳振臂,向那中年人当胸就是一拳,打得那中年人一个踉跄,向後跌去。
穆秀珍好生事,木兰花是知道的。往常,穆秀珍生事的时候,木兰花总是急急地将她拉开的,可是这次却是例外。
那并不是说木兰花在鼓励穆秀珍打架,而是她被另外一件事所吸引住了。
当穆秀珍和那中年人打了起来的时候,人声哄然,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被转移了过去,连那员警也挤进了人群之中,但只有两个人是不在其列的。
那两个人,一个是木兰花,另一个就是那两个中年人中的一个。
当那人一来到,顾不得地上的血污泥尘,将死狗抱了出来之後,木兰花就觉得事情十分蹊跷。那人面目阴森,那表示他是一个极端的个人主义者。 对一个极端的个人主义者来说,他当然是不会有爱心的,也不会因为狗死了而不顾身上的衣服。除非是木兰花看错了。
但木兰花自信从一个人面部的表情,是可以看到一个人的内在性格的,所以她继续注意那人的动作,而她在一加注意之外,心中便更加奇怪了。
只见那个人抱起了死狗之後,什麽也不看,就察看那死狗头部。
死狗的头部正是被车轮碾扁之处,血肉模糊,十分可怖。他看了看左眼,又看了看右眼,死狗的眼眶之中,实在已没有眼珠了。
那人连忙将死狗抛去,伏在地上,拼命地寻找起来,看他那种惶急焦燥的形状,像是他要寻找的,乃是一颗十克拉的钻石。
狗身上当然不会有钻石的,但是他在找什麽呢 木兰花冷眼旁观着,心中充满了好奇。
警车的呜呜声,又自远而近地传了过来,多了几个员警,事情也容易解决得多了,那辆跑车的司机被抄牌,穆秀珍早已在人丛中挤了出来,面上带着胜利的笑容,那个中年人衣衫破烂,当然他不是穆秀珍的对手,捱了一顿打。
而那老妇人则跟在那中年人的身旁,十分惶急地在解释着,她所操的语言没有人听得懂。
另一个中年人,则仍在地上找着,拨着泥土,也不知他在找什麽。
一切事情都已解决了,但是车子仍未能开行,因为那人还爬在地上在找寻着,而且,再他的大声叫嚷之下,那个刚捱了一顿打的人,和那老妇人,也一齐伏在地上寻找了起来。
叁个人在车下爬动着,车子当然没法开动的。
当那人在车下高叫之际,木兰花想听清楚他在叫嚷些什麽,但是她竟没有法子听得懂。
这更使木兰花觉得十分奇怪。木兰花在语言上的智识是极之丰富的,就算她听不懂那一种话,她也可以在个别的音节上,认出这是世界上哪一地区的话来。但是那人高叫的几句话,木兰花听来,竟完全莫名奇妙!
一个警官走到车旁,在两个中年人的肩头上用力地拍着,大声道:“先生们,你们在干什麽?”
其中一人抬起头来,道:“我们在找一样东西,请你让我们慢慢地找。”
“你们在找什麽,你们看,交通受阻塞已经达半小时以上了!”警官不耐烦地说。
那人站了起来,满面尘土,大声道:“我不管交通受阻塞多久,我们失去的东西必需找回来。”
“先生,被车子撞倒的是你麽?”警官幽默地问。
“当然不是我!”
“那麽何以你要在车下找寻东西呢?”
“狗是我的,”那人几乎是在咆哮,“在狗身上的一样东西不见了,我可有权寻找麽?”
“当然你有权寻找,但是驾车人士更有权使用这条公路,先生,请你和你的同伴让开!”那位警官十分客气地劝说。
“不行!”那人额上流下了汗来,断然拒绝。
这时,穆秀珍已回到了木兰花的身边,低声问道:“兰花姐,他们在捣什麽鬼?”
“我也不知道,但是却是一出好戏。”
“好戏?”穆秀珍不明白。
“看下去,别多问。”
那警官一挥手,五六个警员过来,将那老妇人和两个中年人,一起强拉了开去,两个员警则指挥着车子行驶,看热闹的人又回到了车中,车子的长龙已经开始移动,虽然一时还不能恢复正常,但是一场风波,却也已平定了。
“兰花姐,你说有好戏看,好戏呢?”穆秀珍像是觉得不够瘾。
“好戏,不一定是当场演出的。”木兰花淡然回答,挽着穆秀珍的手,向前走去,和她们相识的警员,纷纷和她们打招呼。
那两个中年人本来还在不断地挣扎着,但这时却已不挣扎了,他们两人不约而同地骂着那老妇人,他们讲的是什麽话可以说没有一个人听得懂,但是从他们的神态看来,都可以知道他们是在骂人。
而那老妇人则低着头,一声不出。
“兰花姐,这两个家伙还在欺侮人,看我再去打他们一顿!”穆秀珍愤愤不平地说。
但木兰花却并不回答她,只是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那老妇人,突然之间,她高声叫道:“警官先生,你不觉得那老妇人异样麽?”
那警官向木兰花望了一眼,连忙走到那老妇人的面前,那老妇人的头已垂得极低,那警官到了她的面前,便向抓住她的警员道:“你放手!”
那警员放开了手,考妇人的身子一软,便已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这时候,那两个中年人也停止了叫嚷。
木兰花连忙也奔了过去,她一到,便屈一足跪了下来,捧起了那老妇人的头,只见那老妇人的口角,流下了一道白色的涎沫,她的口唇焦黑,已经死了。
木兰花放下了那老妇人,站起身来,道:“她死了,是中毒死的。”
“中毒死的?那不 ”那个警官本来想说“那不可能”的,因为那老妇人在被警员抓住之後,还没有人接近过她,她怎会中毒呢?
然而,当他向那老妇人一看之际,他却说不下去了。稍有法医常识的人便可以看出那老妇人正是死於中毒,何况一位警官。
“警官先生,我看你要拘留这两个人了!”木兰花向那两个中年人指了一指。
那两个中年人齐声抗议,道:“胡说,我们连碰也未曾碰过她!”
木兰花显然不欲再牵涉进这件事情,她转身便走,一面走,一面说道:“警官先生,你自己决定吧!”
从一辆跑车不小心碾死了一条狗,到忽然发生了命案,这位元警官显人陷入了极度的困惑之中,但是他却不理会那两个人的抗议,还是将他们押上了警车。
风波真的已平息了,车辆行驶已恢复了正常,扬起的尘土,早已将血渍盖去,员警也已离开了。
木兰花走出了五六码,就在路边站定,她一直呆呆地站着,望着路面,一声不出。
穆秀珍在她的身边,来回踱着步,她看到木兰花像泥塑木雕也似地站着不动,已足足有十五分钟之久,她实在忍不住,大声道:“兰花姐,一条尘土飞扬的公路,有什麽好看?”
木兰花不出声。
“兰花姐,我是佩服你,刚才你怎麽知道会有好戏看,那老妇人是怎麽中毒死的?”穆秀珍又提出了她心中的疑问。
但是木兰花仍然不出声。
又过了叁分钟,木兰花突然向路中心窜去,一俯身,拾起了一件东西。也就在这时候,一辆汽车飞驰了过来,立即作紧急?车时,已然慢了一步,穆秀珍发出了一声尖叫。
幸而木兰花身手灵活,车头一碰到了她的身子,她连忙一闪身,紧接着,手在车头上一按,人已坐在车头之上了!
驾车者从窗中探出头来,大骂道:“喂,你想死啊,过第二样办法喇!”
“对不起,对不起。”木兰花陪着笑,跃了下来,会到了路边,那驾车者抹了抹汗,继续驾车而去。
木兰花回到了路边,摊开手掌来。穆秀珍连忙定睛看去,只见在木兰花手掌心的,是一枚小石子。
“咳,这是一块石头。”
木兰花将石头在手中抛了抛,顺手将之抛出,苦笑了一下,道:“不错,只是一块石头,我还当作是我要找的东西。”
“你要找什麽?”
“我也不知道。”
穆秀珍望着刚才差一点给汽车撞死的木兰花,她不知道木兰花有什麽不妥。
而木兰花这时,也不再望向路面了,她转过身,道:“回去吧。”
两人回到家中,木兰花坐在沙发上,手托着头,一动不动,穆秀珍仍然躺在草地上看书。可是穆秀珍这时,却没有法子集中精神了。
她看了两页,便向窗子中去张望木兰花,木兰花仍是坐着不动,等她潦潦草草地将那本书看完,木兰花仍是未曾动过。
穆秀珍走了过去,大声道:“唔,兰花姐,你可是中了邪麽?”
“别胡说!”木兰花总算抬起了头来,动了一下。
“哼,要不是中了邪,怎会差点给车撞死?”
“秀珍,那是我太出神了,所以才不知道有一辆汽车正驶过来的缘故,唉,高翔怎麽还不来?”
“咦,你什麽时候约他来的?”穆秀珍睁大了眼睛,奇怪地问。
“我没有约他,但是他一定会来的。”
穆秀珍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木兰花葫芦之中卖的是什麽药。
也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叭叭”两下车号声,穆秀珍转头向外看去时,只见高翔已从车子之中,走了出来,穆秀珍呆了下来,道:“兰花姐,你什麽时候学会唤风呼雨,随意拘人的本领了。”
“别乱说,你想想,那警官将这两个人带到警局,高翔一知道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们也在场,他怎会不来看我们呢?”
一经说穿,事情便变得十分简单了。
木兰花开门,高翔走了进来向两人点头为礼。
木兰花第一句话就问:“那两个中年人可是已经离开警局了麽?”
“是的,”高翔皱了皱浓眉,“他们两人是从菲律宾来的商人,经营正当的商业,我们都已经调查过了,一点可疑之处也没有。而那个老妇人则是他们的仆人,她死於中毒。”
“我早已知道了,使她致命的是什麽毒药?”
“剖验的结果,竟没有结论,那老妇人的胃液,在经过处理之後,凝成了一种奇异的结晶,化验室的人员,竟验不出那毒药的名堂来。”
“噢,这两个人……还是十分可疑。”
“当然是,但是那老妇人死的时候,却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两人只不过是在骂老仆,是绝对未曾碰到那老仆的身子的,所以我们也不能拘留他,只能对他们两人,进行监视跟踪。”
“他们可曾说出,他们当时急於寻找的是什麽东西?”
“没有,我问他们,但是他们却推说那只不过是一件富有纪念意义的东西,找不到也就算了。”
木兰花背负双手,来回踱着步,客厅中十分沉寂。直到木兰花开口。木兰花道:“我向你要求一件事,你肯答应?”
“噢,当然肯的。”高翔受宠若惊。
“你去下令,撤退对那两个人进行跟踪监视的所有人员。”
“这个 ”高翔犹豫了一下,才道:“好,我立即就去下命令。”
“你下了命令之後,请再来我们这里,我相信真正的好戏还在夜间,你要携带红外线望远镜,只是你一个人来好了。”
高翔点了点头,道:“兰花,照你看来,这是一件什麽性质的事件?”
“暂时我还难以定论,但是那老妇人是自杀的,这却是可以肯定的事。”
“自杀,她为什麽要自杀?”
“当然是畏惧在失宝之後遭到严厉的惩处,当那只狗碾毙的时候,是由她牵着的。”
“如果她是一个正当商人的 妇,她何以会用这种方法自杀呢?”高翔沉思着:“这是特务集团和控制极其严密的匪帮才用的方法!”
木兰花摇了摇头,道:“那我就部知道了,我们今天晚上,或者可以有一个答案,或者永远也不会有答案了!”
“好,我天色一黑就到。”
“晚一点也不妨事的。”木兰花笑着回答。
穆秀珍“哼”地一声,道:“高翔,你只想多点机会和木兰花在一起,可是兰花姐却又偏偏不喜欢和你在一起!”
高翔红着脸,尴尬之极,木兰花笑道:“那麽,高翔,你早一点来吧。”
木兰花一句话,便令高翔解了围,高翔感激地望了木兰花一眼,便匆匆地走了出去。等到高翔出去之後,穆秀珍才道:“兰花姐,你常常说我年纪不小了,不该胡闹,我知你年纪更不小了,是不是?”
木兰花一时之间,确也难以弄得明白穆秀珍这样说法是什麽意思,随口答道:“是啊,当然不小了。”
“哈哈!”穆秀珍疾跳了起来,指着木兰花,道:“好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人家那麽有意思,你还不作考虑麽?”
她只当自己的话一讲完,木兰花一定会来追她的,所以她连忙向门外奔去,可是木兰花却只是漠然笑了一下,便转过了身去。
而当她转过身去的时候,穆秀珍只听得她发出了一下叹息声。
穆秀珍呆呆地站在门口,她虽是不知道木兰花的心中在想些什麽,看她的样子,彷佛心事重重,她又有什麽心事呢?
木兰花走上了楼梯,将自己关在书房之中,直到穆秀珍弄妥了饭菜,高声叫嚷,她才走了出来,看样子,她整个下午都在沉思,所以在吃饭的时候,也有点神思恍惚的样子。
穆秀珍也不敢再说什麽,吃过晚饭之後,木兰花拣出了两张轻音乐唱片,在美妙的音乐声中,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
第二章
八时正,高翔来了。
他不但带来了有红外线配备的望远镜,而且还带了装有红外线摄影装置的远端摄影机。木兰花和他开始忙碌起来,他们将摄影机装在二楼的一个视窗上,镜头对准了日间发生车祸的地方。
他们伏在视窗,用望远镜观察着那地方,那地方离开他们,只不过六十馀码,在望远镜中看来,路面的小石块也可以看得十分清楚。
他们等着,穆秀珍起先也和他门一起等着,但是随即不耐烦起来。
因为在公路上,除了偶而有一辆汽车驶过之外,什麽也没有了,穆秀珍不知道木兰花在等什麽,便自顾自去找消遣去了。
高翔也不知道木兰花所要等待的是什麽,但是他却并不离开,他非但没有离开的意思,而且还希望永远地这样等下去。
他这时,就蹲在木兰花的身边,从木兰花身上发出的阵阵幽香,沁入肺腑,令得他有些想入非非,他双眼虽然对准了望远镜,但是路面上发生了一些什麽事情,老实说他一点也不知道。
高翔心中在暗忖,自己和木兰花相识,已有很久了,自己对她的 慕之意,虽未明言,木兰花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自然不应该不知道的。可是她却一点表示也没有!
高翔本来是情场老手,但是在木兰花的面前,他却像一个初涉情场的少年人一样了。
时间慢慢地过去,已是午夜十二时了。
高翔已换了好几卷菲林,而木兰花仍是在望远镜面前不动。
穆秀珍跑上跑下,看了好几次,最後,她忍不住大声问道:“兰花姐,你究竟在等什麽,等天亮麽?”
“你先去睡好了!”木兰花的回答很简单,也很坚决,这表示她要继续等下去。
穆秀珍听了,向外走了开去。
这时候,路上来往的车辆已越来越稀少,而时间也渐渐到了 晨二时,木兰花才叹了一口气,道:“我估错了,我以为他们会晚上来,但如今看来,他们在下午就已经来过了。”
她讲了这几句话之後,又喃喃地道:“但这是没有可能的啊,一整天公路上来往的车辆都非常之密,我自己也曾尝试过,是不能在路上找东西的。”
“兰花,”高翔忍不住问道:“你是说,他们会回来找东西。”
“是的。”
“可能他们日间已来了,你知道,如果他们要找的东西是金属制品,他们是根本不必费神去寻找的,用一辆车底装有强磁性吸铁的车子,和一种探测仪器,只消车子疾驶而过,就可以将东西从路面上吸起来了。”
“如果不是金属制品呢?”木兰花反问。
“那他们也可以用其他的科学方法,而不必笨到用人来寻找的。”
“你有怎麽知道他们有足够的科学设备利用呢?”木兰花进一步地反问。
“这个 ”高翔窘住了,答不上来。
木兰花有转过身去,凑在那望远镜上观看。
高翔也不敢再说什麽。
天色慢慢地亮了,不必借助红外线设备,也可以看清公路上的情形了。
木兰花颓然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道:“这个谜,只怕永远也解不开了。”
高翔道:“那我们是不是要继续跟踪这两个人呢?”
木兰花手托着额,半响不出声,突然,她猛然地抬起头来,道,“那辆车子是什麽人的?”
“什麽车子?”
“那辆雷鸟跑车,车牌号码是0叁九九号。”
“啊,”高翔对於木兰花事无?细,都加以注意的观察力和记忆力表示钦佩,便说:“那是本市着名的花花公子丁培,丁培的父亲在市政府中,有着十分大的势力,我看这件事,当然只好不了了之了。”
“丁培住在什麽地方?”
“他?那可说不定,他有叁个住家,他 ”
“别废话了,快告诉我,快去找他住在哪里,我们或许还可以来得及!”
高翔也被木兰花急促的语调弄得紧张起来,他连忙向楼下走去,准备去打电话。
可是,他刚到了电话的旁边,电话便大声地响了起来,将坐在沙发旁的穆秀珍惊醒,高翔拿起了电话,有人大声叫道:“高主任麽?局长找你。”
接着,便是方局长的声音:“高翔,有了严重的案子了,你知道丁培麽,他出事了。”
“丁培!”高翔的手一震,几乎连电话都把捏不住!
“唉,已经迟了!”木兰花的声音在高翔的身後响起,“丁培遭到了什麽事?”
“他在公主路的住宅中,听到车房之中发出异声,他起身去察看,可是才一进车房,便被重物击中了後脑,如今昏迷不醒,他的父亲通过市政府的要员,对警方施加极大的压力!”
“哼,如果他不逞英雄,或许就没事了,”高翔十分不满意地说:“就是这些麽?”
“还有,他的一辆跑车的前右胎,已给人盗走了。”
“啊,这是什麽原故,会不会他利用车胎走私,起了内哄?”高翔立即问。
方局长还未曾在电话中回答,木兰花已经代答道:“当然不会的,丁培的父亲资产以亿作单位计算,他怎会去走私。”
“你快回来,我们商议对策,我怕兰花小姐对这件事不会有兴趣的吧!”方局长在电话中大声叫嚷,以致在高翔旁边的木兰花,也可以听到他的声音。
“不!”木兰花凑近了些,大声回答:“我很有兴趣,希望得到有关此案的一切资料。”
“那太好了,”方局长十分兴奋,“请你也来吧。”
“我昨天未曾睡过,”木兰花打着呵欠,“所以我想迟一步才参加侦查行动。”
“噢,那麽高主任快来了再说。”方局长讲完了这句话之後,就收了线。
高翔放下电话,便向外冲了出去。穆秀珍望着高翔的背影,道:“可怜的家伙,本来他的日子何等逍遥自在,如今却由不得他了!”
木兰花严肃地道:“本来他是社会上的败类,但如今他却为社会安宁在贡献着自己的力量,你怎可以说他是可怜虫。”
穆秀珍想不到自己随便一说,会引得木兰花发出了一顿教训,她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下去,木兰花上了楼,到了卧室中,拉上窗 ,和穆秀珍两人,蒙头大睡了起来。
这一觉,她们睡到下午,方始先後醒了过来,等到她们收拾定当时,又是傍晚时分了。精神憔悴的高翔赶到了她们的家中,沮丧地道:“什麽结果也没有,丁培仍然昏迷不醒,这个花花公子专门玩弄女性,他德仇人是很多的,我想 ”
高翔未曾讲完,木兰花便摇了摇头,道:“不,到公主路丁培家中去的人,纯粹是为了那只车胎,如果丁培不是听到了声响而起来察看的话,那他便什麽事情都没有了。”
“为了那只车胎?”
“是的,如果我早想到片刻,那麽或许不致於出事了,如今,一点线索也没有了。”木兰花一面说,一面无可奈何地苦笑着。
“线索倒不是完全没有。”高翔忽然说。
木兰花眼睛一亮,道:“什麽线索?”
“这个,昏迷不醒的丁培,一直抓在手中,然而已经他的家人认过,这并不是他的东西,可能是他受击之後,昏迷之前,在敲击他的人身上抓下来的。”
高翔一面说,一面取出一件东西来,放在云石咖啡几上面。
那东西十分普通,是半截锁匙链,连着一个锁匙圈,在圈中,有着叁把钥匙。
这种线索,有了也等於没有,因有千千万万的人,口袋中都会有这样的锁匙串,而那叁柄锁匙是用来开什麽东西的,也根本无法知道。
然而,木兰花看到了这东西,却还是十分有兴趣,因为在那锁匙圈中,除了叁柄钥匙之外,还有一只龙眼大小,金光闪闪的圆球。
这是锁匙圈中的装饰物,本来也是极之普通的东西,但木兰花却看出不寻常之处来。第一,她一眼便认出那是真金所铸的。
而且这不是普通的一个球,而是一个制造得十分精细的地球模型,不但各大洲凸出少许,连着名的山川河流,都可以看出来的。
木兰花将注意力放在那个金质的小地球上,她一手将之拿了起来,便看到在地球的太平洋部份,刻着两行文字。可是她却看不懂那是什麽字。
那是一种十分奇异的字母所组成的,看来有点像中国古代的甲骨文,但是却又不是。
木兰花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抬起头来,高翔不等她发问,便道:“我去问过文字专家了,文字专家说,这根本不是文字,地球上是没有这种文字的,这只金质地球是可以打开来的,它的内壁,更是刻满了这种古怪的符号!”
这时,木兰花也已发现金球的当中有一道极细的缝,她用力一扳,金球便成了两半,在金球的内壁,果然也全都是那种“文字”。
“嘿,”木兰花抬起头来,“这些人看来像是来自别的星球一样,他们讲的话,不属於地球上的任何角落,他们的文字,又是地球上从来也未曾出现过的。”
“你说什麽?”高翔对木兰花的话感到愕然。
“我肯定这钥匙是属於那两个菲律宾来的‘正当商人’所有,他们叫什麽名字,住在什麽地方?”木兰花一连串地发问。
“他们两个人住在一起,全是单身汉,一个叫法南度,一个叫森里美,名字倒是菲律宾名字,他们的住处,说来巧了,他们和你们是邻居,你们来看 ”高翔走到窗前,向东南方向指着。
那里,在邻近峭壁(峭壁下是海滩)的高地上,有着四幢一样格式的小洋房,那是一个建 商造来分幢出售的,叫作海滨新村。离木兰花住的地方有大半哩路。这时天色黑了,看过去可以看到这四幢屋子中所发出的灯光。
“噢,原来他们就住在这里!”穆秀珍感到十分好奇。
“那还用说麽?当然他们是住在附近,要不然他们的狗又怎会在这里出事?”
“他们住在滨海新村第叁号,就是由右至左第叁幢屋子。”高翔向前面指着。
那一幢屋子是四幢屋子中灯光最微弱的一幢。
木兰花抛了抛手中的钥匙,道:“好,那麽这串钥匙,可能交给我保管麽?”
“噢,不,”高翔拒绝了木兰花的要求,同时向木兰花发出了一个会心的微笑来,“还是由警方来保管,来得妥当些。”
“别忘记这叁柄钥匙可以打开什麽东西,是由於我的提示,你才知道的啊。”木兰花不肯放手。
“喂,你们究竟在争什麽?”穆秀珍大不耐烦,“这叁柄钥匙有什麽用,可以用来开启所罗门王的宝藏?争来争去则甚?”
“高先生,”木兰花正色道:“这叁柄钥匙归我,如果我劳自无功,自然会还给你的,你在我未曾有结果之前,绝不准干扰我的行动。”
“可是,兰花,”高翔十分踌躇,“我觉得这件事十分奇怪,处处透着一种神秘的气氛,如果你一个人去涉险的话 ”
不等高翔讲完,木兰花便打断了他的话头,道:“本市是国际知名的大商埠,也是各国的特务、间谍、盗贼集团、走私集团的集中地,在这样复杂的一个地方,本来就是什麽怪事都可能发生的,这又有什麽值得奇过怪之处呢,你快回去吧,我看你也该休息了。”
木兰花最後的那一句话中的关切之意,令得高翔不能再和她争辩下去。
“喂,兰花姐已经向你下逐客令了,你还不走麽?”穆秀珍老实不客气地对高翔大叫。高翔走到了门口,又回过头来,道:“兰花,小心,小心啊。”
“只要你不愚蠢地在附近布满了密探的话,我是绝不会出事的。”
木兰花的回答,令得高翔怔了一怔,从高翔的神情来看,他本来显然是准备去下令“布满密探”的,但给木兰花这样说了之後,他或者不会了。
木兰花笑了笑,道:“你还不回去麽?”
高翔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走了出去,隐没在黑暗之中,高翔一走,穆秀珍便喜孜孜地来到了木兰花的面前,道:“兰花姐,你做得对,高翔这家伙笨手笨脚,有他在一起,只有误事,今天晚上我们两人一起去行事,那再好也没有了。”
“行事?行什麽事啊?”和穆秀珍兴奋的态度相反,木兰花只是冷然反问。
“咦,你不准备去夜探匪穴麽?”
“没有这回事,早些睡吧!”木兰花打着哈欠,又回到了卧室之中。穆秀珍对着木兰花的背影发愣,但是过不多久,她便指手画脚,最後,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看她得神情,像是有了决定。
当天晚上,一切都似乎很平静,穆秀珍也绝不再提起“晚上行事”的话来。过了午夜,两人都上床安寝,穆秀珍假装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她甚至於发出轻微的鼾声来,她发出轻微的酣声来,是向木兰花表示她已经在熟睡中了。木兰花一定会起床来的。可是木兰花只是向她望了一眼,微笑着,翻了一个身,不多久,她却真的进入了睡乡之中。
穆秀珍左等右等,一直到了 晨叁时,木兰花仍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她不禁叹了一口气,终於敌不住疲倦的侵袭而睡着了。
在她睡着之後不到半小时,木兰花就醒了过来。木兰花轻轻翻了一个身,看了看床头的锺,又看看穆秀珍,一跃而起。
她的行动,一点声息也没有,一分钟之後,她已出了卧室,五分钟之後,她已换好了衣服,带齐了足够的工具,离开了住所。
木兰花只当她自己的行动,穆秀珍是一定不会知道了,因为穆秀珍是一个睡着便不会容易醒的人,而且木兰花肯定穆秀珍在她睡着的时候,一定醒着,如今当然也已非常疲倦了。
木兰花算得十分准确,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当木兰花越过了公路,已到了滨海新村附近之际,也就是在她离开之後二十分钟左右,穆秀珍却醒了。
穆秀珍不是自己醒过来,而是被两辆追逐抢爬头的汽车响号吵醒的,她还老大不愿意,可是当她看到对面床上木兰花已经不在了的时候,她睡意全消,跳了起来,五分钟後,她匆匆地赶出了门口!
那时候,木兰花已经在打着瞌睡的滨海心村看更人身边,像一个幽灵也似地滑过,到了心新村里面,藉着林木的遮掩,到了叁号的门前。
那房子的门前,有着一盏灯,木兰花一到了门前便取出了钥匙来。她先四面看了一看,新村内静悄悄地,在如今这个时候,当然所有的人都睡了。
这本来是行事最好的机会,但是木兰花却觉得十分奇怪。
她四面看了一下,心中更觉得不对头,因为乡居的人,大都要养狗的,何以这里竟没有狗呢?若是有狗的话,为什麽又不吠呢?
木兰花只是略为犹豫了一下,她当然不能就此退了回去,她取出了钥匙来,用其中最大的一柄,插入了大门上的钥匙孔中。
钥匙恰好插了进去,木兰花的心中,也补禁十分紧张。因为这时候,警方还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控告那两个人,那两个人还受着法律的保护。
而她这时的行动,则为犯法的,如果她被当场捉住的话,那麽警方就要十分尴尬了。
她的行动十分小心,缓缓地转动着钥匙,终於,“卡通影片地一声,锁已被打开了。
木兰花用力推了推门,她仍然推不开门。木兰花取出了一柄小锯子在门缝中插了进去,迅速地移动着,等到碰到障碍的时候,她便用力锯动着。
她那柄小锯子是特种合金钢制成的,硬度达到十一点二,可以锯开普通用来作为门栓的金属。
她碰到了两处障碍,都将之锯开,只不过用了两叁分钟的时间。
而当她锯了这两处门栓之後,用力一推,那扇门已经被她推了开来。
木兰花一推开门,便立时闪了进去,一闪了进去之後,又轻轻地关上门,顺手将门锁的掣扳上,那样,门便变成虚掩着的了。
那样的话,如果情形对她不利,她要退出来的时候,也就容易得多了。她向前看去,只是一片漆黑。木兰花取出了小型红外线观察器,放在眼前。
眼前出现了一片暗红色的情景来,那是一间十分宽大的屋子,客厅中的陈设也十分讲究,可以看得出,每一处地方都曾经过室内装修施的设计。
大厅中并没有人,有一度楼梯通向楼上。
木兰花先以极其迅速的身法,将大厅中的几扇门都打了开来,看了一看。
通向厨房的门,通向横厅的门,通向饭厅的门,都一个人也没有。
木兰花开始向楼上走去。然而,她才在铺着厚厚的地毯之上,走了六七级,便突然听得客厅之中也响起了一阵如同锯铁似的声音。
那股声音来得如此突然,如此刺耳,令得木兰花陡地一呆。
她连忙回过头去,不禁又是一呆。
只见在客厅上,也铺着地毯的地板上,忽然出现了一道缝,那道缝中,有亮光射出来,而且那道缝,还在渐渐地扩大。
这种情形,看在别人的眼中,可能有莫名其妙之感,但是木兰花一看,便立即知道这间屋子之中,有着极精其精巧的机关布置,如今,正有人从客厅的地板下面走上来!
木兰花四面一看,她在楼梯的栏杆之上,轻轻地按了一按。
她的身子越过栏杆,向下跃去,隐在一架大钢琴的後面。
这时候,那种锯铁的声音,已不如刚才那样吵耳了,但是还有“吱吱”的声音传出。
木兰花在钢琴的後面,向前偷偷地看去,只见大厅之中,越来越是光亮,大厅的地板上,已出现了一个四尺见方的洞,原来的地板,连同地毯,一齐向旁移了开去,而一架升降机,则自地下升了起来。
居然有升降机升起!木兰花不禁完全呆了。
木兰花在知道了那两个人住在这里的时候,她已经用了一番功夫,来研究滨海新村的地型,滨海新村四幢房子,每一幢都在峭壁边上,屋子之下,便应该是峭壁。
刚才木兰花看到地板移动,还是当这里至多只不过有一个地窖而已。
但如今,在地上升以来的,却是一架升降机!
那升降机全是用不 钢制成的,升上来的时候,十分稳定,而那显然是利用油压器,或是相同的原理造成的,因为在升降机的上面,并没有铁链,而是由下面顶上来的。
要动用到升降机,可见在这幢屋子的下面,一定有着规模极其宏大的秘密场所了,那是什麽场所呢?
木兰花一面迅速地转着念,一面仔细地向前看去,只见升降机停了,走出了两个人来。
一个是身子十分矮小的人,那人的身材虽然矮小,但是双肩宽阔,鹰鼻深眼,一看便看得出,他是一个日尔曼民族。
而另一个,木兰花则是见过的,那人不是森里美,就是法南度。两个人跨出了升降机,便站着不动,而升降机缩了回去,地板立时合拢,回复了原状。
那矮胖子伸手在另一人身上拍了拍,说了几句话,那人也回答了几句。
木兰花躲藏的十分好,他想听一听两人究竟在讲些什麽,那至少对此行有些帮助,但是她仔细地听着,她不禁为之愕然。
她不期而然地想起自己所想到的一件事来:这些人赐乎是来自别的星球的,他们讲的究竟是什麽话呢?
那两个人所讲的,是超乎木兰花所有的语言知识范畴之外的。
而木兰花听着,她凭着超人的记忆力,几乎已将这两人所说的那几句话的音节,全部记了下来,但是她仍然不能明白这些话是什麽意思。
她仍然躲在钢琴後面不动,那两个人一齐向楼梯之上走去。
木兰花抬头向上看去,两人已走到楼梯的一半当中。木兰花心中想,若对方只有一个人的话,那麽自己或者可以立时扑击出去。
但是如今对方却是有两个人之多,如果自己一击不中的话,谁知道这所屋子,和那装置有升降机的地窖之中还有多少人呢?
木兰花忍着,在等候机会。
可是也就在此际,突然听得楼上的一个窗子上,“砰”地一下,传来了玻璃破裂的声音。
那两个正在楼梯半途的人,一听到这声音,立时分了开来,贴墙而立。只听得到玻璃破碎的声音之後,又有窗栓被拔动的声音。
那分明是有人从屋外爬上了墙,想弄破玻璃,拔开窗栓,推开窗子进入屋中。
木兰花心中不禁好笑,暗忖天下怎有这样的笨贼?就算人家在熟睡中,这阵玻璃的破裂之声,也难免将人吵醒的。自己还是不要出声,看看这两个人怎样对付这个笨贼!
她看到那两个人在贴墙而立之後,都在袋中取出了一件奇异的东西,握在手上。
那东西,木兰花也是从来也未曾看到过的。它看起来像是一柄枪,但是枪管却十分长,而且是软的,看来可以随意弯曲的。两人握在手中,那当然是一件武器,可是对於武器知识如此丰富的木兰花,却也说不出那是什麽武器来。
木兰花又不由自主地想起星球人来,她不禁苦笑了一下,眼前这两个人,一个是东方人,一个是西方人,他们当然是属於地球上的人类,但是何以他们的一切,又和地球上的人类距离得那麽远呢?
木兰花的视线,慢慢向上移动,她看到有一条人影,从窗外跳了进来。
木兰花一看到了那条人影,心中不禁怦怦地乱跳了起来!
从视窗跳进来的那人,身材颀长苗条,一身黑色夜行衣,长长的头发,用黑丝带束着,那,那正是穆秀珍。
木兰花虽然机智百出,但是突然之间出现的“笨贼”竟是穆秀珍,这乃是万万意料不到的事,木兰花也不禁呆住了!
穆秀珍跃了进来,在楼梯口张望了一下,她竟粗心到没有看到那两个贴墙而立的人!她向楼梯之下走来!那德国人立时扬起手中的武器,可是菲律宾人却已看清了那是穆秀珍,他立即一扬手制止了德国人的行动,一步跨了出去,喝道:“站住!”
突然有人从黑暗之中闪了出来,穆秀珍不禁陡地呆了一呆。
第叁章
而这时,她正在从楼梯之上走了下来,心中一慌,一脚踏空,整个人都向下跌了下来,向那菲律宾人直撞了过去。
穆秀珍这一下动作,可以说是出乎意料之极,那菲律宾人呆了一呆,“砰”地一声,已被穆秀珍撞中,穆秀珍十分知道随机应便,她一撞倒那人,立时挥拳向那人的下颚,重重击了一拳,两人一齐向楼梯之下,骨碌碌地滚了下来。
木兰花躲在钢琴後面,一见到有这样好的机会,如何还肯放过?她猛地一纵身子,从钢琴後面猛地跳了出来,而这时候,那德国人正急步从楼梯之上走了下来,看他的情型,是准备将穆秀珍和那菲律宾人分了开来的。但是他才向下走了几级,木兰花便已掠过了栏杆。
那德国人倏地扬起了手中的武器来,木兰花身子一伏,人伏在楼梯上,双手抓住了那德国人的右脚,猛地一抖抖起,那德国人怪叫了一声,整个人越过了栏杆,跌到钢琴之上。
他沉重的身子,压在钢琴盖上,将钢琴压碎,钢琴的琴键受了重压,发出了一连串乐音来。木兰花也不再理会他,叁步并作两步,跳到了楼梯下面,穆秀珍也跳了起来,叫道:“兰花姐!”
就在这时候,那种锯铁的声音,又在客厅之中,响了起来。木兰花一拉穆秀珍,冲到了门旁,拉开了门,便向门外走了出去。
穆秀珍叫道:“兰花姐,你看,这房子的地板会移动!”
木兰花拉着穆秀珍,向外冲了出去,她听到背後响起了几下“嗤嗤”的声音,有几溜火光,在她们的身边,飞了过去。
木兰花拉着穆秀珍,直到到了另外一幢屋子的转角处,才停了下来,喘了一口气。
可是,木兰花立即听到,那幢屋子的窗子被推开的声音,在窗子中,有人在叫着,那个人叫的也是一句木兰花所全然听不懂的话!
木兰花陡地一呆,她一回头,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幢屋子是滨海新村二号。
但二号和叁号,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之下,是一样的了,因为木兰花明白,整个滨海新村,可能就是这些操着奇异的语言,用着奇怪的文字,做着奇怪的事的人所盘据着的。这些人究竟是什麽人,在做些什麽,木兰花这时,也没有法子去细想了。
她只是连忙又拉着穆秀珍向前奔了出去,奔出了十来码,已到了峭壁边上。峭壁边上是有栏杆围着的,木兰花低声道:“快,快跳过去!”
两人一齐翻过了栏杆,也就在她们的手刚一离开栏杆之际,“嗤”地一声,一溜灼白色的火光,射到了栏杆上,爆了开来。
而那栏杆被那溜火花射中的地方,竟消失了四五寸长短的一截!
穆秀珍吐了吐舌头,两人在峭壁上迅速地攀援着,等到峭壁上面出现人影的时候,她们一松手,从四五码高的峭壁上,跌到了海水中,迅速地向前游了开去。
游开了四十多码,她们才从海水中浮了上来,只见有七八个人也正在顺着峭壁攀下来,木兰花忙道:“快,再潜下水去,这里海底的情形你可熟悉麽?”
穆秀珍这时,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她连忙点了点头。
“我们必需尽快上案,由你带路。”木兰花说。
两人又沉下了水,在漆黑冰冷的海水中,迅速地向前游着。
穆秀珍对这一带的海底情形,是十分熟悉的,可是这时候海底黑成一片,什麽也看不到,而人究竟是陆地上的动物,在海底下游着,要辨明固定的方向,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不但在海水中,就是在陆地上,要保持直线前进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她们两人在海水中游着,不时探出头来,那几乎是突如其来的,她们觉出自己已置身在漆黑的海水之中,实施辨别方向的凭藉都没有了。
“秀珍,我们是在什麽地方?”
“我……也不能确定了。”
“唉,你不是说对这里很熟悉的麽?”
“嘿,”秀珍尴尬地笑了笑,“我看天也快亮了,我们等到了天亮,不就可以辨明方向了麽?”
“当然是,但是天亮了,人家可也就发现我们了!”木兰花十分不高兴地说。
“我看他们不会有那麽大胆吧!”
“不会那麽大胆?他们所用的是什麽武器,你知道麽?”
“不知道。”穆秀珍想起了刚才那道灼热的火焰,和被烧熔了的铁栏杆,又不禁吐了吐舌头。
也就在这时,海边之上,在她们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串的光点。
那一串绿色光点,每一点之间的距离是相等的,连成一串,估计有半哩长。而且,那一串光点,正在迅速地移动着,等到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又游近了一些的时候,那一串光点已经成了圆环形。
穆秀珍心中奇怪,问道:“兰花姐,你看这是什麽怪东西?”
木兰花并不作声,她只是举起手来,示意穆秀珍不要再向前游去。过了片刻她才低声说:“你看到了没有,有两艘小艇正拖着那串光点在移动!”
穆秀珍竭力向前望去,果然看到在光点的尽头处,隐约有两只小艇的影子。她笑了起来,道:“兰花姐,我们还不大声叫唤麽?我看那一定是夜间在捕鱼的船,他们在撒网。”
“我看不是。”
“那麽是什麽?”
“我看这像是一种信号。”
“信号?”穆秀珍莫名其妙,“是发给什麽人的信号?海面上没有其他的船只啊。”
“你再看下去,就会明白了 ”木兰花抬头望向漆黑的天空,她突然向上一指,道:“你看,天空上也出现这种绿色的光串了!”
穆秀珍连忙抬头向上望去,果然,天空中也有一点一点绿色光芒所形成的一圈,在迅速地移动着,看来像是一架夜航的飞机。
但是,当那在半空中的光串移动的时候,却是一点声息也没有的,这使得眼前的气氛,变得极其诡异,极其可怖。
穆秀珍不由自主地紧紧握住木兰花的手臂。她们看到天上绿色的光点在向海面上的绿光移近,并且在迅速地下降,不一会,她们便看到了一个庞然大物。
那自天空降向海面的庞然大物,是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所从来未曾见过的。它是六角形,六角形的每一边,约莫都有十尺。
而其中的一边,则突出一条极其复杂的旋转天线,像是一条尾巴,以致那庞然大物看来,就像是深海中的魔鬼鱼一样。
如果不是有那一串绿色的灯光在照耀的话,那麽那庞然大物的颜色,几乎和漆黑的天空,漆黑的海水完全一样,根本看不出来的。
而当那庞然大物越降越低的时候,他们两人又可以看出,在六角形的平板上面,有着如同船舱也似的装置,而触需也似的天线,更到处都是,整个看来,那庞然大物,竟是一艘空中飞船!
穆秀珍看得张大了口,阖不拢来,直到那空中飞船在海面上停下,所有的灯光一齐熄去,几乎看不到那艘飞船的存在了,她才低呼一声,道:“老天,兰花姐,这是什麽?我们是目睹星球人到地球上来了麽?”
木兰花并不出声,过了好一会,她才说:“可惜我们身边没有望远镜在。”
“兰花姐,你说这飞船是不是星球人的?”
“当然不是。”
“你怎麽这样肯定?”
“所谓别的星球,也有高级生物,这只不过是科学幻想中的角色罢了,你看到了没有,有人从飞船中出来,他们的形态是和我们一样的。”
“难道星球人不能和地球人一样麽?”穆秀珍仍然不服气。
“当然不一样,地球上的人类,进化到如今的模样,是有几千几万种因素所影响的结果,任何一种因素不同,所产生的高级生物,样子也就不一样,你想想,在太空之中,难道会有一个自然条件和地球完全一样的星球麽?当然不会的,那麽,纵使别的星球上有‘人’,也绝不会和地球人一样。”
“那麽他们是什麽人?”
“我不知道。”木兰花摇了摇头,“我从来也未曾听说过有这样的一群人过。”
木兰花一面目不转睛地望着前面,一面沉思着。从那飞船上,有计个人走了出来,像是到了小艇之上,接着,飞船便又向上升去,上升的速度十分快,转眼之间,就看不见了,而两艘快艇,则正向她浮着的海面,疾驶过来。
“我从来也未曾听说过有这样的一群人过!”木兰花重覆道:“他们似乎不属於地球,他们的语言和所有地球人不同,他们所使用的武器,也是我从来未曾见过的,至於用电来发动这样的飞船,那更是闻所未闻的事!”
“用电来发动?兰花姐,你是怎样知道的?”
“当然可以知道,飞船在上升下降之间,简直一点声音也没有,只有用电来发动,才能够有这种优越性 唉,他们是什麽人呢?”
“兰花姐,你看,那两艘快艇在向我们驶来了。”穆秀珍伸手向前指着,这时候,那两艘快艇,离开她们只不过六七十码了。
快艇是熄了灯行驶的,在黑夜之中,在海面上有两个人浮着,快艇上自然是不会发现的。
木兰花望着渐渐驶近的快艇,突然道:“秀珍,你一个人设法回去,最好不要住在家中,到市区去找一个酒店住下来,或是委托高翔替你找一个可靠的暂住之所。”
“兰花姐,那麽你 ”穆秀珍慌张地问着,可是她得话还没有讲完,便没有法子再讲下去了,同时,她也不必发问,也知道木兰花想做什麽了!
因为这时,恰好有一艘快艇,在她们身边叁码处掠过,而木兰花手臂一振间,“呼”地抛出了一股绳子,系在绳子顶端的一只钩子,发出了一下极其轻微的声音,钩住了快艇的舷,一阵水花过处,木兰花人已不见了,穆秀珍想大声呼叫,然而,另一艘快艇又跟着驶了过来。
穆秀珍和木兰花,都是一身夜行衣出来的,带有钩子的长绳,乃是夜行人不可或缺的工具,穆秀珍的身边自然也有同样的长绳。
这时候,她也连忙抖了起了长绳来,可是,她的动作却没有木兰花快,当她抖起长绳之际,一个浪头涌了过来,将她涌出了四五码去,她双手拉住了绳子,希望身子会被拖得向前驶去。
但是她的身子却仍然浮在海面上,等她定过神来时,那两艘快艇早已隐没在漆黑的海面之中,而木兰花也已不之去向了。
穆秀珍握着绳子,恨不得哭了出来,她怪声叫了几下,虽然她已张大了喉咙,但是她的声音在无边无岸的海面上听来,也是微弱得可怜。
一直到了天色将明时,穆秀珍才算遇到了一艘渔船,叁小时後,她已在高翔的家里,裹着一条厚厚的毛毡,在不断地抹着鼻涕了。
“照你说来”,高翔在房中踱来踱去,“木兰花被快艇带走了?”
“是的,她叫我来找你,给我安排一个居住的地方,但是她到什麽地方去了呢?”
正在这时,电话铃响了起来,高翔拿起了电话,听了一会,才道:“噢,整个滨海新村都没有人了?发现有地窖穿过岩石,通向海角中,地窖中什麽也没有,不明白是什麽用处,好,好,继续派人监视。”
他挂上了电话,转过身来,向穆秀珍苦笑了一下,道:“人都走了,这些人究竟是什麽人呢?”
“我说他们是别的星球来的!”穆秀珍一本正经地说。
“那是不可能的!”
“哼,兰花姐说不可能,你便说不可能!”穆秀珍仍在不服气。
“秀珍,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我看你应该休息了,你就在我这里睡好了,我到警局去上班。”高翔在穆秀珍的肩头上拍了一拍。
穆秀珍想讲些什麽,然而她在海水中浸了那麽久,受了风寒,这时刚一开口,便“呵欠”一声,打了一个大喷嚏,什麽话也讲不出来了。她等高翔走了之後,倒头大睡,直到天色黑了下来,她才被高翔吵醒,只见高翔一声不出就在床边坐了下来。
穆秀珍尖叫了起来,道:“你走开些!”
高翔被穆秀珍的尖叫声吓了一大跳,连忙跳了起来,道:“对不起,我忘记你在这里了。”
“哼,我那麽大的一个人,又不是老鼠,你怎会看不见我?”穆秀珍6俏脸含怒,“兰花姐呢,可曾有她的消息了麽?”
高翔面上忧虑的神色更甚了,他摇了摇头,道:“今天我足足忙了一天,不但没有兰花的消息,连那群人究竟是什麽人,也查不出来!”
“哼,那是你不中用!”
“秀珍,”高翔红着脸分辩,“他们办事办得太乾净俐落了,我们的人,几乎将整个滨海新村的地都翻了转来,但是他们什麽线索都未曾留下,而我们查看有关法南度和森里美两人的资料时,却发现他们入境的证件全是假造的,我们又和情报本部联络过,希望得到一些资料,但是据情报本部的消息,最近绝没有国际间谍在本市进行活动,他们也绝不知有这样的一群人,并且他们还说,这群人一定是我们幻想出来的!”
穆秀珍的面色,不禁变得苍白起来,她失声道:“难道他们真是从别的星球来的?”
她一跃而起,推开了窗子,天色已黑,天上的星星已现,穆秀珍望着镶在深蓝色的苍芎上的星星,哭丧着脸,道:“兰花姐,你如今在哪一个星球上面呢?”
“秀珍,别傻了,这群人当然不是从别的星球上面来,我的推断事,他们是一群怀有不可告人目的的歹徒,他们存在必然已有许久了,但却一直不为人知,直到这次,他们的一只狗被汽车碾死,他们的存在,才开始被我们注意到!”
穆秀珍转过身来,她的心中不禁感到了一股寒意,道:“这样说来,我们的处境 啊 嚏 ”她讲到这里,突然又打了一个喷嚏。
她一打喷嚏,身子便自然而然地向下弯了一下,也就在她身子弯下,还没有直起来之际,“乒乓”一声,一快玻璃碎片,“嘿”地一声响,一颗子弹从窗中穿进,嵌入了对面的墙中!
“快卧下!”高翔猛地一拉穆秀珍,两人一起卧倒在地上。窗外十分寂静,几乎一点声音也没有,也不见有第二颗子弹射来。
高翔在地上爬着,到了灯掣旁边,猛地跃起,将灯熄去。穆秀珍一见熄了灯,连忙爬到了视窗,慢慢地探出头去察看。
“秀珍,小心些!”高翔一面告诫着穆秀珍,一面也向窗口移来。
两人一齐向外看去,她们的面上,都出现了惶惑不解的神情来。
高翔的住所是一幢大楼,他住在十二楼,而这幢大楼,是正面对着公园的。那个公园是本市最大的一个,一直在公园的对面才另外有房子,距离是半哩左右。
半哩,对远端射击手来说,是算不了什麽的。
但是,高翔和穆秀珍两人,都是对射击有相当研究的人,他们从刚才罢一枪的子弹呼啸声中,便已听出那绝不是远端射击的来福枪,而是普通的手枪。这问题就来了:普通的手枪,绝不能从隔着公园的对面的屋子中射到这里,那麽,开枪射击的人,是在什麽地方开枪的呢?
两人互望了一眼,心中都存着相同的疑问。他们仍然伏着不动,但是过了许久,仍是一点声息也没有,他们慢慢地退了出来,穆秀珍踢到了一样东西,她拾起来一看,那是一粒子弹。
穆秀珍将那颗子弹交给了高翔,高翔仔细地看了一看,那的确是一粒手枪的子弹,也就是刚才险险射中了穆秀珍的那粒。
但是,这粒子弹是从什麽地方来的,他们却难以理解!高翔将这粒子弹放进了袋中,低声道:“这里也不安全了,我们快离开。”
穆秀珍尴尬地道:“可是,我还穿着你的睡衣哩!”
高翔摇摇头,道:“那也没有法子了,只好将就一些,反正我的车子就在下面车房中,我想没有什麽关系的。”
他拉着穆秀珍,两人一齐出了门,等了不到半分钟,电梯的门打了开来,他们连忙跨了进去,电梯的门关上了,可是却并不下降。
高翔用力地按着钮掣,电梯仍然不动,而电梯的门却反而打开来了,两个黑衣汉子,闪身而入,高翔和穆秀珍两人,心知不妙,高翔立即取出了枪来,但是那两个黑衣汉子的动作更快,其中一个,迅速抓住了穆秀珍的手臂,另一个则重重地在高翔的腹部,击了一击,那一拳,击得高翔的身子,猛地向後,撞在电梯的壁上,高翔呻吟了一声,手中的枪,向那大汉的後脑敲了下去,而穆秀珍在这时,也一个转身,足尖一钩,手臂震动,将那个大汉,直摔出了电梯去。
高翔的那一敲,并未曾得手,给那大汉一侧头避了开去,但是高翔的右膝,也猛地抬了起来,重重地撞在那大汉的下颊之上。
那大汉的身子向後一仰,整个人向穆秀珍撞去,穆秀珍身子一侧,那大汗也跌出了电梯,压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穆秀珍转过身来,正欲一步跨出去时,电梯门突然又关上,而灯光也熄灭,电梯中一片漆黑,他们只觉得电梯在迅速地下降。
电梯下降的速度是如此之快,而且整个电梯都在不寻常地震汤着,穆秀珍立即尖声叫了起来:“我们在掉下去了!”
“不要紧,”高翔勉强说:“新的电梯都有安全弹簧的,钢缆断了也不要紧。”
“你……说不要……”
穆秀珍的话还未曾说完,便觉得电梯已以极大的力量,撞到了一件东西上。
那一撞,使得穆秀珍觉得?那之间,她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到了头部,几乎要炸了开来一样。
而紧接着,电梯又向上弹了起来,将穆秀珍人也带得弹了起来,穆秀珍弹起来撞到了一个人,那当然是高翔,然後,他们又一起撞在电梯的顶上。
他们两个人,像是在失重状态中的太空人一样,随着电梯的跳动,不断地在电梯中翻滚,直到电梯完全停下来为止。
那时候,他们两人一起倒在电梯中,像是整个世界,都在不断地跳动,翻滚,旋转一样,穆秀珍还觉得左足足踝一阵绞痛,她不由自主呻吟起来。
高翔最先开口,道:“秀珍,你受伤了麽?”
穆秀珍慢慢地伸手,摸到了自己的左足踝已经肿了起来,她苦笑了一下道:“恐怕骨头断了。”
“我倒还好,”高翔一面说,一面站了起来,用打火机照亮了电梯,他去按警钟,但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高翔心中不禁感到了一阵寒意,这是一幢新建成的大厦,住客极少,一架电梯坏了,可能根本不会引起人的注意!
他熄了打火机,扶着穆秀珍站了起来,道:“秀珍,我们必需爬出去,电梯的顶上,是应该有一个小门的,你爬得动麽?”
“爬得动!”穆秀珍咬紧了牙关。
高翔抬起手,用力地在电梯的顶部撞击着,不几下,便将电梯顶上的一个小忙撞了开来,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他一将小门撞开,便有一道强光,向下直射了下来。
那道强光,来得如此突兀,如此强烈,?那之间,两人连眼都睁不开。
随着那道强光一起的,便是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你们两人,居然还没有死麽?”
“什麽人?”高翔厉声叱喝道:“你们是什麽人?”
他一面说,一面用手遮住了额角,想向上看去,可是那种光线实在太强烈,就像你对住了太阳,绝不能看出什麽来一样,他仍是什麽也看不到。
那冷冷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道:“我们就是你想知道底细的人,但是你们永远也不能知道的了!”
穆秀珍几乎是和那人同时开口,她叫道:“我兰花姐呢?”
那人话一讲完後,已听到了“卡”地一声,手枪的保险掣被扳开的声音。
但是,当穆秀珍那一句话问出口时,却不听得有别的声音传来。
过了几秒钟 那几秒钟实犹如几年那麽长,才听得那声音问道:“谁是兰花姐?”
“哼,我兰花姐就是大名鼎鼎的木兰花,一切妖魔鬼怪的克星,她如今已经 ”穆秀珍讲到这里,才觉得自己失言了,自己是不应该将木兰花的行踪透露给他们知道的。
她立时住了口,不再向下讲去。
那声音却逼问道:“她如今怎麽样?”
穆秀珍冷笑了一声,道:“当然有事情在做,而且是足令你们垮台的!”
她听到上面,有两个人用一种奇异的语言在交谈着,那种语言,她根本一点也听不懂!
穆秀珍大声道:“喂,你们在说些什麽?你们是从什麽地方来的?”
她才叫了两声,眼前突然一黑,那股强光,已然隐去,而同时,只听得“拍”地一声,似乎有什麽东西,从电梯顶上的那个小门中抛了下来。
高翔和穆秀珍两人都呆住了,从那东西落下的声音听来,那像是一枚手榴弹,而如果这是枚手榴弹的话……他们简直不敢向下想去,穆秀珍再?那间,紧紧地握着高翔的手。
然後,便是“拍”地一声响,他们两人看到了光亮闪了一闪,接着,一蓬浓烟,冒了出来,充满了整个电梯之内。
而他们却不觉得那蓬浓烟给他们带来了什麽呛咳,只觉得突然之间,恹恹欲睡起来。
穆秀珍忙道:“是迷药,是迷……”
她只讲了两句话,身子便慢慢地软了下来,高翔猛地一挺身子,想要站直,但却也在所不能了,他们两人,一前一後,几乎是同时失去了知觉……在海面上,木兰花在抛出了那股绳索,以钩子钩住了艇舷之後的几分钟内,她被快艇以高速在海中拖着,刚开始的几秒钟,海水以惊人的速度,倒灌进她的口中,使得她难过得如在受刑一样。
她立即闭上了口,屏住了气,竭力使自己的头部,潜在水中。然後,她双手慢慢地兴前移动着,使自己的身子,一步一步地接进快艇。
第四章
她用了十分钟的时间,当她从海面上冒出来的时候,手已经抓住快艇的舷了。
她抬头向前看去,只见艇舱中全都挂着厚厚的布 ,在布 的缝中,略有灯光透出,可见舱中是灯火通明,正有着人的。
她收起了那股绳子,将身子挂在舷上片刻,然後才慢慢地向上攀去,横着身子,上了快艇,在甲板上滚了一滚,滚到了舱旁边,才站了起来。
她缓慢地吁了一口气,紧贴着舱壁站着。她隐约可以听到舱中有人在交谈,而且她可以听出,在交谈着的人,正是用那种她完全听不懂的语言。
木兰花慢慢地走着,到了舱门旁。
正好在这时,只听得一个人大声地讲着话,向旁门走来,同时听到了门球的扭动声,门被打开,一个人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中年人,貌相十分威武,他出来之後,在门口站了一站,有转头讲了一句话,才一摔手,将门“碰”地一声关上。
这时候,木兰花距离他,只不过两叁 远近,她伸手可以轻易地碰到那人!
木兰花陡地向前跨出了半步,右臂一伸,已经紧紧地勾住了那人的头颈,那人只发出了半下闷哼,便因为颈部被勒,而讲不出话来了。
那人双眼怒视着木兰花,木兰花立即又伸手,在那人的头顶上,重重地击了一掌。
那人双眼翻白,面上出现了一个奇异的神情来,已经昏了过去。木兰花肯定他已昏了过去之後,便将之拖开了几步。
她冒险登上这艘快艇,最大的希望便是能俘虏一个人,而从这个人的口中,得知他们这些人的来历,她想不到自己的目的竟如此容易便达到了!
她将那人放在不容易被发觉的地方,又来到了挂在舷旁的一艘小艇旁边,将绳子拉松,然後,解下小艇,负着那人,和小艇一起落到了海中!
快艇上的人,显然绝对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依然破浪而去。而小艇在在海面之上,载沈载浮,过了一会,才稳定了下来。
而在那一段时间中,木兰花已将那人身上的一切,都搜了出来,这包括:一柄手枪 枪管是软的,可以随意屈曲,好象制图用的“蛇尺”一样。许多纸币,和一份护照 木兰花一看,便看出那是假护照。
木兰花将一切都抛到了海中,包括那柄武器,因为那武器她并不熟悉,而在两个人全没有武器的情形下,木兰花占着上风,这是十分明显的事。
然後,木兰花用手,掏起了海水,淋在那人的面上,不多久,那人便已醒了过来,那人一醒了过来,立时坐起了身子。
那小艇只可以容纳两个人的救生艇,那人的动作太急骤了些,小艇几乎倾翻,木兰花忙道:“镇定些,我看你的泳术并不十分好,将救生艇弄翻了,只怕对你没有好处。”
那人面上的神情极其愤怒,但是随即恢复了冷静,他以纯正的英语道:“我已经是给俘虏了麽?”
木兰花点了点头,道:“不幸的很,你的确已经是俘虏了。”
那人笑了起来,道:“小姐,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之下,谁是谁的俘虏是很难确定的事,是不是?”
“的确是,但是你不妨以行动将我的话推翻。”木兰花笑着说。
那人以手加额,忽然失笑,道:“我明白了,你一定就是木兰花小姐了,是不是?”
“想不到阁下竟知道我的名字,那麽阁下是 ”木兰花十分有礼地回答,像是正在一个大厅之中,开着酒会一样。
“阿尔法博士。”那人欠了欠身子。
“博士?”
“对的,柏林大学光学、电学博士,纽伦堡医学院医学博士,佛兰克福大学物理学博士。”
“原来博士是德国人?”
“对的。”阿尔法博士的态度,十分倨傲。
木兰花道:“刚才在快艇上,你讲的似乎并不是德国任何地方的话?”
“当然是,那是世界上还没有人会使用的一种语言,也是最先进的语言。”
“你可以告诉我,使用那些语言的人,在世上共有多少麽?”
“不能,小姐,从现在起,我将绝不回答你所提的任何问题。”
“希望你能坚持到底!”木兰花冷冷地说。
救生艇在海上漂流着,直到天明,才发现远远地有一个孤岛。
木兰花向那个小岛一指,道:“博士,你可曾听过一个笑话麽?”
“什麽笑话?”
“预言家、音乐家和渔夫的故事?”
阿尔法博士瞪着眼,冷笑着,转过了头去。
“有一个哲学家又是音乐家的人,和一个渔夫一齐在垂钓 ”木兰花自顾自地说着:“那个有学问的人向渔夫道:‘你懂哲学麽?’渔夫回答说:‘不懂。’哲学家道:‘那你生命的叁分之一没有了,你懂音乐麽?’渔夫又回答道:‘不懂。’有学问的人深叹:‘那你另叁分之一的生命也等於没有了。’就在这时,船漏水要沉下去了,渔夫问道:‘你会游水麽?’哲学家摇头。渔夫道:‘那麽你的生命整个完了。’这就是我的故事。”
阿尔法博士的脸色十分难看,道:“那一点也不好笑。”
“当然在你的环境来说,它自然不好笑,你有这麽多博士的头衔,但如果你不会游水的话,那就到不了这个小岛,只好继续在海面上漂流下去。”
“哼,我利用我的科学知识,可以使海水变成平地,可以改造整个世界!”
“允许我再讲一个故事麽,那是中国的民间故事。”
“哼!”博士愤然回答。
“从前有一个富豪,他出门从来也不带表,只是带着一只小铲子,他那只小铲子是宝贝,左掘金、右掘银,他有了这件宝贝,便等於遍地金银一样,身边当然用不着带钱了。可是有一天他去摆渡,船到中流,船家向他要一文摆渡钱,这是收摆渡钱的规矩,他拿不出来,而他那只可以掘土变金银的小铲子,也没有用处,因为船在河中央,他被逼得没有法子,就只好跳下河中去了。博士,你听明白了麽?”
“你无非是说,我的一切知识在如今都是没有用的,我该听你的指挥,乖乖地做你的俘虏,是不是?”博士愤然反问。
“对的。”木兰花站了起来,“我准备泅水下去,你是愿意我将你击昏了之後带过去呢?还是就这样拉住我的身子过去?”
阿尔法博士望着木兰花,好半晌,才道:“好,我拉着你的身子,等你带我过去。”
木兰花笑了笑,她知道这个有着许多惊人头衔的博士,已经屈服了。
这对木兰花来说,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木兰花不蚩道那一群人的来历,她也不像穆秀珍那样,以为这些人是从别的星球来的,她只是假定,这一群人是一个十分特殊的组织,而这个组织,一定拥有许多极其高明的科学家,所以这个组织才能使用许多超乎世界水准的东西。
而阿尔法博士,可能就是这个组织中的优秀科学家之一,如果能得到他的合作,那麽博士的价值,便远在一个普通俘虏之上了。
木兰花跃下了水中,向前游去,她游得十分快,十分稳,而且是用一条手臂,她的另一条手臂,带着阿尔法博士前进。
经过了半个小时,他们两人便已站在那个小岛细软的沙滩上了。
阿尔法博士站在沙滩上,呆了半晌,才道:“我一直以为东方的女性,是纤弱,无能的代表,如今才知道……我以前误解了。”
他分明是一个十分骄傲的人,因为明明是他完全弄错了,但是他却只是说“误解”了!
“如果你只是指泅水而言,”木兰花笑了笑,“那我的一个堂妹,她的泳术要比我精十倍。来,我们到岛上看看,是不是有人。”
木兰花一面说,一面向前走去,阿尔法博士跟在後面,那岛的面积十分小,因之不用多久,他们便发现这是一个全然无人的荒岛。
“看来我们必需生起一堆火来银人注意了。”木兰花提议说。
“想不到拥有世上最新科学知识的人竟成了原始人!”博士忿然踢出了阿颗石头。
“博士,只怕我们除了钻木取火的办法之外,还没有第二个办法来生着我们的火堆哩,人生有时後就是这样有趣的。”
阿尔法博士显然一点也不觉得有趣,他只是依着木兰花的吩咐去拾树枝,一言不发。而木兰花则将一种木质十分松的树枝,先搓成了木绒,又用两快木质坚硬的树干用力地擦动着,足足过了十多分钟,才看到有烟冒了出来,木兰花又小心地吹着那团木绒,终於,红色的火苗,冒了出来。
木兰花将木绒投入柴枝堆中,不多久,柴堆便熊熊燃烧起来了。
而阿尔法博士在堆成了柴堆之後,便一言不发地坐在大石之上,直到火苗越来越旺时,他才突然“哈哈”一声大笑。
“你不再愤怒了,这使我高兴。”木兰花望着他,“我们可以开始讨论些正经问题了麽?”
“恐怕不能。”
“你拒绝得如此坚决,我想你是忘记了如今的身份了!”木兰花的语气,已相当不客气了。
“一点也不!”阿尔法却只是轻松地耸了耸肩,“相反地,小姐,你必需要作准备,来迎接你的新身份了。”
“我的新身份?”
“对了,你将是我的俘虏。”
“哈,”木兰花笑了起来,“你还想再尝试一下和我相斗麽?”
“当然是,但却不是我和你两个人,而是我的大批同伴和你作斗争。”
“大批同伴,他们在什麽地方?”
“哈哈哈!”博士又仰天大笑了起来,“在你劫走我之前,我正为那艘游艇的超短波探测仪作了一项修改,这使得这具探测仪对极其轻微的热力,也会有反应记录。你知道,目前几个强国的空对空,地对地火箭能够准确无误地击中目标,便是因为目标在飞行中有热力发出,使得火箭可以进行的原故,当然,他们跟踪的目标,必然是发出大量热力的物事,不像我所改进的这点探测仪,对於极微的热力,便能探测得到 ”
他讲到这里,又得意地笑了起来,向那堆火指了一指,道:“譬如说这一堆火所发出的热力,在五哩之内,那具探测仪便可以测到,并且认出准确无误的方向来。”
木兰花陡地站起。
“迟了,小姐!如今将火弄熄已经太迟了,多谢你钻木取火的方法。最原始的方法,使得最科学的设备起了作用!”博士纵声大笑了起来。
木兰花虽然不完全相信博士的话,但是她却是信多过不信。
因为她到如今为止,固然还在一片浓雾之中摸索,但是有一点是她可以肯定的,那便是这一些人,掌握着极其高深的科学知识,这一些人的科学知识,远在世界科学的尖端。
所以,她对於博士所说的有关那具探测仪的事,是信多疑少的。她开始感到自己的处境不妙,她冷笑道:“就算你所说的一切是事实,你又怎能肯定他们会寻到这里来呢?”
“小姐,”博士得意洋洋地道:“他们的最高领 ”他讲到这里,像是忽然知道自己失言一样,陡地停住,不再向下讲去。
木兰花乃是何等机灵的人,她的心中,陡地为之一动,心念直转,已经接了上去道:“你不必掩饰了,你是你们这一群人的最高领袖,是不是?”
木兰花在讲那句话的时候,当真可以称得上声色俱厉!同时,她也庆欣於自己的幸运!
因为她当时冒险上那艘快艇,原是为了随便俘虏一个人的,若是竟俘虏了这群人的最高领袖的话,那当真是太好运了。
木兰花的话才一出口,博士的面色,便自一变,笑容也敛了起来。
从博士面上的神情看来,木兰花知道自己料中了,她向前跨出了一步,也就在这时,她看到在海面上,有一艘快艇,正向着这个小岛,疾驶了过来,快艇的速度是如此之高,以致它的船身,竟完全离开了水面,而在船身的两侧,却又见不到“水翼”。木兰花知道,那是一种能将磨擦力减至最低程度的“气垫船”。
这种船,在船底的排气管中喷出气体来,使得和水面之间,形成一个“气垫”,不但可以开创海面行驶速度的新纪录,而且可以使得船身在风浪之中,也保持最大限度的平稳。
这时,不但木兰花看到了那艘高速驶来的快艇,连博士也看到了。
博士也陡地站了起来,昂然道:“不错,我是‘超人集团’的最高领袖,如今你知道也不要紧了,这艘快艇两分钟内便可到达,那时你已是我的俘虏了。”
“是麽?”木兰花的声音,十分冷峻,“但是到如今为止,你还是我的俘虏!”
她话才一讲完,手便突然伸了出去,抓住了博士的手腕,立即猛地一扭,将博士的手臂扭到了背後,她扭得如此地紧,以致博士的身子,微微向後仰着,一点挣扎的馀地也没有。
而木兰花的身子,则向後连退出了七八步,使她的背部紧靠着石壁。
也就在这时,快艇离小岛已经极近了,快艇的速度并不降低,就在木兰花以为快艇要撞向小岛的时候,艇手一侧,已向小岛旁边掠去。
而此际,只见自快艇之上,飞起了七八个人来,这些人的背後,都负着“个人飞行器”。
他们所用的这种“个人飞行器”显然比美国陆军如今在使用的高级,因为体积十分小,而且来势十分快,转眼之间,那八个人便已落在小岛上,提起了他们手中的枪,枪管是软而弯曲的,指向着木兰花。
“你们别动,你们的首领在我手中!”木兰花扬起了左手,对准了博士的後颈,“我的一劈,可以使他颈骨断裂,在半分钟内死亡!”
“博士,我们如何处置她?”八个人中的一个,踏前一步,大声问。
“不必取她的性命,”阿尔法博士回答:“先将她带回去再说。”
“是!”那人答应着。
在那片刻之间,木兰花的心中,仍无所惧,她的面由有比她肥大许多的阿尔法博士遮着,她的身後是山壁,那八个人全在她的身前,除非他们的子弹能成弧形前进,要不然是不能射中她的。
第五章
木兰花看到那个人举起了枪,她这时才发现,那种枪,不但枪管是软的,而且枪身上有着许多小零件。木兰花是对枪械研究有素的人,她却也不明白那些小零件有什麽用处。
只见那人按下了一个按扭,枪管突然向旁一弯,成了半圆形,接着,那人扳动了枪机,子弹无声地射出,而那枚子弹,却正是成弧形向前飞来!
木兰花想要躲避,小要拉阿尔法博士挡在自己的身侧,都已经来不及了,子弹只费了百分之一秒的时间,绕过了博士,射中了木兰花的手臂。
子弹射中了木兰花的手臂,但是却没有溜进皮肉,木兰花只觉出在被子弹射中的一?那,像是接受了一针注射一样,皮肤上有一下子尖锐的疼痛。
接着,木兰花的右臂,立时丧失了知觉,博士猛地一挣,已经挣脱了她的掌握。
而当木兰花的左掌,用力劈下来时,才劈到一半,左臂也已麻木了,那种麻木之感,在不到半分钟内,延及她的全身,使她只能靠在石壁上,连挪动一步身子的力道都没有了。
博士在挥动着被木兰花扭痛了的手臂,向木兰花冷笑了一下,两个人走过来,将木兰花一个搬头,一个搬脚地搬了起来。
木兰花连说话的力量也没有,她只觉得全身一片麻木,似乎整个身子都已经不存在了。但是她的神智却十分清醒,视觉和听觉也极其良好。
她看到那两个人开动了“飞行器”,她便和那两个人一齐腾空而起,向已经停在海面上的快艇飞去,不到一分钟,便已落在快艇上,她听得阿尔法博士大声地叫嚷着,但是所讲的话,她却一个字也听不懂。
她被抬着,进了一间陈设得十分简单,但却十分舒服的舱房中,被安置在一张安乐椅上,那两个人便退了出去,不一会,博士便走了进来,在她的对面坐下。
博士一坐下,便道:“好,如今你是已经知到有超人集团存在的一个人了。我得先向你解释,超人集团的人并不多,大约是五千多人,但是这五千多人,都有着过人的智慧,是地球上的超人,其馀叁十亿平庸的人,理应由这五千多超人统治,你说对不对?”
木兰花心中,乱成了一片!
她心思紊乱,并不是因为她此际处境不妙,在最困厄的处境中,木兰花也能镇定如常,绝不慌乱,但这时候,她却心乱之极。
那是她感到,这个“超人集团”的存在,和这个“超人集团”的野心,将使整个世界,遭受到极大的祸害了。听听阿尔法博士的理论,便已足以使人惊骇了,少数人想统治多数人,少数人自认为高人一等,这可以说是一切祸害的根源!
木兰花忽然感到身子渐渐恢复知觉了。
她知道那是那特种麻醉剂的药性已经过去的原故。
她等到可以掀动口唇时,便立即发出了一下冷笑声来,道:“这有什麽新奇,希特勒便曾做过这样的梦,你已经迟了!”
“哈哈!”博士道:“一点也不,因为我们是超人,我们甚至连使用的语言,也是我们自己创造的,我们还创造了一种火箭,只消我们在向各国政府提出最後通牒得不到答覆之後,我们便可以一按按扭,便摧毁世界上所有国家的首都!而这种火箭的体积,却小得你意想不到,它只有六尺高!”
木兰花冷冷地道:“那你为什麽还不向各国政府发出你咬统治世界的最後通牒?”
“我们还在研究燃料,这种小型火箭,将使用一种最新的固体燃料,而这种燃料一旦出现,人类的新纪元也就开始了!”博士的面上,充满了狂妄的色彩。
木兰花和各式各样的人接触过,斗争过,但就是未曾和阿尔法博士这样的人打过交道。她的身子显然已能自由活动了,但是她仍然僵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那是她心中太乱了的原故。
“木兰花小姐!”博士叫着,使得木兰花十分奇怪,因为她并未曾向对方作过自我介绍,而对方居然能叫出她的名字来,可见得博士已经获得有关她的资料了。
木兰花并不出声,这时候,她简直是没有说话的馀地的,博士笑了笑,道:“原来你绝不是普通的人物,我早知道你不是一个普通人了,小姐,你可明白我这句话所包含的意义麽?”
木兰花当然是明白的,但是她却冷冷地道:“你错了,我是一个普通的人,一个平凡之极的普通人!”
博叱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道:“那你未免太谦虚了,我认为你是超人,那怎会认错?木兰花小姐,你是无可选择的,因为你是超人,所以你将留在我们的集团之中 ”他讲到这里,站了起来,“你第一步工作,便是去学习我们的语言,到我们接受训练的学校去。”
“如果我不答应呢?”木兰花试探着问。
“你有什麽办法不答应?”博士反问。
木兰花在沙发的扶手之上,按了一按,站了起来。她才一站起,博士便向後退出了两步,木兰花本来是想一举而将博士制住的,但如今显然不能了。她笑了一下。道:“好,我不妨去参观一下你们的学校。”
博士微笑着,道:“你还要参观许多东西,这些东西,全是你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等你参观了那些东西之後,你就可以知道我们绝不是在做美梦,而是脚踏实地地在做 譬如说,我们已经利用海水中的能量来发电,而通过无线传电的方法,使得我们的大部份基地,都滞留在高空之中,你能想像得到麽?你能想得到在空中,我们的飞行火箭基地,有着数十座麽?有的飞行基地离发电场所,远达千里,但是无线传电的办法却使它们得到充足的电源。”
木兰花记起了她在海面上看到的情形,一艘飞船,自天而降,无声地降落在海面,她当时就想到那飞船是用电的,但却未曾想到这个“超人集团”,竟已发明了无线传电的方法。
木兰花是对一切科学上的新事物,都有着浓厚兴趣的人,这是她的处境固然大为不妙,但是她仍然问道:“没有电线,怎能传电呢?”
“十分简单,”博士扬着手,“在海中的发电机产生的微波热,由碟形天线向上发射,伐行基地的下部,有面积极大的方天线,型状和串珠的毡差不多,那些珠状物全是超小型的导电的两极管,当微波能射到两极管上时便产生了电流,千千万万两极管所产生的电流足够我们在空中做任何事情!”
木兰花听了,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博士向门外走去,到了门口,才转过头来,道:“你已经同意自己是超人了,是不?”
木兰花仍不出声,这是她第一次面对着敌人,但却感到无话可说。
博士走了出去之後,木兰花立即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可是她一坐下,便又一跃而起,她当然不想到那学校去学那种语言,而如今如果不能脱身,只怕以後更加没有机会了!她到门前去拉门,门拉不开,她退到窗前,将窗 拉了开来,准备击破窗子,穿窗向外跳去,即使跌入海中,也比在这群人的手中好些。
可是,当她一拉开窗 的时候,她不禁呆住了!
窗外是一片极深的蓝色,世界上只有海水会有那样的蓝色。
而那正是海水,不但是海水,而且是深海的海水,因为来往的游鱼,全是平时见不到的怪形状,而一条深海吃人虎鲨,正向窗子游来,在窗上撞了几下,才退了开去!
快艇已在海底下了!
快艇是什麽时候变为潜水艇而潜下海中去的,木兰花一无所知,她想到自己还准备穿窗逃走时,只有望着海水,苦笑起来。
在那片刻间,木兰花的脑中,只是一片空白,什麽都没有法子想。
而博士的声音,突然响起道:“小姐,我们是在八百尺深的海底下行驶。是专送你到学校去的,我们的学校也在海底,这怕是你意想不到的吧!”
木兰花陡地转过身来,舱房之中并没有人,博士的声音,自然是通过传音设备传过来的。
木兰花竭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她从来也未曾有过如今这般的遭遇,她的心中,着实乱得可以,但是她却知道有一件事是十分紧要的,那便是镇定!镇定!唯有镇定下来,才能慢慢设法!
而且,她如今暂时,是没有生命危险的,只不过是被困而已,那又何必着急呢?
她坐了下来,过了片刻,心绪已不像刚才那样乱了,她静静地等着事态的变化,甚至於在沙发上,打了一个瞌睡。
等到有人敲打舱门,将她敲醒时,木兰花站了起来,道:“进来!”
推门而进的是一个十分瘦削的东方人,木兰花认识他,那正是那天在离她家不远处,因为碾毙了一头狗,而对着那个老妇人大发雷霆的两个人中的一个!
那男子对木兰花十分有礼,一进门就站定,弯了弯腰,道:“我叫森里美,木兰花小姐,请你跟我来。”
木兰花并不说话,跟在那人的背後,走了出去,到了一具升降机的面前,升降机的门自动打开,两人走了进去,升降机向上升着,速度十分快,但是却十分平稳,从升降机上升的时间算来,他们是早已应该离开那艘潜艇的了。木兰花知道,这具升降机,可是直通到那个海底的学校的。
她想在森里美面上的神情变化上看出些自己即将面临的处境来,但森里美却扳着脸,一点表情也没有。
升降机终於停了,门打开,木兰花看到外面,是一个十分广阔的大厅。
在大厅上,列队排列着四五十人,一当木兰花跨出了升降机,那四五十人,便齐声高呼。
那四五十人高声呼叫的,像是一句口号,可是木兰花却听不懂。木兰花正在愕然间,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年人已经向前走来,伸出手,和木兰花握了一下,自我介绍道:“哲道尔博士,我想你也许知道我。”
木兰花呆了半刻,她的确是知道的。眼前这个老年人,是“世界语”的缔造者之一,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语言专家!
木兰花难以出声的原因,是因为她知道哲道尔博士因飞机失事逝世的消息,早在多年前便已经发布了,却想不到他在这里。
不用说,这个“超人集团”所用的语言,也是他所创造的了!
“刚才我们高叫的是:‘欢迎你来’,小姐。”哲道尔博士道:“我是这里的校长,这些是你的同学,我们用最新的方法教授我们的新语言,你可以在一个月之内,便完全掌握它!”
木兰花仍是不说话,在那样的情形下,她实在是不知该说什麽才好。
哲道尔博士又道:“你或许要休息一下,我们已为你准备好了房间,虽然在海底,但是你绝不会觉得有丝毫不习惯的,在巨大的钢壳之内,气压、空气的成份,完全是根据法国里为维拉海滩的标准来调节的。”
哲道尔挥了挥手,一个中年妇人走了过来,彬彬有礼地道:“请跟我来。”
木兰花跟着她,到了另一座升降机旁,走了进去,升降机向上升了片刻,便停了下来,木兰花又机械地走了出去。
在走廊中走了几码,便到了一扇门面前,在门上,竟已镶有木兰花的名字!那个中年妇人打开了门,让木兰花走了进去,便关上门。
门里面的一间套房,使得最华贵的高等酒店套房,也为之失色。
木兰花四面走了一遍,她明白自己是绝无逃走的可能的,看来除了在这里接受训练之外,是没有别的办法可想的了。
但是木兰花却不甘屈服,她仍然不断地在房中走来走去,寻找逃走的可能。她去拉过空气调节喉,因为有一次,在黑龙党的总部,她便是被关在密室中,从空气调节喉逃走的。
但如今却不行,空气调节喉几乎是密封的,房间没有窗,只有门。
木兰花拆下了一枝铁枝,伸进门锁之中,想将门锁弄开,但是她花了一个多小时,仍是没有用处。正当她在满头大汗之际,听得走廊中有脚步声传了过来,她连忙停止了行动。
脚步声在她门前停止,接着,便有人推开了门,仍是那个中年妇人,只不过这一次,她推着餐车,餐车上的食物发出诱人的香味,那中年妇人微笑着,道:“请用些食物!”
木兰花肚子也饿了,她据案大嚼,一面看着那中年妇人,只是那中年妇人侍立在侧,并不戒备。木兰花考虑了好一会,都觉得要击倒她,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情。
击倒了那中年妇人之後,又怎麽样呢?自己有什麽机会可以逃出海底呢?
木兰花不往下想去,这和她平时行事作风不合,但在如今的情形下,却又只能如此。
她吃了个饱,拿起餐巾在抹嘴,顺口道:“拿牙签给我。”
那中年妇人转过身去,也就在那一?间,木兰花的肘部,已重重地撞中了那中年妇人的後颈,那妇人一声也没有出,身子便软倒了下去。
第一步进行得很顺利,和木兰花预料中一样容易。木兰花仍抹了抹嘴,才抛下餐巾,将中年妇人提了起来,那中年妇人的身形和她相仿,木兰花立即想到:她可以穿了对方的衣服,推了餐车出去。
这只是第二步,推了餐车出去之後,该怎麽样,木兰花也没有法子想,也不能想!
她以极快的手法,将那中年妇人身上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推着餐车,到了门前。
第六章
木兰花到了门口,吸了一口气,将门打开。
她先向走廊中看了一眼,走廊中并没有人,她推着餐车,向外走去。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她完全无法知道应该向那一个方向走,对她才是安全的。她记得来的时候由左面来的,而那里有着一个升降机。
木兰花知道自己是在海底,要找寻一个出口,是十分不容易的事,就算找到了出口,想要离开海底,她并没有带着潜水设备,这也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任何人在这样困难的情形之下,都会放弃逃走的念头,然而木兰花却不。木兰花的性格,坚轫不拔,她明知成功的希望是接近“零”的,但只要不是“零”,她总向着这个希望一步步地走去。
这时,她推着餐车,向走廊中走去,来到了那座升降机的前面,那座升降机机突然无声地打了开来,木兰花连忙推着餐车走了进去。
她的心中十分紧张,她伸手按了最高的一个掣,升降机的门阖拢,开始向上升去。在升降机中,还有许多红绿闪耀不定的灯,木兰花也不知那是什麽用意,她只是屏气静息地等候升降机停止,再开始她第二步的行动。
突然之间,升降机停了下来,那比她想像的时间要早一些。
升降机门一打开,她刚想出去时,却有两个人走了进来,那两个人,全副潜水衣设备,手上提着铜面具,他们跨进了升降机,木兰花连忙转过头去,心头怦怦乱跳,幸而那两个人进来之後,背对着她站着,升降机继续上升,那两人并没有回过头来看她。
木兰花战战兢兢地站着,那两人进来之後,静默了极短的时间,左边的一个便道:“今天去参观什麽?”右边的那个道:“是海底发电厂,我们的一切,全是依赖这个大发电厂供应的。”
出乎木兰花的意料之外,这两个人所说的,并不是这个集团所特有的“超人语言”,而是日语!从身段看来,这两个人也正像日本人。
木兰花也只是奇怪了一下便明白其中的原因了。
这里乃是一所训练学校,凡是被“超人集团”看中,加入这个体的人,手先要在这里接受超人语言的训练,这两个人当然是刚到这里不久,还未曾学会超人语言的人,所以才用本国的语言来交谈了。
在那一瞬间,木兰花忽然想到阿尔法博士所说的一些话来,阿尔法博士曾告诉她,这个集团的科学家,已经发明并且成功地利用了“无线传电”的办法,而他们想用来威胁个国政府的火箭场,奇妙的飞行平台,全是靠海底的一个大发电站所发的电力来维持的。
而今这两个人要去参观的,当然便是这个发电站了,如果破坏了这个发电站的话,那麽……木兰花想到了这里,有短短一秒钟时间的兴奋,她随即苦笑了起来,因为这时,她正合着一句俗话: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啦!
升降机又向上升了片刻,门打了开来,那两个人匆匆向外走去。
木兰花定睛向外看去,只见走廊的一端,并排站着七八个人,人人都穿着潜水衣,有的已将铜帽戴上,除了能在帽上的玻璃中,看到他们的眼睛之外,是看不清他们的脸面的。
木兰花一看到这种情形,心中又是一动。这是她的一个机会,离开这里的一个机会,只要她能够有这麽一套潜水衣的话,那麽别人是认不出她的真面目来的。可是也不行,他们不会点人数麽?啊,如果她击倒了其中的一人而夺了那人的潜水衣……木兰花一想到这里,心头更是乱跳,可惜她刚刚错过了机会 刚才有两个人,其实她也是难以下手的,她如今该怎麽把握机会呢?
她没有法子把握时机了,因为她在升降机内停得太久,升降机的门又关了起来,她又随着下降了,木兰花心中叹了一口气,但是她也安慰着自己,因为她知道那些人一定是在列队等候出发的,当然,最高的一层,是离开这所“学校”的出口所在处了。她正在想着,升降机又停住,门打开,一个人匆匆地走了进来,又按了最上面的一个掣。
那是一个人,而且穿着潜水衣,手上提着铜帽,看来他是一个迟到者,所以动作十分匆忙,这比木兰花正在可惜的机会更好!
木兰花几乎没有考虑,门一阖拢,她便将餐车用力一推,向前撞去,撞在那人的背部,撞得那人闷哼一声,愤怒地转过头来。
当他转过头来,木兰花老已准备好对他的招式了!木兰花的手肘一横,肘部“碰”地一声,撞在那人的太阳穴上。
那人眼睛翻白,身子软了下来,木兰花也不及脱去身上的一服,只是将那人的潜水衣,迅速地剥了下来套上,并且戴上了铜帽。
她刚戴上了帽子,电梯的门已打了开来,木兰花已没有机会掩藏那人了!
电梯门一开,木兰花便向外跨出了一步,走廊中排列着的人,一齐转头向她望来,在那片刻之间,她几乎连心脏的跳动都停止了!
她不敢向前再跨一步,因为只要她再向前跨出一步的话,电梯内的情形便会一览无疑,那个被她击昏过去的人,自然会被众人发现,後果如何,不问可知。
而如果她站在电梯门口不动的话,她便可以掩去众人的视线,使众人不易看到电梯内的情型,她并不需要站立太久,至多是半分钟的时间就够了,升降机的门会自己关拢的。
可是那半分钟却像半个世纪那样久!
木兰花听到一个人指着她叫道:“赛特!”接着便是几句她听不懂的话,那显然是催她快些去列队,木兰花知到被自己击倒的人叫赛特,人们显然都在等她,可是她不能向前去,要命的升降机门还不关拢。
那叫她的人开始向她走来,木兰花身子呆立着,几乎紧张得想动也不能动了!
那人越走越近,木兰花的手心在冒汗,谢天谢地,她终於听到了升降机门阖拢的声音!
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向前走去,那人又大声对她讲了几句话,木兰花虽然听不懂,想也可以想到那是申斥她的话,她低着头,一声不出。
那人向众人一指,又大声讲了两句,木兰花连忙快步向前走去,到了那列人的旁边,她看到有两个人动了一动,各自站开了半步。
若是换了旁人,可能不知道那两人动上半步是什麽意思,但是她却立即知道,那是她应该站在这两个人的当中,她连忙站定了不动。
那两人在她曼定了之後,都轻轻地碰了她一下,像是在问她为什麽迟到。
这时候,刚才那个人也已回来,只听得他站在众人面前,大声讲了几句话,一个转身,按动了前面墙上的一个按钮。
他才按了下去,“刷”地一声,墙上便出现了一个门,令得木兰花惊讶不止的是,门外就是海水,可以断定的是并没有玻璃挡着海水,但海水并不向门内涌进来。那当然是利用气压的原理,将海水挡住了,人可以自由出入,而海水却不能涌进来 这和将一只玻璃杯迅速地倒插入水中,水不能进入杯内,是一样的道理!
那人显然是个领队,门一打开之後,他便命令众人一个一个地向外游去,木兰花自然也杂在众人之中,并没有人认出她来。
她想就此浮上海面去,但是她前後全是人,如果离队行动,一定会被追回来的。
这时候,情况比她刚推着餐车从房间中走出来的时候,已不知好了多少倍了。她并没有必要再作过度的冒险了,她游出了不多久,便看到一艘圆形的深海潜艇,停在海中不动,而众人正是向这艘潜艇游去的,潜艇的底部,有一根管子,一个接着一个,从那根管子上升了上去,到了一个舱中。
那舱十分宽大,是可以坐上二十个人,四面全是玻璃,海中的景色,可以一览无疑,而舱中则没有灯火,这是为了可以更清楚地看到外棉的情形,却恰好方变了木兰花。
木兰花跟着旁人,坐了下来,不一会,领队的也进舱来了,他向着一个话筒,讲了几句话,潜挺便迅速而平稳地向前驶去。
一路上,没有一个人说话,潜艇的速度之快,可以从被潜艇所卷起的暗流看出来,木兰花估计时速至少在一百里左右。
约莫过了十分钟,潜艇前面突然射出探照灯也似的强烈灯光,将前面的海面照得通亮,只见有几只硕大无比,银灰色的半圆形罩子,罩在海底之上。而从这些罩子之上,浮着许多电缆,通向海面,看来像是与浮在海面上的碟形物连接在一起。
木兰花一看到这种情形,心头便怦怦乱跳,她知道,那一定是海底发电厂了!也就是这个超人集团的动力命脉了!
木兰花又记起了一件事来,那件事,世上的人,一直认为是一个谜,那便是二次大战之後不久,英国的一家大型工厂,接到了某国政府的一张订单,要他们制造一批奇异的机械,类似发电器具,而且还加上不锈金属巨大的外壳,可是当东西铸好之後,东运途中,船只却在海中沈没,无人生还,接着,某国政府又否认其事,但当时有人自承是某国政府的代表,并且通过瑞士一家素有信仰的银行,付了一笔几乎不是任何私人所能付得出的巨额订金,这个人在事後也失了踪。
最奇怪的是,那个人也不来追究这批机械的得失!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奇怪,木兰花在没有事情做的时候,也曾广集资料研究过,可是却一点头绪也没有,直到这时,她看到了那几个球型的大壳,她心中才为之恍然!
当时一定是超人集团自己还没有充份的生产能力,所以才弄了这样的一次玄虚,来假世上的大工厂,替他们完成这家发电厂的。
木兰花看到了这种发电厂之後,心头更是兴奋,可是就在此时,舱中响起了“嗡嗡”的声音,潜艇在突然之间,停了下来,在领队所坐的桌子上,有一盏小红灯不断地闪着,领队拿起了电话,“唔”,“唔”地答应着什麽,舱中的电灯也亮了起来,领队放下了电话,用英语简单地道:“木兰花小姐,请你去和你的两个朋友会面,今天的参观节目,本来是没有你的份的,你也不必一定硬要参加!”
那人所讲的是英语!
木兰花在一听到“木兰花小姐”这一个称呼时,她全身已自一震。
她立即知道,那是在电梯中的人,和房间中的女工都已醒过来了,她混进了潜艇一事,已被人知道,所以她前功尽废了。
她僵坐着不动,其他的人,也和她一样。
领队冷笑了一声,道:“木兰花小姐,你难道相信我不能在众人中将你认出来麽?”
木兰花陡地除了铜帽,身子疾跃了起来,经铜帽向舱旁的玻璃,猛地碰了过去,那顶铜帽十分沉重,木兰花希望能够将玻璃碰破,造了一场混乱,那麽她还可以在混乱中脱身的。
可是,那顶沉重的铜帽,在碰到了玻璃之後,发出了“碰”地一声响,玻璃丝毫没有损伤,铜帽落到了地上,领队的冷笑了一声,道:“小姐,这算什麽,是发脾气了麽?”
他按下一个掣,一扇门打开,两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们手中各自握着一柄那种奇异的手枪。
木兰花已经知道这种枪的管子是软的,射出的子弹可以飞向任何角度,而且还能发射不致人死命,却令人麻醉的“子弹”。
那两个中年人向木兰花扬了扬他们手中的枪,木兰花几乎没有反抗的馀地了!
她向门口走去,这时,舱中的每一个人都除下了铜帽,每一个人都以一种十分奇异的眼光望着她。木兰花出了门口,那两个人跟在她的後面,到了另一个舱中,在那里,有几艘橄榄形的小型潜艇停着,两人中的一个强前一步,打开了其中一艘的小门,其间的大小,恰好可容一人曲膝而坐。
“你不妨脱去潜水衣,”那人冷冷地道:“这艘无人驾驶潜艇的自动航行系统,会将你带到你所要去的地方去的!”
“如果机件发生故障呢?”木兰花幽默地问。
可是那人却显然没有幽默感,他冷冷地道:“超人集团制造的一切,是绝不会有故障的。”
木兰花除下了潜水衣,坐了进去,门“碰”地被关上,舱中一片漆黑。立即,她觉得一镇剧烈的震汤,自动潜艇已被像鱼雷一样地射了出去!
不到一分钟,她眼前有了一种深蓝色的光亮,那是海水所发出来的光亮。在她的面前,有着一块一尺见方的玻璃,可以使她看到海水中的情形。
如果不是她等於身在囹岳的话,海水中的情形是十分迷恋的,可是这时,木兰花却没有心思去欣赏海底的奇景。
她心中在想着:自己要去见两个朋友,哪是什麽意思呢?两个朋友,难道是指高翔和穆秀珍麽?如果的确是他们,那麽自己叁个人是一齐落入这个“超人集团”的手中了!
这个超人集团拥有如此先进的科技设备,自己有什麽办法与之作对呢?
想到这里,木兰花几乎灰心了!
但是,她又想起了武侠中所描述的“金钟罩”的功夫来,这门功夫练成之後,刀砍不入,全身坚逾钢铁,但是却一定有一处致命的弱点,称之为“罩门”。如今这个“超人集团”可以比喻为一个刀枪不入的巨人,但是他也有一个“罩门”,那个“罩门”便是那所发电厂,那是它致命的要害!
木兰花一面想着,一面在注视着前面,她发现自己在渐渐上升。
因为她面前出现的海水颜色,正在渐渐变淡,终於,她可以看到射进海水之中的阳光了。在海底下是日夜难辨的,这时她总算可以知道如今是白天。
没有多久,那艘小型潜艇便浮在海面上了,木兰花看到有一艘快艇,正向她驶了过来,快艇上共有四个人,都是持有武器的。
那艘快艇停在她的附近,木兰花又看到其中一人,拨动着一个仪器,受无线电波操纵才能打开的自动潜艇门打了开来。
木兰花立即听到了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小姐,你可以出来了。”
木兰花向外望去,只见一艘更大的白色游艇,也正在向着自己驶来。这时,木兰花的上半身已出了舱门,她如果立时一俯身的话,可以迅速无比地跳入水中,她可以立即在潜艇的下面游过,到达潜艇的另一面,那麽子弹就射不中她,而她也可以有机会潜水离开了。
可是一则,木兰花发现四周围全是海水,她就算逃走了,在汪洋大海之中,想要获救,也是难上加难,近乎不可能的。
而且,她还想见一见,那领队所说的“两个朋友”究竟是谁。
所以,逃走的念头在她的脑际一闪而过,她向外跨出了一步,到了快艇上。快艇上的四个人散了开来,和木兰花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手中的武器对准了木兰花,显然他们也知道木兰花的厉害。
木兰花微微地笑着,她眼看那艘潜艇又潜下水去,而游艇则已渐渐接近。不到五分钟,游艇已经和小艇并排接在一起了。
木兰花也听到了一个略带愤怒的声音,在游艇的左舷响起,道:“木兰花小姐,你在接受训练之後,是归我指挥的,可是我却不欢迎有你这样的部下。”
木兰花抬头向上望去,站在舷边的是一个十分壮硕的汉子,一脸傲气,再加上一个鹰钩鼻,使人一望便知道他是一个十分工於心计,而且又是十分残忍的人。他看来像是中东人。
木兰花还不说什麽,跃上了游艇,那人又道:“若是你再有这样的行为,我定然要不客气了。”
木兰花来到了他的面前,扬起了头来,道:“你要怎样不客气法?”
那人的面色陡地一沉,扬手一掌,便向木兰花掴了过来。木兰花的头微微一侧,左手反手一捞,便已抓住了那人的手腕,用力一拉,将那人拉得向前跌出了半步,而木兰花的左足也已抬起,一足踏在那人的小腹之上,手指也跟着一松!
只听得那人发出了一声怒吼,身子 空飞起,跌出了船舷,扑通一声,跌进了水中,等到他浮起来时,木兰花冷冷地道:“对付女士要有礼貌,你们超人集团中难道不知到这一点麽?”
那人怪声吼叫着,向前游来,先到了小艇之上,他迅速地拔出腰际的武器,向木兰花苗准,眼中杀机毕露,更令得他看来像是一头恶兽。
木兰花身形一闪,连忙向後退去。
可是她只退出了一步,便听得身後几个人喝道:“不要动!”
她回头看去,在游艇的许多角落,都已经有武器对准着她,使她无法动弹!
那人面上露出狞笑,从小艇上上了游艇,向木兰花一步一步地逼近过来,在木兰花身前叁尺处站定。在这样的情形下,木兰花也有些後悔,自己刚才太逞一时之快了!
她迅速地转着头,希望逃避那人的侮辱(那人要过来报复,这是意料中的事),可是她却想不出办法来,而那人则已露出了雪白的牙齿,道:“现在,我要你知道我是怎样的不客气法!”
那人一面说,一面倏地伸出手来,抓住了木兰花胸口的衣服,木兰花又惊又怒,她正准备不顾一切地反抗之际,忽然,在那人抓住木兰花的手的手腕上那只表,发出了一阵尖锐的“滴滴”声音来。
看那人的情形,本来是要发力将木兰花的衣服撕破的,但是那种尖锐的“滴滴”声才一传了出来,他便松了手,後退了一步。而从那只“手表”中,则传出了清晰而低微的语声。
那声音在讲些什麽,木兰花并听不懂,她只是看到那人的面上,现出了愤怒又无可奈何的神色来,等到“手表”中的声音发完,那人狠狠地瞪了木兰花几眼,转头怪叫了几声,有一个人走了过来,道:“小姐,你快跟我来!”
那人讲的是中国话,木兰花忙问道:“我将到什麽地方去?”
那人一面走,一面急促而低声地说道:“看上帝的份上,你别那样了,嘉路宾是残忍成性的杀人王。”
“那他刚才为什麽不杀我?”
“头子下命令不准他杀你,你别多问了,我是不能和你交谈的。”
木兰花不知道这个“头子”是谁,因为刚才那声音,听来不像是阿尔法博士的声音。阿尔法博士是这个“超人集团”的最高领导人,木兰花当日能够将他俘虏,全是一种巧合,如今当然不会在艇上的。但木兰花却相信那“头子”是在艇上,他一定是通过了电视传真设备看到了甲板上的情形,才下命令给那个嘉路宾的。
转过了艇前的舱,来到了左舷,从一道楼梯走下去,到了下面一层舱中,那人伸手推开了舱门,道:“小姐,请进去。”
“谢谢你。”木兰花对他十分客气,说:“你贵姓?”
她知道,刚才那人对她警告,那只不过是因为大家全是中国人的关系。然则,她又何尝不能进一步地利用这种关系呢?
“我姓张 ”那人十分惶恐地说了一句,连忙住口,向後退了出去。
木兰花走进了舱门,她才向内看去,便不禁呆了。舱内的设备十分华贵,在两张流线型的沙发上,各坐着一个人,左面的一个是高翔,右面的一个却正是怒目圆睁的穆秀珍!
木兰花呆了一呆,她心中在苦笑,但是却步履轻松,十分镇定地向前走去,道:“你们两人,怎麽也到这里来了?”
“我们在电梯中昏了过去,”穆秀珍抢着回答:“醒来的时候在小艇中,接着便被带到了这里,已经很久了,兰花姐,你 ”
穆秀珍苦笑了一下,并没有再追问下去。
因为木兰花如今的处境和她一样,她问木兰花是如何来的,是绝无意义的事。
木兰花在他们的对面坐了下来,笑了一下。“你们没有受损伤麽?”
“没有。”高翔和穆秀珍齐声回答。
“那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刚才做了一件傻事,几乎送了命。”
“希望你以後不要再做傻事了!”就在木兰花所坐的那张沙发之旁,突然传来了人声,传音器是装在沙发的扶手之上的。
“唉,不是星球人,便是科学怪人!”穆秀珍喃喃自语。
“哈哈,”那声音笑了起来,穆秀珍的自言自语,他也听到了,“不是科学怪人,小姐,是科学超人!是没有人能够斗得过的超人!”
“我斗得过!”穆秀珍大声叫着。
“小姐,你如今是我们的俘虏,还这样高叫,不是太滑稽了麽?”
“呸!有什麽滑稽?”穆秀珍一味不服气。还是木兰花向她摆了摆手,她才停了下来。
“不论你们是怪人还是超人,人各有志,我们不愿意作为你们之中的一份子,那难道不行麽?”木兰花沈静地责问。
“当然可以,不过遗憾得很,在我们的计画未曾全盘发动前,木兰花小姐,你已经知道得太多了!那麽,除了杀你灭口外,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穆秀珍和高翔两人的面色,开始变的苍白,木兰花却依然如故。她只是冷校了一下,并不出声。
“你们还有半小时可以考虑。”
“我看不必浪费这半小时了,你们准备用什麽科学方法来杀害我们。”
“噢,”那声音感叹道:“嘉路宾想出来的方法,一点也不可以称为科学,你们向外望望看。”
木兰花等叁人,一齐向外望去,她们看到,许多叁角形的背鳍,如同利刃一样地划破水面,在来回迅速地移动,那是虎鲨的背鳍。
“嘉路宾用鲜肉召来了大群虎鲨,你们将被推下海去,作为虎鲨的食料,你们要好好地利用这半小时吧。”
“哈哈,”木兰花道:“这的确太不科学了,只有在罗马时期,犯人才被推入狮笼之中喂狮子的,但是根据罗马贵族的‘人道’,被推入狮笼的人,照例是供给武器,可以和狮子搏斗的,不知道你们是不是也准备供应我们武器呢?”
过了好一会,才听到了那声音的回答,道:“我个人很佩服你,木兰花小姐,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你居然还有心情说笑话。”
穆秀珍拉着木兰花的衣袖,望着木兰花,道:“兰花姐,我们 ”
木兰花望着在海面上迅速游动的虎鲨群,双眉紧紧地蹙着。
在她以为只不过过了极短的一?那间,那声音已道:“小姐,十五分钟了!”
“兰花,”高翔俯了俯身子,“我们似乎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
“胡说,你愿意加入这个混帐怪人集团麽?”穆秀珍虽然面色发青,但是仍然驳斥着高翔。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高翔分辩道:“我是说,我们是绝无可能在这种虎鲨中逃生的。”
“你说得对。”木兰花的回答更令得高翔和穆秀珍两人,感到了一股寒意。
穆秀珍连忙道:“那我们 ”
木兰花扬了扬手,她的手势,使穆秀珍知道木兰花是不让她讲下去,但是木兰花却又不出声,只是紧锁双眉,一声不出。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穆秀珍急得站了起来,团团乱转,几乎只是转眼之间,又听得那声因音道:“五分钟,叁位,你们只有五分钟的时间了!”
木兰花陡地抬起头来,道:“如果我们此际答应了你,你难道会相信我们的话麽?”
那声音笑了一下,道:“我们超人集团,到目今为止,拒绝参加的只有你们叁个人,一般的情形是人家千方百计地要参加,但是经我们审核的结果,却是不够资格!”
“那也好,”木兰花冷冷地道:“事情总要有个开端,就从我们开始,那也不错。”
“你们的情形既然和别人不同,在你们答应了之後,这艘游艇便立即会送你们去追一艘法国邮船,你们叁人必需劫掠这艘邮船,以表示你们对集团的忠贞。”
“哈哈,”木兰花大笑了一声,“原来所谓超人集团,实际上就是盗贼集团。”
“小姐,你们只有叁分钟了。”
“秀珍,高主任,”木兰花的面色变得十分严肃,“你们两人可以不必学我,要知道,如果学我的话,那我们在叁分钟之後,将要在虎鲨堆中游泳,那滋味是不十分好受的。”
“兰花姐,我……我跟着你!”穆秀珍面色苍白,但是勇敢地说。
高翔则突然踏前一步,道:“兰花,我有……几句话,藏在心底深处,要向你说,已经很久了,可是一直没有机会,兰花,我 ”
高翔才讲到这里,“砰”地一声,舱门被两个人推了开来,高翔的话头也被打断了。
木兰花按住了高翔的手臂,道:“你不必向下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兰花,你明白?”高翔的眼中,充满了喜悦,虽然他明知那两个人前来,是要来将他们推到海中去喂虎鲨的。
“是的,我明白,我觉得十分难以回答你,你……是个好人,可是我……”木兰花抱歉地笑了笑:“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来讨论这个问题,不是太不适合时宜了麽?”
高翔眼中的那喜悦之情,顿时敛去。
他曾经好几次间接地对木兰花表示爱意,但木兰花都未曾正面答覆。这一次,他要说的话虽然还未曾说出来,但是木兰花的回答,却已经十分明白了。
高翔伸直了身子,道:“兰花,我也明白了,我仍然是一样地对你。”
木兰花轻轻叹了一口气,站在门口的两名大汉,已一齐叱喝了起来,而在那两名大汉後面,又出现了一个壮汉,那便是想出用虎鲨来解决他们的嘉路宾。嘉路宾的面上,带着残忍而得意的微笑,道:“叁位,已经是时间了,请吧!”
木兰花左手抓住了高翔,右手抓住了穆秀珍,道:“好,我们走。”
她两手抓住了两个人,并不是抓住了就算了,她双手的食指,在两人的手臂上,不断地作急徐不同的轻点,她点的是摩斯密码,但是,却不会被人觉察。
木兰花心中有一个计画,但这个计画必需叁人共同行动,才能有用,所以她必需经自己心中的计画,讲给高翔和穆秀珍两人听。
而她的这个计画,又是绝不能让对方知道的,所以她才在最後关头,用这个风法通知两人,就算这时,有人看到她的手指在动着,那也只当她是因为恐惧而在微微发抖,那里会想到木兰花还在作挣扎,作死里逃生的最後打算!
穆秀珍在接到了木兰花的通讯之後,她的面上,不由自主,现出了兴奋的神色来,要木兰花瞪了她一眼,她才诈作惊惶,他们叁人仍是手拉手,一齐向外面走了出去。
当他们来到舱门口时,那个声音又在他们的背後响起,道:“我还可以额外给你们一分钟。”
“不必了!”木兰花的回答,十分乾脆,他们叁人,一齐走上楼梯,到了甲板上。甲板上没有人,想来除了嘉路宾之外,别人对虎鲨吃人也不怎麽有兴趣,因为“超人集团”毕竟不是一个普通的盗贼集团,而是一个由许多野心家,具有野心的科学家所组成的组织,在这样的组织中,当然和普通的盗贼集团不同,残忍成性的人是不会太多的。
木兰花一见甲板上一个人也没有,连忙向高翔及穆秀珍望了一眼,二人都会意地点了点头,他们向前走去的势子慢了许多,身子也向後斜着,不愿接近船舷,双腿甚至在微微发颤。
“哈哈!”嘉路宾在他们的身後,放肆地笑着,一面和那两个大和推着木兰花等叁人。
木兰花等叁人要等他们用力推上几推,才勉强地向前迈出半步,看来,他们叁个人的精神,像是已经完全崩溃了。
“咦,你们怎麽了?”嘉路宾得意地嘲弄着他们:“你们叁个人,被人们称着‘东方叁剑侠’,怎麽一点剑侠的气概也没有了?”
嘉路宾越说越是狂妄,他笑得更是残忍,木兰花等叁人,只是一声不出,一直被他们推到了船舷的边上,嘉路宾大声叫道:“东方叁剑侠,去和鲨鱼为伍吧。”
他的话一说完,便和其他两个大汉,一齐在木兰花,高翔和穆秀珍等叁人的背後一推!
任何人都以为这一推一定是将木兰花等叁人,扑通一声,跌入海中的了。不但嘉路宾这样以为,连在舱中,向外看着的人也都那麽以为,甲板上没有别人的原因,正如木兰花所料,是没有人愿意看鲨鱼吃人的残忍现象,在窗内张望的人,一见到嘉路宾等叁人下手,立时转过头去,不再观看,却不料变故就在他一转头之间发生了!
当嘉路宾等叁人,猛地向前推出之际,木兰花,高翔和穆秀珍叁人,突然以极快的速度,旋风也似地转过了身子来!
他们一转身子来,便几乎和对方鼻子碰着鼻子!嘉路宾等人陡地一呆。只要他们一呆就够了,木兰花,高翔和穆秀珍叁人已经得手了!
他们叁人在柔道上都有很着相当高的造诣,尤其是木兰花,更是高超之极,这时候,她们叁人的右手,陡地抓住了对方的肩头,左手则在对方的腰际一拉,不到半秒钟的时间,已经将叁人一齐摔了出去!
其中,由木兰花摔出的嘉路宾跌得最远,当他在半空之中,向着海水跌去之际,所发出的那种怪叫声,凡是听到的人,只怕一生也不会忘记的。穆秀珍摔出的人最近,但最近的一个人,“扑通”一声跌入海中之际,离游艇的船舷也有十五六尺了!
在海中巡弋的虎鲨,叁秒钟之间,便向这叁个人攻了上去,叁角形的尖鳍,划破海面之际的速度,惊心动魄,几乎是利即地,海面之上,浮起了殷红的血水来。
而在游艇之上,也已发出了惊呼声,“砰砰”的枪声,打破了刚才?那间的寂静。
子弹穿破了窗子,向外飞来!
但在这时候,木兰花,高翔和穆秀珍叁人,早已双手一举,插入了海中!
他们插入海水之中的姿势,可以说是十分之美妙的,也没有激起浪花,搅动海水,他们一到了海水之中,便看到了海水之中那一幕惊心动魄的争斗!
就在他们五码之外,至少有十二条虎鲨,在攻击着叁个人!
卷起的浪花,全是那麽怵目的殷红色,这可以说是谁都未曾见过的景象!
而这种景象,则正是木兰花计画之中,所早已经预料到的。
当木兰花在舱中,知道已只有十五分钟的时间之後,她想出了这个办法。虎鲨可以说是海中最残忍的动物,当它们攻击一个目标的时候,不等那个目标被彻底毁灭,是绝不休止的。
所以木兰花就想到先将押自己的叁个人,摔到海水中去!
那叁个人一被摔到了海中,自然而然,成为虎鲨攻击的目标,虎鲨群未将这叁个人撕碎之前,是不会去顾及其他的。
木兰花等叁人,便可以十分轻巧的入水法,插入海水之中,尽量不引起虎鲨的注意。
只想到这里,还是不够的,木兰花当然不是有头无尾的人,而她计画的最精彩部份,还在後半部。那是木兰花料到,当嘉路宾等叁人跌入海中之後,游艇上的人一定会集中在右舷,设法救他们,救嘉路宾等叁人唯一的办法,便是射死虎鲨。
虎鲨被射死之後,不但他们安全了,而且,他们还可以趁人不觉,在艇底游到船的另一面,悄悄地爬上游艇去,藏匿起来!
这便是木兰花的逃生计画,也就是木兰花以手指敲出摩斯电码通知高翔和穆秀珍两人的计画。
这时,木兰花等叁人在海水中,可以看到虎鲨开始翻腾,那显然是上面的人在开始射死虎鲨了。
而其时,海面之上,早已一片殷红,木兰花可以肯定,等到虎鲨全被杀死之後,嘉路宾等叁人,可能已不剩下什麽了。
这一点对木兰花也是有利的,因为游艇上的人无法知道虎鲨究竟是吃掉了叁个人还是六个人,那麽,就不会注意木兰花等叁人,有再度爬上游艇的可能!
在海水中,木兰花向高翔和穆秀珍两人,作了一个手势,叁人迅速地贴着游艇底部,向前游了出去,转眼之间,便看到了游艇的另一边。
木兰花第一个冒出海面来。
她才一冒出海面,便听到了人的呼叫声,枪声,嘈成一片。
然而这一场声响却全是从另一面传来的,她浮起来的这一面,如她的意料之中一样,一个人也没有,她们叁人迅速地爬上了游艇,木兰花掀起了盖在救生艇上的帆布,叁人一起缩成一团,伏在救生艇中,上面又盖好了厚厚的帆布。
外面发生了什麽事,他们已没有办法知道了,因为他们的头顶之上,有帆布盖着。而他们又不懂超人集团的那种独特语言,所以也不知道那些人在叫嚷些什麽。他们只是听得枪声停了,海水的翻腾声也停止了,那自然是所有的虎鲨尽皆被杀之故。
而人声也渐渐地静了下来,约莫过了半小时,他们觉出游艇在发出轻微的震动,那是已经离开了停泊的所在,在向前航驶了!
叁人之中,穆秀珍首先松了一口气。他们叁个人,挤在救生艇中,是几乎身子贴着身子的。穆秀珍在当中,她面对着高翔,她一松气,一口暖洋洋的气,便喷到了高翔的脸上。
高翔只觉得鼻孔发痒,忍不住要打喷嚏,他当然知道用使指紧按鼻梁骨,是防止打喷嚏的最好方法,可是他的手却被穆秀珍压着。
等到他挣出手来时,肘部又碰到了穆秀珍的胸前,穆秀珍几乎要大叫了起来,她一移足,重重地踏在高翔的足尖之上。
高翔痛得泪水直流,但这一痛,却也有好处,他的鼻孔不再发痒了,他也不敢出什麽声,只是低声叹了一口气,表示他的冤枉。
而穆秀珍似乎还不肯原谅他,发出了“哼”地一下闷哼声,照这样情形发展下去,他们两人很有可能在救生艇中,拌起嘴来!
木兰花忙低声道:“禁声,有人来了!”
木兰花的话比什麽都灵,高翔穆秀珍两人,立时静了下来,而木兰花也不是砌词恫吓的,果然有脚步声,慢慢地传了过来。
那脚步声越是传近,木兰花等叁人,心跳得便越是剧烈,突然之间,一种声音传入了他们德耳中,更令得他们心惊。
那是拉动帆布的声音!
走向前来的那个人,显然是负责照料救生艇的,他这时自然不知道,在叁骚救声艇之中,有一艘中间,正藏着叁个人。但是,拉好帆布,使帆布将救生艇完全盖起,这却是他的责任。
当然他也会来察看木兰花等叁人藏身的那只救生艇的,那麽他发现叁人的可能性极大,因为叁人相继进入救生艇之後,只不过将帆布随便盖上而已,来人只要拉一拉帆布的话,就可以发现有异了。
但是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他们除了希望幸运之神降临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
那脚布声在停了片刻之後,又向他们移近,他们都可以听出,那个人就站在他们藏身的那艘救生艇之前。接着,帆布动了,粗糙的帆布,在他们的头顶之上擦过。帆布只移动了一下,穆秀珍便觉出有什麽东西,向她的头上,压了下来。
她一缩头,那向下压来的东西跟着下降,仍碰到了她的头顶,虽然隔着一重帆布,穆秀珍也可以觉出,那是一只人手!
穆秀珍紧张得额上出汗,可是这时候,光是紧张也没有用了,他们叁人,只觉得眼前陡地一亮,盖在救生艇上的帆布,已被人揭了开来!
木兰动,她身子一挺,双手向上伸去,看她的动作,像是想将掀开帆布的人的脖子掐紧,使他不能叫出声来。
然而她身子才一挺起,便立时又缩了回来,同时,被掀起的那块帆布,也迅速地盖了下来,又将他们叁人遮住,而他们叁人,则听到了一阵急速的喘气之声。
这一?那间的变化,令得高翔和穆秀珍两人,莫名其妙!
他们只知道,刚才的危机可能已成为过去了,但是究竟是怎麽过去的,他们却不知道。
木兰花则是知道的,她一挺身而起,准备进攻那人之际,忽然之间停手,那是因为在她的双手,将要碰到那人颈际的时候,木兰花发现那人是她认识的。那人就是在她一上游艇之际,向她发出过善意警告的姓张的中国人!
所以木兰花才突然住了手,而那幅帆布也突然之间,盖了下来。
第七章
帆布盖下来之後,并听不到那人的叫声,只听到那人的喘息声,这说明那人并无意揭露他们,而他之所以喘息,那是由於紧张。
过了片刻,木兰花还听不到别的声音,她低声道:“张先生,你 ”
她只叫了四个字,便听到救生挺上,发出了轻微的敲打声,那是摩斯电码,木兰花很快地就知道,那姓张的敲出的是:“别出声,千万别开口。”
木兰花也伸手在艇壁上轻轻地敲着:“只要你不声张,他们是不会发现我们的。”
“你们没有机会逃脱的,还是出来吧。”
“不,我们可以逃脱的,只要你肯帮助我们,你不必做什麽事情,只当没有看见我们就是了。”
“唉 ”那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游艇向何处驶去,你知道麽?”木兰忽继续以长短不同的摩斯电码和那人通话。
等了半晌,那人才以指叩艇,传来了回答:“驶到XX港去的。”
木兰花心中陡地一喜,XX港离他们居住的城市,只不过叁哩,是他们居住的城市的卫星城市,也是城市居民假日游憩的好去处。
如果游艇到了XX港,他们又能偷上岸去的话,那便完全脱险了。
“多谢你,”木兰花继续敲着,“我们在游艇泊岸之後,便会设法离去的。”
她没有再得到回答,只听得那人的脚步声,渐渐地传了开去。
“兰花姐,”穆秀珍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问:“这人,他,会去告密麽?”
“难说得很,我想可能不会,但也可能会,如今我们只有等着,千万别再出声了。”
叁人在救生艇内,紧紧地握着手,他们的命运,可以说系於那人的一念!他们只觉得游艇的速度在渐渐地加快,救生艇旁也不断有人在走来走去。
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救生艇内,早已成了漆黑的一团,木兰花看看腕上的手表,绿闪闪的磷光,告速她已是夜晚十时了,突然之间,他们又听到了一下轮船的汽笛声。
他们互相握着的手,紧了一紧,那表示他们心中都在兴奋。既然听到了轮船的汽笛声,那自然是离港口已经不远了。
紧接着,他们可以觉出游艇的速度,在显着地慢了下来,而其他各种声音,也多了起来,这正是离港口越来越近的表示。
终於,在十一时叁十分,游艇静止不动了。
在游艇静止不动之後的半小时内,穆秀珍好几次要顶开帆布,向外走去,但是却被木兰花出力拉住。他们又在救生艇中伏了一个小时,到 晨一时,几乎已静得什麽声音也都没有了,木兰花才慢慢地顶开了帆布,向外面看去。
甲板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在驾驶室中,还有灯光,而且可以看到人影在移动。
向外看去,船桅林立,许多豪华的游艇停泊着,那正是她熟悉的一个海湾,木兰花将帆布顶得高起了两尺上下。
那可以使高翔和穆秀珍两人爬出救生艇,同时,又可以遮住从驾驶室望过来的视线。
穆秀珍先爬出来,接着是高翔,最後是木兰花,他们叁人沿着船舷,向下攀去,不到两分钟,他们已经先後沉到了水中。
到了水中,他们才真正地放下心来,向前游了出去,游出了十来码,突然之间,前面有两道强光,疾射了过来。
那两道强光,令得木兰花等叁人,在?那之间,什麽都看不到,他们像是盲了一样,而在他们还未曾来得及向水面之上升去之际,四周围便已水花翻腾,在感觉上,他们知道,至少有近十个人在向他们游了过来,木兰花双足一蹬,待要硬闯了过去,可是她身子射出了五六尺,却撞在一张网上。
紧接着,她全身都被那张网网住,而高翔和穆秀珍两人的命运也好不了多少。
他们都知道在网中挣扎是没有用的,只好先将身子蜷曲起来,以免受到意外的损伤,他们一直被那种强光照射着,被人带出了十来码,才渐渐地向海面之上,浮了上来。
当他们叁人被困在网中,出了海水之际,他们眼前一片漆黑,仍是什麽也看不到,他们只觉得已到了一艘船的甲板之上。
接着,便听到有人络续爬上船来的声音,同时,听得一人大声道:“报告,捉到了叁只‘水老鼠’,他们正在水底活动。”
另一个声音道:“先将他们解开来!”
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一听到这两句对话,就立即放下心来。
因为这两句对话,使他们明白自己是落在警方的手中,而并不是又成了“超人集团”的俘虏。只不过高翔听到了这两句对话,心中却大不是味儿,他同时也认出了後一个声音是什麽人所发的,他大叫道:“王警官,你这是什麽意思?”
这时候,他们叁人的视力已经渐渐地恢复了,他们看到自己是在一艘水警轮的甲板上,七八个全副潜水配备的警员,和一个警官,正站在他们的身边。
而高翔的话才一出口,那些警官和这个警官,立时起了一阵骚动,七收八脚,将他们叁人,从网中解了出来!
“高主任,原来是你!”那警官在高翔身边,垂手侍立。
“高翔,你们警方的工作做得很好啊!”穆秀珍还故意开高翔的玩笑。
“哼!”高翔顿足,满面怒容。“高主任,”木兰花抖了抖被海水湿透了的长发:“你是不能责怪他们的,这里水中窃贼的确十分活跃,而王警官的工作,的确是十分出色,要不然,我们怎会落入他所布下的陷阱之中?”
“这个 ”高翔颇有些啼笑皆非之感,难以向下说去。
“好了,大主任,别摆架子了,我们还有正经事,快送我们回家去吧。”穆秀珍在高翔的肩头之上,重重地拍了一下。
“王警官,你先用无线电话和总部联络,我要和方局长通话,你命令这艘水警轮,送我们到总部去!”高翔下着命令。
而木兰花则站在水警轮的轮首,向前看去,她没化了多少的时间,便认出了那艘游艇来。
那艘游艇,停在其他的游艇之中,一点也看不出有什麽特异之点来。而如果木兰花不是亲身经历过那一连串奇险的话,她也不会相信这一艘游艇,是属於有着这样骇人目的的“超人集团”所有的。
水警轮很快便启碇,木兰花和高翔一起到了通讯室,他们已听到了方局长的声音。
方局长问他们究竟发生了什麽事,高翔则表示一言难尽,将向他当面报告。
水警轮的速度很快,沿着港湾,向前驶着,从XX港到市区警方的专用码头,只不过两海里多的海程,不消二十分钟就可以到达了。
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坐在椅子上休息,高翔实在也想歇上一会,但是王警官却在不断地和他讲话,令得他不能不回答。
穆秀珍是个不定性的人,她坐了一会,便走了起来,身上披着毯子,她的衣服仍然是湿的,走到了外面,向前看去,只见城市的灯光,在黑暗之中闪烁着,看起来美丽异常。
穆秀珍站在轮首,吸了一口气,她是从来没有心事的人,这时刚好脱险,她应该十分高兴才是了,可事她却愁眉不展。
因为她知道,这一次,他们的对手是从来也未曾遇到过的厉害对手,这个集团当然很快就可以蚩道他们并未葬身鱼腹,仍要来和他们为难的,斗争下去,他们可以说是一点胜利的把握也没有!
穆秀珍注视着漆黑的海水,沉思着,忽然之间,她看到有两道白色的浪花,迅速地向水警轮接近,看来像是有两条鱼,向水警轮撞来一样。
穆秀珍陡地一呆,但是她立即明白了。
当她明白了的时候,那两道白浪,离水警轮已只有叁十多码了!她立即大叫:“兰花姐,有鱼雷,有鱼雷来攻击水警轮了!”
当她这两下叫声,传到了木兰花的耳中之际,那两道浪花,来得更近了,穆秀珍只听得木兰花的声音,在她的身後响起,道:“在哪里?”
穆秀珍手向前一指,回过头去看木兰花。
可是当她回过头之後,却没有看到木兰花,因为就在那时,水警轮土然发生了剧烈的震动,紧接着,先是海水像是沸腾也似地向上冒了起来,将穆秀珍的身子,整个涌了起来。
再接着,两下巨响,震得穆秀珍在半空之中,连翻了七八个筋斗,又向海中落了下去,她一直向下沈着,刚才海水涌向她身上的重压,使得她全身骨头,像是根根折断一样地疼痛,她没有气力向海面之上浮去,只得听其自然地下沉。
而这时候,她心中的难过,也到了几乎令她失去了斗志的程度。
她知道水警轮已经被鱼雷射中了!
在港内海中,居然会有鱼雷出现,那自然是“超人集团”所施放了。穆秀珍在水警轮的甲板上时,已经想到了超人集团会发现他们并未死亡而仍会对付她们的。但是她却料不到竟发生得如此之快!
如今,水警轮当然彻底毁去了,自己侥幸没有死,但木兰花和高翔呢?她睁着眼睛,看到有一个穿警关制服的人也从上面沉了下来,随着那警官的沉下,有几股血水,在四下散了开来,那是王警官,他显然已经死了!
穆秀珍虽然身在海水之中,但是她却也感到泪水在涌了出来,她竭力挥动着手臂,开始向水面之上浮去,当她经过王警官的身子时,看到王警官伤得十分厉害,所以才会随着他身子下沉,而血水四冒。
穆秀珍没有勇气再向王警官的身子多望一眼,她立时转过头去,在漆黑的海水中拼命地划动着,像是不如此,便不足以渲她心中的难过一样。
不用多久,她就浮上了海面,只听得所有停在港内的轮船,都在不断地响着汽笛,惊心动魄的“鸣鸣”声,使得黑夜的静寂被破坏无疑。轮船在拉汽笛,当然是由於刚才的那一下爆炸。穆秀珍四面看看,她看到在离她二十码处,有两个人游了过来,一个是警员,另外一个似乎是高翔,但是却不见木兰花。
如果木兰花没有死的话,这上下也应该浮上水面来了,为什麽不见她呢?她是遭了不幸麽?穆秀珍觉得自己全身乏力,几乎没有力量支持在水面。
也就在这时候,穆秀珍突然觉出有什麽人在水底下拉她的脚,穆秀珍吃了一惊,连忙一蹬足,游开了几尺。可是不一会,那人又在拉她的双足了。
穆秀珍心中一动,连忙在水中翻了一个筋斗,沉下水中去,海水虽然黑,可是她却看到木兰花就在她的面前,向她摆手。
穆秀珍的心中,兴奋之极,一张口,想要“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可是她却忘记她是身在海水中了,一张大口,非但不能出声,一大口又咸又苦的海水,却涌了进来,木兰花虽在水中,看到穆秀珍吞下海水之後的怪模样,也忍不住想笑,她向穆秀珍做了几个手势。
穆秀珍明白了,木兰花是要她千万别说她还活着,一切全当她死了,并且千万不能和第二个人说起她安然无恙一事来。
穆秀珍点了点头,木兰花迅速地向外游了开去,穆秀珍浮上了水面,高翔和叁个警员,已经游了过来,高翔叫道:“看到兰花麽?”
穆秀珍刚喝下了一大口海水,自然是一副哭丧的表情,她答道:“没有。”
“那怎麽办,我们快去找她!”
穆秀珍想笑,她张大了个口,可是还未笑出声来,她便陡地想起,木兰花要诈着以被鱼雷炸死,当然是有理由的,自己一笑,便坏了她的事了,是以她立时改变主意,“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秀珍,你别难过,兰花会没事的,我们立即就去找她。”
“她自己不会浮上来,”穆秀珍继续哭道:“就算你将她找到了,又有什麽用?”
“这 ”高翔呆了一呆,难以回答。
这时候,已有叁艘快艇,和四艘水警轮向出事地点,疾驶了过来,转眼之间,便到了近前,从一艘水警轮上,抛下了救生圈,将穆秀珍,高翔和另外叁个警员,救上了水警轮。
一艘水警轮上有近叁十人,除了高翔、穆秀珍、木兰花以及那叁个警员外,全部牺牲了。他们六人得以生还,绝不是有着什麽“护身浮”,而是当爆炸发生时,他们恰好在舱外的原故。
那叁个警员在甲板上当值,穆秀珍则在甲板上闲眺,因为她看到了水雷,高声叫唤,将高翔和木兰花两人,引了出来。
高翔和木兰花两人一刚出来,爆炸就发生了,爆炸所产生的气浪,将在甲板上的人,先行震落海中,是以他们才能幸免於难!
而其馀的人,随着水警轮的爆炸,自然也无一能够幸免了。
第八章
穆秀珍在被救上了水警轮之後,唯恐露出什麽破绽来,不断地哭着。高翔心烦意乱,一面要安慰穆秀珍,一面下命令打捞,其实,他自己也想好好地哭上一场!
纷扰了近两个小时,打捞上了十来具 体,其中当然没有木兰花,高翔也曾下令立时去扣留那艘游艇,可是那艘游挺以不在港内了。高翔请空军派出巡箩机低飞寻找,但是在附近的海面之中,也不见那艘游艇的踪迹,它当然是可能沉下海中去了。
一直到早晨八时,哭哭啼啼的穆秀珍才和高翔一起到了警局总部,方局长早已在等着他们,除了方局长之外,在总部会议室中的,还有市长,市区叁军司令,警备部队司令,还有各国领事和武官。
这些人,全是高翔在无线电话中,要求立即召集的,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他必须将“超人集团”的事情,尽快地使更多人知道。
高翔和穆秀珍两人才一进会议室,方局长便站了起来,道:“总参谋总长在十分钟内可以赶到,我们等他来了,才进行正式会议。”
几个敌对国家的领事,发出“嘿嘿”的冷笑,道:“这算什麽,是新式冷战麽?”
高翔大踏步地走到了会议桌前,举起双手,道:“不是冷战,我们 所有的人,所有的国家,都必需联合起来,对付一个共同的敌人!”
一个留着小 子的领事冷冷地道:“这敌人是什麽身份?”他是代表着一个外交政策出名狡猾的国家的。
“在我宣布了我所获得的情报之後,各位便可以明白了。”高翔镇定地回答着,“我们之所以公开这项秘密情报,是因为这件事,和全世界每一个国家都有关系!”
与会各人,纷纷交头接耳,只有叁军首长保持着肃穆。突然之间,这叁个高级军官霍地站了起来,其馀人也停止了交谈。
在会议室的门口,一个身形矮胖的老者,穿着将军的制服,站在门口。他满面怒容,大声道:“谁是会议的召集人?我要求解释通过最高元首通知我来这里聚会的原因!”
那是人所皆知的大人物,总参谋长梅将军!
梅将军脾气之坏是出名的,如果不是有那麽多外交人员在场,他一定更要大发脾气了。
“我是会议的召集人。”方局长站了起来,“我的部下,发现了一项十分紧急的情报,所以才请梅将军前来与会的!”
梅将军“哼”地一声,气呼呼地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他的两名秘书跟了进来坐在他的身後。
方局长向高翔望了一眼,道:“高主任,如今你可以将你的发现讲出来了。”
会议室中顿时静了下来,气氛十分严肃,一向爱闹爱玩的穆秀珍,在这样的气氛下,也只有屏气静息,一声也不敢出了。
高翔沈默了半晌,道:“有许多具有野心的科学家,组成了一个集团 超人集团,这个集团拥有最新式的武器,他们正在研究一种长程式控制制火箭所用的固体燃料,而当这种燃料制成之後,各国政府便将接到他们所发出的最後通牒 到时候,没有人能抵抗他们,因为他们在空中的数十个火箭场,能够在半分钟之内,便毁灭各国首都!”
高翔先将事情的大概,说了一说。
他是亲身历过险的,他知道自己所说的一切,完全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可是当他顿了一顿,向众人望去的时候,却发现众人面上的表情,虽有不同,或是微笑,或是木然,有的甚至在打呵欠和作鬼脸,却没有一个人是紧张万状的。
高翔呆了一呆,他知道众人并不相信他的话。
“小夥子,”梅将军大声说:“你昨晚作了恶梦,还是看多了科学幻想电影?”
“我昨晚正在这个集团的掌握之中,是冒着性命危险才逃出来的,逃出来之後,一艘水警轮被炸毁,一位……最优秀的公民……至今生死未卜!”
高翔愕然,他只当自己的话一讲出,所有的人都会相信他的,梅将军应该第一相信,各国领事和武官也应该立即相信,然後,当各国领事将他的发现报告上去之後,各国政府更应该相信,那麽就可以在最短的日子之内,调集武力,去对付这个超人集团了。
可是如今,却根本没有人相信他的话,连梅将军也不相信,而要他拿出证据来!
高翔能够脱身,以算是上上大吉了,他怎麽拿得出什麽证据来?
他愕然地占在会议桌前,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梅将军霍地站了起来,道:“这太笑话了,这简直是贻笑国际的丑事,各位外交官先生,请你们别见怪,我一定建议警务总监,对失职人员,严加处罚,各位,请回去吧!”
梅将军带着随员,大踏步地出了会议室,在各国外交人员中,爆出了一镇耻笑声来,纷纷离座而去,高翔紧紧地握住双拳,在会议桌上用力地敲着,他的脸涨得通红叫道:“是真的,这是真的!”
穆秀珍也大叫道:“你们为什麽不相信,如果我们骗人,那便是大王八!”
哄笑声更响了,没有人理会他们两人的叫嚷,只是纷纷地离开了会议室。
不到十分钟,会议室中,只剩下穆秀珍、高翔和方局长叁个人了。
高翔颓然地坐了下来,双手紧紧地保住了头,他痛心地说道:“想不到,真想不到兰花因此牺牲了性命,他们却冥顽不灵!”
穆秀珍一听得高翔这样说法,立即想起自己又应该哭了,要不然,岂不露出破绽?她用力在自己腿上,拧了一下,一声怪叫,又哭了起来,泪水直流!
“唉,”方局长叹了一口气,“我是相信你们的,可是有什麽用?我想兰花如果在,她一定有办法使众人相信的。”
方局长讲到这里,神情也不禁大为黯然。他想起木兰花曾经给他的帮助,心头实在极其难过。
叁个人在会议室中呆了片刻,才由高翔驾车送穆秀珍回去,一路上,高翔不断地安慰穆秀珍,可是高翔不出声还好,高翔一出声,穆秀珍便哭上两声,弄得高翔不知怎麽才好。
到了家中,高翔还怕穆秀珍有什麽意外,要陪她,可是却给穆秀珍赶了出去。
穆秀珍在窗中,看到高翔驶着车子远去了,她才跳在床上,哈哈大笑了起来。在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电话铃响了。
穆秀珍拿起了电话,就听到木兰花的声音,道:“傻女,笑什麽?”
“哈哈,兰花姐,高翔以为你真的死了,那种如丧考妣的样子,难道我不要大笑一场,笑个够本麽?”
“别说傻话了,高翔要方局长召集的会议,结果怎麽样?”
“人倒到齐了,连梅将军也来了,可是没有一个相信我们的话,梅将军还说,要警务总监严办方局长和高翔两个人哩!”
“唉,这早就在我意料之中,当他和方局长通电话的时候,我就对他说,不会有人相信我们的话,人人都只会将我们当作狂人,如今果然给我不幸而言中了!”
“兰花姐,你现在在什麽地方啊?”
“我不能告诉你。”
“你躲起来干什麽?可是怕超人集团再来杀害你?”
“有一半是,让所有人继续以为我死了,而将你们当作狂人,你们不可以再有什麽行动,那麽超人集团就不致於多生枝节,来麻烦你们了。”
“可是,难道就让这个混蛋集团继续生存下去麽?”
“当然不,所以我说一半是为了躲避他们的杀害,另一半我要躲起来的原因,是我要去讨救兵,去设法毁灭这个野心集团的根本重地!”
“兰花姐,你准备向谁讨救兵?我和你一齐去,我一定要和你一齐去。”
“不,等我讨到了救兵之後,我自然会来通知你的,如今,你千万不可以乱动,你必需装出伤心欲绝的样子,在家中一无作为。”
“兰花姐,我不 ”
穆秀珍才讲到这里,“答”地一声,木兰花已收了线。在XX港码头的公共电话亭中,一身渔妇装束的木兰花走了出来。
她四处张望了一下,肯定了没有人跟踪她,她才向前走去,她听到很多人在谈论着那场爆炸,也看到很多记者在记录着众人交谈的话,但是绝没有人想到这一场爆炸是由水雷促成的。木兰花还看到一个记者在向一个警官询问,是不是因为锅炉爆炸,所以那艘水警轮才沈没的。
木兰花穿过几条街,在巴士总站上候车,四十分钟後,她就到了市区,她仍然不断地注意着是不是有人跟踪,直到中午时分,她才到了一座大厦的门前。
她坐电梯到十楼,十楼全层,都是某国领事馆所占用的。她一出电梯,由於她的装束,使得人家都以十分诧异的眼光望着她。
她来的那个领事馆,是代表着某一个阿拉伯国家的,当她用这个阿拉伯国家的语言,表示要见总领事的时候,望着她的人更觉得诧异了。
但是两个职员,还是有礼貌地将她带进了总领事会客室。
没有多久,一个四十岁不到的中年阿拉伯人,已经走进了会客室,木兰花望着他,那人“啊”地一声,向前急走了两步,道:“小姐,我们在巴城见过,当时我是外交部的一个低级职员,只是因为总理府开盛宴,负责招待贵宾之责的!”
木兰花有礼地道:“是麽,如今你已是一名高级外交官了!”
“噢,”这位领事自谦地道:“这全是萨都拉总理看得起我。小姐,当我接受萨都拉总理这项任命的时候,总理特地向我提起你来,要我到任之後来探望你,可是我去了几次,不巧的很,你都不在家。”
“哦,原来他还记得我。”木兰花微笑起来,萨都拉在她的协助下,消灭了叛国的卡基总理,而领导着国家,那是“血战黑龙党”中的事情。如今萨都拉的国家,在世界上正享着越来越高的声誉。
“当然他记得你,他时时以公务缠身,不能来探你为憾事!”
“那麽,我如今想通过你,和他通一个长途电话,这当然是不成问题的了?”
“这 ”领事略为犹豫了一下,然後爽快地答应道:“当然可以。”
“还有,在通话的时候,我要借用你的私人办公室,而且,我不想有任何人旁听。”
“可以,可以,电话一接通,我就退出去。”领事将木兰花请进了他的华丽的私人办公室,拿起了电话,要电华局接通到巴城的长途电话。
十分钟之後,木兰花听到领事用十分恭敬的声音道:“是总理麽?我是巴布拉领事,是的,我们的朋友木兰花小姐要和你通话,她似乎有十分紧急的事,好,我立刻请她来。”
领事将电话交到木兰花的手中,恭敬地向後退了出去,将门关上。
木兰花接过了电话,她立即听到了萨都拉坚定雄壮的声音,道:“兰花小姐,阿敏娜每天都要我将救她的兰花阿姨带到家中来,唉,可是我怎麽能够?”
木兰花呆了半晌,萨都拉的话中,充满了如此浓厚的感情,以致他的身份,似乎是一个诗人,而不是一个堂堂的总理。她略呆了一呆,才道:“总理先生,我有一件事情请你帮忙。”
“只管说好了,你曾经帮过我们国家的大忙,我们阿拉伯人绝不是忘恩负义的民族。”
“事情听来很荒谬,我必需等和你见面之後才详述,我知道你们近来海军方面有很大的发展,我要一艘旗舰和它的护航舰还要两艘潜艇,要配备强烈的深水炸弹和最优秀的海军人员及军官。还要准备一具声波深海探测仪,以及海军的附属飞机。”
木兰花一口气讲到这里,才停了一停。
“真神阿拉!”萨都拉在电话中叫了起来:“你是想发动一次世界大战,还是去偷袭珍珠港?”
“你可能答应麽?”木兰花简单地反问。
“当然可以的,如果你认为我是一个军人,而和我共事又有着愉快的回忆,那我还可以亲自来指挥这一个小舰队的。”
“不,”木兰花大声地否定,“这件事极之危险,其危险的程度绝不是你所能想像的,你先通知领事人员,将我当外交人员,秘密地前来巴城,然後我们再设法,使舰队以有友好访问的名义东来,那样消息就不会露出去了。”
“好的,等你来到了巴城之後再说,请你再叫巴布拉领事听电话。”
木兰花放下了电话,打开了房门,将领事召了进来,她只听得领事不断地点头称“是”,过了两分钟,领事搁下了电话,转过头来问她:“兰花小姐,你愿意什麽时候动身呢?”
“最好是今天。”
“可以的,你的服装……”领事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换一换呢?”
木兰花低头向自己的身上看了一看,她自己也不禁笑了出来。她穿的是一身渔妇的蓝布衣服,那是她游上海面时,向一个艇家妇女处借来的。
“当然要换,我还要买些东西,我开一张单子,是请你派人去买,可以麽?”
“可以,可以。”领事没口地答应着,可是当木兰花将她所需要的东西列出之後,领事却看得瞪目结舌,他呆了半晌,才道:“小姐,你所要的一切,全是男士们所用的东西啊!”
“不错,我将化装为一个阿拉伯青年。”木兰花微笑着点着头。
四小时之後,一个肤色黝黑,戴着黑眼镜,看来像是中东地方的年轻人,用外交护照通过了检查,登上了一班直达巴城的飞机。
这个使得许多女旅客对他注目的英俊年轻人就是木兰花。她坐在座位上,假装用心地看着报纸,但是她的心中却十分乱。
她已经请到了“救兵”,可是一艘兵舰和潜艇,以及深水炸弹,是不是能炸毁“超人集团”的发电设备呢?不错,她的目的,是去炸毁“超人集团”的海底发电厂。因为她知道那是“超人集团”的命脉,只要这个“发电厂”一被毁去,“超人集团”的空中浮台,空中火箭场,一切科学研究,将都瘫痪了,无法展开,等到“超人集团”重建发电设备时,那可能要很多年,而且可能这个集团就子一蹶不振!
但是,木兰花知道,她既然想到了海底发电厂的重要性,“超人集团”自然也会知道的,在海底发电厂的上面,一定有着极其严密的预防。
说不定他们带去的兵舰一驶近,便被“超人集团”的新式武器所消灭了!
而且,她还不能十分准确地说出那个海底发电厂究竟是在什麽地方,她只是根据当时的历程,以及在海中所看到的海洋生物上,断定那是太平洋柯克群岛一带的海域。
当然,在兵舰到达附近海域之後,长距离的深海声波探测仪,会告诉她什麽地方海底有着庞大的金属建 物,但当他们在进行探测的时候,“超人集团”也有足够的时间预防了。
当然,最好有很多兵舰同时进行搜索,但木兰花却只是一个平民,她只能使萨都拉相信她的话,而萨都拉的国家,也不是一个海军强大的国家,这可以说已是她所能调集的最强武力了!
在旅程中,木兰花一直在想着对付“超人集团”的办法,可是等到巴城的灯光,在下面呈现时,她还是一片紊乱。
近叁十小时的航行,使得她十分疲倦,是以当她下机的时候,步伐十分缓慢。她才一下飞机,便看到了萨都拉,萨都拉正在仰首观望,可是木兰花在他身边站定时,他却仍不知道那就是木兰花。
木兰花除下黑眼镜,笑着道:“咦,你可是不认识我了麽?”
萨都拉陡地转过了头来,他脸上出现了兴奋无比的神情,或许是木兰花的男装给他的勇气吧,他突然双臂一张,紧紧地抱住了木兰花!
萨都拉强有力的拥抱,足以使得任何女性脸红心跳,木兰花也不例外,她连忙用力一挣,道:“你做什麽,别这样。”
萨都拉松开了手,他忽然叹了一口气。
木兰花也低下了头,有好一会,两人都不说话。还是木兰花先开口,道:“我要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麽?”
萨都拉点了点头。“在准备中,小姐,这几乎是我国全部海军力量了,而那具深海探测仪,我们还是向邻国借来的。”
“好,我们最好尽快行动,你访问远东的计画怎麽样?舰只最好经过太平洋一系列的岛屿。”木兰花和萨都拉一面步出机场,一面说着。
“我们可以到纽西兰去作友好访问。”
“那最好了。”
“今天晚上,你不能和我谈公事,有一个人要请你吃一餐纯私人性质的晚餐。”
“谁?”木兰花不禁有些奇怪。
“她!”萨都拉伸手向前一指。
第九章
一个长头发,圆脸大眼的女孩子,跳跳蹦蹦地走了过来,到了萨都拉和木兰花的面前,用怀疑的眼光望着木兰花,木兰花叫了出来:“阿敏娜!”
她抱起了阿敏娜,阿敏娜尽量用力地勾住了木兰花的勃子,萨都拉在一旁,忽然感到自己的眼睛有些湿润。他是个钢铁一样的汉子。怎麽可以流眼泪呢?他连忙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揉了揉眼睛。
“兰花阿姨,你为什麽要这样打扮?”阿敏娜天真地问。
“有坏人想害阿姨,所以阿姨才这样打扮的。”木兰花也一本正经地回答着。
“不好,你这样打扮不好,你这打扮,怎麽会像爸爸所说的那样好看,那样动人呢?爸爸也不会说你可以成为我的 ”
阿敏娜才讲到这里,萨都拉便已大声喝道:“阿敏娜,住口!”
阿敏娜陡地住口,木兰花转过头去一望,只见这个坚强如钢铁,肩负着一国重任的男子,竟如做了坏事被捉住的孩童一样,现出了十分忸怩的神态了。
在?那之间,木兰花完全明白阿敏娜未曾讲完的是什麽话了,她不禁脸红了起来,立时转过头去,同时心头怦怦乱跳。
一个少女能够被人爱,不论她是否爱那人,她心中总会有一种甜蜜的感觉的。木兰花这时的情形,就是那样子。
“兰花阿姨,你快跟我回家去,我来替你打扮。”阿敏娜附着木兰花的耳朵说。
木兰花本来已决定拒绝这餐晚饭了,但是她又不愿损伤阿敏娜的小心灵,所以她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晚餐的气氛很好,萨都拉时时豪爽地大笑,而在晚餐之後,木兰花便将有关“超人集团”的一切,向萨都拉说了一遍。
萨都拉听了之後,不禁呆了半晌,才道:“照你这样说来,以我们的海军力量去进行这件事,就像是安道尔要去进攻全盛时期的德国一样了。”
“可以这麽说,”木兰花来回踱着步:“所以我说这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但是也是一件对全人类有益的事!”
萨都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好,我们仍然照原来的计画进行。”
两人不约而同地伸出手来,紧紧地握着。
奇怪的是,木兰花竟不敢和萨都拉炯炯的目光相对,同时,她的心也跳得厉害!
她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什麽原因,她曾和萨都拉同患难,共生死,但是从来也未曾有过如今这样的感觉,如今,她感到萨都拉的双眼之中,充满了男性的光辉 这便是令得她心头剧跳的原因。
他们之间的沈默维持了好久,萨都拉才叹了一口气,道:“兰花 ”
木兰花像是知道他要讲什麽一样,连忙拿话岔了开去,道:“我想休息了,舰队什麽时候可以准备好,请你通知我。”
萨都拉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好的,到时候我会来通知你的。”
木兰花跟着萨都拉的的脚步,跟他进入特为她准备的卧室,却深恐他再对她说什麽,急急推门走了进去。而当他将房门关上之後,她心中却又有点後悔,因为她也有着想听一听这个钢铁一样坚强的男子内心的倾诉的愿望。
但是她的心中却十分矛盾,因为这是她意料之外的事情,她心情十分紊乱,背靠着房门,沉思了片刻,直等到听到萨都拉沉重的脚步声移了开去,她才倒在床上。
她经过了许久,才睡了过去。
她是被一阵急骤的敲门声所惊醒的,木兰花连忙跳起身,打开门,门口站着的是一个穿着海军制服的年轻军官,一见到木兰花,便行了一个军礼,道:“一切都准备好了,总理已在舰上等候你。”
木兰花用手拢了拢头发,道:“好,我立即就跟你去,你是 ”
“我是这次行动的执行军官,法道尔海军少校。”那军官“拍”地立正。“小姐,你对我们国家的帮助,总理是时时提及的。”
“噢,这未免太过份了!”木兰花歉疚地笑了笑,“我其实什麽也没有做!”
她跟在那军官後面,登上了一辆军用吉普车,两小时之後,她的长发被海风吹得十分缭乱,她已站在一艘大兵舰的甲板之上,看着从舰首奔腾而起的浪花了。
在大兵舰的上空,有九架喷射机,排成一列,轰轰地掠了过去。
在大兵舰的前後左右,有四艘较小的兵舰,那是护航舰。
第十章
萨都拉就站在木兰花的身侧,他低声道:“我们的深水炸弹是最强烈的,这艘兵舰还有飞弹发射设备,我们一共有四枚飞弹,必要时只要你下命令,就可以随时发射的。”
“好,那已比我预料中的情形好得多了。”木兰花竭力地想装出一个快乐的微笑来,但是她却不能。四枚飞弹,在一个阿拉伯小国来说,的确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了,但是超人集团的几十个火箭场中,有着多少性能超异的火箭呢?
木兰花望着蓝色的海水,心中只有苦笑。
海上的生活并不十分枯燥,木兰花和舰上的官兵相处得十分好,所有官兵对她的尊敬,使得她有时故意避免和人见面。
她可以看到当天的报纸,世界各地的大报,都刊载着阿拉伯某国总理突然访问纽西兰的消息。“政论家”发出各项揣测,有的说此行是纽西兰与大英联邦商谈石油供应问题,有的则说和英国在中东的保护地阿丁的叛变有关。
木兰花每当看完了报纸之後,总是忍不住要苦笑!
此行的真正目的,即使在参与的行动的人中,也只有她和萨都拉知晓。
而如果他们全军覆没了,那除非高翔和穆秀珍两人够聪明,否则是永远不会有人知晓了。
舰队渐渐接近木兰花所料定的目标地区,木兰花也开始紧张起来。
萨都拉下令所有官员,日夜戒备,随时提防敌人的攻击,木兰花则守在那具深海探测仪的旁边。探测仪发出声波,声波碰到了海底的物事,又倒射回来,不同的物体有不同的反应波率,使木兰花可以在仪器上一览无遗地看到海底下是大批珊瑚礁,还是一大群海藻,或是一群鲨鱼在游弋。
舰队前进的速度很慢,一连叁天,他们都在柯克群岛的附近行驶着,护航的机群,也不断地注视着海面,和舰上连络着。可是叁天下来,却什麽发现也没有。
木兰花几乎要怀疑自己是完全认错地方了,第叁天晚上,在舰长室中,法道尔少校,萨都拉,木兰花,以及各护航舰的指挥官在开会商讨。
除了木兰花和萨都拉两人之外,其馀人都只知道此行的真正目的,是在摧毁一座庞大的金属目标,至於所摧毁的目标是属於什麽人的,他们却不知道。
木兰花在检阅了各种报告之後,抬起头来,道:“我认为要出动潜水部队了,可以作深水的蛙人一共有多少?”
“二十叁名。”法道尔少校立即回答。
“加上我是二十四名。”木兰花说:“我们分成四批。趁小艇向四周分散开去,然後再潜入水中,去进行探索,我坚信一定在这里海域附近!”
“是!”法道尔少校站了起来,立时走出门口,传令官在门口等着,少校下着简单而有力的命令,传令官跑步走了开去。
“十分钟之内一切可以就绪。”少校回过头来报告。
“我也要一套潜水设备。”木兰花向门口走去,“我们分成四个小组,我只能领导其中的一个小组,你们在舰上,仍然要用心戒备。”
萨都拉和几个军官都严肃地点了点头,木兰花走到了甲板上,蛙人部队已排成了一列,木兰花将任务和他们简略地说了一遍,她自己也穿上了潜水衣,登上了早已放下水中的小艇。
这一天,海水不十分平静,大海看来十分混浊,惯於海上生活的人,一看海水的颜色,便可以知道海水下面,正有着季节性的暗流。而这种暗流,是最有经验的潜水夫也视为畏途的。
然而木兰花和那二十叁个阿拉伯军人的脸上神情,却是十分之坚定。
四艘小艇,箭一样地刺破海面,向前飞射而出,十分钟之後,木兰花转过头来,在暮色苍茫之中,她已看不到舰队和其他叁艘小艇了。
木兰花站在小艇艇首,小艇上也有着小型的探射设备的,只不过所及的深度,只有一百二十尺而已,木兰花吩咐一个蛙人注意着探测设备,她自己则只是在沉思着对策。
突然之间,探测仪发出了清脆“的的”声,附在探测仪上的一盏小红灯,不断地闪着,光而且闪动的次数,越来越多,那是有什麽物体在海中迅速接近小艇的一种表示。
木兰花呆了一呆,她掉动了一个仪表,看到距离指示器处,八十尺的记号处闪着光,可是闪光在一秒之内,便移到了七十尺处,接着,便到了六十尺……五十尺处。
木兰花不能再犹豫了,她陡地站了起来,叫道:“跃下水去!”
五个蛙人以最快的速度,向水中跃了下去,木兰花是最後跃到海水中的。
她一到了海水中,便觉出一股极大的震汤力量,自她的身後,疾涌了过来,将她的身子挺了起来,离开了海水。
而当她的身子离开海水之後,她听到了一下沉闷的爆炸声,接着,她又跌进了海水之中,木兰花在海中,打开了灯,灯光照射的地方,出现了许多往下沉的金属碎片。
那艘小艇已被炸毁了!
木兰花不但不感到懊丧,反倒觉得兴奋!
那艘小艇被炸毁了,炸毁小艇的当然是“超人集团”。由此可以知道自己的料断并没有错,超人集团的总部,正是在这里一带的海底!
她不断地按动着手中的深海灯,发出一闪一闪的光亮,不一会,她便看到四面八方,都有同样的光亮发出,五个蛙人由於及时跃到了海中,并且游了开去,所以并没有人受伤。
他们六个人很快地便聚集在一齐,木兰花向上指了一指,六个人一齐向上升去,等到他们浮上了海面的时候,只见一圈闪耀着绿光的东西,正在夜雾之中,迅速地向他们接近。
那种绿光,木兰花是看到过的,那是她和穆秀珍两人,第一次和超人集团接触後,流落在海面的时候见到的。这已是第二次了。
在他们相顾愕然间,那一团绿光已经移近,并且将他们围住。这时,他们六个人也已看清,围拢来的原来也是蛙人!
只故过围过来的蛙人为数十分多,至少有叁十多人,那种绿光发自他们头上的帽子,而他们的背上,又都负着水中推进器,那是他们在水中能够如此迅速移动的原因。那叁十几个人将他们围住之後,其中的一个大声道,“木兰花小姐,我们等候你许久了。”
木兰花猛地向海下面沈去,其馀的五个蛙人,也跟着她一起下沉。
可是也就在他们一向下沉去的时候,在海水之中,激起了几道极其急骤的水花,那是水中发射的武器,木兰花在水中翻着筋斗,使自己下沉的势子加速,但是她的右腿之上,却也突然传来了一阵灼痛,她回头看去,看到了一股血水,自她腿际上升。
而她更看到了令她目瞪口呆惊心动魄的景像。
那五个蛙人,并没有能像木兰花那样地迅速下沉,是以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上,至少有四五股血水冒了出来,而他们的身子在摇摇摆摆地向下沉来。
木兰花闭了眼睛,她紧紧地咬着牙,她知道这五个优秀的阿拉伯军人,已遭了不幸了。
当木兰花闭上眼睛,不忍观看眼前惨像的时候,她还未曾想到自己应该用什麽方法去应付眼前的难关,但是当搭现自己的身子,也因为腿际的阵阵疼痛,不能游动而在向下沉去之际,她有了主意,她决定装成中弹毙命,暂时先避过那些人再说。
她让自己的身子一直向下沈着,一直到了海底,她才用潜水衣上的带子,钩住了一快礁石,完全放松了肌肉,任由身子在海水中浮荡。
她首先看到那五个蛙人的身子,也沉到了海底,落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接着,便有七八个人,持着水底发射的武器,潜下水来。
他们帽上的绿光,一到了水中,就变得十分之强烈,木兰花仍睁大着眼睛,但是却不眨动地望着这七八个人。
这七八人背後有着水中推进器,他们的行动十分迅速,他们在每一个死者(包括木兰花在内)的身旁掠过,又升了上去。
这正是木兰花意料之中的事情。刚才他们一阵发射,自然以为所有的人都被射中了。他们当然难以想到木兰花只是腿际受了伤,而未曾死去。
等到他们浮上了海面,渐渐远去之际,木兰花将他们离去的方向记在心头,然後,她解开了潜水衣,撕下布条来,先将腿上的伤口紧紧地扎了起来。然後。她游到那五个牺牲了的蛙人身旁,在每一个人的身边,停留片刻,以示哀意。
她解下了那五个蛙人背上的氧气筒,将可以增加她潜在海水中的时间,她要一直潜在海中,像一条鱼一样,直到找到对方蛙人出没的基地为止。
这行动需要惊人的体力,需要惊人的机智和意志。木兰花的右腿已经受了伤,虽然经过紧紧的包扎,但是疼痛还像利锯锯着她的神经一样。
木兰花却没有考虑到这些,她拖着那五副氧气筒,向前游着,用完了一副氧气筒中的氧气,又换上了一副。她不知道自己游了多久。直到她换上最後一副氧气筒时,海水已经变得驰分明亮了:那就是说,她在海水中游了整整地一夜!
木兰花受伤的右腿早已麻木,像是已不在她的身上一样,而她的双臂,也像是随时可以离体而去,她向前游动的动作变成了机械化,她紧紧地咬着下唇,忍受着非人所能忍受的痛苦。
当阳光射进海水中时,木兰花陡地停了下来。
她停了一停,然後游到一块大礁石後面,拉下了一大蓬海藻,遮在身上,向前看去。她看到了令人难以相信的现像。
前面一大片地方,海底下平坦得体育场一样。在那块平地的正中。一个庞大无比的半圆形金属盖,在闪耀着金属的光辉。
那金属盖之上,有许多许多珠状的物事,通向海面,而在空地上,则停着几十个如同木兰花曾见过一次的飞行平台。
和木兰花上次看到所不同的是,这些飞行平台的顶端,都有极高的凸起,像是里面竖有一根电灯柱一样。木兰花立即想到了火箭!那便是“超人集团”的火箭发射场!当然,这几个火箭发射场不是固定地停在海底的。利用无线传电的方法,它们可以离开海水,升上天空,飞向地球的每一个角落!
木兰花检查一下氧气的储藏,氧气还可以维持一个小驰左右。她看定了几处水藻丰密的地方,迅速地向前游去,每到水藻丰密的地方,便停上一停。半小时之後,她已更接近那半圆形的大金属盖了。
她看到几艘小潜艇从那个金属盖中射出,向上升去,转瞬之间,便自不见,她竭力地转着念,可是却想不出有什麽办法来对付这座庞大的建 物。
她只是估到,深海探测仪之所以探测不到这个庞大的金属建 物,那一定是“超人集团”在这个金属盖上面,有了改变声波折射率的设施,所以就算探测仪的声波射到了上面,也是当下面是一大堆岩石,或是一大团水藻而已。
舰队还在这里附近的海面巡弋,“超人集团”不敢公然将舰队毁灭,当然是因为怕这样一来,便举世瞩目的缘故,所以他们便只是毁去了派出来的小艇 其馀的叁艘小艇一定也凶多吉少了。
当然,他们以为自己已死在海底了,他们会料定舰队将沮丧地回去,他们以为什麽事情也没有,仍可以继续他们的美梦了。
而如果自己能够设法回到舰队上,而又在这里做下准备记号的话……木兰花想到了这里,心中陡地兴奋起来。
本来是绝无希望的事情如今变得有希望了,只要她能够在这里做上记号,能够回到舰上去的话。
然而,怎样做记号呢?在海面上看来,是绝不能看出这里和别的海面有什麽不同之处的。而她的身边又没有测定方位的仪器。
她除非能在这里附近的海面上浮上一个标 !
木兰花迅速地转着念,她想到了利用海藻,但是用什麽来系住海藻呢?她想到了别的许多办法,最後,她的目光停在由庞大的金属顶伸出去的天线上面。
天线的顶端,距离海面不会太远,如果能将明显的记号,挂到天线的上面,使得海面上容易发现的话,那就可以成功了。
木兰花一想到了这一点,立即向前游去,她一面游,一面采集着一种鲜红色的海俎,等她游到了金属盖的下面,沿着半圆形的穹顶,向上升去之际,心头跳得十分剧烈,这时候,她的身上虽然还满是海藻,但是一大团海藻在上升,却总是会使人感到奇怪的,如果被人发现了,那就前功尽弃了。
木兰花一直到了金属盖的头部,她伏了片刻,海底下仍然十分沈静,只有一艘一艘的小潜艇,不断地射了出来,但是绝未注意到木兰花。
木兰花将采集到的一大团红色海藻,绕着一根天线,缠成了一个圈,然後松开了手,她看到那海藻环向上慢慢地浮去,在升到天线的顶端之後,便浮着不动,一切正和她理想中一样。
木兰花迅速地潜了下来,滑到了金属盖的底部,仍没有人发现她,她迅速地游了开去,游开了数十码,她才看到了一个海底的峡谷,等到滔穿出了这个峡谷之後,她觉得自己已安全了,这才向上浮去。
可是,她浮上了海面,海面因为阳光的照射,而发出了眩目的光芒,她放眼看去,什麽也看不到,只有发光的海水!
木兰花苦笑着,当她带着蛙人乘坐小艇出发的时候,并没有想到小艇会受到袭击,所以她并没有带着任何通讯的设备。
木兰花知道,萨都拉因为她的彻夜未还,也一定在开始搜寻了。然而在辽阔的太平洋上,发现她的机会是多少?
木兰花尽量使自己的身子显露在海面之上,她在海水中浸了一整夜,这时,阳光晒着她的头脑,使她感到阳光的照射如同千万根尖刺一样,她头痛欲裂,只感到一阵阵的昏眩。
她紧紧地咬着牙,忍受着这一切痛苦,她是不能昏过去的,一昏过去,她就连万一的生存机会也没有了。她不时将头浸到海水之中,使自己保持清醒。然而每一次头浸进海水中便使她乾枯的口唇,碰到又咸又苦的海水,这是一个最勇敢的人一想起都会发抖的事情,木兰花以她超人的勇敢承受了下来。
一直到了中午,太阳正中时,木兰花已陷入了半欢迷状态之中,她只觉得身子在向下沉去,她大口地吸了几口氧气 那是仅馀的氧气 之後,就抛弃了氧气筒,抛弃了潜水设备。
她觉得身上轻了一轻,精神也为之一振。
她的手中还握着铜帽子,铜帽的反光作用可以用作求救的信号,她又等了半个小时,听到了空中有呼啸的飞经声掠过,木兰花抬头看去,她认出那飞机是舰队的护航机,可是她却没有出声,她只是疲倦地摇动着手中的铜制潜水帽。
她看到飞机偏斜着机翼,在她的头上又打了几个圈子,才飞了开去。
木兰花的心中,又生出了希望,是不是飞机已经发现了她呢?
木兰花没有别的法儿可想,她只好等着,阳光越来越是刺目,令得她昏眩之感越来越甚,而致命的口渴令得她如同置身在地狱之中一样。
终於,木兰花听到了她期望中的声音 直升机的轧轧声,她用力睁开眼睛来,直升机已在向她接近,至时在她的眼中,直升机就和天使一样。
不一会,直升机已到了她的头顶,从直升机上有人吊了下来,那人是法道尔少校,到了她的身边,木兰花想开口讲话,可是她乾枯喉咙,竟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小姐,你很快会恢复原状的。”法道尔少校安慰着木兰花,将救生圈套到了木兰花的身上,然後,和木兰花一起吊上了直升机。在喝了一口白兰地,和饮完了一杯清凉的水之後,木兰花才能出声。
而这时候,萨都拉叫唤着木兰花的声音,已经持续了叁分钟之久了。木兰花喘了一口气,道:“你等着,等到我通知你一个地点之後,你便立即率舰队到达那个地点,将所有的深水炸弹,一起抛下去!”
萨都拉高声道:“你怎麽样,你没有事麽?”
虽然他的声音是通过无线电波传过来的,但是木兰花却像是可以看到他脸上焦急的神情一样。木兰花笑了一下,道:“我当然没有事,如果有事的话,我还能够和你讲话麽?”
她转身,在副驾驶员手中接过了望远镜,观察着海面,道:“尽量低飞,盘旋,向逆海流方向,作缓缓地推进。”
直升机低飞,离海面只有二十码,木兰花一寸一寸海面搜寻着。
过了二十分钟,她看到了那团海藻!
由於海水折光的关系,海底的一切完全看不到,连得离海面极近的天线也看不到,但是她却看到了那团红色的海藻。
木兰花舒了一口气,转过头来,副驾驶已然道:“西经一七四点六五,南纬二二点七叁。”
木兰花问法道尔少校道:“将这个地点通知舰队,我们高飞,直升机的燃料可以支持多久?舰只什麽时候可以赶到?”
“燃料可以支援两小时。”驾驶员转过头来回答。
少校已和舰队通了话,在四十分钟之内,舰队便可以赶到。
木兰花在那一?间,只感到出奇的疲倦,她已经可以预告自己会成功了。“超人集团”虽然已经有了可以统治全人类的科学设施,但是他们仍未能免除人类最大的弱点,自大!
自大使他们疏於防范,自大使他们以为自己的根本重地绝不会给人发觉,自大也将护将他们送进坟墓 在四十分钟之後。
直升机一直在升高着,木兰花则闭目养神。
半小时候,舰队已在视线之中出现了,又过了五分钟,萨都拉的声音传了过来,请木兰花先降落在舰只的甲板上,但木兰花回答道:“不!”
又过了叁分钟,由於舰只的接近,那一团红色的海藻,被舰只引起的浪头卷去。
叁十秒之後,舰只所携带的深水炸弹,一齐抛下了海中。
海面上激起了一股又一股的水柱,一股比一股高,一股比一股粗,在水柱之中,夹杂着令人难以相信的许多东西,有金属碎片,有人的身子,有整艘的圆形小船,有桌子、椅子,有许许多多难以叫得出名堂的器械。
连续不断的爆炸,足足进行了一个小时,才停息了下来,海面上浮满了油花,木兰花所乘的直升机,也降到了舰只上。
突然之间,她感到致命的疲倦,她要两个人扶着,才能走出机舱,而迎了上来的萨都拉大叫道:“你还说没有事,你受伤了!你受伤了!”
木兰花只是闭着眼,一声不出 她连出声的气力也没有了!
舰队比预定的日子迟了四天到达,但仍然受到纽西兰政府的热烈欢迎。
木兰花一直在舰只上养伤,她留意着一切报纸,只有几家报纸登载着太平洋中曾发声猛烈爆炸的消息。美军潜艇曾奉命前往检查,“并无发现”云云。
木兰花知道数百枚深水炸弹以已将一切彻底毁去了。
当然,“超人集团”的大部份成员,并不因总部被毁而死亡,但是蛇无头不行,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总不会对人类有威胁了。
木兰花在舰队回程时,改搭飞机回去,萨都拉对她依依不舍。
在飞机上,木兰花听得大客在讨论着这些日子以来,世界各地都有神秘物体自空中坠毁的消息,木兰花听了之,只是微笑。
人们不知道那些“神秘物体”是什麽,木兰花是知道的,那自然是“超人集团”的空中浮台,它们的侵略基地。
由於发电所的被毁,空中浮台储藏的电力得不到补充,先後用尽,自然便成了“神秘物体”跌了下来。
木兰花在飞机停飞补充燃料的时候,发了一个电报给穆秀珍,说明她什麽时候将到达。飞机并没有误点,依时到达,出乎木兰花意料之外的是,和穆秀珍一齐奔向前来迎接她的,还有高翔和方局长二人!
在高翔的手中,拿着一大叠报纸,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将报纸交给了木兰花。木兰花接过来一看,所有的报纸都以显着的地位刊载她死亡的消息。
而许多报纸还有图片,令得木兰花忍不住哈哈大笑的,则是几张穆秀珍哭不像哭,笑不像笑的那种表情的相片!
木兰花笑着,穆秀珍也无缘无故地笑了起来,她已有许多天没有在人前大声笑了,这对她来说,可以说是辛苦不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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