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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胖子拍了我一下,他也和我一样,浑身颤栗,我心说,居然被我们两个误打误撞碰到了,真他娘不容易啊,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塔楼有八层,是那种古老寺庙中的八角玲珑塔,里边一片暗淡,没有任何的光源,呈现出一片不详的气氛。我从来没有想到过,张家陵墓会是如此巨大的一栋楼。
他们把我爷爷就是放在了这里边?我心中的急切一下就爆发出来。
“瘦猴,把我爷爷的尸体还给我!”我大吼了一声,空矿的山洞中传来阵阵的回音,我连吼了好几声,回音几乎充满了整个空间,我心里说:绝对不可能听不到。如果他们已经到了,绝对不可能听不到。
一直等到回音缓缓地消失,整个空间回归到让人感觉冰冷的寂静之中。
我喘着气等着,等着任何地方传来的回应。
然而,我等了很长很长时间,寂静还是没有被打破,我的不安开始翻滚了,还有那个我心中一直存在的梦魇。
如果他们已经完成了要做的事情离开,我要把这塔楼翻一遍?
我一直不愿意考虑的问题,如今已经冲到了我的面前,我已经无法再逃避了。
没有回音,一切安静得要命,犹如我们是近千年来的第一批访客,连沉睡的亡灵都无法被惊醒。
“走吧。”陈胖子拍了拍我的肩膀,“不管他们来不来,我们都得亲眼看看张家陵墓,可能你三叔他们说不定已经进去了,要不然也不会出现哪些高科技的东西!”
我点上一支烟,连抽了三口,然后甩到地上:“走!”
这座塔楼的门完全是灰白色的,我摸了一把,就发现全都是灰尘。门腐朽得非常严重,上面的窗纸都已经全部腐烂,能看到里面一片漆黑。
我看着那些方格窗,典型的古代和现代的结合建筑,显然这座塔楼矗立在这里并不久。
“这里。”陈胖子对我说道。我就看到窗格子上,有几处地方灰尘被碰掉了。陈胖子上去推了一把,门就被推开了。
门轴发出一声刺耳的咯吱声,接着到处都有灰尘涌起,我和陈胖子立即退了一步,捂住嘴巴,等灰尘缓缓降落,看样子虽说是现代,也有十几年的光景了。
我和陈胖子对视了一眼,陈胖子就做了个“您先请”的动作,我歪头道:“以往不是您打头阵的吗?”
陈胖子道:“这不是给您一个表现的机会嘛。您要不行,那就我来。”
我吸了口气:“得,那我就不客气了。”便迈步朝门里走去。
里面一片漆黑,我用手电扫了一下,就看到一个极大的空间。这是一个巨大的楼面,有四根柱子耸立在大厅中间。
这一层什么都没有,我只在房间的中间看到很多装备摊了一地。
我们走过去,就发现确实是三叔他们的装备包,上面全都是白色的灰尘,陈胖子看了看头顶的房粱,完全是清代的建筑风格,房顶上有无数的花纹。如今,整幢楼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惨白色的。
“这地方怎么会这么大啊?”陈胖子蹲下去,抖了抖一个包裹,我就发现那是一个食物包。包上的白灰被抖得涌了起来,我忽然就觉得不太舒服,立即拉住陈胖子往后退。
陈胖子捂住嘴巴,看了看自己的手,手已经被烧得通红了。
“强碱的粉尘。”他道,“这里边待时间长会死人的。看样子,你三叔他们已经来了,否则装备不会被这么厚的粉末覆盖。”
“东西在这儿,人呢?”我道,心说总不会都化掉了吧,即使化掉了也会有痕迹啊。
我觉得气氛有些诡异,但是又说不出问题出在哪里。陈胖子让我先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口,这里有强碱的粉尘,如果沾到伤口上就麻烦了。
刚才混乱中我也没有注意到,被虫子咬的地方已经不流血了,但是如果不处理很可能会化脓。
我包扎好后,看了看四周,陈胖子问我要不要分头去找,我琢磨了一下,还是觉得不行。谁知道这楼里会发生什么事情,两个人要死一起死,一了百了,没那么多麻烦。
陈胖子打着手电,一点一点地把装备上的粉末都慢慢抖干净,就看到好多装备都是打开的,他上去清点了一下,就道:“防毒面具、手电都不在,他们应该是在这里放下了装备,然后轻装去探索了。”
古搂大厅的天花板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窟窿,应该是腐蚀形成的,窟窿的边缘形状很不规则。地上也有很多木头烂成的碎片,全部已经成了棉絮一样的东西,覆盖在很厚的白色粉末下。我们用手电往上照,能看到上一层的天花板,也是一样的情况。
一楼一目了然,我们往边上走去。按照风水理论和近代大师一贯的设计习惯,古楼楼梯的最佳位置应该是在楼的边缘,一般是在东面。当然,这么大的一幢楼,四个方向都应该设有楼梯,否则跑动的距离太长,太麻烦了。
但是我们围着大厅仔细找了几遍,都没有发现往上的楼梯。陈胖子就嘀咕着:“会不会楼梯是在古楼外边的?古楼的设计中有一种专门用来观景的楼梯,盘绕古楼而上。”
我心说,狗日的,这地方有什么景好观。出去转了一圈,就发现建筑大师和我的理念一致,也认为没什么好观的,外面还是没有楼梯。
我靠,难道他们那一支张家人都是轻功高手,上楼提裤子就上了,根本不需要楼梯吗?
回到楼内,陈胖子就去找他们行李中的绳子,发现绳子也不在了,就道:“也许这地方就是没有楼梯的,他们带走了绳子,也许他们是用绳子上楼的。”
“那也得有能用绳子的地方。”我心说。这里到处是强碱的粉末,没有防毒面具,一震动到处都是粉尘,不用说吸入了,眼睛一眯,瞬间就可能瞎了。
就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三叔在路上和我说的这里的风水问题,张家陵墓位于敲骨吸髓的地方,所谓龙楼宝殿,无一不是以长久平安为目的,而张家古楼却相反,它吞噬龙脉之气,破坏龙脉的气势。
我以前似乎听过,某些地方需要废掉楼梯,来达到某种风水的效果。
但是废掉并不是说真的不用,而只是说他们不修建显形的楼梯,但是会标上隐形的楼梯。这里肯走有地方可以上二楼。
我们继续寻找,不久就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几根柱子身上。柱子上雕着几只麒麟,身子长得很像龙,几只麒麟的头部都很突出。
陈胖子踹了几脚,把比较浮的粉尘踹下来,躲到一边。等灰尘平静了,才用衣服裹住口鼻往上爬。
果然就是这里。我们踩着麒麟的头部,很快就爬到了柱子的顶部。一推,发现上面的楼板纹丝不动。
“反卡住了。”陈胖子说道。说完上面震下来大量的白灰,陈胖子立即反身跳下来逃开,不停地咳嗽,咳出来的痰竟然已经带血。
“这地方不能久待,就算机关不启动,待久了内脏也会烂掉。”他道。刚说完,忽然就听到咔啦一声,刚才被他踩过的麒麟竟然发生了移动。接着,一条楼梯从上头架了下来。
我和陈胖子相视一眼,立即小心翼翼地攀了上去。手电一照,我们心里都震了一下。我们看到,在古楼的第二层,出现了无数的架子,一眼能看到的就有几百个,一个个好像火车的上中下铺,只是分层更多。
让人很不舒服的是,我们能清晰地看到,架子上面竟然躺满了铁人俑。
我们两人在张家古楼的第二层中前行,穿过那些放置着铁人俑的架子,遇到倒塌的就小心翼翼地踩着爬过去,走了很久才来到这一层楼的中心位置。这里有一个很大的空间没有放置任何东西。从这里往四周看去,就能看到,所有放置铁人俑的架子都是以这个点为中心,呈放射状排列的,呈现出一套完整的伏羲六十四卦。
然而,除了这些铁人俑,这一层里什么都没有。铁人俑也全都是用生铁浇灌而成,就跟之前我们在湖底那遗迹底下看到的一样,应该都是被用铁封死的密洛陀残骸。
“这是个仓库。”陈胖子道,“他们在这里搞工程的时候,张家族人失去的尸体可能全部放在这里,可能你也会哦!”
“这么多?这儿有一个营了吧。”
“不算多,张家作为第三大姓,再多点也是里所以当,看来最有价值的陵墓,不是什么皇陵,可能是你们张家的陵墓。”陈胖子摸着下巴继续说道:“铁俑那么多,运不出去,所以干脆就全部堆在了这里。张家的墓葬楼层可能还在上面,我们继续寻找,看看能不能找到往上的通道。”
这一层和底层一样,也有四根巨大的柱子。从外面看,张家古楼有十一层那么高,除了被埋人地下流沙之中的那一层外,我们上面应该还有八层。这幢古楼全都是用这座山上的石头和木材建成的,这里的石材中混合着大量的怪异山石,十分罕见。
地上有大量凌乱的脚印,显然闷油瓶他们也在这里大肆搜索过。脚印实在太杂乱了,无法为我们提供任何参考。
陈胖子仰起头来摸着下巴琢磨脚印,想了半天,边琢磨边自言自语:“地上的脚印太多了,不好判断,但是上面肯定有痕迹。”
我循声抬头看去,就看他在用手电扫向一根根横粱。
横梁上密密麻麻地画着奇特的张家文字,这些文字似乎体系各不相同,每一行都来自不同的地方,唯的共同点就是——我们都无法解读,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在其中一行,我竟然看到了一段天书文字。
陈胖子停下来对我道:“看来我的推测没错,你们张家人作为最原始的盗墓世家,可能是世界上唯一了解中国历史真相的人。他们将他们从倒斗中带出来的一切秘密,全部封在这座张家古搂里。”
我道:“这些文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觉得修建这里的人懂吗?”
陈胖子道:“鸡蛋好吃不一定得认识母鸡啊。我估计是张家人提供了图案,再由样式雷设计到图样中去的。这些不同的奇怪文字,应该都来自于那些已经断裂的中国文明碎片。如果我猜测的没错,在这里,越是离顶楼近的,越是接近于现代。中国文明的一些秘密,应该是被埋在张家楼楼底那巨大的最底层中,已经完全被流沙所掩埋了。”
“那我们往上走,岂不是在远离最大的秘密?”我道。
陈胖子道:“咱哥俩的主要任务不是救人找尸体吗?你想我连摸冥器都放弃了,你也别瞎琢磨了,这里他娘的都是天书。但是我看到其中有铭文,应该是春秋前期,再往上一层,估计就能看到大量篆体字了。”
于是我们继续寻找,终于在楼的西边找到了可以攀爬的机关,陈胖子抢先上去。
上去之后,却出乎意料。这一层之中,再也没有铁人俑,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巨大的乌龟。乌龟的脖子和四肢都非常长,人面龟身,前肢的末端是人的手,后肢是乌龟的脚,脸是一张女性的脸,阴毒凶狠,似笑非笑,好像是西藏某些可怕的唐卡人像。在乌龟的背上有一个凹陷,里面有一个黑球,上面雕满了人脸,似乎可以取下来。
陈胖子看到石像就啧啧称奇:“这东西的来历你知道不?这是氏人国人像,神农氏的后裔。《太平御览》引《风俗通》说,当时的原始人过群居生活,一夫多妻,生育混乱。女娲为了让生育清晰,就让每一个群居山洞制作泥人偶,统计数量。其中神农氏人国使用的泥人偶就是人面龟身,后来这种人面龟身像就成了氏人国的国徽。”
“这国徽也真够寒碜的,不过你这没文化的人怎么会去看《太平御览》?”我奇怪道。
“还不是因为封面的女娲X部画得很大,老子还以为是一本挺劲爆的书,没想到那么正经。”他道,“我还记得里面的一段话——‘一目国,为一只眼,眼立面上端,盛姓,伏羲之孙;三首国,斯类,为三个头,后为轩辕臣;氏人国,为人面龟身,神农氏后裔;句芒,为人面岛身,伏羲之孙。’你还记得我们在云顶见到的人面鸟吗?”
我蹲下来,仔细观看这只乌龟的细节,我就发现,它确实和我们在云顶发现的人面鸟雕像类似。我道:“句芒是木神和春神,伏羲、轩辕都是神话时代的人,这玩意儿不知道是从哪儿挖出来被抬到这儿来的,肯定不是现在我们能倒出来的东西,一定是五代十国时期的盗墓贼,他们那个时候挖的墓里才可能有这种东西。张家老资格就是老资格,这玩意儿拿出去都没人认识。”
陈胖子道:“春神是什么神,和发情有关系吗?”
“是春天的神。我们四处看看,看这一层有什么花样,也许四周还能看到其他部落的东西。”
正要探索,陈胖子忽然又咳嗽起来。这一次咳得更加厉害,听着整个人的肺都抽了起来,人就要往地上倒去。我立即去扶住他,就看到他这一次咳出来的痰里,全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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