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浮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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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莫辰时，浮霜摘好了需要的梅花，回到住处，正看见南枝睡眼惺忪的从房间里出来，又是揉眼又是伸懒腰的样子可爱极了。
    “姐姐，这么早，你去哪了？”
    “去南山采了些梅花，准备给你们做梅花糕吃。”
    “好啊好啊。”一听有吃的，南枝顿时睡意全无，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
    二人朝厨房走去，浮霜忙活着，南枝便在一旁打下手，浮霜其实也算是第一次做梅花糕，别看她一副信手拈来的模样，其实心里挺紧张的，可在南枝面前，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好默默在心里祈祷，千万别搞砸了才是。
    就算达不到干娘那种水平，至少也要咽得下去吧。
    南枝全程都以一种佩服的眼光看着她，这让浮霜更是不敢松懈了，眼神也更加专注起来。
    南枝站在一旁许久，才发现自己根本帮不上什么忙，索性甩甩手，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匆匆跑出厨房。
    浮霜只抬头扫了一眼，便继续埋头于自己手中的活了。
    过了一会儿，南枝拿着笔墨纸砚来了，宣纸随意铺在一旁的木桌上，她拿起狼毫蘸了墨水，开始在纸上描画。
    从她的方向看过去，正好是浮霜姐姐的侧颜，为了做事方便，浮霜随意挽了一个髻，有些细碎的头发垂落，散发出慵懒的味道，眉间不经意的温柔多么迷人。
    浮霜捋起袖子，露出一截白皙手臂，修长的手指不管怎么摆弄，都是好看的，南枝不舍的移开眼，继而在宣纸上画出同样的模样，直到两者重合，最后融为一体。
    她的浮霜姐姐，既在她的眼里，也在她的画里。
    待梅花糕做好，南枝也完成了她的画。
    浮霜回过头，看着南枝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笑。
    “你看你，还不赶紧洗洗，梅花糕做好了。”
    南枝哪顾得上这么多，放下毛笔，伸手就要来抓，多亏浮霜眼疾手快，才不致被那丫头抢了去。
    趁南枝出去洗手，浮霜赶紧拿了一小块梅花糕尝了尝，还好还好，味道不错，这下总算是可以放心了。
    大概他们都是第一次吃这东西，觉得新奇的同时也不吝啬于对她的夸赞，浮霜笑而不语，他们之所以会觉得她做的梅花糕好看，那是因为他们没有尝过干娘的手艺。
    这许久未见，不知干娘在隆德宫中过得可好。
    她又想起宋亦，记得自己曾答应过要为他做梅花糕的，世事多么无常，曾经的许诺就如同流水般逝去了，不留一点痕迹。
    “其实今日，我是来告别的。”
    此话一出，反应最大的自是南枝，口中还未咽下的梅花糕顿时变得索然无味，虽然知道这一天总会来，可还是没想到，她们这么快就要面临分别。
    “这段时间，多亏有你们的照顾，我才得以保住性命，你们的恩情我无以回报，唯有瞌这三个响头，还请各位受我一拜。”
    浮霜说罢，身子往后一退，两侧膝盖毫不犹豫跪倒在地，额头触碰坚硬的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是她心底最由衷的感激。
    “姐姐，你别……”
    南枝想要阻止已是来不及，要知道，浮霜姐姐可是周国的公主，怎么能对他们下跪呢，当真使不得。
    赶紧将浮霜扶起，帮她拍去裙摆的黑泥。
    关于她的身份，苍苒子自然也是知道的，难为她一个公主，竟对他们这些人下跪，他本来也只是受人之托，哪里担得起。不过，既然跪都跪过了，总不能白跪。
    “浮霜丫头，既然你来过这须臾山，我苍苒子总不能让你空手而归，我也有个礼物送你。”
    浮霜想说不必，却隐约想起从千层那里听到过的这里的规矩，便不再答话，等着苍苒子的后文。
    “你随我来。”
    浮霜跟随苍苒子来到西山的竹林，这里的竹子长势颇好，笔直粗壮，何曾料到中空的竹节中其实另藏玄机。
    浮霜看见苍苒子取下其中一块竹片，从中掏出了一个锦囊。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个东西对你有用处，来，拿着。”
    “这是……”
    浮霜双手接过，得到苍苒子示意之后，打开了锦囊。
    那是一个瓷白色药瓶，单一个朱红色塞子，对比鲜明。
    “你的月信怕是有好几月没来过了吧。”
    浮霜一愣，苍苒子说得没错，自从坠井之后，她就再没来过月信，也不是没去看过大夫，可都没治好。
    难道苍苒子有办法治好她？
    “每半月服一粒，直到月信来为止，若这一瓶吃完，还是不行，我也没办法了。”
    “多谢老伯。”不论如何，总还是有希望的嘛。
    “其实我多希望你跟南枝丫头一样，叫我师傅，叫老伯把我显得多老。”
    他说这话时，风穿过花白的胡子，竹叶缓缓落下，旋转着漂浮着，连眼眸都似被染成青色了。
    苍苒子和白夜明明是师兄弟，可是容貌却差了这么多，浮霜心底的疑问快要脱口而出，却看到苍苒子的目光有那么一瞬的落寞，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吞下那没说出口的话。
    转身离开之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叹息。
    ……
    浮霜望了望下山的路，蜿蜒曲折的道路一直延伸，她踮起脚，仍看不到尽头，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人紧紧拉着。
    回过头，是南枝红红的眼，她强忍着某种情感，不让它爆发，却让自己心里憋得更难受。
    浮霜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给了南枝一个拥抱，白夜在房里睡觉，苍苒子在竹林，南枝却一直跟着她，走了这么远，还不舍得回去。
    “姐姐，你还会来看我吗？”
    “当然会。”
    “姐姐，你和哥哥大婚时，一定要告诉我。”
    “一定。”
    “对了，我娘是嵘都特别有名的绣娘，前几日我已经传信给她，让她为你量身定做一身嫁衣，到时候姐姐记得去取。”
    “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和我商量一声？”
    与惊讶相比，浮霜觉得，更多的是感动。
    南枝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将腰间玉佩取下，交给了浮霜。
    “拿着这个去嵘都城北如意坊。”
    “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的？”
    南枝坏笑着看向她，突然凑到她耳边。
    “有天晚上你不是沐浴吗？然后洗着洗着却睡着了……”
    “没错，我当时太困了，不过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是我在浴桶里加了点东西，姐姐你别生气，我当时其实是以为进去的人会是我师叔……没想到……不过我可什么都没有做，我只是量了你的尺寸而已……”
    南枝越说越小声，最后默默埋下了头。
    浮霜看着南枝的模样，只觉得又爱又恨，同时庆幸，幸好进去的人是她，若是白夜，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好啦，不怪你，我收下你的好意了，谢谢你，南枝，我们还会见面的。”
    南枝不情愿的松开了浮霜的手，也知道已经到了不得不分离的时刻了。
    “再见，姐姐。”
    “再见，南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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