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风云

第一百一十章秃鹫

    
    回到宝船,郑和早已泡了一壶好茶在等候,“快来!刚泡的铁观音。事情圆满解决了吧?我去了官府,他们总算给了我几分薄面,满口答应派兵救人,我想他们应该不会骗我。”
    “铁塔王出马,哪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呢?官府派去的人只需打扫一下战场就可以了。”丁二牛绘声绘色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郑和听得大呼过瘾,心里又有些遗憾,“真是可惜,如果我去了肯定也能杀几个魔教的恶人。”
    “郑大人,倘若你亲自出马的话,那个教主肯定会乖乖地束手就擒,根本不需要我多此一举。”丁二牛适时地拍了一记马屁。
    这句话还真是受用,郑和哈哈大笑,“明天我们去拜会国王,你们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
    “郑大人,谢谢你们为我除去了心腹大患。”国王一见郑和就热情地握住了他的手,感激地说,“今天早上地方官员前来报告,说作恶多端的魔教被铁塔王连根拔掉了,听了这个好消息,我高兴得饭也多吃了一碗。”
    郑和谦虚地说:“为朋友排忧解难是我们华夏的传统美德,陛下实在是太客气了。”
    宾主双方正谈得开心,这时一个宫女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哭着对国王说:“陛下,不好了!刚才我带着王子在花园里玩耍,忽然从天上飞来一只大鸟将我撞倒在地,把王子从摇篮里抓走了。”
    “你说什么?”国王身子一晃摔倒在地,他年过半百才有了这个唯一的孩子,把两岁的小王子当做心肝宝贝一样疼爱,听到这个噩耗怎么能够接受得了呢?这样的打击对他来说足以致命。
    “哈哈哈!”天空中传来一阵得意的笑声,铁塔一个箭步冲到门外,抬头一看原来是只秃鹫,它的爪子上还抓着一只红色的包袱,正往大山后面飞去。
    “包着王子的包袱是红色的吗?”铁塔问道。
    宫女忙不迭地点头:“是的,是的!”
    铁塔二话不说,跳过一丈多高的宫墙朝秃鹫飞走的方向追去。
    秃鹫的身体很大,翅膀张开足有两三米长,飞行速度当然也不会慢。铁塔在下面紧追不舍,几年的金牛功可不是白练的,刚才这一阵追赶翻过了五座山,又趟过了两条河,至少跑了一百多里路,但他却丝毫没有感到疲劳,反倒是心里的压力更大些。说实话,自从出海以来,铁塔经历过的硬仗不知有多少,却以这次最为凶险,万一秃鹫爪子一松把王子丢下来,那自己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于事无补,幸好小王子已经睡着,要不然他的哭喊声惹恼了那畜生就麻烦了。
    奔跑在一马平川的原野上,耳中隐隐传来了惊涛拍岸的声音,可秃鹫却忽然失去了踪影。铁塔大吃一惊,加快脚步追了过去,发现前面已经没有路了,原来是到了悬崖边。他探头一看,峭壁上密密麻麻全是洞穴,底下便是波涛汹涌的海岸线。
    “看到了,在那里!”铁塔兴奋地差点叫了起来,秃鹫把翅膀伸直,如离弦之箭朝一个洞穴俯冲而去。
    铁塔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上,那畜生回到了洞穴,说不定就会……他不敢往下想了,见山崖边有一大堆树藤,来不及考虑一把抓住就往悬崖下跳去,耳边传来了“呼呼”的风声,身子贴着峭壁快速下滑。大概下去了十多丈,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铁塔的身子先是往上一弹,然后又以更快的速度往下坠落,原来藤蔓到了尽头,竟然硬生生地崩断了。
    眼看就要摔入万丈深谷,铁塔急中生智,铁角往悬崖上狠狠地刺去,岩石自上而下划出一道绚丽的火花,急速下降的身体这才渐渐缓了下来。他沿着峭壁小心地往下滑了四五十丈,然后把角深深地刺进岩石中,单手抠住石头缝隙,身子便稳稳地停在半空,距离秃鹫的洞穴只有一丈多远。
    洞中一片安静,王子到底怎么样了?铁塔心里惴惴不安,提醒自己千万不能鲁莽行事,万一惊吓到那畜生,后果就难以预料了。
    这时,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洞中传来,“那个臭婆娘怎么还不回来呀?自从上次吃了一次人脑后,它就觉得比猴脑好吃,每天都在念叨那个味道。今天我好不容易抓了个小孩回来,等了这么久都不见它的踪影,到底死到哪里去了?回来非得好好教训它一顿。”
    “唉!还是算了。”秃鹫长叹一声满是无奈,“这就是个泼妇,每次我还没有开口它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弄得家无宁日。常言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为了这个濒临破碎的家,我还是继续忍吧!哎呀,怎么这么困啊?”它张嘴打了个哈欠,“趁现在还有时间,赶紧睡一觉,等它回来再共进晚餐。”不一会儿洞中就传来了雷鸣般的呼噜声。
    王子现在还是安全的!铁塔激动地流出了眼泪,刺耳的呼噜声此刻竟然如天籁般动听。“睡吧!睡得越沉越好。”他心里不停地祈祷,小心翼翼地朝洞穴靠近。
    “咦?谁在我家门口?”这时,天空中又飞来一只秃鹫,打扮得花枝招展,虽然长得很丑,但还是能看出来是只母的。“哈哈!原来是头水牛!太好了,今晚有牛排吃了,我记得厨房好像还有半包孜然粉,刚好派上用场。”一边笑一边用它那铁钩般的长嘴朝铁塔后脑啄去。
    “想偷袭我?门都没有!”铁塔嘿嘿冷笑,左手稳住身子,右手往后一挥。
    母秃鹫见势不妙赶紧躲开,可凌厉的拳风还是扫在它的翅膀上,半空中扬起了漫天的羽毛。它哀嚎一声逃入洞中,扯开嗓子大叫:“死鬼,还不出来帮忙?你媳妇就快被别人打死了。”
    公秃鹫睡得正香,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惊得浑身一颤,赶紧爬了起来,心道:“不就是睡会儿觉吗?也用不着这么凶啊!咦?不对,好像不是在骂我睡懒觉,应该是在外面吃了亏,回家搬救兵来了。这可不行,自己的脚趾头只能被自己踢破,绝对不能被旁人割破,这婆娘再不是个东西也轮不到外人来多管闲事,虽然这个不知名的好汉替我出了一口恶气,但保护媳妇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一定要连本带利地打回来,否则这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公秃鹫睡眼惺忪地从卧室出来,见自家媳妇正抱着翅膀坐在大门口呻吟,这可把它给急坏了,现在公多母少,找个暖被窝的相当困难,漂亮的看俺不上,就连这么个丑八怪当初也花了老子不少聘礼呢!“媳妇,你没事吧?”它关切地问道。
    “你还在那里磨叽什么?快去给我报仇!”
    “报仇那是肯定的,到底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就是外面那条水牛。”
    “水牛?你不是在逗我吧?这地方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他是怎么来的?”公秃鹫一脸的难以置信。
    “你的意思是说我在骗你啰?你出去看看不就一清二楚了吗?”母秃鹫火了。
    “我这就去,这就去……”
    “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你不能让我满意,那我就去找隔壁老王出手。”母秃鹫亮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又是那个该死的老王,公秃鹫肺都快要气炸了,这是自己的软肋,每次都被这泼妇拿捏得死死的,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得陪着笑脸说:“你别生气,我这就给你去找回场子。对了,我准备了人肉叉烧,要不你先去吃点?”
    “别说是人肉,我现在吃龙肉都没胃口。”母秃鹫咬牙切齿地说道。
    看来明天要去找老王好好谈谈了,敢挖我的墙角?是可忍,孰不可忍!公秃鹫怒气冲冲地飞了出来,果然看到一头水牛趴在洞口上方,正鬼鬼祟祟地朝洞中偷窥,这可把它给乐坏了,“哈哈!媳妇没有骗我,它说的都是真话,这也证明它还是喜欢我的,把老王搬出来只是做一个挡箭牌。”这一刻它的心里美滋滋的,像吃了蜜糖一样甜。
    公秃鹫非常狡猾,知道铁塔身在半空全靠手在支撑,于是伸出利爪朝他的手腕抓去。“我的爪子连木头都可以撕碎,这头水牛只要被我抓中肯定就会摔下山谷,那时就有新鲜牛肉吃了,虽然没有腐肉那种迷人的臭味,但总比没得吃强啊!”它越想越兴奋。
    铁塔右手微一用力,从峭壁上掰下一块石头反手砸了出去,石子快如流星,精准地击中了公秃鹫的头,这家伙顿时脑袋开花坠入了山谷。
    铁塔对准洞口果断地跳了下去,两只手刚好抓住洞边的岩石。母秃鹫早就埋伏在这里,一见铁塔爬了上来,长嘴狠狠地啄了下去,满以为可以将他的头打开一个口子,只不过这次它失算了,只听“当”的一声脆响,尖嘴好像啄在一块铁板上,嘴角都裂开了,疼得它直跺脚。铁塔双手往上一攀,上半身已经探进了洞中,伸出左手一把抓住了它的脖子。
    “咳咳!”母秃鹫翻着白眼说,“水牛,我们又没有招惹你,为什么要来打扰我们平静的生活?”
    “没有招惹我?”铁塔冷冷地说道,“你们这两个畜生,居然抓小孩来吃,简直是天理难容,人神共愤。如果我不收拾你们,还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手掌一紧就把它的喉咙捏碎了,往后一甩丢下了山谷。
    红色包袱静静地躺在洞穴深处,铁塔右手一招,包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托着缓缓送了过来。小王子还没有醒,铁塔可真是服了他,外面打得天昏地暗,他却还在酣然入睡,这小家伙不得了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很有大将的风范。
    铁塔把包袱咬在嘴里,两只手抓住岩石往上面爬去,虽然此处离山顶有一百多丈高,但对他来说问题不大。
    终于爬上了悬崖,铁塔把王子放在地上,发现嘴里湿漉漉的,难道是下雨了吗?他抬头一看,太阳高挂,天气晴朗,再看看包袱下面,居然湿了一大片,原来是小王子撒尿了。犯了错的他丝毫不知悔改,咧着小嘴正笑得开心呢!
    铁塔真是哭笑不得,埋怨道:“小兄弟,我拼死拼活地救你,你却送泡尿给我喝,太不够意思了。”忽然他又开心地笑了起来,“童子尿是大补的,这一趟总算没有白来。”
    皇宫里,数次昏厥的国王再次醒了过来,含泪问道:“铁塔王回来了吗?”
    “还没有。”郑和安慰道,“你不用担心,铁塔王一定能把王子救回来。”话虽这么说,其实他心里也没有底,毕竟秃鹫在空中飞,铁塔王本事再大也只能在下面干着急,况且飞行途中还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看来小王子是凶多吉少啊!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了铁塔爽朗的笑声,“快给小王子喂点东西,他可是饿坏了。”
    国王一听激动得鞋都没穿就跑了出来,一把抢过铁塔怀中的小王子,左看右看发现完好无损这才放下心来,感激地说:“谢谢你,铁塔王。你不仅仅是救了他,还救了我们这个国家的未来,我已经决定好了,在适当的时候去华夏朝贡。”
    郑和心中狂喜,这可是意外的收获啊!原来大明水师此次访问忽鲁谟斯并不只是加强商贸关系那么简单,还带着一个政治任务。波斯民族向来桀骜不驯,忽鲁谟斯国王还生活在波斯帝国纵横欧亚的美梦之中,对遥远的中华帝国不冷不热,这让当今皇上很是不爽,下旨说道:“远者犹为宾服,命郑和执玺书前往。”意思非常清楚,就是要忽鲁谟斯称臣纳贡。
    这是一个绝密的任务,同时也是一个艰巨的任务,今天与国王的首次会谈就差点不欢而散,郑和正在为此烦恼,想不到一只秃鹫的忽然出现竟然扭转了局势。
    国王如此真诚,郑和与铁塔都开心地笑了,总算不辱使命。
    临行前,郑和又来到了法拉赫的小店。
    “铁塔王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这几张波斯地毯就送给你们,东西不值钱,聊表寸心。”大胡子老板把郑和递过来的银子又推了回去。
    “如果你不收钱,那我就不买了。”郑和严肃地说,“我们华夏军队从来不会要老百姓的一针一线,你这是让我犯错误啊!”
    “那好吧!我收下。”老板无奈地拿了一锭银子,“我只收个成本价。”
    郑和笑了笑不再坚持了,三番两次拒绝别人的好意,那可就太说不过去了。他把最大的那幅地毯塞给铁塔,“我是无功不受禄,老板的一片心意你可不能推辞。”
    铁塔欣然接受,虽然自己对生活的要求不高,但也不是傻瓜,放着这么好的波斯地毯不用,难道真去睡稻草吗?
    店外那棵大树下,法拉赫暗垂珠泪,一脸幽怨,“你真的不能留下来吗?”
    “真的不能!”丁二牛斩钉截铁地说道,“我的理想是跟随大明水师把友谊之花传遍世界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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