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夏末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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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先坐一会，我去给你挂号。”
    “等等。”许暖叫住了正要离开的夏安，她从背包里掏出钱包，“用我的。”
    “哦……”夏安刚想离开，想了想，又回头，“可是……挂什么科呢？”
    “就挂你想挂的那个科吧。”许暖歪着头看着夏安，而此时的她就像是被说中心事了一般，愣的往后退了一步。见她依然愣在哪儿没有反应，许暖又补充道，“妇产科，去吧。”
    “啊？”夏安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许暖不再搭理她，开始摆弄她的手机。
    夏安却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精神恍惚了，恍惚的转身向挂号处走去，恍惚的跟着排队的人群慢慢地往前移动。
    当她回到许暖身边的时候，她依然还在对着手机发呆，手指在屏幕上游走却始终没有按下去，但她还是看见了手机屏幕上柯洛楠的名字。
    夏安将钱包还给许暖，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可不料许暖自然的翻开钱包，她迟疑了一下，抬头看向夏安，“这里面的照片呢？”
    夏安故作淡定，“啊？什么照片？”
    许暖愣了愣，却依然直视着夏安的眼睛，夏安也不畏惧，两人就这么对视着。
    良久，许暖才终于叹了口气，“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撒谎吗？算了，反正这也不是我正大光面得到的……都不属于我的人，留着照片又有何用。”
    “对不起……”夏安不好意思的喃喃道，“这张照片真的对我很有意义……”
    “啊……”许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那女孩，不会就是你吧？”
    夏安郑重的点了点头。
    许暖苦笑，“看来，我真的是迟到太久了……”
    当她们从医院走出来的时候，许暖犹豫着开口，“夏安呐，你会陪我去吗？那种地方会很恐怖吧？我……不敢一个人。”
    夏安看了一眼她的小腹，愣愣的点了点头。
    夏安还是恍恍惚惚的，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她甚至都不敢问她这个孩子是谁的。生怕会得到那个，她最害怕面对的答案。
    那天晚上回家后，夏安郑重的将那张照片摆在了桌子上。
    当时，医院的挂号处拥挤扰攘，她却还是在手忙脚乱中一眼看见了那张照片。
    照片中的小男孩笑得一脸的赤诚，对面的小女孩虽然一脸受宠若惊却依然笑靥如花。夏安都不知道自己竟可以笑得这么好看，小柯洛楠的手正向她伸过来，他的手上，正握着那张五元纸币。
    而夏安身后的小顾锦程，因为站在了光圈外，而模糊了面容。
    这张照片，恐怕是当年顾锦程的妈妈在不远处看着他们时，忍不住拍下来的。
    夏安小心翼翼的将这照片夹在了日记本里，想了想，又偷偷跑到厨房翻出了一卷保鲜膜，将照片塑封在了里面，生怕日子久了会泛旧。
    而等到多年之后，她再看到这张照片时，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原来早在多年前，这张无意中拍下的照片，就已经暗示了他们的结局。
    那年春节，许暖没有回老家，而是以突然想要打工来锻炼锻炼自己为理由留在了这座城市
    而此时，许暖在小诊所的门口已经不知道站了多久，夏安也只是手足无措的默默陪着她。她们不知道坐了多久的公交车才找到这里，当她们终于站在小诊所门口的时候，夏安在一阵错愕后忍不住拉着许暖就想离开这里。
    “这种又脏又破的地方，你就算死在这里了也没有人会管吧！”在吼出这句话后，夏安甚至还听到了不远处什么东西被大风刮倒了的声音，咚的一声，吓得她一颤。
    “我不想被任何人撞见，更何况，我没有钱！”许暖一字一顿的吐出最后那四个字，甩开夏安的手转身大步走到诊所门口，却还是停在了那里。
    不知道傻愣了多久，夏安终于喃喃自语说道，“天快要黑了呢……”
    “走吧！”许暖终于下定了决心，拍了拍之前靠在墙上蹭在衣服上的灰，大步向小诊所里面走去。
    夏安的一句，你要不再考虑考虑，终于还是被她坚定的背影硬生生的堵在了嗓子里。
    手术室外面等待的时候，夏安紧紧的握住了许暖的手。
    在这么奇妙的年华，我终于遇见了这世上另一个勇敢坚强的自己，那种可以什么都不说却都懂的感觉是多么的微妙啊。那么许暖呐，如果没有柯洛楠，我们一定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吧，可是如果没有柯洛楠，我们还会认识吗？
    当终于叫到许暖的名字时，夏安起身突然拥抱了她，她说，“都会过去的，我会在这里，等着你微笑着，骄傲的走出来。”
    许暖用力点了点头，嗯，我会没事的。
    当手术室沉重的大门再次关上的时候，夏安终于瘫坐在了走廊的长椅上，那种被掏空了般的怅然若失使她再次不知所措起来。
    转念之间，夏安突然就想起初见顾锦程那年的夏天，她说的那句，我的名字叫夏安，是希望在夏至出生的我，一生安好。
    如果时光会定格，那便是满满的油绿色树叶布满了整个画面，阳光透过缝隙照在地面，而他们，就站在那光圈里面，都是那么灿烂美好的模样。
    同样也就是因为这句话，才正式开启了这段盛大的，美好却又残酷的青春。
    夏安的那句，你就算死在这里了也没有人会管吧！就那么差一点的，一语成谶。
    因为手术时失血过多，许暖几乎花光了一个寒假才将身体调养回来。似乎当她觉得终于又恢复到之前的模样了时，已经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了。
    这一次，谁也没有主动联系谁，夏安跟柯洛楠，竟然真的有好几个月没有见面。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依然是时光纪，柯洛楠正和一个同样穿着一中校服的女生讨论着什么。
    不过是偶遇了同学校又认识柯洛楠的学妹，聊了几句，但夏安却吃醋了，这是柯洛楠最开始以为的。因为夏安竟二话不说的冲到了他们面前，破口大骂，“柯洛楠你他妈就是个混蛋！”
    夏安握着拳头咬牙咧齿的模样着实吓到了柯洛楠，却依然好脾气的笑着说，“哎你怎么说脏话呢。”
    她想了一下，纠正道，“不对，和你妈没关系。柯洛楠你就是个混蛋！”
    “到底怎么啦？”柯洛楠越发的觉得她吃醋的样子倒是真可爱。
    “怎么了你自己清楚！”
    “我真的不知道啊……”柯洛楠一脸无辜。
    夏安终于注意到他们边上还有个一脸茫然的校服妹，目标明确的冷哼了一声，那姑娘终于才反应过来，丢下一句“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啊”讪讪的离开。
    夏安坐到柯洛楠的对面，想了半天，终于还是开口，“许暖差一点就死掉了！”
    原本还笑着的柯洛楠因为这句话，笑容终于慢慢愣成了错愕，“你知道了？”
    “不然呢！她的手术就是我陪她去的啊！”夏安难免心生不满，所以，他一直都知道吗？
    却不料柯洛楠一脸茫然，“什么手术？许暖生病了？”
    “就是……”夏安欲言又止。最后，只好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就是这个手术啊。”
    柯洛楠还是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她……怀孕了？”
    “所以你还是不知道？”夏安并不笨，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那么，是不是在某个，她不知道他却知道的时候，许暖也曾经差一点就死掉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人都纷纷反应过来。
    “你到底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
    “所以你觉得是我……让许暖怀孕的？”
    夏安一愣，虽然现在看来可能事实并不是如此，她却还是低下头，轻轻的说，“从你们一起消失的时候起，我就不知道你们之间还会发生什么了……”
    “顾夏安！”他似乎从来没有对她这么生气过，好像这也是他第一次这样连名带姓的叫她的名字，“是不是我不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你就永远对这件事耿耿于怀？那么抱歉！我还真的不准备解释了呢！”
    在她的心中，他就是一个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吗？
    桌子底下，柯洛楠紧紧的握住了拳头，他猛地起身，就要往门外走去。
    “你去哪？”夏安不知所措，却还是下意识的叫住了他。
    柯洛楠冷笑一声，“难道在这种时候，我不应该去关心那个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许暖吗？”他将那个我字，说的特别重。
    夏安咬了咬牙，她没有追出去，起身对一边愣愣看着他们刚才这一幕的同事说了一句，“我去换工服了。”便默默的走进了休息室。
    对不起，我不该质疑那么善良美好的你。
    那么这一次，我们是不是，真的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呢？
    四月。
    此时，这座城市，已是春暖花开。
    教室的窗边，正好可以看见教学楼后面的那颗樱花树。许暖正趴在窗户上发呆，柯洛楠好奇的将脑袋伸过去。
    是粉色的雪花呢。隐约的想起，他们之间，还有过要看樱花的约定呢。
    “你喜欢春天吗？”像是在问柯洛楠，却又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很喜欢呢。”
    “是因为你在春天出生吗？所以才有了许暖这个名字？”
    她却只是浅浅一笑，没有说话。
    “还真是人如其名呐，好像叫着你的名字，就会有温暖的感觉呢。”
    许暖轻轻地垂下了眼皮，“以前也有很多人说过，我总是给人温暖的感觉呢，可是现在，我好像已经离这两个字，越来越远了吧……”
    “怎么会呢……”柯洛楠急忙辩解，“说起来，我还真的要感谢你，一直都对我这么好。”他想起最近这一个月以来，忍不住就会心一笑。
    这段时间，他身边有个家伙真可谓是“阴魂不散”，无处不在又无微不至。
    也许是每天早上都会准时出现，偶尔换着口味却都合他胃口的早餐。
    也许是某天体育课后被整理的干净整齐的课桌和安静立在那的一瓶矿泉水。
    她戏码不多却坚持不解，却一次也没有被他撞见过。但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那份莫名的直觉和似曾相识的风格吧，却让他毫不犹豫的确定，当初的那个固执的勇敢的许暖又回来了。
    “许暖。”
    “嗯？”
    “我们……在一起吧？”
    本身就是还不完的亏欠了吧？更何况，原本就相似的两个人，爱上许暖，也不是不可能的吧？
    许暖却没有他预料中的欢喜，更像是被一种耻辱感侵蚀了，说话时，连下巴都在明显的颤抖，“因为……同情？还是，愧疚？”
    “你想多了，我只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了。更何况，我要是真的别有用意，也不会等到现在了。”
    许暖苦笑，煞费苦心，终于等来一句“在一起”。可那又如何，即使在我这样的逼问下，你也不会说一句“我喜欢你”。
    “可我觉得，现在的我，不配和你在一起。”
    柯洛楠回头看了一眼许暖，她的眼神，早就没有了最初认识她时的那种无所畏惧。这样的她，竟更让他心疼。
    他只是故作熟识的随意撇下一句，“从今天起，我们就正式在一起了，就这么愉快的决定啦。”说完，他干脆的回到了座位上。
    那就这样吧，事到如今也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了吧。
    那么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也要甘之如饴的坚持下去吧。
    夏安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近一个月以来，第几次来市一中了。
    值得庆幸的是，她一直都没有遇见苏佑熙。可是不幸的是，这一次，偏偏就狭路相逢了。当然，相逢的还有彼时已经成为苏佑熙称职小跟班的戚柒。
    苏佑熙在楼梯口径直挡住夏安的去路，看了一眼她手中的保温桶，恍然大悟，嘴角不自觉的扯出一抹揶揄，“原来是你……呵，顾夏安你也有今天啊。”
    夏安不明所以，推开她继续往前走。
    “你还不知道吗？柯洛楠……”
    夏安竟还真的不自觉放慢了脚步。
    “他早就已经和许暖在一起了！”
    夏安愣了一下，错愕的回头，苏佑熙和戚柒却早已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她咬了咬嘴唇，提着保温桶的手也不自觉的握紧了些。
    毕竟这些年，就算苏佑熙从不和她说真心话，她也从来不会说没有根据的话。
    所以这一次，夏安不再小心翼翼躲躲藏藏，索性挡住了柯洛楠的去路。
    “听说，你和许暖在一起了……是吗？”夏安咬咬牙，终于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所以呢？这和你有很大关系吗？”这样较真的夏安实在让他无可奈何，却又心力交瘁，毕竟他现在也没有一个，可以和前女友继续纠缠的身份了。
    “柯洛楠……可是我喜欢你啊……”夏安下意识脱口而出。
    柯洛楠明显的愣了一下，便将视线望向远处，仿佛是害怕被发现越发湿润的眼眶一般，他说，“夏安呐，和你在一起那么长的时间，越到后来，我都越不敢去奢望听到你说这句话。可是有些东西，它一旦过了那个期限，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夏安低下了头，“我知道，那么善良的你，怎么舍得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姑娘，更何况，那还是一个一直都对你很好的姑娘呢。嗯……我知道，所以……我们，那就这样吧……”
    对不起，我想我总是偏执又骄傲，才会不知不觉就遗失了明明那么至关重要的珍宝。
    她终于想起，将保温桶递给他，“对不起，可能已经凉了，最后一次为你做这些了。以后……一定要过的比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还要幸福呐。”
    说完，便转身离开。
    那么眼熟的保温桶，以至于柯洛楠诧异的差点都没有拿住它，那一声“夏安”脱口而出。
    她转过身，隔着几米远的距离，沉默的望着他。
    原来……是你啊……
    这句话，柯洛楠始终也没有说出来。是啊，他终于知道了，知道了这段时间一直默默对他好的人竟然是她，可知道了又能怎样呢？已经来不及了，不是吗？
    他说，“没事，就当叫叫你了，总觉得，我们以后，可能都不会再见面了呢。”
    她说，“洛洛，你再陪我回一趟小镇吧，就像我们第一次回去时那样，我们的关系开始变好，就是从那时开始的吧？就当是最后一次，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吧。好吗？”
    生怕柯洛楠会反悔，几个小时后，夏安就拖着他坐上了开往小镇的大巴车。分享耳机听着同一首音乐，却沉默的谁也不先开口说话。
    因为不能再对不起许暖，所以决定辜负夏安。这样的决定，真的好吗？可是至少现在的他，想不出其他办法，便只能顺着这条，可以被说成是宿命的道路，往下走。
    大巴车行驶在狭窄的道路上，车窗两边都可以看见不断倒退却依然不见尽头的大片油菜花，黄灿灿一片，看的夏安心情突然也变得好了起来。
    洛洛呐，到了小镇，我一定要带你去我们真正初见的地方。在我七岁那年的夏天，也许你记不得曾经遇见过我，但所幸的是，我还记得你。
    更该庆幸的事情是，兜转了这么多年的时光，我们最后还是相遇。
    即使迟早都要分离，我也要感谢我曾喜欢你，感谢我曾参与你的生命。
    洛洛呐，我要告诉你，我喜欢你，原来真的已经喜欢你很久了。别误会，这不是告白哦，不过只是为了告诉你一声而已。
    当多年之后，夏安再回想起那天的模样，阳光，油菜花和耳机里的音乐都还依然记忆犹新。只是那些想做的事，想说的话，却始终没有说出来。
    她还记得柯洛楠站在距离她几米远的地方说的那句话，“没事，就当叫叫你了，总觉得，我们以后，可能都不会再见面了呢。”眼神中，是那么满满的哀伤。却不料他的这句话，终究在之后那段时光里，一语成谶。
    夏安做了一个梦，一个很清晰很清晰的梦。
    她梦到耳机里的音乐像是硬生生的被扯断了一般，身体伴随着车身的翻滚在车厢里剧烈的撞击。那一刻，突如其来的惊慌甚至掩盖了身体撞击带来的疼痛。最后，车厢倒在一片灿烂的油菜花田中。
    不是噩梦，因为柯洛楠，终究还是在那么千钧一发的时候，将她搂在怀中，护在身下。那么，身边的这个她喜欢的少年，终究还是深深的爱着她吧？所以才会在那么生命攸关的时刻，还在担心她。
    “洛洛呐，你还在喜欢我吗？”
    “从来就没有忘记过啊，笨蛋。”
    “真好，我也喜欢你呢，我也喜欢你，很久了呢。”
    “嗯。”
    “互相喜欢的两个人，即使到了天堂，也会遇见的吧？”
    “嗯……”
    “洛洛，洛洛呐……”
    “……”
    “洛洛？柯洛楠啊……”
    她紧紧的抱住了护在她身上的少年，不经意间，竟已泪流满面。
    夏安醒来的时候，依然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正午，阳光恰巧能从窗户照到她的枕头边。也许是太久没有接触到光线，以至于条件反射的立马又闭上了眼，试探了几次后，终于完全挣开了眼睛。
    她打探着这个洁白的房间，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三天前，那趟大巴车为了躲避对面极速驶来的货车，不小心发生了侧翻。她被救出后就一直昏迷不醒，医生说，也许是她自己根本不想醒。
    后来当顾锦程再将这些告诉给她时，她却也只是平静的听着。
    说的倒也没错，因为害怕梦中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宁愿逃避，也不想醒来吧。
    醒来后，夏安说出的第一句完整的话就是，“柯洛楠呢？”
    却好像早就料到了她会问这样的问题，而早就准备好了答案，顾锦程几乎对答如流，“他已经不在了。”
    即使那一刻，心脏还是以她承受不起的速度狠狠的落了下去，痛到不可附加。几分钟后，她却还是平静的说了一句，“这样啊。”
    她从来都相信自己的直觉总是很准，因为，那个叫做心脏的地方清晰的告诉着她，那个她所牵挂的人，依然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哪怕是自欺欺人也罢，不然，她怎么能够支撑着自己坚持下去呢。
    喜欢一个人，一定要和他在一起吗？
    未必吧，因为你已经深深的留在了我的心里，那么，即使你不在我身边，我也不会孤单。
    那么，我深爱的少年，假若将来有天，我们还能再见，但愿你，还是记忆中的模样，那么灿烂，那么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