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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见到展皓,他还是那幅云淡风清的模样,冰释轻声叹息,许多小女儿的矫情在这样的人面前怎么都施展不开。
“对不起,我将你送我的玉佩弄丢了。”冰释在送亲前就有冲动将玉佩托人还给他的,只是最终还是有点不舍,她告诉自己,不管结果如何,也该当他的面问一句,结果玉佩遗落了。
“人没事就好,玉佩可以再制。”展皓回答,声音一如既往的让人觉得舒适温暖。
冰释又看看展皓,其实展皓一直就是个安静的人,冰释自己也不是多话之人啊。
当初只是贪恋他的美好,一厢情愿的认为,即便他不爱自己也无妨,在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夫妻成婚前多是未见过面的,既然他愿意娶自己,那最少证明他不讨厌自己。只要自己对他好,日子久了总能生出些情义来。
可是现在,她有些明白丁丝弦当初为何如此纠结展皓对她是否存在爱情了,若是感觉不到爱,真的是很打击人的积极性啊。更何况,她身边还有个以她为生命的丁力,分散着她那颗柔软的心。
不记得以前谁说过的一句话了,女人总是容易被爱自己的人打动,而男人却总是固执的去选择自己爱的人。所以女人移情是因为珍惜,因为她最终会爱上爱自己的人。而男人放弃不过是妥协,即便他娶了个爱自己的女人,最终在心底深处,还是认为朱砂痣或是白月光才真正值得自己对她好,珍惜眼前女人的真的很少。冰释认为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的人,但这就是男女对婚姻、爱人的态度。
“伯母的事情,对不起。”冰释轻声道。
“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自责。”展皓道。母亲的去世,冰释本就不该承担任何责任,是自己忽略太多导致,有错,也是自己的错。
冰释微笑,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明事理,从不迁怒任何人。
一时冰释无话,展皓也无话,半晌冰释才微笑着道:“谢谢你来找我。”
展皓没有接这句话,但是神情还是放松了些,不知什么时候,冰释也变成了自己的责任。当初不是没有想过,她真的醒来会不会恨自己打扰了她,仍是执意叫醒了他,她一直不见自己,展皓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今天听她这么说,自己心中还是一动,突然问道:“我托江玉儿姑娘给你留的信,你收到了吗?”
冰释看着他一愣,“什么时候的事?”
“我回乡之前。”冰释在宫外的时,都是住在惠民医院的。江玉儿是冰释的助理,以前就经常作为二人的传信使。他再次回京就发现江玉儿已经回乡嫁人了,不知是不是巧合。
冰释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即便江玉儿将他留的信告诉自己,可是自己最后送他的腰带,他还是送给了其他人。
展皓看着冰释有些低垂的眼眸,她已经少了那份对自己的热情。以前即便自己不说话,她也能找出许多的话题来,如今,她也不想找自己说话了吗?这不怪她啊。晴风说,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永远待在你一回头就能看见的地方,因为等待是最孤寂痛苦的一件事。他有些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了,他这一生多有向自己倾诉爱慕的女子,可自己却似乎一个也抓不住,是自己表现的不够在乎的缘故吗?
“在常州府时,下人没有注意,你送我的那条腰带没有经过我。晴风他,以为就是一件普通的腰带,所用拿去用了。”冰释今天看见他带着那条腰带时就有预感,只是没有想到这之间的误会是如此的小。
冰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这世间的感情真是经不起一丝的波折啊!
她定定的看着展皓问道:“你爱我吗?”冰释说完自己一愣,再看展皓也是一脸呆然,冰释就知道自己太孟浪了,这个时代怎么会有女子询问男子如此直接的问题,即便是丁丝弦为了这个问题而自苦,却从来没有想过也不敢问出口。
冰释侧头,如今还追究这个问题又有什么意义呢,两人之间已经回不去了不是吗。
冰释最终还是道:“我们之间的婚事就此作罢吧。”她连自己都不清楚,如今的自己,是否还能纯粹的去爱他,又有什么资格期待着他一定要爱自己呢。
看展皓定定的看着自己,眼中是从来没有的复杂情感,她只能起身躲避着他的视线。走到门口之际听到后面传来展皓的声音:“我不知道冰释要的爱是什么样子,但我知道,到目前为止,你在我的心中是最特别的存在。你重重摔在地上的那一刹那,我恨不得以身代之。之后我本想立刻去见你,却害怕见到你。在常州的时候,我时常梦到那天的情形,越发害怕你的回音是拒绝,我第一次知道自己如此的怯弱胆小。我想,如果你还能给我机会,哪怕是用生命去换也值得。你说,这样的感觉是爱吗?”
冰释听后眼泪控制不住落了下来,这段感情原来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努力,这就够了。她不敢回头,半响才有些慌张又决绝道:“已经晚了,我如今已经失去了做你妻子的资格了。”
展皓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伸出一只手试图去抓住什么,最终什么也没有抓住。良久他探入怀中,拿出了环形的玉佩,味道似乎淡了许多,连温度也似乎消失了,只空留下玉质的冰凉。如果说这世间的一切都会变淡,变冷,那么,我们一开始,是否,不应该期待那份瞬间的灼热馨香呢?
冰释坐上车,终于痛哭出声,什么男女对待感情的世界观不同,不过是自己给自己找的借口罢了。也许他对待感情不够积极主动,不够温暖热情,但他所付出的一点也不比自己少。每个人对待感情的表达方式都不同,而自己最开始不就知道他的性格了吗?他是她至今为止见过最纯粹的人,正是因为这样,自己才配不上他了,他值得一个全心全意毫无杂念的女人去爱他。
老马估计是等冰释心情平复,听不到动静后,才特意压低声音问道:“姑娘是回宫还是去巾帼园?”
如今冰释不想去这两个地方,只想平复一下思绪,想了想就道:“尽量去人少的地方转转吧。”老马会意,车架平稳的移动着。街上行人的声音隐隐传来,这个世界还是热闹的运转着,与你的悲伤无关。
正在冰释胡思乱想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老马的声音传来:“姑娘,是悦王殿下。”
冰释本就混乱的心更加理不清了,她还真没有打算去见悦王,她记得的只是王悦,而悦王只能算个陌生人,她不知道对于陌生人到底该说些什么?
不管冰释如何作想,悦王的声音还是传来:“冰儿要一直躲着我?”
这声冰儿叫得冰释一阵发慌,无数个亲昵的画面在脑中闪现。
可能等不到冰释的回应他继续道:“冰儿和展皓都有那多的话说,却不肯听听我说说话吗?”
突然一声幼童啼哭的声音传到冰释的耳朵中,声音不大,但让她意识到这是大街上,不能让他在这说些口无遮拦的话。
“悦王殿下恕罪,下官还赶着回宫,改日有空,定当写了拜帖约悦王一叙。”冰释说着场面话,希望他明白大街上应该注意他的形象,不要做出或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不过悦王似乎很是气恼冰释的鸵鸟行为,一阵风吹来,悦王已经掀开布帘进了马车,车外传来老马急声喊道:“你们要干什么?姑娘、姑娘。”紧接着传来墨渊的声音:“老头,先回去,等会我会将马车给你送回去的。”
还没等冰释缓过劲来,马车又动了。
冰释一急:“这是要去哪里?”
“去一个安静说话的地方?”悦王沉声说道。
车外传来老马急声换的几声姑娘。冰释知道躲不过,只得道:“马伯,先回去”。
一路上悦王只是盯着冰释,并不说话。压得冰释僵在哪里,连眼珠子都不敢乱动,大概半个时辰,马车才停下来。
悦王先一步下车,冰释松了口气,半掀窗帘看看外面,应该是城外的郊区,深冬的景致带着些萧索的意味,但冰释还是放松了些,还好没有去悦王府。
冰释下了马车,看悦王已站在河边附手于后等着冰释。冰释只得走近,不过离十步远的距离便停了下来。
悦王回头,熟悉又陌生。
“冰儿对我总是这么的无情,你似乎从一开始就不太喜欢我,总是想要避开我,甚至一丝机会都不肯给我。”
冰释张嘴,想要辩解,可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是呐呐道:“王爷误会了。”
“误会,也许真的有误会,可是冰儿总是不给申辩的机会,就把我画在圈子之外了啊。”悦王看着冰释露出一丝苦笑。
冰释竟无言以对。
“冰儿在风雅间对本王所说的话一直萦绕在耳边,本王是不太了解女人的心思,反复思量你的那番话后,才隐约明白你想表达些什么。当时朵儿还在,在你的心中大概觉得本王对她过于无情吧。”说这些话时他盯着冰释,但她不看自己。
他话峰一转,又道:“也许你没有想错,本王对朵儿确实少了一分情义。”听他这么说,冰释错愕的抬起了头。
“我和朵儿的婚姻,确实参杂了太多的政治利益,但若说没有任何夫妻之情,本王又觉得太过冤枉。八年婚姻,本王可能给不了她想要的那种情,但是妻子该有的尊重,我自认为还是做到了。我知你的骄傲,所以当初曾想过要放弃你。”他看着冰释的眼睛,眼中翻涌的情绪让冰释不能承受,她想起了被关在石室中时他的告白,脸又隐隐发热起来。
“当时我问你,若我们都活着出来,你是否愿意给我个机会。你没有回答,如今你可愿意试着接受我。”
冰释看着悦王深邃的眼神,她确实想不明白,悦王为何会对自己动情,尤其是这样一个深不可测的男人的情。她不敢,是的,她是个胆小鬼,骨子里还是有些自卑的,她期望的是简单的爱,即便是对展皓,若不是因为他家的那条家规,她也不会主动的去追求那份感情。这样的悦王,即便对她动情,又能做到哪个份上呢,冰释纠结。
悦王看冰释犹豫,又放柔道:“平安镇的生活也是我心底最向往的生活,简单,平凡,什么都不用思考,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以前总是有许多身不由己,但现在我可以过这种生活了,我也可以保证,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你现在不用马上回答,我可以等,但是不要躲着我,给我个机会证明给你看行吗?”悦王无疑是很了解冰释的,每一句话都直击重点,知道她犹豫什么,就承诺什么。
一个这样出色的男人的追求,又承诺给你想要的婚姻,就是冰释自己都觉得,若是不给自己一个个机会,自己以后肯定会后悔的。
她看着这个男人,最终还是什么也不顾的问了他。“你是真的中了来生梦吗?”这其实是一句十分伤人的话,但是,冰释虽然当着晴风的面去为他辩解,但她自己内心深处又何尝不是怀疑着呢,如果这个问题一直横亘在二人之间,他们永远也没有以后。
赵濯听了这话,并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了无耐的苦笑。“我知道,抱着这个疑问的人不只你一个,他们只不过没有如你这么直白的问出口而已。我记得你曾经说过“疑罪从无”,我如今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但是还是希望你能够相信我。还记得你说过,夫妻相处最主要的是信与谅吗?”
冰释当然记得,夫妻彼此要相互信任。如果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二人又如何能够一起走下去呢。冰释凝视着他分外认真的眼神,半天也无法抽离。
她应该相信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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