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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高的宫墙,如此密集的守卫,对于两个武功已臻化境的人来说并不困难。皇城宫墙十分绵长长,难免有疏忽漏洞之处,这对于在京城居住八年的展皓来说,进出皇城不难,晚上守卫交班之时,展晴二人只用轻功,就将冰释三人轻松送出了皇城。
晴风背着赵朗,几人步行了三个时辰才到了一处僻静的小村,这里有幕元帅的人接应。重新梳妆打扮一番,冰释再出现在几人眼前,就是一个普通的中年村妇形象。
展皓对冰释道:“我要和晴风去宫中救出紫苏大夫,他们会平安将你们送到幕元帅处,你不用太担心。”
冰释道:“让他们送二皇子过去就行了,我就不去了。”
“不行,你如今一个人太危险。”
“其实赵濯不过是希望我给他破译秦零遗书,他若是也发现了地底密室,迟早会知道我并不是秦氏真正的后人,对他并无价值,他抓我也无用。二皇子的毒,需要的药方我已经写下来了,越早解毒越好,他们若带着我,目标反而更大。”冰释缓缓道。
展皓知道,冰释并不柔弱,性格之中有相当固执的一面,一旦决定了的事,很难改变,他注视她良久,默默问道“你想要去哪里?”
“世界如此之大,总有我的容身之处。”冰释也回望着展皓,扯出一丝笑来,其实他似乎也一直没有变。
“等此间事了,我可以去找你吗?”展皓的眼神分外执着,这话他如今说出口似乎并没有以前那么难。
冰释看了他半响,默默转身离开,但背后注视的眼神却似乎一直没有离开,在她快要进屋的一霎那,她还是停下道:“江南巾帼园如今也运行得不错,姐妹们还造了几条船做起了海外生意。听她们说,大海之外有仙山,我给之取名为天堂岛,我想,去那里看看。”
她声音十分的低,似自言自语,但是听在展皓耳中犹如天籁,他脑中也不自觉呈现了海外仙山的图影,只是没有想到等他抽开身时已经是十多年之后了。这世间,最残酷的就是时间,沧海桑田,世事变幻,任何人、事、物都最容易迷失在时间的洪流之中,或只留下残片,或消失不见。而情感最经不起的就是时间,它需要精心呵护,而不是漫长而孤寂的等待。
***
这两天宫里有许多的动静,夕寒宫,掖庭宫,六尚二十四司都有人失踪或受伤。如今这大内刚刚经历过清洗,人手本就不足,除了赵濯身边和惊涛殿以及永宁殿是用的自己人之外,其他地方用的全部是以前残留的宫人,只是重要职位的掌事者换了自己人。毕竟偌大的宫廷,宫女太监上万计,当初也不能全部杀了换新,死亡的多半还是赵彦及皇后身边的亲近宫人,当然受牵连的也有许多,每个地方都有人趁机铲除异己。
赵濯还来不及对整个宫廷的宫人进行大肆整顿清查,这样动静也太大,也容易让人寒心,但整个宫廷的守卫却全部更换。宫女太监都受严格的宫规禁令限制,连随意走动都是不允许的,如今有人潜伏在宫中,一下子找出来似乎有些难度。
冰释以前居住的浣衣局和医务司更是被翻了个底朝天,也发现她以前隐藏的一些财务之类的东西,并没有发现其他异样。
正是因为宫里有这么多的动静,墨渊猜测几人应该还藏在这内宫之中。不过这紫苏手段难测,她若隐在暗处,极有可能对皇上不利,因此安排了更加严密的守卫,不过却被赵濯给否决了。
这两天赵濯一切如常,只是不再参与后宫的一系列庆典,白天上朝处理政务,晚上就在御书房批阅奏折。
奉茶宫女莲心按照往常一样,等待上一盏茶空了后,方莲步轻摇捧着刚刚沏好的还冒着浓郁茶香的午子仙毫呈上。赵濯喜欢品茶,还有一班专人为他收罗各种好茶,管理他的茶具,这沏茶的丫鬟就不下二十多个。莲心就是其中最懂赵濯口味的,自然跟着来了宫中伺候。
她的到来没有引起赵濯一丝异样,直到她轻轻将茶放下,准备退下时,赵濯突然出手抓住了她的一只手腕,并不非常用力。
莲心微惊,看赵濯看向她,她脸一红也冲他羞涩一笑,然后侧过头去作羞涩状。
赵濯起身一个用力将她拉近自己,而莲心似乎一惊反而明白过来,虽然仍有些不知所措,但她羞涩微垂头,不时偷看赵濯几眼,另一只手好似欲拒还迎的企图抵住他的胸口,但手还没到,就被赵濯一个擒拿给扭住了手腕,露出指尖的一根闪着寒光的银针来。
她似乎意识到了败露,一张嘴就要吐出毒烟来,在张嘴的同时胸口就遭受了重重的一击。而赵濯的身形也飘出了十几步的距离。等她回过神来脖子上已经多了三把刀,而四周也多了十几个人影。不过她并没有因为这阵仗而恐惧,反而露出了一丝冷笑。
一个黑衣冷面男子走到她跟前,他带着皮质薄手套,从她耳边撕扯下一张□□来。紫苏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出现在世人面前。
她被封住穴道的同时,锁魂针也被重新植入了体内,然后被拧到了赵濯面前。
“她被你藏到什么地方了?”赵濯冷声问道。
“她已经被烧死了,而且是她求我的。你不信,这么大的皇宫根本就藏不住两个不懂武功的大活人啊。”紫苏冷笑,然后慢慢露出了痛苦表情,最终吐出鲜血来,锁魂针正在实施锥心之罚,以后即便不死,心脏也不能回复如初了。
赵濯阴沉着脸似乎在警告她,不要考验他的耐心。
紫苏满头大汗,捂着心脏处痛不欲生。最终无法站立,躺倒在地上,气若游丝道:“我说”。
赵濯停止催动锁魂针,足足过了一刻钟她才缓过来,有了些许的力气。她跪趴在地上,看着赵濯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道:“你是不是以为你身上的毒解了,哈哈哈,告诉你,根本就没有。”
赵濯直觉不对,但没有再催动锁魂针,他想看看她还能弄出什么来。
“我研制那毒,本来为了隐秘,所以用相生相克之法,几乎克制了伶仃草的所有药性。若是体内积毒不多,接触不频繁,只要完全杜绝不再有丝毫的接触,理论上,时间久了,是有可能失去药效,但它仍然蛰伏在体内,只要用药引就可以激发全部的药性。刚才那杯茶中的裸花最是容易激发伶仃草的药性,你不用喝,光闻就能达到药性。除非你再禁欲十年,否则不要想拥有自己的子嗣。”
她说完嘴角含笑便气绝身亡,最可怕的是连她的身体也开始融化,慢慢变成了一滩血水,血水所到之地几乎腐蚀了整个地面,连离她最近的两个一直押解着她的黑衣人也一声惨叫,从脚开始慢慢腐化,最终也和紫苏一样的命运。
所有人脸色苍白,急速后腿,后怕不已。赵濯更是惊怒交加,眼中蕴含的风暴几乎要溢出双目。而目睹了宫中一切的宫人回过神来,又开始害怕起来,担心知晓了皇上的禁忌会被灭口。
同一时间,西京城内一处普通的民宅内,幕苍穹突然心神不宁。他拿出装有连心蛊的瓷瓶,里面的公虫已经死亡。
她走前就说过,除了生命她没有带给孩子们任何其他东西,因此也不需要他们为了她而放弃什么。如果自己有一天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也不过是偿还她本就欠下的债,而她的债不需要其他人帮她偿还。
晴风已经去了东京。他必须要去找他,不能让他落进陷阱之中。
***
冰释与小叶子准备收拾东西下江南,但是在这之前,她还是想和郊外的巾帼园的姐妹们道个别,尤其是陆锦萍、何洁她们,她也想要确认一下赵濯是否在打压巾帼园。
巾帼园附近有许多村庄,冰释与小叶子故意化妆装成一对母子,找了一户家境还算殷实的农家投宿。那户人家是有祖孙三代,三个儿子早已分家,另外两个儿子在村里其他地方另起房屋,隔着一段距离。老伴早已故去,她就住在大儿子家里,儿子儿媳加上两个孙子一个孙女。儿子儿媳都是老实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两个孙子一个帮忙父母种地,另一个就有些余钱供着读书,不过还小所以至今上的仍是蒙童馆。
白天家里就只有那老婆婆和她的大孙女在家里。那婆婆听说冰释去巾帼园找活做就劝道:“大妹子来的可不是时候啊,巾帼园已经关门了,旁边工业园也停业了。”
冰释的心一沉,但面部表情不动,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着急道:“您可别吓我啊,我们村来巾帼园做活的人可多了。都说这里做工最起码可以养活两口人,还能攒一笔小钱。我就一个儿子,他就是想要念书,我把家里的房子和地都卖了,准备送他去京里的书院读书。我身体硬朗,若是有活干,还想着为他攒点老婆本呢?”
那妇人也露出怜悯之色道:“唉,确实作孽,我大孙女以前也在那做活,就在昨天,她回来说那里停业了。可惜啊,昨天,哪里来了一伙官差,将巾帼园的几位主事给抓走了,说是要她们交出苏园长,否则就取缔巾帼园。唉,那些女管事可都是大好人啊,这一去,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巾帼园还有那么多无家可归的女童,若是没有了巾帼园她们可怎么活。”
冰释的心沉入谷底,更是面露焦急道:“这可如何是好,那个什么苏园长,是什么人,犯了何事啊?”
“唉,具体是什么人,我不清楚,不过听说巾帼园就是她建立的。好像是以前宫里的贵人,不过如今连”她说道这里,左右看了看,才凑到冰释耳边小声道“连皇上都换了一个,这苏园长估计是跟着倒了大霉。”
冰释不知道如何接话,连这个乡野村妇都似乎明白,政权的更替免不了要流血流泪。她最终为了掩饰只能喃喃道:“这可如何是好。”
那老妇人看冰释如此落寞以为她担心今后的着落,也是,家里的房子和地都没了,这以后若是儿子没有出息可怎么办,就安慰道:“你也不用太绝望,只要抓住这苏园长,说不定巾帼园又能重新开起来。”
冰释抬头,不经意道:“既然巾帼园是她建立的,若是她真的被抓,这巾帼园以后还能开吗?”
“这你不用担心,那官差来抓人的时候说了,只要找到苏园长,这巾帼园一切照旧,官府也会派专人来打理扶持,肯定比现在他们几个女人自己经营的强。”
正在冰释不知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这家里来了三个十二三岁的女孩,穿的都是打了层层补丁的粗布麻衣,面黄肌瘦,其中一个脚上的大拇指还从破了洞的鞋中露出来。正中间嗓门粗大,皮肤黝黑的女孩问妇人道:“曾婆婆,阿花在吗,昨天商量好的,她该不会反悔吧。”
这曾婆婆似乎知道什么,语气慈爱道:“阿花到地里去了。”
“我在这里,”一个同样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从房中走出来,穿的比这三个姑娘都好,看来这家确实还算过得去,所以小姑娘并没有受太多苦。这曾婆婆没有谎话被拆穿的窘迫,只有一个老者的关心道:“哎呀,女娃们,如今形势不明,你们就要去闹,你们又不是官差,还能帮忙抓人不成。听婆婆一句劝,等几日再说,可好?”
阿花拉住那带头的姑娘,就对曾婆婆道:“奶奶,姐妹们危难之时,我不能躲着,我定要帮助抓住这苏园长,让工厂重新开起来不可。”说完就牵着手跑出了家门,不听后面曾婆婆的叫唤。
曾婆婆换了几声,发现几人走远,也不再阻止。
冰释愕然的看着一切,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她们刚才是说要去抓苏园长吗?”
“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唉呀,真是不听话,算了,也不能怪她们。她们几个全都是依靠着在工厂里做工而活的,若是不能在哪里做工了,指不定就被卖到妓院,或卖给哪个出得起聘礼的流浪汉了,所以都十分害怕。”
在边上听着的小叶子脸色有些青道:“国家不是禁止父母卖女为妓、奴、妾吗?”
这个时代对读书人都有一种天然的优待,小叶子一身书生装扮,一开口就说国家法令,自然让这老夫人以为他确实是正正经经的读书人,顿时语气多多了几分亲切道:“父母生她们,养她们,卖了她们,她们哪敢有怨言。若是家里真穷得必须要卖了她们,她们自然只能说是自愿的,难道还怨得了父母不成。”
冰释在心中接话道:“是啊,她们不怨对她们苛责的父母,却怨恨着这个给了她们一线生机却无法救助到底的人,这就是所谓的升米恩斗米仇。”
“那她们为何不脱离父母,直接以孤儿之身投靠巾帼园。”小叶子继续问道。
“唉,小哥没有姐妹不知道,这些女孩子,父母养她们这么大,怎么可能轻易让她们投身巾帼园,她们若是因为这些就与父母决裂,也不是个好的,也会被父母打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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