晷澈遇袭当晚的凌晨4时,破军从养生谷带回了消息。原来天机寺拜访秦家的那天晚上,破军也在屋顶上偷听。他将内容一五一十地报告给正在书房阅览情报的霄星。
霄星听后,剑眉紧锁,起身来到大厅,坐到主位上,视线落在晷澈常坐的椅子,不发一语。
破军快步跟了出来。
见主子这个模样,破军知道他正考虑要如何处置晷澈。九爷从来不冒险,对不确定因素零容忍。破军深怕九爷因晷澈身份更加成谜,一念之差就将她给杀了。但这个捉摸不定的鬼医在他认知里,是14年以来最有机会治好九爷怪病的大夫,他可不希望主子断送眼前大好良机。
破军小声劝道:“九爷,听起来秦清章与鬼医确实没有关系,更不是义父义女。见他故意把天机寺导向错误的方向,刻意隐瞒鬼医的去向。恐怕只是想甜薯双边吃,两边都做无本生意。我看这鬼医也是受害者,而且似乎真有两把刷子,你是否考虑……”
霄星冷眼瞥向破军,他立即噤声。
从破军的汇报听来,天机寺也不确定他们要找的人就是天恭晷澈这丫头。目前只是一厢情愿地,假设“异星”是个人而已。而这倒霉的丫头身上又刚好有异于常人的特质,所以他可以先删除她与天机寺有牵连的假设。
霄星向破军问道:“所以你认为她单纯是个运气不好,被秦家欺骗陷害的异族大夫?”
破军点头如捣蒜,他要尽全力劝九爷将她留下。
下一秒,霄星直接将破军的私心给说了出来:“你想留下她,是因为她看似医术高明,也许能够治好这怪病。但你是不是忘了,她还没见过发病的本王?”
破军摸摸头,迟疑道:“所以……让她见一见?”
霄星陷入思考。
14年之久,他这14年里每个夜晚都在自我厌恶中度过,面对怪病的无能为力日渐削弱他相信自己可以被治愈的可能性。第一次要将毫无防备、失能不语的自己赤裸的呈现给那个古怪的小丫头,他自尊上难免有些挣扎。
但没有任何事能挡在霄星的计画前方,包括自己的自尊。
霄星冷声下令:“本王这两天晚上在苍王客栈有要务处理。告诉无心,叫天恭晷澈后天夜晚8时过来。”
霄星决定在她身上赌一把,试试她的能耐。心想:‘如果那丫头医术确实有不同之处,不管她从何处来、到独孤王朝又有什么目的,只要能治好这怪病,她就有价值。反之,若到头来还是一场徒然,那么等时间一到,燕妃自然会将之处理掉。’
破军正要动身,霄星喊住他:“对了,帝尊的寿宴,贺礼老样子。”
破军领命后,离开夜语阁。
霄星在微弱摇曳的烛光下沉思,直觉告诉他,跟晷澈相遇的那晚,是她踏入独孤王朝的第一天。但她从何处来?想往何处去?又想做什么?答案也许……得直接问她本人。
刀刀生病了。
要不是亲眼见到,晷澈一直以为电视剧上演的惊吓过度而病倒完全是唬烂。
自从那晚被孟千虎那恶男一闹,刀刀已经卧床发烧第3天了。没有任何感冒症状,咳嗽、鼻水、痰、喉咙痛等等,都没有。就是持续昏睡发烧,身体明显发烫。
一开始晷澈从秦清章“附赠”的行李中翻到养生谷自家种植的药草。秦清章真是有够滥竽充数,战王府的九王爷是发不出声音加半身不遂,他给一堆消炎退热的药草干什么?
是说这样也合理,秦清章本来就默认她会死在战王府,配给她这个假义女的东西当然形式上意思有到即可。
这些行头是做给旁人看的,不是来帮助她的。
不过这次说不定真帮了她一把。
以上次药书记载的内容加以理解及应用后,可发现鱼嘴草的退热效果最强,但副作用也相对激烈,大部分人会频尿及呕吐。刀刀现在处于昏迷状态,只能勉强喝点白粥及一点点汤水,恐怕这两个副作用会先让她身体脱水,情况反而更严重。
所以晷澈选了药性较温和的天堂草加上药性最弱的箭木花,这两味药草在她看来比较接近健康食品,没什么副作用,但加在一起会增加消炎退热的效果,当然总体上还是没有鱼嘴草那么强效,但比较适合现在的刀刀。
晷澈请润总管去熬药给刀刀喝下,确实热度有得到缓解,但仍是在发烧的范围,也没有醒过来。
晷澈和润总管见状,只好硬着头皮请外面的〝正牌〞大夫进来替刀刀诊治,对外名义是“学术交流”。搞笑的是,大夫开出的药方也是天堂草搭配箭木花,只多了几个增加甜味的枣类。
而这两天半晷澈也过得生不如死,每天行程大致上一样。
中午过后去伺候燕妃,但那胖女人是个变态虐待狂,要晷澈倒她的夜壶,应该一早就处理掉的秽物,硬是等着她过去倒!再来就是帮她捶背、捶脚、修指甲、洗头、洗澡,肥肉每个夹层都得翻开来洗,她觉得自己在洗一头即将拿去祭天的冠军神猪。
这都算了,让晷澈最崩溃的是帮燕妃洗脚,不是她夸大其词,燕妃的脚臭媲美野原广志!那味道会辣眼睛!丫鬟能躲的都躲了,不能躲的都强忍着呕吐的冲动继续做事。
晷澈自认对臭味的耐受性已算高于常人,在消防队上紧急救护出勤时,常会遇上失禁、烂疮、酒醉吐自己全身的案子,清干净就好了。回到业界,遇上有严重狐臭、口臭、脚臭的同事,她也能正常呼吸。
但燕妃的脚味已经不单只是恶臭,是生物武器。
而为了让燕妃自愿乖乖吃下鬼草,晷澈用着古代的设备做出布丁,里头加了鬼草成分。鸡蛋和奶香完美融合,加上甜吱吱的蜂蜜提味,也学到这边把吉利丁这种凝固剂叫做“胶粉”,从动物胶原蛋白提炼而来,极度昂贵。通常只有做大菜时使用,所以在制作的时候引来许多仆役丫鬟侧目,大概没人见过这么浪费食材的人。
燕妃果然对布丁爱不释手。因为实验的关系,每天只能给她一个,燕妃对此抱怨了很多次。数据搜集了3天,颇有趋势,继续观察。
这两天无心来通知她,九王爷暂时取消看诊,她也乐得轻松。燕妃部分结束后,她就回思雪阁察照顾刀刀,确认她有喝进一些汤粥及药汤后,再去照顾小花园。鬼草已经长满一个小方形,实验用绰绰有余。
现在时间是刀刀病倒的第3天夜晚7时,晷澈没见到无心,想着今天可能也不用去见九王爷,她正好来研究一下刀刀怎么回事,不可能没有理由吃了药还是持续发烧昏迷,就算受到惊吓,也过了3天了。
该缓过来了吧?
晷澈与润总管交接,请他先去稍做休息,她则坐到刀刀床边,用溼毛巾擦拭刀刀额头上的热汗。
晷澈心口涨涨的,自己似乎在担心刀刀。
此时,她背上传来一阵刺痛,才想起今天还没擦药。
说到擦药,她会被润总管气死,坚持〝男女授受不亲〞死活不帮她上药,如果伤口她自己擦得到,还需要劳驾他吗?是说这些迂腐死板、不知变通的男女相处之道,怎么在异时空还是相同死德行!?人类就要这么可悲,不管在哪个时空都要重复相同的愚蠢及悲剧?
两人经过一番争论,润总管才想到一个折衷的方式,他蒙上眼,拿干净的毛笔,由晷澈指示上下左右,这样完成上药。
试了几次后,晷澈直接放弃,干脆放给伤口抽痛就算了。这上药方式又蠢又费时,整个背都涂满药膏,就伤处没涂到!她靠自己的自愈能力,了不起多等几天,伤口总会好的。
想着,晷澈找出伤药,将衣服像脱外套那样从肩上滑脱至腰间,剩下最内层的丝质缎面绑带小可爱,在后颈、胸下及腰际各绑了蝴蝶结,她特地请刀刀帮她做的,她穿不惯那些薄又没防御力的衬衣,上次心血来潮穿了一次,结果差点被孟千虎占到便宜,她在这时空正值青春可口的18岁,要是那个恶男看到,她多亏啊!以后绝对不穿!
晷澈每次脱衣都会想起同一件事:‘这时代女性的衣服到底哪个王八蛋设计的?要穿时层层叠叠麻烦死了,要脱却很容易,跟脱浴袍没两样!’
晷澈动作利落地东抹抹西涂涂,很快地擦好了,现在她试着擦那几处以她柔软度碰都碰不到的位置,她天生筋很硬。
“天恭姑……”刀刀房门口一阵好听的男性嗓音突然中断。
晷澈回头一见来人,无心好看俊秀的帅脸满是惊愕,立刻撇过脸急忙道歉:“对不起!在下见大厅没人擅自走进来……对不起!在下马上出去!”
“等等!”晷澈止住他的脚步,松了口气说道:“你来得正好,帮我擦个药好吗?靠近背中心那里我搆不到。”
“可、可、可是……男女───”无心一向风度翩翩、从容优雅的样子,现在却结巴了,耳根子也红了。
晷澈不得不承认,她有点享受看一个美男子不知所措的样子,说不定她也是个抖S。
“你再用男女授受不亲那套,我现在立马走过去给你两拳哦。”晷澈语调平淡中带着威胁,头上确实已爆出青筋。
晷澈伤口传来一阵阵痛刺痒,快把她逼疯了。
她需要上药!!
“是……”无心飘逸的褐发有些被吓乱,站在原地进退两难。一半的他想走进去照晷澈的要求动作,一半的他紧抓着所剩无几的理智,拒绝做出有伤女子名节之事。
晷澈背对着她,高举着药盒叹气道:“无心拜托,动作快,我很冷,也很痛。”
没几秒的时间,晷澈感到手上的药盒被取走,指尖短暂触碰到了无心的手指。
无心感到一阵电流由晷澈触碰到的指尖迅速窜流全身,他不得不开始偷偷运行内力,让体内的骚动平息下来。
晷澈用手指了大致的方向:“就在那里,有看到吗?我背的正中央。”
无心这么近的距离见到晷澈完全裸露的美背,讶异于那明显可见的背肌线条,珊瑚色的双眸显得更加明亮,他并非没抱过女人,但他没见过身子如此结实强壮的女人,这样的她散发着一种原始的吸引力。但在背上那些丑陋、可怕的伤痕,严重得无法忽视。
大部分的伤集中在两侧肩胛骨,大面积的擦伤伴随着脱皮,让伤口变得黑黑紫紫、皮肤表面参差不齐的一大块。下半部多为淤青,尤其腰际较为严重,几处瘀青面积有他半个手掌这么大。无心的视线往下探去,她的腰大概只有他两个的手掌宽而已。
晷澈回眸失笑道:“无心,别光顾着看,帮我擦药啊。”
无心被她一讲,涨红了脸,挥去自己的胡思乱想,连忙道:“对不起……没想到天恭姑娘的伤势比想象中严重……那么,在下失礼了。”
药膏涂上伤口的冰凉感加上无心手指轻柔的动作,让晷澈毛躁的心情平静了一点。她的伤口正在结痂,不擦点药总感到刺刺痒痒的,非常不舒服。
晷澈咻地一次拉起并穿起好几层衣服,将高马尾从衣服中释放出来。自从孟千虎来闹场后,她绑起了马尾,首先是秦沐月帮她梳的公主头被弄乱了,再者她只会绑马尾。
无心已退到一旁,视线看向门外,耳根子还泛红着。
着装完毕后,晷澈来到无心面前,由于身高差,她由下而上,用乌溜溜的双眼与他珊瑚色的双眸对视,淡道:“你找我有事?”
无心不知为何,一时半会儿没办法以平常心面对晷澈,迎上她的双眼,他心跳就会失速,他撇开视线说道:“咳……九爷需要你夜晚8时前往夜语阁替他诊治。”
“改时间了?”
“是的。”无心视线直视门口道:“在下会来接你,那……先告辞了。”
说完,一溜烟消失。
晷澈眼看无心怪异的举止,嘀咕道:“在背上擦个药而已,有这么刺激?哎,可怜呐~”
“小姐……”
身后传来刀刀的呢喃声,晷澈赶紧坐近,发现她眼睛还是闭着,在说梦话。
“小姐……快跑……”刀刀眼角流下两行泪,接着扑簌簌像关不紧的水龙头般直直落。
“刀刀!我没事了!我们没事了啊……”晷澈的呼唤似乎入不了刀刀耳里,她仍不断小声呓语着。
晷澈皱起眉头,她这个科学人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事,怎么会受惊吓后,像被困在无止境的恶梦里一样,醒不过来,还一直发烧?
不行,她得想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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