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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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就战乱不断的边疆这段时间又开始躁动了，朝廷同各州府各县下了征兵令。封晨他们几人得知此事的时候，脸色都难免沉重，宅子里这几日的气氛更是压抑低迷。
    “怎么了，一个个脸色那么难看？”
    “嫂子。”冯霖看向穆晓欲言又止。
    “嫂子迟早得知道，还是告诉她吧！”刘泽这话虽说是看着穆晓，却是对着封晨说的。
    封晨垂头不语，默默点头。
    “到底怎么了？”穆晓一脸疑惑。
    “嫂子，边疆战乱，现在朝廷要征兵了。”大虎道。
    “征兵就征兵呗，你们那么严肃干嘛，你们要去当兵啊？”穆晓闻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戏谑而出。
    “嫂子，安城是强制征兵的地域，我们几个谁也逃不了。”冯霖接道。
    笑意在穆晓的脸上僵住，看着他们一脸严肃，便知不是在开玩笑，手中的绣篮一下子被她打翻在地，突然站起“你说的是真的？”
    见他们几个不吭声，那就是默认了。
    穆晓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凳子上，她幸福的日子还没过几日，就要面临离别，心中不由得对这个世界开始暗恨起来，老天爷，你既然让我来到这个世界，不是为了看我可怜才给我的一个惊喜，而是将我推入更可怕的深渊，对不对？以前不曾拥有的亲人爱情，如今有了，割舍起来更是让人痛彻心扉。
    “嫂子，我们几个合计了，不如我们在拿回老本行，当土匪吧！”大虎道。
    冷静下来的穆晓，闻言即刻反对“不行，绝对不行！”好不容易让他们脱离土匪这个大坑，岂能再看着他再次跳进去。
    众人抬头看向她，只见她解释道“你们已经脱离那个行当，千万不要回去，你们去当兵还可以说是为了保家卫国，众人敬仰，土匪呢，除了人人喊打喊杀，还能有什么？若是国家不再，你们就算做土匪，到时候也会被新的势力新的政权消灭，还不如加入军队，奋起一战，说不定还有转机。”
    “可战场上刀剑无眼，到时候，到时候”会死的，一想到那种可能，冯大娘就满脸惊恐的说不下去了。她们冯家只剩下冯霖一个独苗了，若是战死沙场，她们冯家就真的绝后了。
    听到穆晓的一番说辞，众人一脸奇异的看向她，特别是封晨和刘泽，两人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中的惊艳。
    封晨知道他媳妇是一个大户人家的丫鬟，可是这年头丫鬟的竟然有着这般眼界，着实不凡，比起当初义父所言之词，还要让人血液沸腾。
    “对，三嫂说的没错。”刘泽先是回应穆晓的说辞。看向穆晓的眼神，已然带上了敬佩之情。
    其他几个人都表示赞同，可是冯大娘不愿意了，拍桌而起“不行，我不同意，你们去打仗就是去送死，还不如做回我们的土匪。”
    “娘～”冯霖道。
    “你们做土匪还能有命活着，哪怕是死了还能有具尸体，要是去打仗了，你们死到那里都没有人给你们去收尸！”越说越激动，后面几句冯大娘简直就是吼出来的，说完就用袖子抹泪，转身离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对这样的情况很是不知所措。
    封晨拍了拍冯霖的肩膀道“冯大娘的思想，我能理解，你是你们老冯家唯一剩下的独苗了，冯大娘舍不得也是正常。”
    “三哥，你们也都是家中独苗，我和兄弟们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嫂子说的对，土匪我们是不能再做了，那都是伤天害理损害阴德的事情，当兵打仗比起当土匪要好太多。况且，咱们兄弟个个武艺不俗，在战场上活下来的几率也大。”冯霖一派乐观道。
    “冯大娘那里不同意，就算你再怎么想也是徒然啊！”刘泽一针见血道。
    冯霖脸色顿时一暗，忽然抬起头，一脸坚定“无碍，我娘那里我会劝说好的，三哥，你去六叔那里说吧，咱们几个自愿去，这样还能给她们娘几个留下些银子。”
    “好。”封晨眼神沉重，拍了拍他肩膀。
    朝廷规定，若是自愿入伍，一个人赏五两银子，虽说五两银子对于很多人是笔不小的诱惑，但是对于怕死的人来说，那就是避之唯恐不及的了。
    冯霖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劝说了冯大娘，冯大娘最后竟然是愿意了。
    因为战乱出现的突然，征兵也是非常之急切，所以名字报上去没两日他们就要出发了，村子里年轻力胜的男丁都跟着一起出去。
    走的前天晚上，穆晓伏在封晨的胸膛之上，紧紧的抓着他的手，泪水早就不知不觉顺着她脸颊滑落在封晨的衣裳上，浸湿了一片，封晨知道她心中所想所担忧的，找不出安慰的话语，只能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既是安抚也是无奈的排解。
    见胸膛上湿濡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封晨微不可见叹了叹，扶起她的身子，烛光之下清晰可见她哭的眼睛红肿，梨花带雨满脸泪痕，好不可怜。
    心中万般言语看着她这样终究还是未说出口，只能将她拥入怀中，想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这样一来就可以永远不分开。
    穆晓反手也紧紧拥抱着封晨，将脸埋在他的肩膀上，她上辈子加上这辈子都没有流过这么多的泪水，可不知怎么的，一想到以后也许再也见不到他了，心又疼又闷，她感觉自己都要窒息了。她很想拉着他不让他走，但是理智告诉她，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若是前几日她还未说出那般建议，阻挡他去参军还有有可能的，如今名字已经递上，若是不去，怕是要背上一个逃兵的罪过，到时候他们的日子东躲西逃更是难过。
    “晓晓，放心，我会回来的。”
    这是他第一次喊穆晓的名字，以前总是唤她媳妇，那是一种霸道宣称她的身份，可听起来总是带着一份疏离，唤她晓晓，是真的将她放在了自己心尖上的。
    穆晓听闻，泪流的越发汹涌了，抱着她的手臂收紧，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真的好后悔好舍不得他，她有的时候真的很讨厌自己的理性，当初她就应该任性一把，他们一起离开这里，继续过土匪的生活，有的时候过理性总是会让她错失很多。
    “晓晓，晓晓”温柔的呢喃不断在她耳边响起，温柔缠绵带着依依不舍。
    天一亮，六叔就来叫门了。
    封晨看着床上已经睡着的小女人，嘴角带着笑容，眼中带着眷恋，依依不舍伸手抚摸了她的黑发，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轻声道“晓晓，等我回来。”
    说完，就拎着行囊转身离开，转身的那刻，眼眶已然红了，他不能回头，一旦回头他就会更加舍不得，舍不得晓晓一个人留在屋子里，那么寂寥。
    睡梦中的穆晓好似有所察觉，泪水沿着脸颊滑落，落入被子消无痕。
    冯大娘和冯坠儿，送着他们这一行人，冯大娘见封晨一个人出来了“怎么就你一个人？”
    “她昨夜一夜未睡，这会儿才睡着，我就没叫她。”
    说起一夜未睡，冯霖、王二他们几个脸上均是扬起暧昧的笑容，挤眉弄眼的看向了封晨，知道他们想歪的封晨，好笑的摇了摇头。
    这样一来，就要离别上战场的沉重倒是被冲散了不少。
    “她不来也好，省的看着伤心。”冯大娘又道。
    陈润闻言，面如常色眼中却是难掩失落，他走之前还想见她一面，如今却是见不到了，也不知道此次参军，是否还回得来。也许就如冯大娘所说一样吧，不见了也就不那么伤心，若是如此，他倒是宁愿她别来送他们，省得她伤心。
    走到门口的时候，封晨拦住了陈润，陈润一脸的不解的看向他，不知他此举是何意，待封晨说了一番言辞，陈润的脸色布满犹豫，他是很想答应封晨的建议，但是又担心他们。
    这几个月的相处，他们已经处的跟亲兄弟似得。现在让他做留下的那个，的确很残忍，可是封晨说的事情，他的确也很在意。他们这些男人都走了，留下三个老弱妇孺，诸多不便不说，还会被别人欺负了去，封晨见他的表情开始松动，便继续说服下去，他迟疑的看着他，点了点赞许了。
    封晨不是没有考虑过留下冯霖，可显然冯霖的武艺比陈润要高强的多，在战场更能生存下来。
    所以他们兄弟几个商量了一番，还是决定留下陈润，以他现在的身手，守护这个家、这几个女人足够了。
    “时候不早，我们启程了。”冯霖握着冯大娘的手，恋恋不舍的松开，眼眶也有些发红。
    “好，你们一定要好的回来。”冯大娘眼角已经流出了泪水，怕冯霖担忧，冯大娘背过身去用袖子拭泪，转过身再次嘱咐道。
    “好，我们会的。”
    这是他们给自己的承诺，也是给留下来的人念想。
    望着他们的背影，冯坠儿扑在了冯大娘的怀里哭了出来，由于她身子孱弱情绪又过于激动，险些哭晕了过去。
    穆晓醒来之时，天色已经亮了，身边已无一人，忙起身，来不及穿衣，只穿着一身里衣就跌跌撞撞跑了出去，一出去就撞上了冯大娘，拉着她急忙问。
    “封晨他人呢？”
    “他们走了。”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连一句话不说就这样走了。”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失魂落魄，又抬起眼“不行，我得去送他，他去上战场，我怎么能不送他。”说着，就要跑出宅子去送封晨他们，可是他们早就走远了，村里那里还看得见他的身影，抬起步子就要去村口的方向，却是被冯大娘拉着。
    “穆晓，你别这样，封三早就已经走了，你现在也追不上去了。”陈润拉着她不让她出去做傻事。
    “他怎么可以这样，连道别都不说。”情绪顿时到了一个临界点，瘫坐在地，大声放肆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