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鬼界大佬[种田]

4.④ 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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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皮白眼的夜叉显出身形,挎着一杆枪,手挥舞,粗暴地把她往前推。
    沈奥欣对阴差各异的形貌已经有抵抗力,稳住身形,缀上安检队列。
    排队的时候,习惯性地开始打量新环境。
    高脚火坛排列在道路两侧,远看蓝火如带,成千上万的魂魄流水一样汇向坡下港口。
    阔别已久的月亮高悬天上,又大又圆,蟾光悠悠下降,淹没大半地表。
    光影游动着,回首望,坡顶临深渊。岩石堆叠之处,乍组合看,酷似地狱爬出的硕鬼,一只手才抠住地面,力竭而死,尸体便挂在崖壁边,经历月晒风吹——瞧,岩洞是嘴,紧接地面,新魂们陆续在洞口前闪现。鼻子外凸出来,占据整张脸三分之一;一大一小两个眼洞,大的那个,内里大概装了远程探照灯。
    光束射出来,照在地上,明晃晃一大圈,从沈奥欣脚下扫到水岸,一刻不停歇。
    震撼劈面涌过来,心神震荡,沈奥欣脑袋一晕,中了招。
    那巨像诡异,她想挪开眼睛又办不到。
    杂音拉回一点她的神智。
    偶尔被光束扫到荷枪的夜叉们,不是在推搡,就是在叫骂,黑黝黝的秃头油光发亮。
    “别看,快走。以后有的是机会来。”
    他们嘶吼,试图压过水声,催促新魂向港口移动。
    沈奥欣飘忽忽地进入安检通道。
    “叮咚。”
    可以通过的音效一响,她右耳耳后灼痛,像被什么咬了一口。一摸,摸到曲面的、玻璃质感的圆片。
    无暇关注这是什么,第六感告诉她必须注意它,但巨像带来的威慑,让她难以专心。
    沈奥欣就这样走向港口,登上黄泉的船。
    犹萦在脑的夜台古老的农牧气息,刹那被繁忙的机械声冲刷得一干二净。
    这是鲸鱼的庞然大物,球鼻方尾,船体侧面刷着“黄泉渡轮”。尾部敞开着,铰链跳板连接车辆舱和码头,开进开出的拖车,有序地把一辆辆货车拉离。
    群鬼沿着舷梯上去,受活尸一样的船员们指引,一下子到了五楼,乌泱泱地挤在散座大厅。
    绝对不止一个夜台的量。
    她抵抗不过这么多推搡,只得坐在大厅中部,不着走道,不挨舷窗。
    不多时,执行吏们跟着使者上船,经过厅外时,万众瞩目。他们在厅门外停下,和船员说了阵话,径自上楼梯。
    “怎么回事。”
    有谁小声议论着。
    新魂们视线跟过去,厅外服务台的船员进来,顺手闭门隔绝众鬼打量。
    “抱歉,您的权限不够。请安静地坐在座位上。”
    大约都吃过多舌的教训,众鬼不说话了。
    挂壁音箱沙沙沙呲几声,播报道:“欢迎乘坐黄泉渡轮,本次渡轮开往红烛城。船即将启航,请乘客留意自身安全,谨防被风浪卷走。”
    风浪?应该没谁会去甲板吧,门口的冷脸船员,更是一副守门的模样,防止他们偷溜似的。
    船开动起来,发动机轰轰轰,将诸魂脑子搅晕搅乱。
    靠着硬硬的椅背,他们面色灰白,比起被噪音困扰,更像是她熟悉的一种压力过大造成的颓败。
    跟巨像有关吗?
    巨像的精神影响或许是无差别释放?
    远望舷窗,离开灯火辉煌的港口,窗景又黑了一层。
    沈奥欣竭力转动脑子,渴望厘清思路,找一点安全感。
    但她难以集中精力,于是在心里默默数秒。
    船速升上来,港口被甩在千米开外。
    水上起了细小的风。
    船内新魂们丝毫不觉。
    十五分钟后,船体浮荡在水面,舱内开始晃起来。新魂们难以适应,船员开始发呕吐袋。
    大厅逐渐弥漫开难闻的气味,在某一个低头又抬头的刹那,船壁消失了。灯光不知哪来的,照亮座椅上的新魂们。风里夹着雨星,忘川海一样浩瀚,没有舱壁的船在其中遨游。
    “劳您让一让。”高喊传来,声音越来越近,引发一串抱怨。
    大厅没有坐满,谁抢着往靠中央的空位移动。须臾,一道身影从她右边冒出来,胳膊肘撞了她一下。
    “没撞疼你吧?”来者连声对不起。
    沈奥欣循声看,是病号服。
    病号服也看清她的脸,吓一跳,捂住嘴巴,惊恐摆在脸上。
    沈奥欣还记得病号服在夜台时的话,眼下又被病号服动作一刺,垂下脑袋。
    “啊,是你。”
    手慢慢松开,病号服说:“还记得我吗,排在你后面测试的。我叫王玲英,你叫什么?”
    怎么突然问这个……
    沈奥欣缺乏社交方面的锻炼,之前回骷髅一句话,已经花去她大半勇气。
    无视的话又太没礼貌了。
    她挣扎了下,答:“沈奥欣。”
    病号服没有听清,重复:“沈欣?”
    “沈奥欣。奥数的奥,欢欣的欣。”
    王玲英一愣,哈哈笑:“你怎么这么乖啊。”
    浪变大了,空气冷而潮湿,雨雾在灯火急速打旋。
    天顶一个白闪,青铜色水面骤亮。轰隆迟一步来到,震耳欲聋。
    王玲英停顿,牢牢抓住座椅说:“要变天了。”
    她盯着刚才闪电出现的地方,仿佛在找还没走远的光亮。
    沈奥欣也看过去。两个鬼,等待什么似的,一个数秒,一个记落下来的闪电。
    王玲英数到第十三道,豆大雨滴洒下来,淋湿头发。
    “你抓稳了,等下可能——”
    她突发善心,对沈奥欣说。转头却发现众鬼呆滞着,只有她自己能自由活动。仿佛两片时间流速不同的空间交叠,她被从群鬼中剥离,划到雨这一边。
    雨滴滴答答下落,一颗颗,小曲面镜一样,夸张地映照着前世种种,四面八方朝她围拢。
    王玲英拼尽全力,从幽魅幻象中挣脱,发现自己竟在船首甲板。
    前方就是地狱,血水肆流,无头的魂魄在甲板上滑来滑去,被无数脚踩踏。
    雨淋注下来,和风的哭号、蹼轮的轰鸣混在一起,一只鬼大叫着冲来,离她两米远时,脑袋突爆。王玲英腿被一双手猛拉,摔倒在地,险险避开气浪正面冲击。她坐在地上,看着另一只鬼被掀飞出去,坠入水体。
    渡轮在浪间颠簸,王玲英惊魂未定。沈奥欣拍她,说:“快跑,船舱出现了。”
    王玲英后知后觉地站起来,迈了几下腿,觉得不对劲。往回看,沈奥欣没跟上来,居然就抱着栏杆,呆呆看着甲板上演得正酣的牲口乱斗。
    “有病吧。”
    王玲英骂了一句,疾步往回走,拉起沈奥欣:“你干嘛,不要命?”
    沈奥欣早就清醒了。她也经历了一波前生环境,受巨像的影响,难以对全情浸入,所以脱离幻象格外早。
    但巨浪砸下来时,她感受到深深的恐惧,动弹不得。
    回过神,甲板上已是一团乱象。
    评估了下自己穿过混战区的难度,她坐下来。
    就这样吧,沈奥欣悲观地想。
    她看着部分鬼魂陷在幻境,念念有词,乱跑乱撞,甚至不管不顾跳船;看着一撮鬼魂耳后的圆片闪动红光,脑袋被炸掉;看着混战区越来越扩大,求生欲强的突然撞开客舱的门……然后看见王玲英。
    王玲英那句提醒她听到了,总要还回去的,她就帮了一把。
    但她怎么走了又回来?
    “你……找不到客舱门?”
    “呵呵。”王玲英冷笑,“我回来找你。”
    “我还好……”
    王玲英“啊”地叫了数声:“我信你的邪?你可怜给谁看!”
    她拖着沈奥欣奔跑在求生路上,一边跑一边说:“你没看到雨还在变大没停的迹象吗?你没事帮我做什么,我要活下来你别拖我后腿!”
    沈奥欣:“……”
    几个耳后红光闪烁、神志不清的死魂,在舱门边张牙舞爪。
    王玲英横冲直撞到附近,沈奥欣提醒:“小心偷袭。”
    “说晚了!”
    王玲英后仰,躲开一爪。她发现她的身体素质变好了,动作也十分灵活,于是胆子膨胀,拉开舱门把沈奥欣扔进去,而后握着门把,狠狠抬腿给罪魁祸首一脚。
    “哈哈,混账!再见了您嘞。”
    王玲英关门,笑容洋溢,高挥手做再见的手势,像鸟扬展半扇翅膀。
    她走进灯光里,眼睛、头发微微发亮。
    这一层都开放了,鬼魂们不太敢待散座大厅,涌到中厅坐着。服务台、超市与旋转楼梯下挤满了魂。
    排排浊浪汹涌澎湃,直把渡轮向天拱。
    一次又一次冲击下,船体乘浪而上,速度极快地在空中划出长弧,才重新栽进水面。
    沈奥欣受惯性影响,在走廊里倒来转去,和王玲英退到舷窗户边上。
    她抠住舷窗边缘。
    水拍上甲板,船体晃了几下,回归平稳。
    王玲英忽然欢呼:“看,天变亮了。”
    风雨静止,光明无声笼罩整个世间。忘川水青蓝,挥动着细小涟漪,开始展现它的温柔。
    雷声还没消匿,遥遥喃着。她看见一道阴、雨分界线。
    天分成两片,云的颜色与厚薄不同:这边是阴,船行来的那片水域的天空,仍是乌云翻滚,电丝如蛇。
    而水与天相对,形成灰蓝、青铜两色/区域,一清一浊,互不相融。
    广播接触不良的音效又响起来,须臾,走廊回荡着使者的话音: “恭喜通过忘川的考验。征服忘川的勇士,如果听到你的姓名,三次之内,请到会议厅签到,否则按死亡的情况处理。”
    “预祝好运,我将在会议厅静候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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