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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闻姝一进来堂屋,就知道事有不妙,正坐上首的老夫人阴沉着脸,侧坐上大夫人投来的目光若有若无的包含着阴狠,二夫人嘴角挂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假笑···
唯一表情相对正常的,就是沐闻娴沐闻婵姐妹,可这种情况下,她们的沉稳自若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不利···
“祖母安”她强装镇定的行礼
老夫人却一直没有叫起。
“哎呦呦,一些日子没见,真是八姑娘都长成大姑娘了,看着仿佛能掐出水来的小脸”齐嫣笑吟吟的说道“不过年纪大了,也有自己的小主意了?”
“够了”老夫人狠狠掷了手中的茶盏
“娘,媳妇就是随口一说,您何必生气,再伤了自己的身子···再说这事,不是还没定下么?”
“八娘,有一个人,你应该见一下”老夫人抬手,门口就押进来一个五花八绑的小厮。
沐闻姝看见这小厮抬头的瞬间心里就不由咯噔一下,面上却还是平常道“回祖母,闻姝不明白”
“哼,到这时还在装模作样”大夫人冷笑道“这小厮都招了,说是你让他假扮婢女换了齐公子的香囊,好害你四姐···真真是个下作东西,居然能想出这种阴损计划来”
这般熟悉的冷嘲热讽不由让沐闻姝狠狠掐紧了手心,还是咬牙道“八娘真的不明白”
“不明白,好你个不明白,今天就让家法教你个明白,谋害长房女儿、陷害嫡姐···果然不愧是个姨娘肚子里爬出的下贱玩意”
大夫人的怒骂越发难听,然而跪在地上的沐闻姝还是一脸的沉稳,不慌不忙坚定道“祖母明鉴”
沐老夫人冷眼打量跪在地上的沐闻姝,小小年纪这般不慌不忙,不是真的教养有佳就是真的心机深沉···若不是出身,到也许是个值得栽培的好苗子···
“这个香囊里配药的成分被从你的房里搜了出来,你指使散布你五姐与齐家小子谣言的那个婆子也招供了,证据面前,你究竟还有什么要狡辩的?”老夫人示意把搜出来的草药和找到婆子都叫到沐闻姝眼前来对峙。
“什么?”听到草药婆子的时候,沐闻姝终于讶然抬头,所有的草药都被处理了哪里还来的草药,她当时让传话的也根本不是什么婆子···
她霍地回头看着事不关己般坐在旁边的沐闻娴,是嫁祸,这是一场嫁祸···
接着茶被的遮掩,沐闻娴嘴角忍不出扯出一丝讽刺的笑意···
“这是怎么了?”突然,一道沉厚的中年男声响起。
“娘”沐三老爷当先上前上前问安。
看见沐三老爷出现,以及站在他身边的雪芽的时候,沐闻娴不由狠狠皱了皱眉,当她要站起来说什么的时候,怀荧却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轻轻的摇了摇头。
“父亲”刚才还镇定自若的沐闻姝看见沐三老爷的瞬间突然就像受了极大的委屈,终于见到可以做主的人般哭了出来“女儿没有,姝儿没有啊。女儿身居内院怎么可能认识什么小厮,再加上与齐公子素无来往,为什么要为了他去伤害四姐姐呢?再加上女儿不识药理,哪里又能做的出什么香囊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好说话”沐三爷在老夫人的左手边坐下,皱眉说到
沐闻娴拼命对着怀荧以目示意,怀荧却始终摇头,示意她静观其变。
沐闻姝虽然面上梨花带雨,但心下却是镇定的很,仿佛三老爷在,她就有了依仗···三夫人不受宠,黄姨娘才是最得三老爷心的的人,再加上三老爷不喜欢沐闻娴的张扬,不喜欢沐闻婵的死板,她才是三老爷最喜欢的女儿,今日虽然被沐闻娴算计了一笔,但她也不是毫无防备的,只要沐三老爷在,她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你说你身边有个丫鬟,看见你五姐身边的丫鬟半夜在院子里偷偷埋了什么东西?”三老爷皱眉。招手唤丫鬟带人去找,果然带上来的丫鬟呈上了一个布包,布包里埋得几位草药依稀就是香囊里用的。
“你既然早看见,为何不说?”老夫人不悦道
“因为···怕五姐她···”沐闻姝抬头怯生生的望了眼沐闻娴,暗示嫁祸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真的好巧,你的丫鬟半夜起来小解居然能到了我的院子看个正着”沐闻娴冷哼道
“奴婢真的看见了···”那丫鬟小声喏喏道“是五小姐身边的夏云姐姐埋得···我还看见夏云姐姐在回廊里不知道对个外院婆子说了什么,给了她一袋子银锭子···那个婆子好像就是外面跪着的婆子···老夫人,您可以去搜,那婆子的住处里肯定还有这么一袋银锭子的”
怀荧感觉身旁沐闻娴听到银锭子时手迅速的一缩···
“哎呦,巧儿,快点找个婆子一起去看看,这有理有据的,可千万别冤枉错了人···”齐嫣掩唇笑道。
“等等,我能先看一眼草药么”眼看着那婆子背后冷汗直流,怀荧起身道“我觉得这些草药似乎有些古怪”
“姐姐可以先看草药,但婆子一边去找着,也不碍什么的不是”沐闻姝温声说道
“是不碍什么的,不过找的到又怎么样找不到又怎么样呢?银子上又没写名字,谁知道是谁给的呢?”怀荧回头淡声道
“哦,那七姐觉得这草药上写了名字么?”沐闻姝笑道
“是啊,是写了名字的呢”怀荧起身,不顾沐三老爷投过来的嫌弃目光,走到草药团前随意拨弄着“之前我就觉得奇怪,药材似乎不应该是那种香味···”
怀荧拿着银镊子尖从一堆药材中夹出一段淡紫色的碎块“这不是药,是香,这香药囊不是哪家小姐能随意配出来的,应该是订方,拿去街头找个会配香丸的大夫问问就知道是哪家的了”
香药囊,此话一出满堂俱是皱眉,香药囊是歌坊青楼里惯常揽客的手段,每家坊巷里都有自己的独门秘方,可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内宅小姐的手上?
“是香?”二夫人齐嫣突然来了兴致“什么香这么厉害,拿来我闻闻”
“哎呀,这是西棠梨香”齐嫣轻笑道“我娘家有个舅父就是卖香料的,小时候跟着他学了很多呢···来,小七,把那团草药给二伯母拿过来,我约莫知道这是哪家的香药囊了”
“是哪家的?”看齐嫣拨弄了两下就放下,看样子是心有成竹的样子,怀荧明知故问道
“够了,荒唐!这简直不像话!你们大家的小姐夫人,经手这般下流贱物,简直丢尽了沐府的脸!整日里到底都学了些什么,女则女戒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老夫人敲杖大怒道
屋内一行人忙都起身告罪。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了了吧,五丫头七丫头把女戒抄上三遍,八丫头跟着我道清水庵小住一阵子吧”沐老夫人最后下定论到
“是,祖母”沐闻娴怀荧起身应道
“父亲···”沐闻姝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沐老夫人,抱着最后的希望唤沐三老爷道
“你祖母都这样说了,那便这样吧”三老爷淡淡说道,随即起身去了前院
这凭什么···无凭无证之下,就要用她来赌这件事情的口,沐闻姝歪倒在地上,狠狠揪着外裙裾边,低垂的目光就像淬了毒,心里就像火烧荆棘般的恨意就要掩盖不住般喷涌出来···
然而她没注意的是,大夫人阴沉的目光却钉在她的背上···
西棠梨香是西坊舞月楼的招牌香药,这府里会用善用的只有一个,就是曾经大老爷的外室,那个出身舞月楼的清倌···
“看来我们的好二姐可不只交了八妹妹怎么做甜点”出了百寿堂,只剩姐妹二人的时候,沐闻娴冷笑道
“也许吧”怀荧也轻笑“不过是不是其实半点都不重要不是么,因为不管有没有证据,做下这件事的是能是一个人罢了,可惜八妹妹不懂这个道理,还特意惊动了父亲”
女主聪明谨慎、年轻貌美又手段非凡,自然心比天高,可她从始至终都没认清楚的,就是她自己的身份,沐闻娴和沐闻婵固然好欺,但比起她俩,三房其实还有一个更合适的人选···牺牲一个庶女,总比牺牲两个嫡女要好得多不是么?
这个道理,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懂,三老爷也懂,可惜,女主不懂。
“碧螺”晨起梳妆,怀荧看着铜镜中模糊映出的身后那张清秀小脸,轻轻唤道
“是,小姐”碧螺连忙强打精神道,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守夜的时候总是莫名犯困,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
“我有一只镶金玉珍珠的银钗掉了,你有见到过么?”怀荧淡淡问道
“什么?”碧螺大惊道,她是管怀荧妆匣的,要是丢了东西她难逃追究,连忙大惊道“碧螺没有见过···不过应该是放错了位置吧,一会碧螺给小姐找找?”
“能找得到么?”怀荧转过身来,状似不经意的说到“有丫鬟私下告诉我看见碧螺你在我状台附近鬼鬼祟祟不知道干什么”
“小··小姐,碧螺冤枉”碧螺大惊失色的跪下请罪道“碧螺真的没有阿”
“有没有,你知,我知”怀荧低垂着眉目看碧螺弱柳般颤抖的背脊轻声道“不过你要知道,偷窃主家财务,轻则发卖,重者送官。到了官府的话,失银五两以上,你漂亮的小鼻子就要没有了···让我想想,那只钗值多少钱呢?”
“小···小姐”碧螺筛糠一般整个人都颤抖着
“我不需要你的忠心,你的忠心对我来说份土不值”不知何时怀荧指尖就夹了一枚金玉珍珠的银钗,她把它缓缓插进碧螺的丫髻中,柔声道“不过你要一直清楚的知道,你的命,握在谁的手里”
“小姐”碧螺感觉头顶的银钗仿佛千金重,就像一把悬挂在头顶的利斧,她颤颤巍巍把它捧在手心,谦卑的叩首到“碧螺对小姐···绝无二心”
“呵”怀荧冷笑“你真的觉得这三房的天要变了么?还是一个足不出不会的庶小姐就能指示动外院的小厮替你找回父母?···八妹房里的雪鸢,她的下场你看到了么?”
雪鸢就是那天那个出来指正五小姐身旁的夏云藏了东西的那个,那天出了百寿堂就被老夫人命人发卖了···
七小姐什么都知道···碧螺不由抖得更厉害,跪在地上一个字都不敢再说
“做个聪明的丫鬟,学学春杏和徐嬷嬷,你要知道这丹露苑的天还没变呢”怀荧厉声说道,不过马上声音又放柔了下来“留着这簪吧,格外称的你清秀的,我可不喜欢丑八怪的丫头”
“小姐”徐嬷嬷站在马车前恭敬道“缓步慢行,云佩不——”
怀荧淡淡的甩了她一个眼风,徐嬷嬷便马上识情识趣的收了声。
“不错啊,难得徐嬷嬷都对你恭恭敬敬的”上了马车,沐闻娴赞许道“最近你身边的丫鬟也都格外条顺”
“哼”怀荧冷哼“这世上没有买不动的忠心,但看你手里握没握着足够的筹码罢了”
“所以你从来不留丫鬟贴身么?”
“五姐也应该当心才好”怀荧头也不抬道
“你——”沐闻娴还想再说教两句。却突然感觉到马车一阵颠簸,似乎突然加快了速度。
“怎么会死?”她挑帘责问道
“不,不知道阿”徐嬷嬷也惊慌失措道“过了东大街,马车突然就开始加速了···控制不住阿”
马车里面的东西东倒西翻,怀荧勉强扶住了案几才没被撞得东倒西歪。
“啊——”马车外突然传来一身尖叫,原来是徐嬷嬷不知何时被甩下了马车,无人的驾驶马车更加彷若无人的横冲直撞着奔驰着
“我来,你做好了”怀荧刚在回忆一系列骑马、控制马匹关键要点时,突然听见身边传来一身坚定的女声,车帘一动,红衣的身影就消失在视线里。
大姐!你来什么阿!你都不会骑马!这是要出事的节奏啊!怀荧奔溃着挣扎起身,却一个不稳又被狠狠摔回了车垫上。
沐闻娴此时也是手心汗湿,心脏紧张的仿佛要跳出胸腔··她不会骑马,醋栗的缰绳蓦地手心娇嫩的皮肤生疼,但她是长姐,这种时候她要照顾幼妹···沐闻娴学着往日里看着样子勒紧缰绳,却没想打马反而让它更加兴奋般昂起前蹄嘶鸣前行——
沐闻娴吓了一跳,握紧缰绳的手不由一松,眼看着就要被送马背上掀下去——
嘚嘚的马蹄声突然急速靠近,“抓好了”就要接触到坚硬的岩石地面时,突然身旁揽过来一直大手,一把把她捞起在马背上,鼻尖是好闻的青草芳香,可沐闻娴现在顾不得这许多,头也不抬的急声请求道“壮士,我妹妹、她我妹妹她还在马车上!”
“我知道,抓紧”低沈的男声响起在耳边,让从未与男子这般亲近的沐闻娴不由醺红了脸庞···
那人几下打马眼看就要追上马车,马车却突然被甩断,加速重力下车厢的木板被摔裂了一地。
两人不由勒马抬袖遮住迎面滚来的烟尘。
“闻婵!”巨响过后,沐闻娴急忙望向残碎的车厢,简直不能相信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事,看”那身后的男子有些笨拙的安抚般拍拍她的肩,指着木削尘埃消散后不远前方高头骏马上的蓝衣身影说到
“妹妹!”沐闻娴急忙就要跑过去查看,笨拙的就要翻身下马
“来,扶着我”身后的男子起身比她利落多了,当先一步下马,伸手扶着沐闻娴道
“谢谢状——”沐闻娴终于想起抬头感谢救命恩人,看清那张脸是却不由一愣,听声音就知道年轻···却没想到是这般俊朗的年轻男子。
那男主显然也没想到刚才被拦在怀里的女子有这样一张娇美动人的明艳面孔,‘唰’一下从脸红道了脖子根
“喂,温香软玉是不是特别满足?”一个清脆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是···”卫斌呆愣愣的回答道,根本没反应过来自己答了什么
“所以你就像一直握着不放手了是么”那个不解风情的聒噪女声持续响起
“恩···”等他点头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说了什么,像握到烧炭般急急送开的佳人的手
“在下唐突了”卫斌故作文质彬彬的拱手道歉道
“情况危难,公子救人于情急,不必自责”沐闻娴的声音听上去也没有往日那般镇定自若
“登徒子,流氓,摸都摸过了现在装什么大尾巴狼”怀荧讽刺道
“闻婵”沐闻娴轻喝道,又转头对卫斌致歉道“家妹失礼,还望公子不要见怪”
“不怪,不怪”卫斌还沉浸在沐闻娴的美貌中云里雾里呢,自然不想做唐突佳人的事,这时候哪怕怀荧支着他鼻子骂他大概都会故作大度假装没听到。
不过被怀荧那么一打岔,他才终于想起自己原本跟着这辆马车的目的,抬目往马上的面上扫去,果然不出意外望进一双湛蓝的瞳孔中。
怀荧本意想给被白吃了豆腐的沐闻娴出头的,救人就救人,手乱摸个毛线阿···不过现在看着,女面似桃,郎面含春···
瞬间就莫名让她觉得自己的存在很多余···英雄救美,一段佳话阿,怀荧摸着下巴想到。女配沐闻婵最大的愿望是她姐姐获得幸福,那对这个世界女子来说,最大的幸福···那不就是所托是人嘛···
恩,眼前不就是一个大好的人选。
“这位英雄救美的壮士,你似乎还没有自报家门,不知我姐妹二人要到何处感谢壮士的救命之恩?”眼见这两人聊了半天都聊不到关键上,怀荧只好顺手推了一把。
“举手之劳,无足挂齿”谁知道卫斌这个蠢货居然想都不想般脱口而出。
怀荧:···烂泥扶不上墙
“再下卫斌,不知小姐是哪家的?”话出了口,卫斌猛然意识到自己犯了蠢,他认识姑娘姑娘不认识他阿,于是假惺惺的又自我介绍道
“卫···将军?”沐闻娴大惊,急忙行礼道“沐五娘见过将军,多谢将军的救命之恩”
眼见两人终于进行到了正常交流,怀荧知情知趣的闪到了一边···
马车失事,怎么那么巧她们姐妹乘的马车偏偏失了事?
她绕着残破的马车车厢转来转去,突然一块马车残骸引起了她的注意···
“卫将军说,他一会派马车来送我们回府”沐闻娴红扑扑一张脸蛋道,看着怀荧手里的半截木头突然话语一顿,姐妹两交换了一个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眼神。
“那婆子没事,就是摔断了腿,不过那车里的丫鬟就···”卫斌刚想走过来再刷一波存在感,看见姐妹两的表情却不由一愣,顺着怀荧的目光望去,却是半截被锯断的车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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