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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sed这间地下酒吧近两年非常火,但它的地理位置不太好,从桥下绕到17街后要走将近二十分钟,穿插着数条曲拐的小巷。
贺闫跟着导航走,差点走到迷子地里。
到了目的地后,不出意外,门口的壮汗保镖上下打量她两眼,把她拦下了,省了寒暄问候,手指在空中虚虚画了个圈,指向她背后:“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小朋友。你要找人的话直接告诉我名字,我叫人给你找。”
贺闫:“我有id。”
保镖伸手挠了挠下巴,没什么耐心道:“假id也是id,这点小把戏就省了吧。你这样的……我们会被告到破产的。”
中间他停顿了几秒,再度将贺闫从头看到脚,最后耸了耸肩。
亚洲人本来就看不出年龄,二十三十五十的界限是很模糊的,甚至二十岁跟十几岁的差别肉眼也很难识别。面前的人说十六七都可信,黑发下小巧瘦弱的身体,被霓虹灯晃过,显出尤为苍白的面容,五官精巧,棕色眼瞳垂着,看着很是宁静。
保镖注意到她头上还别了个深红色蝴蝶发卡,缠绕在发丝深处……别说喝酒了,她进去恐怕会被那糜烂的景象吓到晕厥。
贺闫没了耐心,她从裤兜里摸出薄薄的一张卡,california driver license一行字下面是清清楚楚的年龄——上面显示她好几年前就过了二十一岁了。
她把卡塞到了保镖手里:“再好好看看。”
那保镖迟疑了一下,接过卡,眉头紧锁地在手里摩挲了两下:“……出事了我们是不负责的。”
贺闫点头:“当然,先生。”
保镖没再说什么,把id还给她。
贺闫进去前冲保镖笑了笑,以示感谢。
保镖没顾得上看她,只顾得上掂量那沓小费的厚度,快赶得上他两个月工资了乖乖。
贺闫进去以后正赶上dj换歌,她朝舞台处瞥了眼,人头攒动,一双双盛着欲望和热情的眼睛像无数双手,黏住了台中央舞娘或舞男的每寸皮肤。贺闫收回眼神,侧身经过人群,轻车熟路的往里头走。
离交易时间还有五天,她只是来摸环境,顺便熟悉下地形,出什么意外的话比较好跑路。
这酒吧一楼的环境很大众,座位绕着环形舞台,七八排以后东南西北四个角落分散着卡座,东南和西北角的摄像头最隐蔽,视角也最好。
微型耳麦里,蓝鲸打了个哈欠道:“那两个地方的摄像头我会解决的,二楼就不知道了,你得自己去看看。”
贺闫没说什么,神色自若地走到吧台处,兔女郎在卖酒水,深v领很是招眼,浓密的假睫毛下挂着公式化的笑容。
她把耳旁的头发往前拢了拢,将耳麦往更深处推了推,跟兔女郎点了个苏打水:“再加点盐,谢谢。”
他们组织挂靠在一家私人安保公司底下,双方纯粹是合作关系,对外却是一体的。原因有两个,一是能让组织名正言顺一点,毕竟组织本身只为了麦特林存在,或者说,只是为了让麦特林消失而存在,营业范围太小。二是因为私人安保公司能提供专业军事专家,在很多外出任务里是道保障。
磨合了这么几年,行动组的人早不需要外援了,贺闫就更不需要了。
蓝鲸虽然能提供技术支持,但网络监控照顾不到的地方,就是她无法触摸的死角。前期的勘探情报工作都会有专人负责,比如跟贺闫合作最多的,纽约出生的精英丹尼,他读完两个博士以后搬来加州,在一所私立大学任教,主页是一名文质彬彬的老师,副业是来去如风的情报小公子。
但是丹尼这个月做痔疮手术去了,病休三周。
贺闫只能自己摸到了二层,从外墙照下了消防平面图。
二楼是vip单间,有钱客人的销金窟,通常首席舞娘不会在一楼接lapdance(大腿舞)之类的服务,但到了二楼,一小时几千刀的专属消费,那就另说了。
五天以后,麦特林的人会在这里交换新货。据说是他们开发了五年的好东西,沾到一点点在皮肤上都能成瘾。
贺闫靠在二楼走廊拐弯处的墙角,松松散散地站着,平复着有些紊乱的呼吸。
老鹰会来吗?
亲自来吧。
她左手紧紧攥着右手的手臂,皮肤上一道深色勒痕,重如被鞭挞过般,贺闫却仿若无感。
眼前只有一片红色,浓重的血光和那人的笑容交织在一起,却在闪现后顷刻间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那是她曾经唯一的朋友,被那群恶魔拽入地狱,粉身碎骨前依然对着她轻笑,为了安慰她,让她放下。
可她还有什么可放下的?
贺闫后脑勺靠在墙上,闭了闭眼,就在这短短的一两秒,一道极轻的脚步声踏在她心上。
对方刻意放轻了动作,但又意外的迅疾。
对方还没伸手碰到她,只听见耳边掠过一阵细微的风声,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两只手臂已经被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反折到了身后,捉住他的那双手并不大,掌心也偏柔软,但他就是没法动弹半分,剧痛让他呼吸困难。
“小姐,小姐!我是服务生!有位客人请您到a03房间坐一坐!嗷嗷嗷痛我的手要断了——”
贺闫棕眸里满是厉意,两个词几乎是从齿缝里迸出来:“闭嘴!”
服务生看起来不过二十岁上下,是个一头小卷的典型白人,脸上几颗雀斑都写着惊慌。
他吼的那一句声音非常大,如果就近的单间没有关好门,绝对能听得清清楚楚。
叫痛很难叫到这种分贝……除非他想让谁听到。
贺闫心内警铃大作。
“谁要找我,带路。”
她松开了衣服被抓皱的服务生,袖口下悄无声息地滑了一把匕首在手心,脸上端的平平,微挑了挑下巴:“走。”
服务生扭头看着她愣了足有四五秒。
有十八岁吗?面前的亚洲人明明像是某本色彩艳丽的插画集里跳出来的,白皙如玉,眉眼勾勒的浓墨重彩,那不是化妆品勾出的色彩,纯粹的线条优越而已。女生眼睛微微一眯,繁星似的亮,火似的灼人。
刚才他手臂痛得仿佛不存在一样……真是她吗?!
服务生视线下移,看到她的手臂,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记忆错乱了。
直到一声拉枪栓的轻响,腰上顶了一节硬|物,他脸色惨白地倒抽一口凉气,声音发抖道:“现在,马上带您过去。”
贺闫动作很小,跟服务员前后脚,始终走在靠墙的里边。
酒吧内的灯光照得人眼花缭乱,一楼的尖叫和劲爆的音乐交织在一起,更显得二楼安静到有些诡异的过分。
“就是这。”
服务员停在一米开外,俯身摊开手掌小心翼翼地指向a03房。这间房门没有关严实,透出的缝有两指宽。在走过来的短短时间里,贺闫已经完全冷静下来。
真的是危险吗?还是她太过敏感了?二楼除了愿意付大钱的客人,理论上不允许任何普通顾客踏足。
虽然她从西边上来没有发现任何摄像头,但是二楼的环形走廊她没来得及全看完,如果别的地方有监控,酒吧老板之类的如果刚好在,又发现了她,叫进来完全是正常的。
贺闫于是停住脚步,眼神从那道缝隙里扫过。
只一眼,贺闫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桌边立了只酒瓶,瓶口上一只漆黑烫金的打火机,整只打火机上印着两个花体字母,,那是麦特林最著名的标志之一。他们曾经拖着市内官员的尸体在南部郊外□□,最后在已辨不出人形的尸体旁留下涂鸦。
的n右边那一竖拉出一道弧线,跟m右上角的点碰在一起。
一瞬间,贺闫有种点把火烧了这里的冲动。
这真是最惨的情况,不会再有更惨的了。
服务生看她没动,体贴地上前两步为她推开门。
“门没锁。”
贺闫:…………
她看了服务生一眼:“谢谢啊。”
没想到一世英名折损在今天,贺闫已经没脾气了,用脚尖把门踢开的时候,完全是抱着爱谁谁的心态,反正两个够本,四个有赚——
但整个单间就坐了三人。一个在沙发正中央喝酒,另外两个在旁若无人的接吻。
贺闫没动,因为她认识中间那个。
那头灿烂的金发,那双冷淡严肃的眼睛,即使换下制服依然笔挺的坐姿,那是特警队的骄傲,精英中的精英,安德鲁队长。
贺闫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遇见警察,她避开安德鲁犀利的视线,扭头看向那对接吻的,权当免费看片。
贺闫很快发现那是两个男人,有个年轻些的被压在沙发上,毫无反抗之力,姿态很是被动。
掌握绝对主动权的人稍稍退出一些,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唇边,又从桌上捞过烫金打火机点燃,火光一闪而过,一缕烟细细袅袅升起。他低垂着头随意吸了一口,右手撑着沙发,微微俯身,喷出的烟雾均匀落到年轻男士脸上,很轻地笑了声。
然后那人松开了手,两臂舒展搁在沙发边沿,头顶幻彩似的灯自他面上划过,悠然一闪。
烟头的光仿佛有温度,隔着几米,遥遥烫着贺闫的眼睛。
他应该是在吸毒。
打火机上的,这两个字母从贺闫的脑海里飞快划过,激起了她骨血深处的杀意。
安德鲁的嘴一开一合在问什么她根本听不太清。
贺闫抬手捋了一下头发,抬眸的瞬间正对上那人的黑眸。
神姿傲慢的男人扫了一眼她,接着就笑了。
多年后过去,裴行慈仍然记得这个荒唐的夜晚。
他们之间,尚算初见。
她已经打算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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