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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到大门, 等了须臾, 魏太傅的身影出现了。
魏老夫人迎上去,“夫君,隶儿呢?”
魏太傅笑着牵住魏老夫人的手然后朝矣姀走过来,解释道,“珖儿, 隶儿他今日事情太多,现在还在政事堂脱不得身, 你莫要怪他没有及时归家。”
矣姀看了看他们相扣在一起的手, 点了点头, “珖儿明白。”
“那就好, 我们进去吧。”
“好。”
因为魏知隶没有回来,矣姀再次被魏老夫人留在了云居院用晚膳。
用过晚膳,她回到听竹园, 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直接一头倒在了美人榻上。
小桃见状被吓了一大跳,忙为她捧来了一杯茶,“小姐, 要不要喝茶?”
矣姀不想喝茶,但她不忍拂了她的好意,只好把茶接过来, 喝掉一小口, 然后把杯子还回去。
杯子一离手, 矣姀又再次无声无息地倒回美人榻上。
小桃眼睛圆圆,拿着杯子的手狠狠地抖了抖。
迅速地把茶杯放到一旁,小桃在矣姀身旁坐下,小声问,“小姐,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不高兴?不开心?发生什么事情了?”
“……”
矣姀在脑海里清晰地把今日所做的事情过上一遍,然后才低声回答小桃的问题,“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小桃松了一口气,伸出双手勤快地矣姀捏捏肩捶捶背,一边捏捶一边问,“小姐,这样有没有舒服一点?”
矣姀闭着眼睛“嗯”了一声,“谢谢你。”
小桃摇头,“小姐不必客气。”
小桃的力度大小适中,矣姀舒坦得昏昏欲睡。
睡意即将要把她吞没的前一刻,她迷迷糊糊地说了句,“小桃,可以了,不用捶了。”
肩背上动作未停,矣姀见喊不停,只好伸手去抓……
没想到一抓,却抓到了一只大手……
浓重的睡意在瞬间不翼而飞。
矣姀猛地清醒过来,睁开眼睛,一张俊脸放大在她的面前……
她往后退了退,“你回来了……”
魏知隶往前些许,伸手把矣姀鬓角滑落的发丝顺着鬓发的方向理了理,低声问,“今天如何?可有累着?”
“……还好。”
“阿娘有对你说什么吗?”
“……有。”
“说了什么?”
“说你和阿翁很像。”
“还有呢?”
“说你对两位姨娘不闻不问。”
魏知隶笑了,“还有吗?”
“没有了。”
“真没了?”
“没了。”
“没说让我们早些为魏家开枝散叶?”
“……没有。”
“小骗子,又说谎。”
“……”
“你知道你为什么每次说谎我都知道吗?”
“……我若是知道,你今日便不会问我这样的问题了。”
“夫人先别恼,告诉你原因亦无妨,因为这个有些困难,即便你知道,你也不一定能隐藏得滴水不漏。”
“……”
“要骗过别人,先骗过自己。”
“只有你相信自己所言所行是真的,别人才会愿意相信你。”
“说谎的时候不要慌,眼睛最好能够尽量看着别人的眼睛,如果做不到对视他人,那就通过一些别的动作或事情来转移他人的注意力……”
“……魏大人看起来很有经验。”
“以我今时今日的地位,需要说谎的机会不多,不过是看多了别人说谎,才对于大多数的谎言都能够在短时间里识别出来。”
“……”
矣姀懊恼地偏转过脸去,有些烦闷,“你既然知道,又何必问我?”
“夫人……”魏知隶伸手把矣姀的脸转回来,一边摩挲一边道,“魏家能否开枝散叶,此事还得看夫人,你说我该不该问你?”
矣姀轻咬了一下下唇,“你知道我的身体不足以……”
“巫渺会治好你的。”
魏知隶说得迅速而坚定,矣姀呆呆地看着他,须臾之后,垂下眉睫沉默下来。
“夫人,这是巫渺派人送来的药丸,用作稳定病情的。”魏知隶忽然从袖子拿出一个天青色的小瓷器,“以后我会每天督促你服下,相信不日后,夫人的病情定会有所起色。”
矣姀看着那个小瓶子,“巫神医为何会……”
“我写信告知他你情况,本想要请他下山一趟为你诊治,没想到他只派人给我送来一小瓶药丸,书信与口音皆无。”
“可是穆大人的病情加重了?”矣姀紧张起来,“是否是因为……”
“不是。”
“不是?那他为何……”
“巫渺为人寡淡,不耐礼数,除非医治病人,否则他在待人处事上从来都是能少不多。”
“……哦。”
“对了,你们既然有来往,那我若是想要给穆大人写信,他可会不喜?”
“你想写便写,写多少都没关系,不用管他。”
“……真的?这不会给他造成困扰吧?”
“我会派人直接把信送到穆大人的手上,不会经过巫渺的手,再说,你这信又不是给他的,他能有什么困扰?最多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信当引火烧了罢了……”
“……”
眼看矣姀一脸惊讶,魏知隶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傻夫人,巫渺不会这样做的……放心好了。”
矣姀轻咳一声,推开他的手,“你才傻!”
“我怎么会傻,若是傻,又怎会喜欢上夫人?”
“……”
得知能与穆长豊通信,矣姀在沐浴完后,兴冲冲地坐到书案后。
心中本有千言万语,但是临近落笔,矣姀却发现自己好像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她不知道她能对穆长豊说些什么。
有关于身份,有关于血脉,有关于曾经所发生的一切,在生命面前,这些似乎都显得微不足道。
矣姀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选择放下墨笔,把信纸收了起来。
“怎么不写了?”魏知隶翻过一页书,虽然没有直接看过来,但是却犹如看到矣姀的临阵退缩一般,慢条斯理地问,“可是遇到了什么不会写的字?”
“……”
“我认字不少,若是夫人愿意,为夫很乐意为你效劳。”
“……”
魏知隶这是把她当成三岁的小孩子么?
她这样的年纪,常用的字词自当都熟记在心中,怎么可能连一封信都写不了。
她其实很想写,不过……
矣姀有些不甘心地看着那一页薄薄的信纸,手指前后移动,郁闷又失落,“我只是……不知道写些什么。”
魏知隶放下书,“夫人何须顾虑这么多?想到什么就写些什么,这样不是很好吗?你若是把信写得慎之又慎,或许会让穆大人觉得有些鸡肋。”
“鸡肋?你什么意思?”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你……”
“我如何?夫人是否也觉得为夫说得在理?”魏知隶笑。
矣姀淡淡地看他一眼,“你说得让我不想再理你。”
“……”
矣姀本来提笔忘言,如今与魏知隶这样你来我往地说了几句,她忽然想好要怎么写信的开头了。
快快地拿过信纸,用镇纸压好,矣姀拿着墨笔在砚台中蘸了蘸,很快便流畅地书了一页,要写第二页的时候,魏知隶朝她看过来,“还没有写完?”
矣姀头也不抬,“嗯。”
又再流畅地写完一页纸,矣姀终于长舒出一口气。
把信重头到尾地看一遍,矣姀吹干信纸上的墨迹,然后把信纸折好装入信封中封好,“我写好了。”
“放桌面上吧,明天我让人送出去。”
“好,谢谢你。”
“为夫不大想要夫人口头上的感谢。”魏知隶的声音淡淡的。
矣姀拿着信封的手势一顿,抬头看倚在床头处的人,魏知隶正目光熠熠地看着她。
她慢慢地把信封放下,轻咳一声,“魏大人,你若是愿意每月给我寄一次信,你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都可以?”
“不可以。”矣姀笑了笑,“必须是我能做到的且愿意做的才可以。”
魏知隶轻叹一声,“没想到夫人一眨眼就聪明起来了……”
“……”
“你想让我做什么?”
魏知隶一脸期待期待,“夫人可会做羹汤?”
矣姀在他期待的目光中缓缓摇头,“不会。”
“……那夫人会做什么?”
“我会做槐叶冷淘。”
“既然如此,那夫人可否为我做一碗槐叶冷淘?”
“好啊,等你休沐的时候?”
“好。”
——
日子开始无可避免地重复。
每天的五更天左右,矣姀会被魏知隶唤醒,与他一道洗漱更衣,然后送他出门。
回到房间后,她会先回房间小睡一会儿,然后去云居园向阿家请安,陪她一道用完早膳,然后一起去阅明园处理家事。
午膳是在阅明园吃的,午间的小憩也是在阅明园休的。
相比于忙碌的上午,下午的时候,矣姀可以稍微的忙中偷闲一下,喝一杯茗茶,吃两块糕点。
临近傍晚的时候,魏老夫人会从云居园过来,或者是她会到云居园去,两人一起到门口去等魏太傅和魏知隶回来。
魏太傅一般会准时归家,魏知隶则迟归了好几次。
魏老夫人为此事说了魏知隶一次后,魏知隶如今在早上出门前都会告知矣姀今日是否有迟归的可能,若肯定要迟归,他便会面露歉意。
晚上沐浴过后,矣姀会在灯下教小桃刺绣。
矣姀教得用心,小桃学得认真,没过多久,小桃便已经能够独立地完成一块锦帕的刺绣。
基础初成,矣姀开始教给小桃不同的针法,直绣、盘针、套针、擞和针、抢针、平针、散错针、编绣、施针、辅助针、变体绣……
某一天,小桃绣着绣着忽然拉下脸,“小姐,奴婢有些混乱了……”
“哪里混乱了?”
“我好像开始分不清自己所用的是什么针法了……”
“……是我教得太快了吗?”
“不是,奴婢虽然记得如何绣,但是奴婢却怎么都记不住它们的名称。”
“……”
“小姐,要不,你把这些针法都画下来,然后在旁边写上它们的名称,这样奴婢便可以自行温习,不用三番四次地劳烦小姐,让小姐多次地重复了……”
矣姀想了想,“好。”
此次对话以后,每到晚上,矣姀会在书案后一边描画著称一边教导小桃刺绣,有了画册的帮助,小桃对于刺绣的针法也日渐清晰,不会动不动就不知道自己手下的绣法是什么了……
时间眨眼过去半个月,书案上描有绣法的纸张已经厚厚一沓,小桃的绣工也在逐日精进。
这天矣姀看到小桃在重瓣莲花上把她学到的十种绣法都绣了出来,她没有直接说出夸奖的话,只是笑着把手边的那一碟樱桃毕罗递给她,“全都是给你的。”
小桃很是惊喜,“都,都是给奴婢的?”
“嗯。”
“谢谢小姐!”
“不客气,快趁热吃吧。今天就学这么多,你吃完再回房间?”
“小姐,奴婢,奴婢能分些给莉香吗?”
“好啊。”
“谢谢小姐,那奴婢先走啦……”
“好。”
小桃离开后,矣姀开始动手整理桌面上的纸页,估量自己大概还需要三个月的时间才能把她学会的所有针法都画出来后,指尖轻抚过那沾着浓浓墨香的纸张的气候,矣姀心里头竟然浮起了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她喜欢这样的墨香,也喜欢这样的陈厚。
如果……
她能够从从容容地完成这一件事,那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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