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女仕途之路

144.状元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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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昌允也从凳子上弹起来:“谁中了!”
    “少, 少爷中了!”
    陈晈默默听着,只是握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 高昌允走近一步,目光灼灼地逼问道:“说清楚
    !
    那小厮脸色涨红,两只手敲在一起:“都中了!陈小老爷中了新科状元,少爷进二甲进士第七名,高老爷三甲进士第二百九十三名!”
    晃荡一声, 邵傅手中折扇直直落在地上,将细密的青草砸出个细小的软草坑来,门板似得身子倏忽向后栽去,陈晈眼疾手快接住他。
    此时周围的丫头婢子们都随着那小厮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朝着陈晈一拜:“小的拜见状元爷, 拜见两位……”
    陈晈急忙打断道:“别哔哔了!赶紧去给我取水来!”
    一脚踢在高昌允的屁股上:“别特么傻站着,没看见邵傅脸都青了!”
    高昌允这才从震惊中醒悟过来,只见陈晈怀中的邵傅紧紧抿着唇, 瞳仁往上眼皮里一埋, 眼白上布着许多红血丝,看着怪渗人的。
    至此, 他那颗激动荡漾的心竟然奇迹般的平和下来, 方才还觉得抽抽的腿好似也能动了, 他僵硬着走过去。陈晈看他姿态怪异,走路慢吞吞的, 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高昌允舌头上的神经慢, 还是没缓过劲来, 他不自觉的打了结:“心,心慌!”
    “……操!”
    陈晈抓抓后脑勺,快速的将邵傅铺平了放在地上,随后招来个小厮,萃雅:“来,给我狠狠地掐他人中!”
    萃雅方才就突如其来的大喜大悲弄得不知所措,此时泪水呜呜的掉下来,一面掐着邵傅的人中,一面嘶喊道:“快去找大夫啊!”
    下人们才做鸟雀惊飞了,端的端水,拿的拿药,请得去请大夫,陈晈却是淡定的端过茶来喝了一大口,噗嗤喷在邵傅面门上。
    没醒!
    她沉默了回儿,见萃雅那涂了猩红的蔻丹的长指甲已经把邵傅的人中掐破了皮,心中生出一股子庆幸,还好糊涂的不是她。
    她咳嗽了一声,瞧见萃雅洁白的额头三已经爆出了青筋,还出了细密的香汗,也不晓得是太使劲了而发出来的热汗还是太担忧激出的冷汗,她握住萃雅正在使劲的手。
    萃雅都要哭了,死活不放手,两行清泪掉下来:“陈小老爷,少爷从来没这样过,怎么办?怎么办?他会不会死啊,陈老爷,呜呜呜……”
    陈晈试图扳开她的手指,但她使出吃奶的劲儿,陈晈有点不忍心去看邵傅的人中,觉得头皮发麻:“那你也不能往死了掐他人中罢!”
    萃雅像是被闪电击中了,嗖地一下缩回了手,陈晈顺着她的手望过去,只见那长长的蔻丹上还掉着芝麻粒儿大小的人皮,猩红的血液晕染在她指腹上,陈晈觉得浑身一寒,低头去看邵傅,好家伙,人中上活活掐开一厘米长的豁口,隐隐透着血珠,倒是彻底地破皮,这厮竟然还没醒!
    陈晈真敬他是个英雄!
    她一把将拎住他的衣领,将他扛起来卧在凳子上,头垂向地面,双手合十,用力在他后背出一砍,昏睡的邵傅突然猛烈发出一声沉重的吸气声,接着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陈晈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拖他的福,高中状元的惊喜已经烟消云散了,她两手叉腰,转过去,见露薇痴呆地站在一旁,两手紧紧握在胸前,她指着一旁的茶水道:“给我端过来!”
    露薇眼中满是亮闪闪的东西,陈晈总觉得刺眼睛,甫一抬头,周围的家僮们都纷纷露出同样的目光,茑萝羞怯道:“陈小老爷,你力气真大!”
    陈晈:“……”
    陈晈自个拿了茶水喝了一口,见被高昌允一路拖过来的大夫正两手撑在膝盖上喘着粗气,随后赶过来的邵淮同邵元也走过来,扶起椅子上刚刚缓过劲的邵傅,邵傅却是来不及说话,慌慌忙忙地问道:“我进二甲了?”
    邵淮早便听说,许多秀才穷极一生,只为在科举中考出个好名次,为此倾家荡产也不足惜,但未中之前,都是好好的,顶多也就为吃食发愁,反而是一朝中举后,疯癫了,他心中一慌,邵傅少年中举,我朝开国以来,这样的人虽不是第一人,却也为数不多,邵傅可别魔怔了。
    他顿时拿不住主意,满腔的欢喜都凝固了,对着下人道:“还不快按住四少爷,别让他伤了自己!”
    邵韵领着邵金菊也赶了过来,见此情况,她立刻便明白了,偏邵傅见她来了,反而是更加兴奋:
    “三姐,三姐,我中了,是中了是不是!”
    邵金菊被他披散着头发,人中猩红的,脸上还挂着茶叶和水的模样都吓得要哭了,躲在邵韵的身后,一声声的喊着:“四哥,四哥!”
    邵韵被她喊得心烦意乱,厉声呵斥道:“闭嘴!”
    又对着一旁的大夫道:“大夫,还请你帮我弟弟看看,我看他是一时高兴得过头了,有什么法子……”
    又是没说话,邵傅已经挣开了下人,两只眼睛闪着兴奋地光,一把搂住陈晈,欢喜地再问:“陈晈,我是不是中了,你告诉我是不是!我听你的话,我听你话!”
    冷不防被人抱住了,陈晈颇为不喜地皱了皱眉头,他反而抱得更紧,陈晈眉毛一跳,慢慢地抽出一只手,接着猫一般跳起来,一耳光掺在他脸蛋上。
    邵傅那张面皮生得比羊脂玉更白,比花瓣更为娇气,被她这一下,立刻红肿起来了,人跌倒在地上,嘴里也吓得禁了声,陈晈阴着脸,反问道:“你中了没有?”
    邵傅脑袋里的浆糊都被疼痛稀释得宛若清水,透明干净得很,思绪也明朗了;且疼痛还使得他黑黝黝的眼珠里浸出了泪珠,他忍不住眨巴了一下,泪珠从眼角掉出来,呐呐道:“我,我中了!”
    “大声点!”
    “邵傅,邵傅中了!”
    陈晈哼了一声,伸手要去拽他,他下意识往后面一缩,陈晈威胁地发出了一声啧,邵傅赶紧拽住她伸过来的手,站起来随便薅了薅头发,嘿嘿一笑:“我晓得,我中了,我真的中了!”
    邵淮和邵韵见他眼睛清明了不少,说话也有头有理了,相互对视了一眼,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邵韵上前来为邵傅整理头发,见他半张脸肿得高高的,抿了抿嘴,心中有些不高兴,怪陈晈太过用力,还当着这么多下人,手指一触到他的脸庞,他便嘶地一声,求饶道:“三姐,你轻点!”。
    旁邵淮却是对着陈晈拱手道:“今日多谢陈老爷了!”
    陈晈摆摆手,冲着他身后的大夫喊道:“你还傻站着什么,还不过来给他看看!”
    大夫反应过来,连连放下医箱,陈晈见没自己什么事儿,便偷偷从一旁钻了出去——特么的,打得她手都发麻了,邵傅那脸怕是没几天消不了。
    她活动了一下手指,麻胀感并没有消失。
    ……
    下午过后,陈晈便同高昌允搬出了邵府,回自己府中去了,那两座府邸其实早已经建好,其中无一不有无一不全,陈晈和高昌允时常歇在邵家,不过是觉得他们在皇城举目无亲的,回了大宅子也是一个人,还不如同邵傅裹在一块,大家伙还热闹些,如今他们已经高中,前来拜访的人也多了起来,在邵家越发不方便,据说那报喜信的小厮为找到他们两个,来回在高府和陈府跑了好几道,最后才打听出,原来新科状元在邵家做客了。
    虽说是搬过去,也不过是把露薇和茑萝带过去罢,他们的行礼早已经搬去新宅子里了,也并无什么可打点的,但这回走是真的走,他们不能像少年一样,随随便便的裹在一起了。
    邵傅脸高肿着,散乱的头发都梳整齐了,只是鼻尖下的人中实在太显眼,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大男人之间的,似乎哭哭啼啼的拉着手实在太扭捏,他从袖子里掏出两只柳条,分别递给陈晈和高昌允。
    两人没接,因为……挺嫌弃的。
    陈晈想这玩意他哪里弄来的?今儿他并没有出去,书中说前不栽柳后院不栽桑,邵府里是没有这个东西,那他是昨日专门去河边采的?
    这东西倒是好活,插在土里就能长,可她不能种在院子里,插在瓶子里罢,又不能开花,整日看着一截柳树日益靠着水的滋润长得越来越翠绿,她又不是观世音菩萨,想想也觉得挺奇怪的,坚定地摇了摇头。
    邵傅没收回去,固执的塞在她手里,语气沉闷地说道:“柳同留,一看你们就不成熟!”
    高昌允挠挠后脑勺,接过了一只,道:“我会压在书里!”
    陈晈张口就反驳道:“有意思么?反正都考中状元了,你刚才还愤愤地说要把书丢了,就算你把这个夹在书里,迟早你会也连这本书都找不见了!”对着邵傅摇摇头:“我不要,这个焉耷耷的!”
    高昌允:“……”
    邵傅:“……”
    邵淮在一旁忍不住笑出来,说实在的,他多少也读了几个书,捐了几个钱当了一段时间的文官,身边的见过才子文人不少,离别的花样是层出不穷,每每都能离出一股子特有的文人的酸腐情绪来,这三只倒是开了他的眼界了,大抵是年纪太小的缘故。他顿时有些怅然,若是现在的自己,大抵是不会有这样的情绪,也不会有这样的对话,俗话说少年不知愁滋味,他已经不是少年了,比不得这三个,心思单纯、想法也直接,不知道多年后,他们又会是何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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