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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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屋后，顾砚倾接到裴易哲的电话。
    她坐在卧室里靠窗的位置，望着外面漆黑如许的夜色，像是怎么都化不开的浓墨。
    “砚倾，孔雅霜是不是去找你了？”电话另一头，裴易哲的声音透着担忧。
    “嗯。”
    “那你……都知道了？”裴易哲似乎已经获悉她和孔雅霜见面，可能是那些保镖汇报出去的。
    “是，能不能告诉我，景霆他到底亏欠了孔雅霜怎样的情分？”
    那头，裴易哲身躯微怔，片刻后低声开口：“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大概情况就是景霆的母亲生了很严重的病，孔雅霜把自己的一颗肾移植给了景霆的母亲，救了老太太一条命。”
    话不长，却沉甸甸的复杂，压得顾砚倾胸口难受。
    裴易哲顿了顿，嗓音微哑的继续说，“你不要心理负担，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我们已经掌握了绑匪的线索，就差一点可以查出对方的身份，距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你不要冲动做傻事。”
    顾砚倾低下眼眸，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消失不见，只剩下苍白。
    对穆景霆来说，这并不只是亏欠恩情那么简单，是必须要还的吧，如果这次还不了，孔雅霜可能会彻底崩溃，他心里永远都会留下愧疚。
    “记住，千万别出去，到了外面都是段容深和孔家的人，我们很难保护到你。”
    顾砚倾轻轻“嗯”了声。
    难怪他最近那般的疲惫忙碌，情绪也那般低靡，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吧。
    如果快到天亮的时候，还没救出孩子，他该怎么办呢？
    长久的沉默过后，裴易哲沉沉的开腔：“砚倾，你知道景霆和段容深的关系吗？”
    顾砚倾微怔，旋即点头：“他跟我提过，段容深是穆致远的私生子，跟他的生母姓，却流着和景霆一样的血液，以前还有个妹妹，可惜年纪轻轻就不在了。”
    裴易哲苦笑了一下：“是啊，按血缘关系来算的话，段容深和景霆是亲兄弟，囡囡其实是景霆和你的侄女。”
    顾砚倾抓紧膝盖，手心是一层凉汗。
    裴易哲和老许把老头儿送去警局审问，总算是有些收获，况且外面没有比警局更安全的地方了。
    他此时此刻刚和老许从儿童医院离开，赶往老头儿住的别墅区。
    不出意外，绑匪就住在那里面的其中一家，得花些精力找。
    裴易哲抬头望望今晚格外圆的月亮，微眯起沧桑的眼眸。
    “砚倾，景霆过得其实很辛苦，从小等于过着没有父亲的日子，穆老太太独自把他和两个姐姐拉扯大，后期老太太患上了抑郁症，对景霆关心不够，基本上都是他自己独自咬牙撑过来的，但老太太毕竟是生他养他的母亲，这份养育之恩他是绝对无法抛却的。”
    “景霆不想把你牵扯进来，才会像现在这样采取极端的方式保护你，没想到还是让你知道了。”
    “砚倾，别想太多，回头景霆应该还会打电话给你，我担心你们之间又产生什么误会，不大放心就提前先告诉你这些……”
    顾砚倾听完裴易哲的话，大脑一半空白，怔怔的失神良久。
    穆景霆……
    她完全不知道他是这样从小坚持过来的，明明家人都在身边，其实只有他孤独奋战。
    穆老太太对他来说，其实很重要，恐怕也是他走到今天这步的唯一支撑。
    那么对于救了穆老太太的孔雅霜，对他而言，便是最大的恩人。
    顾砚倾不知不觉眼眶微微湿润，心脏的位置隐隐作痛，纠结并难过着。
    她换岗抬手揩去脸颊的银丝，电话里传来裴易哲的一声低叹：“砚倾，最后我想再跟你说一句。景霆他表面坚强，其实内心比想象中脆弱，孤独了那么久的人，无论是失去母亲，还是失去你，一定会痛苦不堪。可能有些事情很无奈，万一真到了那个时候，他不得不那么做，千万别抛弃他，不然他又是孤独一人……”
    裴易哲说完，挂断了电话，顾砚倾盯着窗外，神情恍惚。
    凌晨十二点，得到孔雅霜找去别墅消息的穆景霆匆匆开车赶了回去。
    听到保镖说她还在屋里，男人顿时稍松口气。
    知道今夜无眠，可能后半夜还得出门，顾砚倾怕哭过的样子被别人看到，起身往洗手间走。
    洗了把脸出来，竟意想不到的看到那栋沉郁的清冷身影，双手插在西裤兜里，半倚着卧室的门框。
    顾砚倾敛了敛神色，慢慢走过去，双手从他的臂弯绕到后背，紧紧搂住他。
    男人的背脊一僵，站直身躯：“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
    顾砚倾手指轻轻拨开他胸腹的纱布，伤口没有消炎，但也没有恶化的趋势。
    穆景霆抚摸着她的鬓角，动作温柔，大概是碰到她湿漉漉的眼角，长指立刻挑起她的下颌。
    “哭过？”他拢起双眉。
    顾砚倾把下颌从他指间扭开，脸往他身前轻轻一埋。
    穆景霆推开她，再次捏住她尖尖的下巴：“回答我。”
    “看着你们受苦的样子，心里难受……”
    穆景霆倏地松开手指，指腹缓缓往上摩挲她的鬓发，沙哑着嗓音问：“看到你在这么在意我，以后得多受点苦才行，让太太好好安慰我。”
    都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情打趣。
    顾砚倾心知他是想让她安心，可这种时候根本无济于事，“穆景霆，我听孔雅霜说过了，囡囡是我们的侄女，就算不是为了还她情分，我也有理由救孩子。”
    四周忽然陷入安静，就连头顶他的呼吸都短暂的消失。
    顾砚倾蹙眉抬头，视线撞入他那廊道沉黑浓厚的深潭。
    黑暗中，他深邃的五官晦暗不明，身后是洒进来的皎白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颀长，与昏暗的光线融为一体。
    他忽然俯身，把顾砚倾揽入怀中，他缓缓低下头，沉峻的下巴埋进她温暖的颈窝，就像她的人儿一样。
    慢慢闭上眼睛，心底的情绪百味错杂，但这一刻，他只想狠狠抱着她，什么都不说，也无法说什么。
    如果时间倒转，他可能依然会从茫茫人海寻觅到她。
    不仅是因为她的眼睛和孔雅霜相像，就连她们的稀有血型都一致，和他母亲的相配，一旦孔雅霜给母亲的肾源出了问题，就会用她的肾来替代。
    只是没想到，后来他对她动了真感情，母亲体内的肾脏运作很好。
    以为可以就这样永远把娶她的初衷都烂在肚子里，可以同她就这样厮守下去。
    不，他不能让她受到伤害，不管用什么样的方式，他都要保护好她，不能让她离开自己！(中文 a href=&ot; tart=&ot;_bnk&ot;/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