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残镜，时光守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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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予到现在也没有缓过来，自己怎么就一不小心拿了第一。
    哎，没办法，自己太聪明了。
    凌予自恋地想着，不过借此机会，也可以拉近她和百里翊的距离，方便未来下手。
    想到这儿，凌予心里不觉对百里翊产生一丝愧疚，撇过眼睛来偷看百里翊。
    此时此刻，两人正坐在游乐园必备的托马斯小火车上，向着游乐园中心的白雪公主的城堡进发。
    百里翊坐在凌予身边，却一声不响，望着窗外逐渐熄灭的灯火发呆。
    夜深了。白日里喧闹，夜里狂欢的游乐园静了。城市的夜空看不见星星，只有一轮明月，凄清的月光洒落道路，两人只能听见火车前进的摩擦声和树叶因风刮过而发出的簌簌的声音。
    世界，静得出奇。
    “咳咳。”凌予故意发出些细微的声响，试图缓解一下两人之间的尴尬，“哎呀，很快就要到白雪公主的城堡了呢，好开心啊！”
    我呸呸呸！什么鬼的大烂话！
    “又不是真的，那么开心干嘛。”尽管如此，百里翊还是很赏脸地转过头来，目光落在凌予身上。
    “喂，这可是我们一路拼搏获得的成果好吗？要不要说的一文不值。”这是凌予的心里话。
    “好好好，不过迪士尼的白雪公主的城堡可是比这个仿的像多了。”百里翊生怕凌予闹脾气，但又像是炫耀什么一样，冷不丁地补了一句。
    “迪士尼？”
    “对，那里的白雪公主的城堡比这里好看多了。”
    虽然凌予并不知道迪士尼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但是，听起来就很高大上啊！虽然自己本身也是公主，但是凌予就是想要见识一下人类公主的城堡。
    “那你答应我，以后一定要带我去迪士尼！”凌予的小脸红扑扑。
    此时，她已不顾自己身上的重任与义务，忘记再过四天，她便要离开大陆，离开百里翊了。如今她的眼中，清楚地倒映着百里翊的面庞，清楚地将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刻入脑海。
    “好。”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凌予那双蓝色眸子，百里翊便不禁答应下来。
    尽管这是一个很蠢很蠢的承诺，却记载了他们的不可磨灭的故事。
    直到后来，每每百里翊回想起这个美好的瞬间和这次美好的承诺，脑海里都会浮现出女孩如海风般清甜的面容，她扬起蓝色的眸，充满向往，“那你答应我，以后一定要带我去迪士尼。”
    可是他的手边的冰冷温度告诉他，女孩已经不在了。
    对不起。我自私地答应了，却没有做到。曾经他对她的承诺，被遗忘在了如她一般的海风中。心中泛起苦涩，涩到发麻。
    他哭了。
    **
    没过多久，火车便停在了白雪公主的城堡门口。随着小火车的远去，黄色的车灯光芒消散，他们失去了光源。四周一片漆黑，挂在苍穹的月，隐约的光。凌予不觉紧张，小手拽住了百里翊的手掌，百里翊皱了一下眉，见凌予有些发抖，道：“怕黑？”
    凌予拽得更紧了，恨不得十指相扣。
    百里翊心中叹气，把手从凌予的小手里抽出来。凌予颤了一下，紧接着，百里翊的手搂住了她的肩。
    “别怕，我在。”
    他的温度从肩膀传递到她的心里，让人安心。
    或许有人会奇怪，海底常年照不到阳光，凌予怎么会怕黑。要知道，这位人鱼公主的整个宫殿，都是用发光的夜明珠的磷粉制造的……
    城堡的大门被打开，一宫廷女仆打扮的长发女孩提着复古的哥特式提灯，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大部分的脸都遮在阴影下，她用极轻的声音快速地说：“两位随我来吧。”
    说罢，便转身向城堡走去，见那女仆渐渐走远，两人犹豫一会儿，紧跟了上去。
    可这越走，凌予靠百里翊越近了……
    “喂喂喂，女孩，干嘛呢。”百里翊不知为何，说话声也变得轻起来，可能受这四下无人——除了那名女仆，周围静悄悄的影响吧。
    “百里翊，你有没有觉得，这里阴森得很？”
    “是有的。”见前面微弱的灯光即将消逝，百里翊拉着凌予快走了几步，“但房间里应该会有电灯的，可能现在太晚了，所以游乐园关掉了通电设备。”
    事到如今，也只能接受这个猜想。
    凌予忽然有点后悔拿了这个第一名。
    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走了一阵，可算是到了城堡的正门口，女仆推开那沉重的大门，看不清城堡里的任何物件，像是深渊，吞没一切。
    “跟紧了。”女仆突然转过身来，对两人说道。手里的提灯将她嘴角边淡淡的笑容染成诡异的橘黄色，却没有让两人看清她的容貌。
    那女仆走得飞快，百里翊倒还好，跟得上，凌予却要小跑起来！
    穹顶的哥特式的琉璃窗折射进惨白的月光，恰好落在两侧楼梯中央的大厅上。凌予不觉转头偷看了一样，那大厅中央，有一个似水晶做的展台，台上摆着一面用白布遮起来的复古镜子。
    没怎么留意，凌予便和百里翊一起快步跟上了女仆的脚步。如果凌予再多看几眼，她一定能发现一些端倪，有一些黑色的影子潜伏在镜子下，想要从那洁白的展台下钻出。
    不知道绕了多少个转角上了几层楼，谢天谢地，可算是到了他俩的房间，不过……
    我靠谁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只有一间房？嗯？
    那女仆正在挑出一灯芯放入房门前的挂灯里，见那烛火幽幽地燃起，她退了一步，微微鞠躬，道：“这便是二位今晚住宿的房间了，各物品已备齐，浴室里的热水也已经放好了。。若二位还有什么需要，或者有什么问题，可以摇铃唤我。”
    说罢，那女仆从她的白色围裙里掏出一只做工精巧的铜铃来，“叮叮当当”的铃声在幽暗的走廊里徘徊想起，有点让人毛骨悚然。
    凌予心中疑问满满，刚想要说些什么，便瞧见了百里翊的目光，默不作声了。
    “谢谢。”百里翊故作常态，接过那只铜铃，微微抬眸，只看清了那女仆空洞无神的眼珠，如玻璃球般转动，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带着寒意直视他的黑眸。
    百里翊面不改色地把铜铃交给凌予，对那女仆露出一个暖心的笑容，“这么晚了，真是辛苦你了。”
    女仆没有任何动作。百里翊拉着凌予的小手，走进了房间。
    晚间的风依旧带着夏季些许的燥热，拂过那女仆暗处的皮肤和微动的裙摆，还捎来一句熟悉的话语——“晚安”。
    房门“咔嚓”一声关上了。只有那房门口的挂灯里的灯芯还在燃烧，女仆持着提灯站了好久，才僵硬地转过身去，迈出步子，向着更黑更暗的走廊走去。
    那是光永远照不到的地方。
    空气中忽然因为呼吸的急促而泛起涟漪，如初春新叶飘落冰雪初融的河面上，荡漾。
    那女仆空洞的眼眶不知何时盛满了泪水，一滴一滴地顺着下巴落下，滚落地面，有些灼热。她像是勾起了曾经的回忆，不断喃喃出声，口中的那个名字一次比一次清晰。
    “桐桐……”
    回廊深处的人似乎觉察到她情绪的波动，发出轻蔑的笑声来嘲讽她的不自量力。那女仆的表情痛苦，泪水不断涌出，她似乎正在努力摆脱什么，一些让人从骨子里感到害怕的东西，在阴暗的角落里窸窸窣窣。
    可她的身子却不受控制地向前走去，再向前，走到囚禁之地的魔鬼身边去。
    她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