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我祖

第一章 一座城,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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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秣陵。
    某年某月。
    周三,暴雨。
    这场雨已经连续下了六天,秣陵部分地区的排水系统已经有些不堪重负。
    以船嬉于城上,在这几日成了一种潮流。
    钟文侧身坐在位于二楼楼梯口右手边的扶手沙发上,单手托腮看着秣陵证券交易所一楼大厅地面上三四公分厚的积水,有些无言。
    他已经在这座沙发上已经等候了近两个小时,他半步都不曾敢离开过。
    而此期间除了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姑娘跑出来给了他一杯热水,再没人理过他。
    这不算什么,关键是他的头发、他的身子、还有他的脚,现在都很湿、很难受。甚至隐隐有些咸鱼一般的味道从鞋侧偷偷地跑了出来,在空气中肆无忌惮的溜达。
    那酸爽
    啧啧~
    钟文很绝望。
    为了完成导师给他的《从双边市场角度看证券交易所竞争力的提高——基于秣陵证券交易数据的协整检验和格兰特因果检验》这一课题,在此之前,钟文已经在这里递交过了三次申请,三次都被回绝了。
    看在导师信函的份上,对方从不留一丝情面。
    也难怪导师会特地和自己交代说前面两个师兄都没能完成这个课题
    以前只是听闻导师和这所新成立的秣陵证券交易所的理事长是大学的同班室友,两人以前闹过些许不愉快。
    可是,钟文万万没有想到二人之间的仇隙竟然大到这种地步。
    大到对方见都不想见自己一面。
    每次推荐信递交过去之后,绝对不会超过五分钟的时间,导师的推荐信就会被对方完完整整地丢回来。
    钟文有些不舒服的调换了下坐姿,身上的衣服已经被他捂得发热了,这然他的身体感到更加的难受,以他自己的经验来看,再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他室友已经过期两年的快客可能就要派上用场了。
    脑海中的理智告诉钟文他其实已经可以走了,可是钟文却鬼使神差的不想这么早就离开这里,一如他一开始也不知道为何就莫名其妙的一路蹚着水走到这里。
    也完全没想过在这特大暴雨的天气状况下,证券交易所内有绝大的可能是没人的,有人也不会是理事长在留守不是。
    但事实就是这般的巧合。
    按照给钟文递热水的那个女生的说法,她的导师是因为这两天雨势过大的缘故,才喊了她们几个学生过来抢救资料,迄今她们也只不过才在交易所呆了一夜而已。
    这种冥冥之中的感觉也是钟文不想走的主要原因。
    对于钟文自己来说,像他这样的人,直觉往往是他们非常值得信赖的伙伴。
    当然,
    运气亦是。
    加了秣陵大学公章的推荐信没有像以往一般被人送回来,可能是这几个人的太忙的缘故。
    被自己的衣服泡在一处的感觉不是很好,尤其是还要时不时地把黏在身上的衣服扯开来,人在这样的环境下,心绪是极为容易紊乱的。
    一点冷风吹过,钟文止不住的打了个寒颤,双手在胳膊上搓了搓,活了活体温,顺带着往四周看了一圈,确定没人。
    钟文紧靠着沙发扶手,
    弯身,
    脱鞋,
    将鞋子里再度产生的积水倒掉,捋平衣服上因为潮湿而产生的褶皱。
    钟文决定起身去看一看。
    鉴于交易所停电,烘手机停止使用,钟文只能甩了甩手,让它尽量在这样的天气下风干。
    手湿一点没关系,只要没了因为刚才脱鞋子而不得已沾染的异味就行。
    会议室的门没有上锁,甚至还留有一道不大不小的缝隙。
    钟文没有大大咧咧的推门而入,也没有迫不及待地把脸凑到缝隙看看里面的人在干什么。
    在钟文的指节轻扣之下,不是很引人注意的敲门声响起。
    “如视无‘笃’”。
    钟文等了一会,他礼貌的敲门并没有人回应。
    钟文没有重新敲门,小心地踩着脚步往前挪了一挪。
    纸张翻动的声音,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门内人低声交谈的声音,开始轻微的在钟文耳边萦绕。
    他这才透过缝隙,朝里面看去。
    会议室挺大的,而且大概是出于保护文献的缘故,从钟文的角度看去,不带有一丝湿气,就好像外面几乎淹没一座省会城市的大雨与其毫不相干似的。
    围绕着会议桌,有节奏的分坐了五个人,三男两女,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台有着编号的老式电脑,几乎就和钟文记忆中初中母校机房里的电脑一模一样。
    电脑两边堆满了收拾整齐的文件,几个的脚边的木架上也堆放着一些文件,只是看上略微有些散乱。
    钟文看了一会,没有因为自己被懈怠而产生丝毫不耐。
    推己及人,打扰别人的认真亦是对自己的不认真。
    终于,一个看起来和钟文差不多大的小姑凉清理完了自己桌面上所有的文件,慵懒的伸了个懒腰,细白的脖颈和格纹色的衬衫微微摩擦,让小姑凉忍不住的转了转脖子。
    似乎是在恍惚间看到有个人在余光里立着,小姑凉又赶紧朝钟文这边扫了一眼。
    望得钟文整个人愣了一愣,脖子更是本能的往后缩了一缩,就像一只偷吃被人发现的仓鼠一般。
    小姑凉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任由刚刚伸懒腰的双手由上而下的做自由落体运动,收了收纤细的身姿,朝会议室里间隔开的一个小单间走去,开门的时候又回头望了一眼。
    门后的头已经收了回去。
    没过多久,钟文就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钟文赶忙往过道上退了退,接着又把头发和衣服整了整。
    钟文此时站在门外听着鞋底和地板摩挲的声音,脑海中已经准备好了几种进门的优雅身姿。
    倏地,脚步声在门口处停了,然而会议室半掩的门并没有被完全拉开,反倒是门后的饮水机传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钟文脑海中的优雅步伐尚未面世便被人为地掐死于萌芽之中。
    哪怕是这过道上不见人影,钟文也没由得感到些许尴尬。
    定了定神,钟文决定回去再等等,等到雨小下来的时候,他就回去。
    然而就在钟文准备转身的时候,
    会议室的门,
    开了。
    开门的就是那个起身的小姑凉,她的长发被简简单单的束在身后,前面露出光洁的额头。红底黄条的格纹衬衫,配着卷至膝盖的牛仔裤,脚上趿拉着一双酒店常用的纸拖鞋,手里还拿着一双。
    另一只手端着个纸水杯,半张脸藏在水杯后,给钟文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恍惚感。
    小姑凉清润珠圆的嗓音在杯中静候一个盘旋才慢慢飞到钟文耳中:“进来吧,老师在里面等你。”
    小姑凉在说话的时候,双眼弯弯的眯着,把手里拿着的纸拖鞋往钟文面前一送。
    “喏,先把鞋换了,里面沾不得湿的。”
    钟文知道她在试图借助喝水的动作掩盖她的笑脸,虽然她眉角的笑意怎么也藏匿不住。
    结果小姑凉手中的纸拖,钟文没急着换上,指了指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和衣服,又指了指鞋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道:“都是湿的。”
    小姑凉点了点头会意,刚准备转身往隔间跑,突然一个比较成熟的男子抬起头盯了她一眼。
    小姑凉身子一顿,朝男子吐了吐舌头,蹑着脚走到隔间门口,推开门,单手扶墙,斜探着身子朝着里面坐着的一个面相极为严肃的老人说道:“教授,那个钟文浑身都湿透了,你看”
    教授头都没抬的回应道:“那你带他去隔壁洗个澡,再找你师兄拿套合身的衣服给他。”
    小姑凉嘟着嘴有点不乐意了,隔壁不是会议室的隔壁,而是交易所的隔壁,交易所边上是一个商务酒店,本来是专门供给到秣陵证券交易所公办的人用的,价格很贵,平常往来的人也不是很多。
    但是这几日大雨,酒店里面住满了生活在周边小区一楼的吃瓜群众。在这么个人龙混杂的时候让她带着个不认识的男人去洗澡,她才不干呢。
    但苦于教授的威严,小姑凉拒绝的时候有些委屈巴巴的:“吴叔叔!人家是女孩子哎,要不让老顾”
    教授挥了挥笔还在握的手,不耐烦地说道:“老什么顾,五个人里面就你的活计最少最轻松,你不去谁去?”
    老顾就是先前抬头警告小姑凉的大龄男子,也是他们其余四个人的大师兄。
    小姑凉从顾师兄哪里拿过房卡,闲扯抱怨了几句,接着就趿拉着拖鞋带着她的噪音和不满委屈的走了。
    钟文并不知道小姑凉的委屈。
    因为小姑凉并没有把自己的不满发泄到钟文个人身上,而是从饮水机边上的纸箱上拿出一双凉拖换上,直接带着钟文去了酒店的顶楼。
    钟文看着室内的装修,眨了眨眼,有些摸不着头脑。
    小姑凉知道钟文在想什么,因为她也有过类似的疑惑,毕竟酒店在这么个人满为患的时候,还能留出两间套房出来确实难免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这家酒店从建成的时候就摆明了是依傍着秣陵证券交易所,所以呢它的老板在开业剪礼的当天,直接就宣布将顶楼的两间套房无偿捐赠给交易所。正好这几天也没人会想不开来秣陵公办,套房就空了出来,房卡在导师那,不用白不用嘛。”
    钟文点了点头,解开了衬衫上的第一颗扣子,然后就直挺挺的杵在那,看着小姑凉。
    小姑凉白了一眼,把刚从老顾包里翻出来的衣物往床上一扔,眼睛东瞟瞟西瞟瞟,低声骂道:“谁要看你啊。”
    “啊?”钟文疑惑的歪了歪头,把耳朵侧了过去,他刚才没听清楚对方交代什么。
    小姑凉有些头疼的说道:“这是我顾师兄的衣服,我看也就他能配得上你的身材,小了大了可都别怪我。”
    钟文笑了笑,突然一本正经地说道:“谢谢。”
    钟文突然而然的肃穆差点让小姑凉被自己的唾沫给呛到,小姑凉没好气的说道:“说谢谢的时候加上我的名字,骆仁慧。”
    “骆仁慧,谢谢。”
    “真受不了你们这些假正经的。”骆仁慧揉了揉自己的手膀子,好像须臾之间生出了无数个疙瘩似的,转身跑到旁边。
    少顷,钟文就听到了电视的声音。
    接着就是小姑凉的大声嚷嚷:“教授就给了我一张房卡,你总不可能赶我出去吧,你洗你的,我是不会看的。”
    看不看什么的钟文根本不会在意,想偷看他洗澡的女生海了去了,男人该有的资本他都有,一点不虚好嘛
    事实证明,在淋雨之后,泡上一次热水澡比什么都让来得让人舒心。
    从浴缸中爬起身,冲洗干净身子,钟文捧起一汪热水浇到镜子上,镜子顿时如同被墨水侵蚀的面纸一般,瞬间就又变得模糊不堪。
    镜子只给钟文留下匆匆地一瞥,镜子里的影子是一个极具古风色彩的男人,也可以说他就是东方古典色彩的一部分。
    钟文的头发不长不短,一指有余,他的发质很软,属于那种抹了发蜡也硬不起来的类型,所以他的头发在沾了水的情况下只需轻轻一捋,便像极了二十年前的一角倒影。
    从边上的架子上取过浴巾和浴袍,钟文将自己裹得的严严实实,小心翼翼的走到床边,再三确认骆仁慧不再之后,迅速的换上顾师兄的衣服。
    整了整微微有些紧的衬衫和宽松的裤子,钟文感觉自己在这一天又重新活了过来,甚至还有些亢奋。
    小姑凉应该是听到了钟文发出的动静,电视声被人逐渐调弱。
    “钟文,你弄好了吗?”骆仁慧侧卧在床上,仰着头喊到,“弄好了赶紧跟我去见教授。”
    “好了。”钟文收拾好自己的湿漉漉的衣物,放到随手取的一个袋子里,边走边回应到。
    小姑凉刚准备起身,就看了拎着袋子迎面而来的一九九九,不、李寻欢,呸、是钟文,愣了愣,突然娇羞。“那个,李钟文,你不用再休息一会嘛?”
    钟文未能察觉对方的话语中的毛病,摇了摇头道:“只是淋了点雨,已经没事了,还是先去见过吴教授再说吧。麻烦你了,骆仁慧。”
    听到钟文准备离开,还用她指定的与其和她道谢,小姑凉心里有些发堵,语气上明显有些失落,“那就走吧。”
    骆仁慧的低沉,钟文看出来了,就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什么刚刚还中气十足的一个小姑凉,情绪怎么说沉就沉了。
    就跟天气预报一样,一会太阳一会雨的,结果到最后全是雨。
    钟文先是陪着骆仁慧去看了电闸,确认一楼的电依旧保持着断开的状态之后,两人才又匆匆的赶回会议室。
    还好,天一直都是黑的,就是更黑了一点而已。
    钟文扶着偷偷在黑暗中窃喜的骆仁慧,蹚过交易所一楼汩汩作响的积水,在上楼时,却差点被假装脚滑的骆仁慧一齐带到一楼的水坑里去,还好钟文反应敏捷,一把把骆仁慧死死的按在了楼梯的扶手上。
    廊道上,只有会议室和走廊尽头洗手间的灯还亮着。
    钟文走时顺手带上的会议室的门被人用椅子抵着敞开在那里,无边的黑暗之中仅剩的一点残薄的余光让钟文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头孤独的行走在茫茫无际的非洲大草原上的羚羊,在月光下喜极欲狂地嗅着族群留下的踪迹。
    夜是冷的,光也是冷的,但、心却未必。
    握住骆仁慧主动放上来的手,钟文二人先是摸索着去了洗手间,冲洗干净沾染了积水的双脚,换上洗手池上早就被人放好的两双纸拖,才回头跨进那扇敞开着的小门。
    原本因为推荐信而被嫌弃怠慢的一点不满,钟文也不知将其抛到了哪里。
    会议室的隔间里只有一张临时安放的办公桌,原本应该整齐排列在这个位置的杂物柜全都被推放到了墙边,柜子上整齐一致地放着几个行李箱,不是很大的一个隔间几乎被塞得满满的,但不见有丝毫杂乱的模样。
    桌上只有一台笔记本和一堆堆堆得比人高的文件。
    “坐”,桌后的老人头也没抬,单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钟文环顾了一圈也没找到可以坐的地方(文件堆得比他高),小姑凉秒懂,呲了呲牙,立马去了会议室的门口,推着她的被人用来抵门的椅子,一路弯着腰推送到钟文身后,事后还狗腿般讨好的笑了笑。
    钟文刚坐下来,小姑凉就又赶忙转身去倒了一杯热水放在钟文面前,接着似乎是想起什么,迅速的取了导师的杯子,重新跑了一杯茶放回到桌面上,轻轻的舒了一口气,然后就逃似的跑到位于她边上的一个女生那里,坐在对方椅子的扶手上,不知不觉地就神游天外去了。
    “怎么洗澡前和洗澡后完全是两个人,他是不是对我有意思,他为什么不对我笑呢?”
    坐在椅子上的女生看着自己的这位小师姐又发神经,无奈的叹了口气,屁股挪着往椅子另一侧让了让,空出一点更大的位置给对方。
    大概是堆积的东西比较多的缘故,隔间的灯光要比外面暗上少许,但老人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因此而受到负面影响。
    老人审阅文件的速度,以及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的速度都让钟文感到汗颜不已。
    小小的很隔间之中只有‘踏踏’的键盘声和纸张翻动的‘哗哗’声。
    老人惜字如金的说了一个坐字之后便没有在言语,钟文也没有不耐烦的出声干扰老人。
    一直等到翻阅完手中的一整套文件,老人才抬起头看向钟文,说道:“我猜孙立人什么都没和你讲。”
    两人之间的故事有些深啊,钟文心中默默猜想,孙立人是他导师的全名。
    钟文直起身看向老人。
    这是一个看得出来已经上了年纪的老人,但完全不妨碍这个男人的容颜在老之后依然倔挺的帅气。
    熨的笔挺的衬衫,向后梳理的很分明的黑白相间的头发,以及鼻梁上悬挂带无框眼镜,配合他古板严谨又不失风趣礼仪的国字脸,看他一眼,你的心里只会有这么个感觉。
    如下:
    “此人牛!此人甚牛!”
    钟文查阅过老人的事迹,吴椋,和自己的导师同一年于秣陵工学院毕业,自己的导师在毕业后考到了秣陵大学,而这位直接呆在了秣陵工学院,现任秣陵工学院的信息科学技术学院副院长以及秣陵工学院的图书馆馆长,国内外核心期刊发表论文四十多篇,主持省内高等教育教材编辑工作。
    现在目睹本人之后,更是rbqrbq
    钟文老老实实地将到适合自己说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眼前的这位吴教授。
    “老师就让我来这找您,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吴教授端起大号的不锈钢保温杯,抿了一口,把杯子放到一边,皱了皱眉头道:“那老鬼直接在信中和我说你是他最得意的学生,看样子他是一点都不担心我会刁难你。”
    钟文有点惊诧于老人的直截了当,但恰恰如此他就愈发肯定自己的导师肯定隐瞒了些什么,比如两人当年的矛盾,比如矛盾的前因后果。
    钟文心中顿时有些荡漾,飘飘欲然。
    看着钟文有些惊讶的表情,吴教授缓缓地抱以一微笑。
    钟文下意识的回了个微笑。
    钟文有点惊诧于老人的直截了当,但还是浅浅的回了一个微笑。
    老人准备放茶杯的手停滞了,甚至可以说老人整个人都停滞了。
    钟文露出的只是一个简单的微笑,但这个笑容老人一辈子也没见过。
    或许有些人一生有幸能见过那么两三次,当你见到那个微笑的那一刻,你会觉得整个世界都倾心于你。
    你希望别人怎么理解你,它就怎么理解你,它信任你,就像你信任你自己,它还使你确信,它对你的印象正是你最想给予对方的那种印象。
    若能得此笑容陪伴终生,那么即便你的一身都充满坎坷艰辛,到头来你都会觉得人生值得庆幸
    即便是饱经沧桑的吴教授也忍不住的为之失神,接着,教授堪堪舒缓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杯子,口里,开水。
    咽下去。
    烫!
    趁着钟文不注意,吴教授捂着嘴吸了吸几口凉气,握着杯子的手猛地往桌上一顿,哑然笑道:“我算是是知道那老东西凭什么有恃无恐了,你这后生有意思,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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