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了合同,白纸黑字,板上钉钉。村长刘达和珠宝商人吕老板都不敢怠慢。擎海潮刘广和几个头头脑脑由村公所卷铺盖走人,按部就班,让出地方,各回各家。吕老板和周总管商帮不日住进了村公所大院的主厢房。这也没啥可说的,啥年月有钱人都任性。
吕老板住进主厢房不算,按着契约条款,还要带来十二个帮工。八个男工,还有四个女工。穿着统一宝石蓝衣制服,男着黑裤,女着黑裙,脚上都是黑皮靴,整齐划一,颇有排场。
吕老板每天深居简出,只有周总管出头招呼。十二个帮工分工明确,进进出出,井然有序。
村公所这样天高皇帝远的山野衙门,依然按着严格的等级制划分住处。平时所长刘广和头头脑脑们住在主厢房,护院长工住在偏厢房,杂役短工等住在外厢房。所以,村公所的人员变动,对欧阳海几乎没有影响。他平时住的本来就是偏厢房。
如果说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银顶罗汉李大化最近成了村公所的常客。
李大化是个臭棋篓子,平时哪儿有棋摊往哪儿钻。至于最近常找欧阳海唠家常,说白了是冲着吕老板的那四个年轻靓丽的蓝衣女孩而来。
这四个女孩,虽高矮胖瘦,性情各异,但都恰值二八芳华,正是最吸引眼球的年纪。每天从主厢房进进出出,都能吸引一片目光。
尤其李大化,本来和欧阳海聊天就心不在焉,四个女孩从面前一过,更是闻着烤肉香似的,眉飞色舞。这个漂亮,那个身材棒,这个大长腿,那个水蛇腰,评头论足,指手画脚,不能自已。欧阳海心里窃笑,无可奈何。
而最新入住的反客为主的珠宝商队,最令人叫绝的还是那个晚村居士吕四爷。平日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进,所有事物,事无巨细,都由周总管打点,跟个土皇帝差不多。若是出趟门,那八个男工就成了轿夫,八抬蓝呢大轿,轿帘深垂,忽扇忽扇,好不逍遥。
吕四爷出去一回可不是饭后溜个弯儿那么简单,不是去海边,就是去山野,观海听潮,涛声依旧,高山流水,雾凇氤氲,端的阳春白雪,不沾凡尘。俨然一个胸章佩玉,悠哉闲哉的阔老板。
隔三差五,周总管带着两个男工,大包小裹,去落云峡谷转一圈,早出晚归,无声无息。
这日一早,周总管一身短打,和两个精壮帮工出去,背着大皮口袋,扛着刀铲一类叫不出名堂的稀奇古怪的工具,去了落云峡谷。
晚上日落时分,也不见回来。
吕四爷难得一见地站在厢房门口,手摇折扇,望着大峡谷的方向,凝视不语。
吕四爷和两个帮工一夜未归。
第二日,村公所的气氛略有不同,少了周总管和两个帮工,主厢房就显得有点冷清和压抑。
主厢房的活少了,偏厢房和外厢房自然就活跃起来。
那四个蓝衣黑裙的女孩,四处闲逛,找人唠嗑。
这下可乐坏了李大化,平时也就是看看美女养眼,这下机会来了,美女都找上门来聊。
四个蓝衣女孩有时就到欧阳海门外,东拉西扯。
李大化往往一个箭步就出现在女孩面前,脚丫子不知道怎么站,手不知道怎么摆好了。
闲聊中知道,珠宝也分男女,男的玩的一般叫文玩,女的戴的大多叫首饰,虽然东西都是一样的,但男女有别。这样一来,卖珠宝首饰给女主顾,自然女孩子就比较方便,而且四个俊俏的女孩不仅推销首饰,还能戴上首饰做模特。
第二天晚上,周总管和两个帮工还没回来。
村公所气氛骤然紧张。
吕老板依然站在主厢房门里面,朝落云峡谷的方向凝视。所不同的是,目光更加深沉,摇折扇更加滞重,站着的时间也更久了。
欧阳海知道吕老板准是惦念周总管等人的安危,想上前安慰几句。可平时和吕老板一句话也没说过,无从说起。另外吕老板总给他高高在上,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所以寻思了一回,话头就忍了回去。
夜深人静,欧阳海又是夜班,吃完晚饭,练了一套三十六路太平拳,就去村公所值班。
来到偏厢房,交接班完毕,却没看着银顶罗汉李大化。
欧阳海心想,这些天李大化天天泡在村公所,不是在棋摊支来支去,就是和那几个珠宝模特勾来勾去,怎么这晚人间蒸发了?
问更夫,哪有,竟是在外厢房和几个杂役摆了象棋,吆五喝六地下个没完,早忘了今夕何夕,此时此刻。
欧阳海摇头苦笑。按惯例去村公所里外巡视一圈。到了外厢房,一间大板床头,李大化正和几个杂役,脑袋对脑袋,七个不服,八个不忿,捉对厮杀。大概是带了彩头,因而互不相让,争得面红耳赤。
欧阳海无可奈何,又去别的地方查看。
夜深人静,喧阗渐远,冷风轻轻一吹,头脑愈加清醒,毫无睡意。去茅房小解,打算回房蒙头大睡。
出茅房系腰带的时候,忽听外厢房上一阵呼呼风声。
欧阳海心里一跳,这风声和院里的阵阵冷风略有不同,似乎是衣袂破空的声音。
还道听差,忽又“呼呼”一阵,隐约还有脚尖点地“窸窣”作响的声音。
欧阳海浑身一紧,心想这个时候谁会在厢房上行走,莫非有贼?
本能地一甩腰摆,塞入腰带,脚下一使力,朝传出声音的方向一跃而去。
两个起纵,到了正厢房墙下。远远望去,一高一矮两个人影正要跳入正厢房。
欧阳海心道,不管怎么说,村里和吕老板商队签了合同,利益一致,保护伙伴的安全也是自己的职责。若是叫这对夜行人进了正厢房,不管什么后果,自己的脸面可丢大了。
当下收腹提气,一飞身跳到了两人身后,轻轻咳了一声,沉声道:“二位深夜造访,所谓何来?”
一对夜行人“腾”的一回身,各用手中兵器护住前胸,两对毫无表情的目光盯住欧阳海,上下打量。
欧阳海的本意,以为是外来的一对蟊贼,来村公所踩盘子,顺手偷走几样值钱东西。若是如此,大可不必惊动正厢房里的珠宝商队和吕四爷,把两个蟊贼吓走就是。
不料,一对夜行人根本不吃这套,目光阴沉地盯着欧阳海,似乎在盘算什么。随后,两人目光对视了一下,心有默契似地,“呼呼”两下,抄家伙就向欧阳海招呼过来。
两个夜行人突然出手,令欧阳海始料未及。这才看清两人使用的兵器,高个子使的是一对夺命钩,钩尖清光闪闪。那个矮胖子使的是一条百节鞭,钢鞭节节发亮,显然是精钢打造。
欧阳海万没想到这对蟊贼竟然毫无顾忌,抢先出手。而且出手异常狠辣阴毒。那高个子的夺命钩直接就朝脖颈斜搂过来,那个矮胖子的百节鞭跟毒蛇一般,“哗啦啦”朝脚脖子缠了上去。
要是一般看家护院的武师,这下不死也是个残废。但欧阳海终究练了十数年的拳脚,又和那对雌雄角雕酣战了数年,手脚功夫已非寻常武师可比。顺势一跳,上身后仰,一个翻滚,骨碌一下从地上跃起,毫发无伤。
一对夜行人愣了愣,有些不信似的,又一起朝欧阳海招呼过来,招式和方才一般无二,高个子的钩搂脖子,矮胖子的鞭缠小腿肚子。就仿佛想验证一下,刚才欧阳海的一骨碌,是真功夫,还是歪打正着。
欧阳海也不含糊,一看又来了,还是刚才那一招。这回好说,又是提腿跳起,后仰翻身,就地一骨碌,稳稳当当,站起身来。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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