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海,李大化拘谨地站到正厢房的铁门前,正了正衣襟。
尤五哥去敲门环。不一刻,铁门打开,一张娇俏的笑靥探了出来,鬓影衣香,花色无边,问:“来的可是欧阳师傅和李师傅么?”
正是吕老板商队的一个蓝衣女孩,一身宝石蓝短衫,曜石黑长裙,短靿黑皮靴。
尤五哥清了清嗓子,客气地说:“对,对,吕老板请我们来的。”
蓝衣女孩说:“那跟我来吧。”
蓝衣女孩将欧阳海三人带入厢房。吕老板正身居中而坐,依然手摇折扇,指捻宝串,说不出的怡然自得。见了欧阳海三人,微微欠了欠身,说:“欧阳师傅,李师傅,葵藿之心,仰慕久矣,尚请宝鉴。”
欧阳海拱手说:“阛阓闲人,拜倒辕门,不胜叨扰。”
吕老板轻轻一笑,说:“哪里,哪里,几位师傅请坐。”又客气一番,一挥折扇,又说:“看茶。”
话音一落,蓝衣女孩举着茶托走出,给三人摆上茶杯,注满清茶。
茶杯是宜兴博古紫泥的,茶是福建福州的茉莉雪螺。水质清冽,花瓣微漾,一股来自山间的阵阵花香,沁人神脾。
欧阳海托杯喝了一口,竟似一股山泉漂着花瓣倾入腹中,说不出的清爽宜人,绕齿生香,脱口连声赞叹好茶。
蓝衣女孩又取来芝麻团,杏仁饼一类的果盘,放在三人面前。
三人久居海域,哪里用过这些城里的时鲜果品,开始是尝,后来就改抢了。
银顶罗汉李大化,早忘了念“阿弥陀佛”,一杯茶,一块饼,腮帮子嗫嚅不止,敢是来吃午饭来了。尤五哥不住地在桌子底下踩他脚尖,竟自浑然不觉。
吕老板看三人吃喝差不多了,折扇一合,说:“昨晚几位鼎力相助,赶走了夜闯狂徒,在此谢过。”
李大化打了个饱嗝,摆了摆手,说:“小小蟊贼,何足挂齿。”
吕老板说:“在下实在想不到,这偏僻村野,竟也隐居几位高人,幸会之至。不知两位师傅师承何门?”
李大化抢着说:“要说大海子和洒家也有些来头。大海子是华山派关门弟子,洒家嘛,阿弥陀佛,乃少林罗汉堂俗家弟子。”
吕老板沉吟少顷,说:“哦,如此说来,两位竟和少林,华山沾亲带故,怪道出手不凡。”
李大化面露得色,不迭说:“那是,那是。”
欧阳海忙说:“看家护院,职责所在。什么少林华山的,学了些皮毛,强身健体,混口饭吃而已。”
吕四爷脸露为难之色,半晌不吭声。
欧阳海三人一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有李大化一口茶,一块饼的兀自胡吃海塞。
欧阳海咳了一声,说:“想必吕老板有什么难言之隐,但讲无妨。”
吕四爷叹息一声,说:“事发突然,说难不难,说难也难。”
李大化说:“莫非担心昨晚的一对蟊贼,再来骚扰不成?”
吕四爷微微一笑,说:“米粒之珠,何惧之有?”折扇一合,朝后厢房喊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周总管,你出来吧。”
话音一落,后厢房闪出一个人,正是两日未归的周总管。单肘支拐,疲惫不堪,一步一瘸地走了出来,显是腿上受了重伤。
欧阳海三人大吃一惊,不想两日不见,凛然不可侵犯的周总管竟变成这个模样。
吕四爷叹息说:“几位师傅看,前日探山,周总管和我的两个帮工遇到了点意外。”
周总管一脸惨色,垂首道:“惭愧,惭愧。”
欧阳海说:“周总管办事干练,精明彪悍,些许意外……”
下面的话没好说下去。
吕四爷说:“就因为周总管功夫过硬,身法利索,所以才只是腿上着了一家伙。我的那两个帮工,一死一伤,已是废了。”
“啊!”三人异口同声惊呼。
原来周总管一条腿受伤还是轻的,那两个精悍的帮工已经连死带伤,基本交代了。
屋里的空气有些紧张。
还是周总管打破了沉闷,一字一顿地说:“野猪,成群的野猪。”
“野猪?成群的野猪?”欧阳海三人咿呀学语似的问。
“不错。”周总管惊魂甫定地说:“前天探山,我们三人遭遇成群的野猪,逃路之中……”
下面的话不言自明。
欧阳海还以为周总管遭遇了怎样的惊心动魄,竟是遭遇了一群野猪,委实令人匪夷所思。
周总管说:“说来可笑,我们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这么凶猛的野猪。”
欧阳海刚刚猎完野猪,感同身受地说:“这深山老林,植被丰厚,温度适宜,野猪委实不少。”
吕老板叹说:“千算万算,不如天算。我们一行万没想到,叫一群野猪弄的折戟沉沙,举步维艰。”
欧阳海三人不再说话。他们对吕四爷这类簪缨世家,红顶商人式的贵族,委实捉摸不透,不如由他说下去。
果然,吕老板没有障碍,语速流畅多了,接说:“几位师傅知道,我们商队和你们村有约定,除了鄙人和周总管,只能带十二个帮工。这样做,是为了不打扰村民的正常生活,控制外来人口。可是现在,周总管受伤,两个帮工一死一伤,仓促之间,哪里去雇佣人手?”
尤五哥恍然大悟,说:“那吕老板的意思,是由我们村雇工补充商队缺额?”
吕老板颔首说:“确有此意。合同里明确写有补充条款,如果帮工人数不齐,可以在你们村或附近村落雇佣。”
尤五哥渐渐开窍,说:“这么说,吕老板打算雇佣的,就是在坐的欧阳师傅和李师傅了?”
吕老板轻摇折扇,微微点头。
话到这里,屋里又沉默了片刻。
欧阳海和李大化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不置可否。
吕老板停顿片刻,叹息说:“倒不是我们雇不着人手,但道远路滑,做生意讲究惜时如金,一时一刻也耽误不起呀。”
这道理谁都懂,当然无可辩驳。
欧阳海试探着说:“那吕老板雇佣我们,具体做些什么呢?”
吕老板说:“唉,其实说简单也简单,就是探测矿区,绘出图来。”
李大化说:“阿弥陀佛,探山不难,可我们对风水堪舆,采掘挖矿,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啊!”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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