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箫和陈香美回到屋里来。天擦黑下起了雪,银絮飞天,琼瑶匝地。当晚将一爿野猪腊肉和着白菜、豆腐、粉条放入大铁锅中,在火上炖着。再并几样拿手小菜,两人一起小酌饮酒。
秦箫说:“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遇魔除魔,见鬼捉鬼。明天咱俩去村里转转。”
陈香美同意。第二日一早,剩菜剩饭,热了一热,垫了个底。平时的工服也没穿,就是一身居家便服,来到安乐村闹市。自打矿队入驻安乐村,秦箫、陈香美就很没到闹市闲逛。天天于村公所和蜈蚣山脉之间拉练,大事小情,吃喝拉撒,事无巨细的都被所长刘达、总管李大化包下来了。这样一算,已是小半年的光景未在村里走动。
这次一来,满眼车马竞驰,花鼓喧空,发现闹市果然变了样子。秦箫、陈香美生于城市,哪里见过这般气象?只见高柜巨铺,陈列奇货异物;茶坊酒肆,过往华服珠履。金翠耀目,罗绮飘香,只把二人看得眼花燎乱,瞠目结舌。所见店铺小摊,十个倒有八个是新开张的;所见买主旅客,也十个有八个是陌生的面孔。
秦箫和陈香美喜大于忧。这年头,生意火有钱赚,一切就都好办。至于人多不好管理,那也是无可如何的次要问题。秦箫、陈丽卿的心情,也如大放光明的晴霁一般,清朗了许多,心情也不再沉重了。
晌午时分,刘麒、刘麟两兄弟派人找来,说蜈蚣山脉古洞中的七十二口潭眼,连连有鱼,多不胜收。人手忒少,希望秦箫调派些人手过去。秦箫正志得意满的时候,自然不再话下。干脆和陈香美,驱鲨捕鱼去了。
赶到蜈蚣山脉。刘家二兄弟正忙得热火朝天。一会潭上收网,一会下水赶鱼。而那一对新招来的女孩子——穆文慧和许佳莹,终究豆蔻年华,玩耍热闹可以,动了真章,就勉为其难。拉网使不上劲,驱鲨又胆子小。所以刘家兄弟忙得钻天入地,没黑没白。不得已到归去来溪找秦箫,调配人手过来。秦箫和陈香美等人自不待言,相继换了至尊宝和海龙鱼的潜水服。下饺子一般跃入潭眼。
潭底早已纵横交错,拉起了十面埋伏渔网阵。只要在网阵外围,再驱赶进愈多愈好的鱼群,就功德圆满了。按理说,只要水性好,这也不算什么难事。可怕的是四周游弋的那群剑齿鱼。这些海底巨无霸,身体修长,骨骼为刀剑难入的坚韧软骨。尾鳍宽大而有力,不仅是极有用的加速器,也可用来攻击。嗅觉野异常灵敏,血腥味能很快地将它们吸引过来。牙齿最为可怕,像一把把锋利的剑刃。这些牙齿成排地长在嘴里,一旦落进这样的牙齿咬合中,立刻就会被磨成肉酱。剑齿鱼生性贪婪,肚子里能装下许多食物,有的时候它也会饥不择食,把路上遇到的东西统统吞下肚去。剑齿鱼的胃,简直就像一个个杂货铺子。因而即便将这些巨无霸驱赶走,它们又会想方设法地转悠回来,伺机觅食。
说也奇怪,只要秦箫等人胆子大一些,不是见到剑齿鱼群掉头就跑。那么很快的,这些巨无霸就像嗅到什么危险讯息似的,扭转身子,逃之夭夭。其实倒不是畏惧秦箫等人,而是畏惧他们身上穿的巨蛙和海龙鱼皮潜水服。多少年来,这些剑齿鱼和巨蟆、海龙鱼,三国混斗,都各自晓得对手的厉害。天长日久,形成本能。即便这些巨蛙和海龙鱼早已剩下一张皮,但传出的气味信息,足以令这些海底霸王,闻之丧胆,逃之夭夭。
剑齿鱼脚底抹油,无形中就成为最佳赶鱼高手。那些躲避不及的鱼群,自动自觉地就逃到了渔网阵里来——长着金色高鳍的鲤鱼,背脊像磨刀石一样厚实。翘着一动一动的须子,鼓着一对红宝石一样的圆眼珠,仓皇逃窜,自投罗网;大小章鱼的不计其数的长长的腕足,像一团团小蛇,张牙舞爪,徒有其表;海螺也被惊得背着坚硬的躯壳,在石头上拼命蠕动,或者就像一枚枚螺丝钉楔死在木头里一样,牢固地贴紧着岩礁;许多白点在水中闪烁,宛若晴空中点缀的繁星,那是各类鱼群在亡命天涯;一群小海豚,醉酒似的,分不清东西南北,翻滚游动,不知所以。折身而返的剑齿鱼瞪着突出的大眼睛,欲望仿佛在眼里燃烧着。紧追鱼群,时刻准备大口饕餮。到了渔网阵前,嗅到巨蛙和海龙鱼皮的味道,立马扭头就跑。几次三番,渔网阵里的鱼越赶越多。
一只巨大的八爪虎皮章鱼也误打误撞进网里,慌里慌张,像一只翻了身的快速舰壳,斑斓的背脊,像一面铜镜一般在海水里闪烁着,爪子翻卷,乱抓乱挠。虎皮章鱼可是渔民可遇而不可求的无价之宝,浑身上下都是宝,可兑千金;其它八爪章鱼依然杂乱无章地在四下梭游,褴褛得像一块快破抹布,又像一支支坏了骨架的伞,伸缩摆动,像泼妇似的触角乱飘。银梭鱼的身躯,名副其实。上边灰色,下面全白。点点银光在漩涡中间,闪闪发亮。鱼群纷纷逃窜,摇头摆尾,好像无数的刀片在海水间发出道道寒光;数不清的小虾米,脚攀着水草,躬着身子一缩一弹,忽左忽右,上窜下跳。剑齿鱼群又尾随而至,迅速地游来游去,面目可怖,矫健惊人。
自然的,又一波鱼群被剑齿鱼群驱赶着,送进网来。大龙虾的长须,婆娑起舞,懒洋洋地伏在浪沟里,不时沉着地喷着迷蒙蒙的水泡;一群群对虾,白色透明,柔软而细长的触须不断地摆动着,显得十分威武,穿梭般地游来游去;叫不出名字的各类鱼群,在水底商量好似的,齐刷刷地一下泼散开来,鲜明而又不失艳丽。好像是一团团七彩火焰,在明净的水波当中,纵情燃烧。鱼群发觉被围困在网阵里,迅速地沿围网跑上一圈又一圈。把网里的水折腾得油锅似的不住翻滚,“哗哗”巨响。
潭底的鱼群不断冲击渔网,潭上的浮标不住晃动。经验丰富的刘家兄弟,根据浮标晃动的深浅和剧烈程度,就可以判断出网了多少鱼,该什么时候收网。上下同心,这一网自然是收益最大化。七十二口潭眼,无一落网。刘家兄弟和帮工渔民们挑选出不能食用和发育阶段的鱼类,重新抛回潭里。剩下的十之七八,盆满钵盈。那只误闯网阵的八爪虎皮章鱼,体积过于庞大,潭眼里拽不上来。刘家兄弟只好入水,用网先将章鱼控制住。驱赶到龙门水闸的水池附近,再想法子,拉上岸来。这只虎皮章鱼是整个捕鱼期的最大收获,叫刘家兄弟和渔民们心花怒放,喜笑颜开。
一连几天,就这样依样画葫芦 ,刘家兄弟连布网阵,间或投掷炸弹,再巧妙利用剑齿鱼群,驱赶其它鱼类。蜈蚣山脉的七十二口潭眼,大获丰收。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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