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春来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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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还在大声训斥着蒋海潮，而我的脑袋却只剩下了他刚把所说的话，截肢……
    我慌张的看向蒋海潮，可他却一点也不在乎，任凭医生对自己这么劈头盖脸的骂着，放在平时，可没有人敢真的对他说话，就算是有，蒋海潮也会堵得对方说不出话来。
    可是今天的他没有。
    等人潮散去，我才慢吞吞的走向他，根本不敢想刚才医生所说的结果，如果他真的再晚了一天来，什么都挽救不回来了。
    他这才看到躲在一群人后面的我，淡淡的笑了笑，“什么时候来的？”
    “你为什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要是真的……”我哽咽着，把截肢那两个字吞了下去。
    他淡然的笑了笑，摆着手说：“那医生都是吓吓你的，没那么严重的，你看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
    我按着眼睛，这些不过都是他安慰我的，看刚才医生愤怒的模样，谁都能看得出来医生话语中的真实性。
    “我不在乎蒋海涛最后的下场，我在乎的，永远都只有你啊……”虽然眼睛已经被我按住，但是眼泪还是从指缝中流了下来，如果惩罚蒋海涛是以失去蒋海潮为代价，我宁愿不要！
    “你要是再不管不顾自己的安危，我就，我就……再也不见你！”我像个耍无赖的孩子，在他面前任性着，委屈的哭着。
    因为吊着脚的原因，他没法动，只能伸长手，把我拽了过去。
    “我知道了。”他把我擦着眼泪的手放下来，“别哭了，这几天哭得你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眼睛已经非常的难受了，但是一想到刚才医生说的严重后果，我还是害怕得不停地向下掉着眼泪，这些天来的所有担心和不安也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出来。因为我知道，所有的事都已经落幕，我的心也在这一天终于沉稳下来。
    他就这么安静的在我旁边一直给我擦着眼泪，怕粗糙的纸巾会擦伤我的皮肤，就用手捏着在我眼睛边轻点着，动作轻柔得不像话。
    “海潮……”我哽咽的看他，终于平稳了不少下来。
    “我在。”他拉着我的手，然后放在嘴边亲了亲。
    看他这样，我又忍不住泛着鼻酸，他的右手和腿一样，都用了纱布绑扎着，我能想象到，纱布下面，都会是什么样令人震惊的伤口。
    “别哭了，思柔来了。”蒋海潮拍了拍我的脑袋，朝着门口看了过去。
    蒋思柔已经是站在外面有一会了，看到我们的目光后，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提着一篮水果走进来，“看到你哥这样，我都有点想哭了呢。”
    走近了我才看到蒋思柔并没有平日里的光彩，没有化妆，也没有特意的打扮自己，连伪装也没有，就这么素面朝天的出来，似乎是不在意了。
    她的眼睛也有些红肿，笑起来更是没了眼睛，只不过那笑容很是苦涩，毕竟自己叫了二十几年的大哥昨天刚入狱，意味着这八年来，她都只能在监狱里见到他了。
    “你的腿还好吧？怎么绑成这样？”蒋思柔微微惊讶。
    蒋海潮无奈的耸耸肩，“医生为了不让我碰到伤口和下床，就给我吊了起来。”
    她了然的点点头，又把目光看向了我，“那嫂子，你还好吧？已经可以下床了？”
    我点点头。
    “那就好，我来的路上还一直在担心你们呢。还有哦，刚才来的路上，有个年轻的女孩子认出我来了，一直追着我问是不是蒋思柔，吓得我赶紧逃了，你说我都这幅样子了，她怎么还认得出来啊……”
    大概是不想再自己想到蒋海涛的事，她一直在絮絮叨叨的说着其他事，我和蒋海潮便配合着她，尽量不让气氛那么的沉重。
    在一片笑声过后，房间里还是无可避免的沉默了下来。
    蒋思柔的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收敛，什么都没有改变，蒋海涛还待在永无天日的监狱中。
    “哥，大哥真的进监狱了是吗？他真的八年之后，才能出来是吗……”蒋思柔无神的看着地面，漂亮的双眼里充斥着无法相信。
    而蒋海潮也没有一丝的心软，冷静的回答她，“对，刑期从今天就开始执行了。”
    我看到蒋思柔的身子突然一晃，眼泪就从它空洞的眼睛中砸了下来，她依旧死死的盯着地面，有些崩溃的说：“你说，大哥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来呢？他以前不是最爱我们，最疼我们了的吗？为什么他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蒋思柔痛苦的抱着自己的脑袋，沉重的爱上眼睛，大概是不能将记忆里的蒋海涛与现在因为故意伤害罪入狱的蒋海涛重合起来。
    蒋海潮似乎也没有安慰她的意思，坚定的对她说：“清醒一点吧蒋思柔，蒋海涛已经不是你记忆中的大哥了，如果你一味的陷在过去的回忆里，你只会更加的痛苦！”
    我连忙拽了他一下，让他不要再继续说下去，蒋思柔已经很伤心了。
    她哭得越发崩溃，即便用双手捂住了自己整张脸，也能看出来她正被一股巨大的悲伤笼罩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往下掉着。
    “思柔，别哭了，好吗？”我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脑袋，但无济于事，她已经听不进去任何的话，沉浸在了自己没有大哥的世界中。
    “让她哭吧，哭了过后，她就能明白了，曾经的蒋海涛已经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了。”蒋海潮淡然的看着蒋思柔，知道自己妹妹的习性，只要发泄了，这件事才能过去，要不然还是会不停的折磨着她。
    等蒋海潮挂完了一整瓶的盐水，蒋思柔哭泣的声音才慢慢的小了下来，而她旁边的垃圾桶里，满满的都是眼泪擦下来的纸巾。
    蒋海潮慢条斯理的削着苹果，笨拙的刀子在他手上运用得很好，果皮也被削成了一长条，一点也没有被垄断。
    看蒋思柔慢慢平复下来以后，蒋海潮便把手上的苹果递到了她的面前，一改之前对她的冷漠，好声好气的说：“哭完了吗？渴不渴？要不要吃点水果？”
    在自己妹妹面前，蒋海潮才会难得的温和下来。
    蒋思柔漂亮的眼睛已经不漂亮了，眼皮又粉又肿，看人时都睁不太开眼睛。
    她抬眸看了眼蒋海潮，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大概真的是渴了，于是便伸手接过了他手上的苹果。
    “谢谢哥……”她咕哝着。
    蒋海潮弯了弯嘴角。
    她一边嚼着嘴里的苹果，一边含糊不清的说：“哥我想吃抹茶慕斯。”
    “好。”他干脆的回答。
    “还想喝咖啡。”
    “我待会让人去买。”他毫不犹豫的回答。
    “我还想去见大哥。”蒋思柔蓦然看向自己的哥哥。
    而这次，蒋海潮犹豫了。
    “我还能再见到他吗？”蒋思柔继续发问，想到得到蒋海潮肯定的回答。
    蒋海潮凝视着她，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让人不明白他的心思。
    见蒋海潮迟迟没有回答，蒋思柔我犹豫了，那颗坚定要去见蒋海涛的心似乎也因此动摇起来，说到底，她还是有些怕蒋海潮的，可是她真的还想再见一见那个陪伴了自己这么多年，爱护了自己二十几年的妹妹。
    我看着蒋思柔为难的脸色，蒋海涛为人的确歹毒，但对蒋思柔还是非常好的，该照顾的地方都照顾到了，这么一个大明星，也在自己大哥的羽翼下被照顾得很好，自出道以后就没传过什么绯闻，大家对她的口碑也是很好。
    但是即便如此，我也原谅不了他，那个杀害了我肚子里孩子的凶手。
    蒋海潮也思虑了很久，期间还把目光转向了我，怕提及蒋海涛会让我回忆起不愉快的事。
    我知道蒋思柔没错，但还是偏过了头。
    “如果你真的想去，那就去吧。”蒋海潮淡淡的说着，低头摆弄着被套上多余的线条，若有所思的说：“见他是你的自由，我不能限制你，但我希望你能明白，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边的蒋思柔蓦然暗淡了目光，没说话，而是乖巧的点了点头，偷偷看了我几眼。
    我的余光感受着来自她怯弱的视线，硬是咬着牙没有回头，就像是责怪她的哥哥对我造成的伤害。
    “嫂子，我也会照顾好你的，我会和二哥一起，保护好你的。”蒋思柔可怜兮兮的看着我，过来拽住我的衣袖，“我发誓，我和二哥一定好好的保护好你，不再让你受到伤害。”
    她如此坚定的看着我，就是为了能够让我放心一般。
    可是她连自己都还没保护好，又怎么来保护我呢。
    “谢谢你思柔，但是你只用照顾好自己就可以了，只要保护好自己，照顾好自己，你哥才能放心，不是吗？”
    蒋思柔不由自主的朝蒋海潮看了一眼，委屈巴巴的又望向我，“对不起嫂子，我大哥害得你受伤了……”
    说着说着，她便又难过起来，又有了要哭的征兆。
    “够了蒋思柔，我刚把你嫂子劝下来，你就别给我再惹麻烦了。”蒋海潮冷冷的看着她，“你不小了，该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