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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苗做了一个梦,空中有菠萝甜腻的水果香,她又重新坐回高三的教室,穿着宽松的蓝色校服,喜欢倔强地直挺起背,双眼却不敢看往老师在的方向。
她害怕老师发现她的课本没有翻开,如果提问她为什么这么做,班上知情的女生肯定又会一阵嘲笑,自从宁多多的男朋友何晨对她表白后,她的每本书,包括课桌,都被人故意留下“狐狸精”等字眼。
天气越发炎热,高考倒计时把人压得喘不过气,人人变得神经脆弱,忌惮宁多多势力的同学没有谁敢和她搭话,她住在学校集体的女生宿舍,竟仿佛像是一个透明人,独来独往,有时在晚上偷偷流泪,想到以往种种不免难过,她最看中的友谊丝毫比不上宁多多未满一个月的恋情。
“如果下次见面,我会毫不犹豫地整死你。”高考完最后一节班会结束,班主任要同学们互相拥抱道别,这是宁多多附在她耳边说的唯一的毕业“祝福”。
她要去解释,曾经对她关照有加的班长赵静拦住她,一个白眼上翻,露出真正凉薄的本性,不屑地道,“司徒苗,宁多多以前对你好,不过是看你可怜施舍的罢了,别再自找没趣。”
那一刹那真好像时间放慢,赵静的说的每一个字如鼓一下一下地敲在心里。
“你瞎说!”
一声怒吼,司徒苗从梦中猛然惊醒。
灯光刺得她眼睛一痛,她用手想去挡光,触摸到额头上温热的毛巾,而头顶的天花板上有自己贴的漩涡鸣人海报,她这是在宿舍?
“现在几点了?”她嗓子干涩地发问。
咚——咚——两声跳下床铺的震响,眨眼的功夫,陈衫儿和袁圆冲到她床边,两人都是睡衣不整的样子。
“太吓人了,苗苗啊,你到底喝了多少酒?我和袁圆守了你一晚上,现在凌晨四点,天快亮了,你身体有没有舒服些?“担心归担心,陈衫儿还是麻利地给司徒苗头上的毛巾换水。
袁圆手上抓着把瓜子,圆眼冲司徒苗一瞪,“看什么看,瞌睡来得慌,不吃点东西早睡过去了,老娘要是体重增加,保管打不死你。“
“苗苗身体虚,你能不能温柔点说话。”陈衫儿不满了。
袁圆大喝,“打是情,骂是爱。”
“你个死变态!”陈衫儿干脆掐上袁圆婴儿肥的脸。
看两位小打小闹,司徒苗笑着摇头,心底暖流阵阵,她以为自己注定是中二小说里面天煞孤星的角色,自己这时而温吞的个性,倒头来竟然会结交到这些善良开朗的朋友,何其三生有幸。
“明天你们两人的午餐,我包了。“大手一挥,司徒苗豪爽地发话,结果一激动,宿醉后的头疼出现了,令她倒吸口凉气。
司徒苗龇牙的俏皮模样,让另外二位忍俊不禁。
“离上课还有几个小时,”再让室友们累着,司徒苗要心疼了,她故作严肃地板起小脸,连忙督促地说,“大家快点去睡觉,去睡,去睡。”
看司徒苗并无大碍,陈衫儿和袁圆确实感到很困,也没有客气,熄完灯,爽快地就寝。
休养几天后,绿意文学社召开这学期第二次例行会议,之前因为当军训助理,司徒苗作为社团里的一名前辈,错过了社团招新和第一次会议,这次她是无论如何要出面参加了。
她来的时候,用来开会的教室还没开门,掏出手机看时间,结果是自己早到了半个小时。
算了,用笔记本垫地上坐会吧,司徒苗正打算实施这个行为,社长左华来了,径直地用钥匙把门打开。
“你来得真及时,”司徒苗殷勤地点赞,今天左华穿了一件纯白的衬衫,她一直觉得穿白衬衫的男生特别闷骚,可左华穿起来却让人觉得一本正经,这大概就像是情趣制服和真正制服的区别吧。
忽视掉司徒苗直勾勾的目光,左华看似随意地回话,“你习惯性地喜欢提前到,我自然要早些来。”
不等司徒苗细细品味这句话的含义,他接着问,“上次让你准备的PPT弄好没有?”
“弄好了,在U盘里。”社团开会,学长学姐们都必须坐第一排,司徒苗这下犯难了,现在只有她和社长两个人,她假如要坐,肯定要坐社长旁边,不然故意分开坐两边,社长还会以为故意躲着他。
可是坐一起,她心脏有点小发慌。
左华已经选好第一排中间的位置,见司徒苗迟迟不动,便开口说道,“坐过来吧,有事和你商量。”
司徒苗磨磨蹭蹭地挪了过去。
“事件在微信上我大致和你说了,我们的办公地点从绿意文学社创始起,一直是学校‘在水一方’的竹楼,已经有几十年的历史,但这次新办两年不到的‘汉服社’有意和我们抢夺竹楼的使用权,学生会那边同意了他们的竞争申请,明天中午我们双方会举办一次演讲,最终由学生会骨干成员定夺胜负。”左华一边说着,一边拿过司徒苗的笔记本随手翻看。
“那想好演讲的人选没?“司徒苗问。
“PPT是你做的,你觉得呢?“
“不是吧,我……我特容易紧张,我一紧张就会结巴。“
左华把翻完的笔记本合上,“没事,会议结束后,我单独训练你。“
笑得真像只狐狸,司徒苗恨得牙痒痒,又抓狂不能,可怜她的休息时间就这样被剥夺了。
“还有……”左华加上一句,“你的字不错。”
谁要你的夸奖啊,司徒苗一把抢回笔记本,才不要搭理奴役下级阶层的大boss。她翻开笔记本检查,第一页写上自己名字的下方突然多出“左华”二字。
“你什么时候写的?我完全没发现。”她一脸的惊讶。
少年气定神游,不见半点尴尬的情绪,“看你字漂亮,忍不住比试一番,你比我写的好,今天黑板上第二次例会的主题交给你写了。“
自己还能比钢笔字得过奖的社长写得好?仔细对照笔记本上的两种字体,司徒苗怎么看都觉得社长的字更飘逸大气,不过她还是乐得屁颠屁颠地写了主题。
傻得可爱。左华单手扶在额前,低头忍笑。
社团的人陆续到齐,有和司徒苗认识的成员入座前纷纷和她打招呼,她一面写字,一面点头回应,在黑板上写字时整体会容易倾斜,一群人站在下面对她喊着左边一点、右边一点,一个个积极地指导,这幕小插曲意外地给大会带来预热作用。
随后文学社秘书部的主持人上台,把这期大会主要内容简单地说明了一遍,然后便是文学社编辑部以及其他各个部部长讲话。
司徒苗认真地在纸上把大家说的问题做笔记,说来惭愧,高考燃烧完她体内的激情之魂,上大学之后彻底解放了天性,整天最爱不学无术,文学社混了一年多,以前同届的友人各个当上部长,偏她还是社员,而且还被社长调来成为一名专职助理。
她压根没听说社团里面还有社长助理这个职位,正打算退社逍遥自在去,可社长说有,自然没人找茬地反对。
笔记记到一半,中途进来一个女生,一米七五的大个子,开口的声音颇为雄厚,听不出任何的腼腆,“不好意思,迟到了。“
然后哗的一下,窜到司徒苗后面一个空座位上。
像发现新大陆,她用手指戳了戳司徒苗的后背,小声地献媚说道:“学姐,你原来是绿意文学社的啊。“
得,半个月不见,别来无恙啊蔡雅,当初你的一束玫瑰花可是让我丢脸丢到极致,丫的竟还躲起来不再联系,司徒苗心里面吐槽得厉害,但表面上正正经经地,头也不转,说,“是啊,如果招新时候我是面试官,你可能就进不来了。”
早了解司徒苗是个心软的货,蔡雅对她带杀气的话语不以为然,继续赔笑,“还在生气呢,我不是没脸见你吗,苗苗学姐,我知错啦,跪求原谅。“
“我看你脸皮挺厚的,什么时候没脸过,“司徒苗把蔡雅攀上肩膀的爪子打开,好笑道,“别摇了,我没生气。”
“好感动,么么哒,”蔡雅作娇羞状,又好奇地把教室环视了一下,看坐了满满当当的人,她再次小声地说,“学姐,我发现绿意文学社人好多诶。”
“那是,”司徒苗骄傲无比,“A大本身是文科偏重的学校,加上绿意文学社创建时间悠久,自然而然发展成为全校最大的社团。”
“高大上!”竖起拇指,蔡雅由衷地感叹,“真担心就我是文学社的一颗老鼠屎。”
哪见过有人这么自贬的,司徒苗差点笑出来,在说话的主持人横眼扫来,提示道,“请台下保持安静,后来的新人要注意秩序。”
司徒苗和蔡雅的交谈不由因此中断。
会议到尾声部分,轮到社长左华进行总结发言,翩翩俊公子的形象亮眼,普通话发音如他外表一般清朗,把新来的小学妹们迷得七荤八素。
司徒苗记录完左华发言里的重要内容,会议宣布散会,蔡雅迫不及待地拉住她,问中午有没有空。
“不行,我要训练演讲呢。”司徒苗一口回绝。
蔡雅展开碎碎念模式,苦苦哀求,司徒苗奇怪了,什么事这么重要。
“明天中午不是有和汉服社的演讲赛吗,卢颜他肯定会出席做评委……“
“所以呢?“司徒苗还是不解。
“我昨天晚上在文学社的聊天群里报名去做旁听,要见到我男神,我肯定需要好好打扮,买点衣服鞋子啊什么的,可我今天下午有课,明天全天课,只有今天中午有空,我是外地人,又是新生,对A大附近人生地不熟,需要学姐带路啊。”蔡雅说得可怜兮兮,就差要给司徒苗作揖了。
少女的心思她懂,司徒苗望向身侧的左华:社长,你怎么看?
“陪她去吧,毕竟新人需要照顾。”左华笑得一脸温柔,可莫名的司徒苗和蔡雅一同打了个哆嗦,冷得发慌。
争取到竹楼的继续使用权是大事,她的PPT可是熬了两个通宵做的,司徒苗不敢掉以轻心,“社长,下午我没课,你如果有空,可以麻烦你培训我吗?”
“好,记得电话保持畅通,到时我去接你。”
“谢谢社长,社长再见。”司徒苗笑着挥挥手,谢天谢地,周围的冷空气总算消失了,她赶紧地拉着蔡雅撤出教室。
A大校内自带商场,不过衣服鞋子价格比外面贵上许多,加上A大离市中心不过几站路,于是司徒苗干脆带蔡雅搭公交直接去那。
两人一个小时逛下来,蔡雅出手神速,眼光又准又好,在她把挑好的拿去试衣间期间,司徒苗逛逛摆放裙子的区域,上次她为了不输气势找陈衫儿借来一条裹胸裙,结果弄脏了,虽然陈衫儿说过不用计较,可她心里难免过意不去,打算重新买一件送给陈衫儿。
挑得正投入,试完衣服的蔡雅伸过来一只胳膊,把司徒苗面前一件红色的及脚踝的背带裙挑出,“学姐,你穿这个保管一秒变女神。”
平时司徒苗的打扮总喜欢T恤加简单的牛仔短裤,这种带小文艺和小风情的款式她真没尝试,有点好奇,她犹犹豫豫地接过,蔡雅再挑了一件纯白的上衣作搭配,催促她道,“快去试吧,我眼光好着呢。”
还真不用说,蔡雅选得很对,穿上这身的司徒苗着实令人惊艳,她肤色本就白皙,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加上身高中等偏上,比例也好,镇得住清纯的文艺气质,驾驭的了熟女风情。
一向主张勤俭的司徒苗,鬼使神差地,把这套和连同带给陈衫儿的裙子一并结账了!
临近下午三点太阳西斜,校园里充斥一种午后的慵懒感,校道上的树荫遮天蔽日,路过热闹的商业街,茶吧里有飘出的奶茶香,有流浪猫在花坛上半眯起眼浅睡。
和蔡雅告别后,司徒苗和左华并肩去往培训的教室,两人都不善主动聊起话题,一时保持沉默。
良久,路走到尽头,要上去教学楼前,左华终于开口道,“明天别担心,一切有我。”
在发愣的司徒苗恍然回过神,一脸茫然,“你说了什么?”
一只大手覆上她的头顶,左华静笑,“刚才走神了是吧,没关系,我再说一次,明天只许赢不许败,否则后果……”
吓得司徒苗整个下午认认真真地投入进演讲里,丝毫不敢开小差。比高考前的拼劲更猛。
她最怕的只有两样,一个是穷,另一个自然是社长!
第二天,司徒苗出宿舍门前自我鼓励一番了,换上新买的白上衣和背带红长裙,乌云般的秀发披肩,不再是高高束起,看着镜中映出一位漂亮佳人,她极为满意地打个响指。
文学社今天出席演讲的人一共有四位,除去左华和蔡雅,还有一位司徒苗并不认识的男生,对方戴着黑色的粗框眼镜,相貌和身高平平,但全身有种学霸的气场,让司徒苗想起以前班上总坐在前排埋头苦读的尖子生。
“学霸“一见到司徒苗,上前握手,面上的笑容不是那种应付的客套,而是相当地诚恳,“你好,司徒同志,真是久仰大名。”
“噗——“一边的蔡雅不地道地笑场。
“学霸“脸红了,讷讷地收回手,又继续说,“我听左华提起过你,文章写得好,还曾拜读过你的诗,很有灵气。”
突如其来地被陌生人夸赞,司徒苗有点羞涩,连说几声谢谢。
“哦,对了,”学霸想起什么,又说道,“昨天左华把下午的课翘了也是因为你吧,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左华可是从不缺席系里任何课。”
司徒苗张张唇,倒是没多想“学霸”话中的意思,她胆大地拍了下左华的胳膊,“你有课为什么不早说,如果影响你拿奖学金和入党怎么办?”
“人总会偶尔任性一回,对我来说社团的利益最大。”左华说得风轻云淡。
司徒苗感觉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为不辜负大家的期待,看来自己今天是非赢不可了。
要开始演讲比赛前,司徒苗紧张地赶去洗手间,把昨天理顺的演讲内容在心底默念上一遍,这才有勇气打开单格间的门。
和赵静却在洗手台的地方不期而遇。
将水龙头关上,赵静对着镜子整理直发,“竹楼的使用权,该我们汉服社收走了。”
原来赵静加入的是汉服社,司徒苗用烘干机吹干完双手,丝毫不愿示弱,“竹楼的使用权,比赛还未开始,怎么知道谁是赢家。”
赵静颇为胜券在握,不再进行这个话题,踩着七分的高跟鞋走远,这无疑给司徒苗,又增添了一些压力。
演讲比赛定在一间多媒体会议室,座位摆列呈U字型,学生会入座的席位正对着投影的大屏幕,而分坐两边是分别是汉服社和绿意文学社的代表。
司徒苗坐在位置上等了五分钟,学生会的骨干人物才相继进来,分别是在篮球场上有过一面之缘的李蜀,还有她的冤家卢颜,以及另外四位不认识的男生。
蔡雅激动得直摇晃司徒苗的胳膊,“学姐你看,我家卢颜一如既往的男神。”
司徒苗往学生会席位看了一眼,卢颜仍旧一如既往的休闲打扮,和平常没有多大变化,但那张俊美的脸庞和身上爽朗明媚的气质,无论多少次都使人惊叹,恰巧此时司徒苗和卢颜的目光相对,她慌得低头,皇城KTV的事她虽然喝断片了,可有些记忆却还朦朦胧胧的记得,总之是非常可耻非常打破她下限的记忆,她多么希望是自己想多了,但室友们残酷地告诉她真相,她就是被卢颜一路送回来的!
啊啊啊!她竟然让讨厌的人看见自己酒后失态,真是羞耻得可以,司徒苗的心情极为崩溃。
所幸演讲要开始了,她暂时不用去想醉酒的事,竞争申请书是汉服社主动提交,于是先上场的是汉服社的代表。
司徒苗扫了扫对面的三男一女,最后走出来的果然是那唯一的女生——赵静。
拿出U盘插在讲台上的机器里,投影的屏幕上开始显示PPT资料,有人拉合会议室的窗帘,光线变得幽暗,唯一的亮光来源于大屏幕,司徒苗看着台上胸有成竹的赵静,即便她不喜欢她,但她不得不承认对方如果走出大学,一定会成为职场上的“白骨精“,毕竟有那个手段和实力。
演讲的内容与图片、背景乐配合得十分精彩,赵静自信而落落大方,声音清亮,她继续讲道,“汉服作为中国汉族文化历史的一个象征,理应得到传扬和发展,我们可以稍微幻想一下,有一天大家能够穿着美丽的汉服出门,不再是被人围观的存在,更不会有人认错这是韩服,就如同和服在日本街道上一样常见,那会是多么具有魅力的场面,这才有中国的味道,作为当代大学生,我们有义务传承中国传统文化,作为汉服爱好者的一份子,我必须勇敢地站出来。谢谢大家。”
她微微鞠躬,眼中有泪光闪烁,煽情渲染得到位,可要说赵静真是汉服爱好者,司徒苗就不太相信了,赵静从来便觉得爱好是浪费时间的一种事,她的人生有她的计划,不需要爱好这种多余的东西。
赵静走下台,司徒苗收到她丢来的一个挑衅的眼神,司徒苗只当做没看见,保持心平气和,她努力准备资料和练习了那么久,一定不会输。
但她手还是抖得厉害,随即右手被一只温暖的大掌包裹住,左华轻声言语,“有我在。“
对视间,司徒苗回复一个微笑,坚定地点头。
她要演讲的内容也是从传承出发,现代人们生活节奏加快,静下心阅读的人群不断减少,更何况是写作的人,真正的文学同样需要保护,而“在水一方”的竹楼早已成为绿意文学社的一种象征。
PPT播放到最后是历来各届绿意文学社的社员在竹楼前的合影,时光流逝,那些情怀却永恒不变。
“对于别人来说,竹楼可能只是一个办公地点,但对绿意文学社而言,它象征前辈们为文学梦想拼搏的努力,象征我们社员每一个人热爱文学的赤子之心,今天如果我们失去竹楼,明天我们失去的就是追梦的激情!”司徒苗作出总结陈词,她总算完整地说完这些话,一开始她确实是在背,到后面她真的不自觉地发自了肺腑,加入绿意文学社只有短短的一年,可这一年的回忆桩桩件件都让她对竹楼割舍不了。
一道突兀的哭声响起,司徒苗困惑地望向声源,蔡雅正用纸巾做抹泪状,“太感人了,说的太好了。”
那个……蔡同学,能拜托你演技别这么浮夸吗,半点眼泪都没看到好不好!你把煽情的气氛弄没了,大家都在偷笑好不好!司徒苗要吐槽的话憋得内伤。
“等一下!”
她下台的脚步被喊住,左华拿出一个U盘,“还有一段。”
“嗯?”司徒苗弄不清什么情况,她没听说过有准备另外的U盘,不过身体的反应快过大脑,她已经接过左华亲自递来的U盘,左华特地说明,“你直接播放,不用说什么。”
然后她按照左华说的照办。
这段PPT比她做的更为精致,细节处理简直完美无缺,而PPT的内容只是讲诉了两组数据,没错,竹楼经历风风雨雨这么多年,学校派人修补的情况屈指可数,而那些修补费全部由社员自费承担,包括桌椅购置费。
而另一组数据,则是绿意文学社成员历年来在省会甚至全国获的奖项多少,每位学院上台领奖前,穿的都是印有绿意文学社的社服,正面为竹楼的水墨画和A大的英文全称,背面则是绿意文学社的字样。
播放最后,只有两行字,一行是绿意文学社这几十年来的修补经费数额,另一行则是学员宣传学校应该付多少广告费。
“如果汉服社执意要竞争竹楼,我们不介意让出来,毕竟校友间还是要以和为贵,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们为竹楼付出这么多,修补的经费你们汉服社不介意出吧,而广告费,相信学生会会和学校领导反映,是不是?”左华不紧不慢地开口,会议室内一时静得出奇,唯有PPT的背影乐在循环播放。
司徒苗对社长大为佩服,如果不是站在台上,真想冲下去给他一个拥抱。
而补刀还未结束,左华微笑且“好心”地提示,“之前听汉服社代表发言说的十分精彩,我大为感动,不过有一点我不明白,你们也没有说到,宣传汉服和竹楼到底有什么关系?!”
刹那间,汉服社的四位代表们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赵静心有不甘地从坐位上站起来,不顾身边有人拽她的衣袖,直言道,“不就是钱吗,我们……”
“请问‘在水一方’的竹楼是怎么回事?”
PPT竟然还没结束,大屏幕上,一个记者在对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提问,男人笑得如一尊弥勒佛,呵呵笑地回答:
“此次我校左谦获得全国代表性文学奖,引起文学界的关注,作为董事长我感到特别光荣,而左谦领奖时候衣服上的竹楼图案,是我们学校的一个特色建筑,专属于绿意文学社……“
画面戛然而止,这显然截取的是新闻采访的一个片段,是二十前年董事长对竹楼做出的解释。
播放的时间掐得准确,正好是在对方要站起来反抗的时候使劲打脸,司徒苗不免为赵静捏一把同情的汗,社长真的是太可怕了。
学生会席位的总算有人发话,李蜀先是按流程把这次会议举办的意义说了一下,然后宣布,“经学生会一致考虑,绿意文学社事后必须提交竹楼继续使用的申请书,竹楼使用权方可奏效!”
按照董事长提倡A大学生自主自强的尿性,即便没有二十年前对竹楼的定义,李蜀也会猜到如果有学生提出要收广告宣传费,董事长肯定二话不说把钱给齐,还会夸赞对方有胆有谋,到头来只会是克扣学生会的资金,今天绿意文学社算是把学生会给一起威胁了。
所以本可直接宣布竹楼使用权归绿意文学社,但他偏偏多走个流程,写申请书累死他们。
如果司徒苗知道李蜀此时的心里活动,定会笑说一句“幼稚!”
打了个大胜仗,司徒苗乐不开支,赶紧地下台夸赞左华,左华却指着身侧的学霸说道,“这个PPT是他做的。”
“不,不,”学霸慌乱地摇头,不敢居功,“主意是左华想的!我照做而已。”
“好啦,别谦虚了,两位都是我社团的大人才。”司徒苗对着二位故作花痴的样子。
左华笑着摸司徒苗的头顶,但眼神飘至她的后方,“要打竹楼的心思,通过这次该长长记性了。”
司徒苗朝后方扭头,汉服社的人明显听出左华的嘲讽,一个个嫌丢人趁早离开了会议室,连赵静也不例外。
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司徒苗自告奋勇地对左华说,“社长,申请书交给我写吧。”
“我来之前写好了,在刚才我给你的U盘里。”
司徒苗彻底地目瞪口呆,社长太料事如神了吧。
事件解决,该打道回府,她发现三人里面,蔡雅不见了,“咦,小学妹去哪了?“
演讲比赛结束,卢颜把钢笔插进蓝格上衣的兜里,合上笔记本,他往司徒苗所在方向看了眼,女生今天的穿着风格让他眼前一新,因为获得胜利,一张小脸上正巧笑如花。
李蜀单只胳膊勾上他的肩膀,对他说,“想不到那丫头表现挺不俗。”
指的自然是司徒苗,卢颜颇为赞同,司徒苗站在台上侃侃而谈的过程,有那么一瞬间,他都差点被她的演讲打动,如果他忘记了她那一巴掌的话。
“怎么,看上人家了?小心白莉娜削你。“卢颜一边往会议室门外走,一边和李蜀打趣。
李蜀惊恐万分,“你这家伙可别乱说话。”
“抱歉抱歉,忘记你怕老婆。”
“你这个单身屌丝懂什么。”
两个人在走廊上勾肩搭背地嘻嘻闹闹,身后有女生喊出卢颜的名字,引得他们同时回头。
感觉是位个高豪气的女生,穿着时下最流行的纯色的名媛风淑女裙,有精心打扮过的痕迹,而此刻女生的脸颊上有两抹显眼的红晕。
这个时间点走廊上十分空旷,说话会带有低低的回响,卢颜不解地对女生问道,“你找我有事?”
“那个……我是蔡雅,“蔡雅心加速地跳动,干脆一鼓作气地说完,“我是这届大一的新生,军训时候你还记不记得有个女生因为中暑被人送到医务室,你给过她一瓶冷饮。”
军训期间,自己作为学生会积极分子,参加辅导员助理,帮助的女生好像不少,实在对细节没有印象,卢颜摸摸鼻子,对蔡雅的话不知道如何回应。
“那你还记不记得迎新晚会上你上台表演时候收到的一束玫瑰花,”蔡雅豁出去了,“那花是我让学姐送你的,卢颜学长,我这人不喜欢拐弯抹角,就实话实说了吧,我喜……”
“等等,”卢颜眉头一蹙,“你说花是你让司徒苗送的?”
蔡雅连续点头,“是啊,是我让她送的。”
“喂喂,人家女生是要和你表白呢,你话题跑偏了。”小声地提醒给卢颜,李蜀笑得一脸暧昧。
可卢颜好像不是很开心,对兄弟的玩笑也跟着无动于衷,他对蔡雅微微弯腰,“抱歉,我有点急事,先走了。”
不顾女生和李蜀的追喊,他大步走下楼梯。
在得知玫瑰花并非司徒苗送得那一刻,他心底的失落一闪而过,紧接着是自我感觉良好被戳穿后的尴尬与难堪,就像他误会别人喜欢自己,而事实上并非如此,偏偏他还因为这个误会沾沾自喜过,那现在,无疑烫了脸皮。
这个情绪,一直影响到下午和司徒苗见面的时候。
“请问,哪一个是学会会会长的办公桌?”
熟悉的声音,在桌上玩笔记本电脑的卢颜抬头,他的背后是几扇大窗,几步远的少女迎光地走过来,墨发红裙,扬起的笑容清丽。他一时愣住了片刻。
又不是没见过美女,回过神的卢颜懊恼不已,连带对少女都没好脸色,“会长现在陪女朋友吃饭去了,你找他有什么事?“
这个小巧的办公隔间是会长和副会长专属办公的地方,难道卢颜是副会长?手里拿着打印好的申请书,司徒苗心有忐忑,看卢颜对她的态度就知道彼此互看不爽,万一申请书他做手脚,铁定过不了关。
“卢……卢颜,你是副会长吗?“她要确定一次。
对方勉为其难地发出一个单音节,“嗯。”
那咋办啊,司徒苗把手中薄薄的两张纸捏紧,卖命地笑,“上次KTV的事,还没跟你说声谢谢呢,其实我觉得吧,你是一个特好的人。“
说着说着,她坐到卢颜身侧的一个椅子上,“你看,你长得又帅,又热心帮助同学,以前呢我对你确实有成见,可上次你帮我之后,立马你这个人在我心中就不可恨了,只有讨厌……不,是讨喜,你形象高大……“
“行了,别来这虚伪的一套,你直说要干什……“停下打字的卢颜无语地打断她的话,一下子转头正对司徒苗的脸庞,刹那间,而两人相隔仅仅不过一寸的距离,还能感受到对方拂来的温热呼吸。
学生会整个楼层好像遥远地离去,风卷起窗帘发出的“飒飒“声清晰入耳,时间静默了五秒钟,两人气氛微妙地撇开头,椅子各自往旁边挪动。
“你刚才到底是要说什么?“镇定下来的卢颜继续问。
司徒苗干咳了几下,平复完脸上骤起的热度,态度真挚地说,“我是想来和你交朋友的,顺便留下申请书。“
一眼瞧见司徒苗手中的东西,卢颜从椅子上站直,双手插进裤兜中,嘴角上弯出一个嘲讽的笑意,“是担心我耍什么小动作影响申请书的通过吧,司徒苗,你未免把我想得太难堪了。“
司徒苗低下头咬唇,前有卢颜利用职务之便大贴警示单的事,她才会起防备之心,但真正在卢颜揭穿的瞬间,她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
看司徒苗垂头不语的模样,卢颜便知自己猜对,他一阵气闷,一掌把桌上的笔记本推开,用脚踢飞塑料椅子,径直地甩脸走了。
卢少大动肝火,司徒苗离开学生会时众人不免好奇地打量,自己两次来都弄出动静,司徒苗面对探寻的视线,羞得一手挡面,火速地下楼。
走在路上,司徒苗收到左华的微信消息,问她申请书有没有送到,她回复放在桌子上了,多余发生的事件,一字未提。
糟了,她这次真把卢颜给得罪了,都怪瞎想乱说,司徒苗也弄不懂是内疚还是担心申请的事,情绪好不低落。
回到宿舍,听到室友陈衫儿和袁圆说的消息,她的心情才稍稍好转。
今天陈衫儿身上穿的正是司徒苗送的裙子,束腰长裙恰到好处地凸显她的S形曲线,知道司徒苗回来了,她难掩喜色地转圈。
看这阵势,袁圆坐凳子上啃着苹果解说,“某人穿了新衣服,开心啊,忍不住去校园逛逛啊,结果不得了,遇上学校一年举办一次的歌手大赛现场报名,宣传板上写了这次决赛有明星助阵!”
司徒苗惊呼:“学校下血本啊这是!”
“啦啦啦~本姑娘天生丽质,歌喉动人,要不是去年无意间错过,冠军早是我的!”陈衫儿对唱歌情有独钟,说到兴奋处,跳起一段不伦不类的新疆舞自嗨。
袁圆丢掉苹果核,立马加入舞蹈行列,只不过表演的是能闪瞎眼的猩猩捶胸。
一疯一傻,两个女蛇精病,司徒苗双手捂眼。
“还有苗苗,看班级群没有,”陈衫儿眨眼一笑。
司徒苗摇头,“没有。”
“明天班里有聚餐,去常青公园烧烤!”
哇塞!早听说常青公园是才市第一大公园啊,据说有广袤的骑马场,因为门票贵得咂舌,司徒苗没有舍得花钱去。不过地点是在新农村的开放区,离学校很远,毕竟市中心谁敢用那么一大块地做公园啊,司徒苗思索了几秒,挠头问,“那我们是不是明天要起来很早集合啊?”
“对啊,七点校门口集合,乘坐辅导员定好的大巴过去,至于所有费用,班费全包啦!”
听完陈衫儿这句话,司徒苗脱了鞋子,直接加入欢呼的队伍,太期待啦,烦恼什么的统统不管了,明天就好好地玩一场吧!
晚上,难得在班级群冒泡的司徒苗,忍不住和大家一起在群里聊明天游玩的事宜,甚至希望一夜眨眼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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