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之下

    
    屋子中。
    那个陪伴在小麦旁边，小心看守着小婴儿的女孩，视线第一次从婴儿身上离开，落到了地板上。
    霁雨、苍都、老徐和韩树等人的脸上，似乎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们有的拿出镜子补起了妆，有的走到了窗口看向外头，有的拿着刚换下的纸尿裤却迟迟没有扔进垃圾桶里，有的拿出了香烟但没点着只是放在鼻子前嗅了下。
    只有薰神情还算自然，转身环顾一圈，微笑道：“你们不用这样子。”
    “天阳虽然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但我相信，他会回来的。”
    “我了解他。”
    “他不辞而别，就是想告诉我，他一定会回来。”
    小杰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姐夫没有回来。
    他想问姐姐天阳去了哪里，但最终，还是没有问出来。
    “薰说得对。”
    老徐哈哈一笑：“天阳那小子，我从第一天见到他，就知道他有前途。”
    “他肯定会回来的。”
    “要是他回来，看到我们一个个苦着脸，那我们可就糗大了。”
    “来，大家笑一个，哈哈。”
    他一边说，一边走向垃圾桶，但没有打开盖子，就把纸尿裤扔了下去。
    苍都转过身，埋低了脑袋向大门走去：“抱歉，我还有工作，先走了。”
    这时小婴儿哭了起来，霁雨放下镜子，从小麦手里接过，一边哄一边笑道：“等他回来，我要让他给我当孩子的干妈！”
    韩树哈哈笑起来：“那我要做干爹。”
    老徐洗了手出来，听到这话道：“队长，你该不会想教孩子抽烟喝酒吧？”
    韩树哼了声道：“不抽烟喝酒那还是男人？”
    大家说说笑笑，像是没事人似的，但在大家的眼里，小杰都看到了一丝阴霾
    城主办公室。
    禇岩吐出了一口烟雾，透过烟雾，看着不远处的男人。
    苏烈。
    “这次回来，不走了吧？”禇岩问道。
    苏烈摇了下头：“不走了。”
    “这往后，我们就在这住下了。”
    “司令你可要好吃好喝地供着我们，好歹我儿子可是救世主。”
    禇岩笑骂一声道：“供着天阳的家属是应该的，你嘛，给我工作去。”
    苏烈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好像忘记，我是他老子。”
    “老子怎么样，老子就不用干活啦？”
    禇岩吸了口烟道：“正好，破阵人缺一个指挥官，你可以干回老本行。”
    苏烈摇头道：“早知道回来得干活，我就不回来了。”
    禇岩打了个哈哈，接着道：“天阳没有回来？”
    苏烈一下子沉默。
    过了良久，才叹了口气道：“我真没用。”
    “在神明的事件里，我一点忙也帮不上。”
    禇岩视线下移，看着地板说：“帮不上忙的，何止你一人。”
    “照你这么说，我们这些人都是被天阳拯救的，可我们连替他摇旗助威都办不到。”
    “如果你没用，那我们同样也是废物。”
    苏烈看了老人一眼，然后说：“好了司令，就算安慰我，也不用这么贬低自己。”
    “你瞧瞧，你可比袁数能干多了，把堡垒治理得井井有条。”
    禇岩掸了下烟灰说：“就算你拍我马屁，也得给我工作。”
    脚步声响了起来。
    褚岩笑了下道：“来吧，看看我给你找的助手。”
    “助手？”苏烈脸色一变，“该不会是”
    他话音末落，大门‘砰’一声被打开，接着听到一个朝气蓬勃的声音道：“司令，我们回来了。”
    “张冬城向你报告！”
    接着又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说了多少遍了，改口叫城主。”
    “这都多久了，你还叫错。”
    “我就喜欢叫司令。”
    “司令多亲切啊。”
    “再说，殷琪你别这么婆婆妈妈的，小心嫁不出去。”
    听着这两把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苏烈的身体轻轻颤抖了下。
    然后听禇岩说道：“好了，你们两个都闭嘴，都听我说。”
    “你们不是抱怨破阵人一直没有指挥官吗？”
    “现在我给你们找了一个，就是他。”
    “苏大红！”
    张冬城愣了下道：“什么苏大红苏小红的，司令，你不是随便找个人来应付我们的吧？”
    他说着，突然发现旁边殷琪的表情有些怪异：“你怎么了？”
    殷琪盯着前面那道背影看：“你，你不觉得他很像队长吗？”
    张冬城全身一震。
    看向苏烈：“这不可能。”
    禇岩掏出第二根香烟，看向苏烈道：“你不自我介绍？”
    苏烈缓缓吐了口气，转过身，看向两个前队员。
    脸上一点点露出笑容：“我回来了。”
    有风从窗外吹了进来。
    吹起了殷琪一头黑发。
    下一秒。
    她已经冲了上去，抱住了那道身影，生怕是自己的幻觉
    时间飞逝。
    转眼十年春秋。
    在‘升华时代’结束之后，再也没有升华者诞生。
    至于在各种灾难里幸存下来的升华者，尽管他们的星蕴还在，但已经无法再往上晋升了。
    如此一来。
    升华者变得更加宝贵。
    并且，拥有天阶，而且数量越多的堡垒，自然份量也就越重。
    而在东陆的海湾地区，坐拥多名天阶的擎天堡，无疑最为瞩目。
    这些年来，擎天堡抢占先机，开发了多座煤矿，获得了‘星质结晶’的代替品，顺利完成了能源的过渡。
    再加上神孽已经绝迹，擎天堡的居民又日益增多，于是堡垒向外修建并辐射出一片新的城区。
    经过十年时间，擎天堡已经大不相同，城市总面积是以往的四倍有余。
    现在，仍能够住在原来堡垒，住在上城区里的，都是堡垒中的大人物。
    堡垒上城区，墓园。
    和往常一样，墓园依旧安静，哪怕在过去的十年中，它已经扩建了不少地方，但无论什么时候，这里总是很安静。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普照。
    有一行人走进了墓园里。
    六个人。
    三个各具特色的女子。
    一个二十上下的少女。
    两个十岁左右的小孩。
    这几人都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显得庄重。
    那三个女子手上都捧有鲜花。
    那个少女则一手牵着一个小孩子。
    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她们来到了一座墓碑前，墓碑上有张相片，相片里是个清秀的女子。
    “来，永泰，给奶奶献花。”
    三个女子中，一个长发乌黑，双眼清澈的女性温柔一笑，朝略大一些的小男孩招了招手。
    名叫‘永泰’的小男孩蹦蹦跳跳地过来，捧起鲜花，放到了墓碑前，然后小声地道：“奶奶，永泰来看你了。”
    “永泰很乖哦，每天都有按时吃饭。”
    “奶奶，永泰这么乖，你能不能让汐桐姐姐别总教训我啊。”
    不远处，那个二十岁不到的少女哼了声：“小家伙，都知道向奶奶告状了是吧。”
    “回去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男孩立刻道：“奶奶，你看她，汐桐姐姐就只知道凶我。”
    “哦，我哪里凶了？”
    “姐姐我可是很温柔的。”
    少女一手握拳，另一手在拳上按得咯吱作响，并且一脸笑容地说道。
    小男孩‘哇’一声叫，掉头就跑。
    少女嘿嘿干笑着追了上去。
    那个稍微年长些的女子摇了下头：“不要在墓园里打闹。”
    随后，另一个身材略显纤细娇小的女子，牵着那个八九岁大小女孩手，微笑道：“走，我们也给奶奶献花去。”
    “让奶奶保佑我们安安快高长大。”
    墓园的另一头。
    小男孩永泰最终落入‘魔掌’，让那个少女拎了起来。
    像小狗一样被提在半空的小男孩放弃了抵抗，然后说道：“汐桐姐姐，爸爸他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少女怔了下，接着道：“胡说八道，爸爸他一定会回来的！”
    “你们都这么说。”
    “而且，都已经说了十年了。”
    小男孩有些落寂地说道：“虽然你和妈妈，还有小鸟阿姨、千虹阿姨都跟我说了很多关于爸爸的故事。”
    “但我都没有见过爸爸。”
    “我好羡慕你。”
    “至少，你和爸爸一块生活过。”
    “你说，爸爸会喜欢我吗？”
    “会喜欢安安吗？”
    少女把弟弟小心地放了下来，接着蹲下身体，抱住他道：“相信我，爸爸会喜欢你的，也会喜欢安安的。”
    小男孩这才点了点头。
    这时，他的母亲回来了：“走吧，我们回家，中午咱们包饺子吃。”
    小男孩顿时双眼放光：“好棒，我要吃二十颗！”
    “回去之后，先把昨天教你的那些生字，每一个先写上二十遍，才有饺子吃。”少女笑嘻嘻地说道。
    小男孩立刻投向母亲的怀抱：“妈妈，你看，汐桐姐姐又欺负我了。”
    “我可没欺负你，当年，我也是这么学习的！”少女挥了下拳头威胁道。
    回到了住处。
    这是一座院子，但里面，却保留了一间与其它建筑风格不同的棚屋。
    那间棚屋的门永远没有上锁。
    那窗户上的鲜花每天都有更换。
    小男孩朝棚屋的方向看了眼道：“姐姐，为什么不把它改造下。”
    少女说道：“这是爸爸曾经住的屋子，如果爸爸回来，肯定会来这里看看。”
    “对了，你去屋里拿本书吧，我上次放在爸爸的卧室里了。”
    小男孩愣了下道：“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拿。”
    少女转过身来，一脸笑容地说：“那大概是因为，我是你姐姐吧。”
    “快去，不去没饺子吃。”
    小男孩气鼓鼓地说：“你就欺负我，哼，等我长大了，我要娶一个比你更凶的妻子，让她欺负你！”
    他来到了棚屋。
    棚屋很安静。
    阳光下，粉尘轻轻飘舞。
    小男孩推开了门。
    棚屋的格局很简单。
    一个小小的，勉强能坐下两三人的客厅。
    一个只能够容得下一个人的厨房。
    还有两间卧室。
    “爸爸的卧室。”小男孩直奔略小的那间卧室。
    这里面摆放着一张小床，床上堆砌着书本。
    小男孩很快找到了姐姐要的那本书，刚跳下床，走到客厅。
    就看见有人站在奶奶的卧室里。
    那人背朝客厅，注视着墙上一张相片。
    小男孩试着叫道：“爷爷？”
    那人身体轻轻颤抖了下。
    然后转过身走出来。
    当他从阴影里走出来时，小男孩发现，这是个相当年轻的男子。
    看起来大概只有二十几岁的样子。
    并且，容貌和爷爷苏烈有些相似。
    这个头发漆黑，双眸眼神深邃，脸上带着澹澹笑意的男子蹲了下来，问道：“小家伙，你叫什么？”
    他的声音有种让人信服的感觉。
    小男孩没有考虑就脱口而出：“永泰，苏永泰！”
    然后他才问：“叔叔，你呢？”
    男子伸出手，轻轻揉了下男孩的头发：“果然是你，十年没见，你都长这么大。”
    “你还是个婴儿的事，彷佛就在昨天。”
    “哦，抱歉。”
    “我已经很久没跟人说话了，啰嗦了一点。”
    “我叫天阳。”
    “天空的天，阳光的阳！”
    （全书完）——
    完本了！
    2020年7月1日发布了第一个章节，历时两年有余，终于敲下了‘全书完’三个字。
    感谢大家一路来的陪伴，感谢‘kurayami’、‘土匪哥的歌’、‘lsp干好事’等几位盟主的肯定，感谢每一位朋友的支持。
    是你们的每一个点击、每一句评论、每一次投票，让我走出了低谷，并坚持了下来，最终顺利完本。
    关于结尾。
    原本我是打算描述天阳借由门外宇宙的‘文明’本质，在‘永夜’宇宙里挣扎，最终保留了‘人性’成功脱离，回归门外宇宙。
    但真正这样写的时候，感觉变得有些多余，有些冗长。
    所以最终做出了修改，用‘向光而生’那一章点出了脱离‘永夜’的关键，在于‘文明’本质。
    然后在‘十年’这章直接出现在棚屋里，显得比较戏剧化一些。
    虽然写的是网文，不过，适度的留白，会给大家更多的想像空间。
    就不一一赘述了。
    《黑雾之下》，540万字，是我继《末日边缘》之后，算是比较长的。
    改编了漫画，出了有声，在成绩方面，比较《末日边缘》略有提升。
    接下来，我会把心思投入到新书上。
    也请大家多支持下新书《机战：全金属风暴》。
    这次也算是一种挑战。
    毕竟我还没写过机甲。
    但既然写了这么多科幻，末世超能、星际争霸、末日寄生、以及伪无限流克苏鲁都已经尝试过了。
    机甲类题材怎么能够错过！
    事实上，早在《环太平洋》上映的时候，我就有写机甲题材的冲动。
    但一直由于各种原因，没有动笔。
    现在终于有这个机会。
    希望新书也能各种改编，能够将我想像的画面，以更直观的方式呈现给大家。
    而这一切，离不开大家的支持。
    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兄弟姐妹们，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