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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暝恨恨地瞪着来人, 捏紧了袖口的水箭。
虽然很不想承认, 但自狼谷与子临渊交手之后,看起来并无大碍的玄暝实则元气大伤,只不过当时碍于高傲的性子, 不能容忍被小辈伤成这样, 往死里撑罢了, 再加上被奇相带走后又被处以重刑,此番也是自行触发天兵解体大法才得以前来的。
天兵解体虽能使人功力大增, 但长时间维持下去对人伤害极大,特别是在释放大量灵力之后,饱受摧残的身体难以负荷住,折掉几百年的修为也不无可能。
采蘩诀和孔雀开屏的威力非同小可, 可以相当于玄暝的底牌,意料之外现身的子临渊让他迫不得已释放出了第一张底牌——采蘩诀, 与此同时,他也是本着一击必中的心思甩出了第二张底牌,子临渊也如他预料之中的那般准备迎面接招。
正面接下他这一招,就算这小子死不掉, 也得给逼成原型!
他当时是这么想的。
不想,当七十二柄长剑即将命中子临渊的时候,他的心神一阵激荡, 原来是子临渊利用这一间隙侵入了他的思想, 扰乱了他的心防, 短短一瞬间, 剑心竟给带偏了!
玄暝虽修为精湛,但脾性极为暴躁直接、爱憎分明,喜怒哀乐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再加上对子碎邪的妒恨,就算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万年之久,在这一万年间,他独自一人舔舐伤口,不断加固着自己的心防,让自己变得不再如当初那般脆弱。
然而,不可避免的是,但凡他看到或者听到与青丘相关的人事物,脑中依旧会涌起那段揪心的回忆,与回忆一齐涌出的怒意会促使他用暴力封住那一张张八卦的嘴,更别提现下看到手持碎邪刃的子临渊了。
看着那柄血气泛滥的妖刀,是个人都会忍不住吐槽一番:这tm和看到子碎邪本尊有什么区别啊?
火上浇油的玄瞑在心中的怒意随之迸发出来的同时,精神上的破绽自然而然放大。
纵使这位人见人惧的水神聚聚看上去再怎么‘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在青丘子家中对精神力操控类术法掌握到炉火纯青地步的高手面前,他也不过是一头难搞定些的待宰羔羊罢了。相对于身体孱弱的子风羽和不屑于狐媚之术的子临渊,双修到登峰造极之境的子清源就是那个高手。
方才那句‘今天就算你老子在场本座也敢杀了你’是气头上说出来的,其实玄暝对大名鼎鼎的青丘王颇为忌惮,若此时打断他计划的是子清源而不是子临渊,鹿死谁手还很难说。
现在更棘手的事情出现了——子临渊是不屑于使用本家所传的术法,并不是不会。
更令他窒息的是,子临渊不仅会,而且不比狼谷那日对自己摄心的子风羽弱,甚至强了不止一点点。
生平第一次,玄暝对一个小辈,心头竟涌上一股没来由的恐惧。
碎邪饮了血,刀身中缓缓生出一层血甲,将子临渊团团护住,采蘩诀带起的罡气竟统统被血甲消解!
一招落了空一招被化解,这对一个上位者而言何尝不是一种侮辱?
玄暝红了眼,伸手收了光雨,七十二柄光剑合而为一。
玄暝握住剑柄,右手轻点剑身,化作一道蓝光向子临渊刺来。
子临渊一愣,他怎么也没想到玄暝为了了结他居然选择了弃剑!
那飞剑来的比光剑更快,一眨眼的功夫就与他的要害近在咫尺,他已经来不及伸手,更来不及用碎邪去挡。
区区血甲怎能抵得住淬锋的剑锋?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赤色水盾倏然立在子临渊身前,除了颜色上的区别,竟与玄暝方才为了防御风刃释放出的屏障中的玄机大同小异!
“快去救卿歌,他被水箭射中了,这里我来。”
一个低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子临渊虽有疑惑却也会意,称呼如此亲密想来是那个倒霉蛋的朋友一类,释放出的屏障竟能抵住淬锋的来势想必也是一位大高手。
他‘嗯’了一声,借着淬锋与水盾相击产生的强光,放心将暴怒的水神交给来人,踏风向叶卿歌的方向奔去。
不知情的玄暝微微蹙眉,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当他看见强光中闪出一只血色狐狸的影像时,心中那丝违和感瞬间烟消云散,他微微扬起唇角,心情颇好地撤了淬锋,却没想到出现在眼前的不是被打成原型的子临渊,而是昔日被自己亲自下临赤泽警告的伊溯!
在玄瞑对立面站定的伊溯眨了眨眼睛:“玄暝大人,别来无恙,小神还以为下一次相见是在昆仑墟的众神集会上呢,没想到……”
玄暝冷笑一声,打断了伊溯的寒暄:“本座当日警告你的你都忘光了?这桩事结束之后你的赤泽也别想蓄着水了,收拾收拾准备搬家吧!”
伊溯无奈地耸了耸肩,语气中还带着些许委屈的意味:“玄暝大人,小神与您都是水神,只是司掌的水域不同罢了,您抽了赤泽的水总要往别处放吧,只是这么多的水量,您要将它送给哪位大人呢?”
玄暝愠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在本座面前放肆!”
闻言,伊溯也不恼,他歪了歪头:“玄暝大人,今天您可拦不了小神。”
玄暝大怒,抽出水鞭:“你想造反?!”
伊溯道:“小神对大人全无冒犯之意,只是小神与叶宗主是挚友,叶宗主曾将小神从魔道救出,然而叶宗主却因与小神谈笑间的一纸赌约失了记忆,这厢玄暝大人要来取叶宗主的魂魄复生言灵老祖,小神实在没法坐视不理。”
玄暝的唇角有些抽搐,他呵了一声:“本座要他魂魄做什么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
伊溯挑了挑眉:“大人不承认也无妨,今日大人若想带走卿歌,还是得先过小神这一关。”说罢,他解下了缠在手上的水带,钴蓝色的双眸中闪着决绝的光。
“你以为你就凭你那五千年修为能敌过本座么?”玄暝冷冷道。
“五千年修为不一定能敌得过,但若小神在大人衰竭之际施展天兵解体……”伊溯微笑。
见自己的状况已经被对方看穿,玄暝也不打算隐瞒,但一天之内被两个小辈威胁两次,并不是一件令人感到高兴的事。
“衰竭?”玄暝仰头哈哈大笑,他危险地眯起了眼睛,手指动了动,倏然甩出一条水鞭,直击伊溯胸口。
“就算全天下的江河湖海都衰竭了,弱水也不会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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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起被水箭命中腰部的叶卿歌,此时正趴在地上与死人无异。
迷茫之中,他的身体被什么事物轻柔地托起,额上一凉,一股熟悉的暖意顺着经络送入丹田。
闭着眼睛的叶卿歌放松了绷紧的身子,全身心托付给那人,沉溺于这得来不易的暖融融的快感之中。
这种感觉极为熟悉,好像曾经也有人这样对待过他,他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来,心神合一,我带你出去。”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模模糊糊地响起。
心神合一?
一只大他许多的手捏住了他的手,从掌心输送来一股暖流。
接着,那人无比细心地教他如何运转这股暖流,直至两人的内息融为一体,亲密无间。
叶卿歌感觉自己身上的痛感消失了,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因为四周极其安静,他甚至能感受到那人体内的气息波动。
“将身子托给风。”那人继续说道。
托给风?
这一片混沌的地方哪里有风啊?
他正苦恼着,脑中却蓦然灵光一现。
呀,对了,刚刚那阵来的古怪的风不就是么!
可是他睁不开眼睛,肉体也全然没有知觉,只能靠念力去寻,最后,他寻到了他自己。
“放松,什么都不要管。”
放松?那不就掉下去了么……
尽管心里是这么想的,叶卿歌还是听着那人的话从神经到身体无一处不放松下来,这一刻,他仿佛置身虚无,好像自己已经没有重量了。
“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那人突然说道。
哈?你这种时候背《逍遥游》给我听作甚?
“旬有五日而后反,彼于致福者,未数数然也。”那人继续说道。
你是高中老班派来折磨我的么?(手动再见)
“若有若无,若虚若实。”
其实……你继续背下去我可以接的上来的。
纵使叶卿歌再不明了,但从那人念出第一句诗时也自知诗中有玄机,特别是第一句诗中的“御风”二字,那人之前又让他将身子托给风,八成是教他御风之类的术法,只是他心中无论怎么反复默念这几句话,始终想不通其中玄妙。
半晌,那人又道:“信马由缰,来去无碍。”
听到这八个字,叶卿歌幡然醒悟。
刹那间,虚无缥缈的混沌不再是一片死寂,其中气息流动的痕迹他能十分明显地感受到,并能运转自如,仿佛已然人风合一!
他踏着那人为他铺好的道路乘风而上,在混沌中回绕盘旋,缓缓睁开双眼。
十二弹指后,一道耀眼的白光射入了那对清泠泠的水色双眸中,这个托名叶卿歌的少年回归到了真实的世界……
成功从虚无之境出来的叶卿歌感到头痛欲裂,肺部也传来一阵又一阵难以言喻的灼烧痛感,被伤了两次的左腰也疼的厉害,仿佛真的断了一样。
他咳嗽着,口腔中一股腥甜味,还有什么东西从鼻子里流了出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精神中受到的伤害是可以带进现实的,还是这么的真实。
这时,身旁传来了一阵仓促的脚步声,一块湿布在他的鼻子上擦了擦,随后响起了拧水时水滴入木盆中的声音。
叶卿歌摸了摸身下,隐约是一张凉席。
旁边照顾他的是子临渊吗?
他迟疑了一会儿,轻声唤道:“子……临渊?”
他睁开了酸疼的眼睛,看到的却是子风羽那张放大的俊脸和子风羽身后的古代驿站标配家具。
子风羽看上去有些疲惫的样子,见他睁开眼,露出了灿烂的笑。
“我是风羽啦!”
叶卿歌愣了愣,方才在那片混沌之中,明明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向他一步步传授御风术法。
他的脑中回想起那个时候二人内息融为一体的奇妙体验和突如其来的那阵风,大脑一刻不停地周转着。
那个人是子临渊吗?
他正欲开口:“那……”
却被子风羽接过话头:“那叶宗主是不是想问我家兄长上哪儿去了?”
叶卿歌“嗯”了一声。
子风羽眸底的光黯了下去,他苦笑道:“我家兄长他被打回原型了,之后就被玄暝带走了,恐怕再也回不来了。”
叶卿歌愣了愣,心中一乱,随即又迅速冷静下来,哑声道:“不可能。”
子风羽看向了叶卿歌。
“他被带走了,你怎么在这里?”
“他吩咐我要好好照顾你,还逼着我发了誓的。毕竟你是兄长舍命也要换回来的,我子风羽就算是死也要守好你的。群妖会将至,父亲大人又要防备狼谷突袭,所以这件事还不能告诉父亲大人,免得他分心。只能等你伤养好了,我们一起打上昆仑墟找玄暝讨个说法,活要见人,死要见狐!”子风羽一边恨恨地说着一边低下了头,眼中有泪光闪动,他一直咽着口水,仿佛要把眼泪逼回去。
叶卿歌微微摇头:“不可能。”
子风羽皱眉:“我兄长明明为了你已经落得阶下囚的地步,情况危急,我骗你作甚?”
叶卿歌看向了子风羽,目光锋锐,一字一句道:“他教了我御风术,我才得以逃出来,他应该和我一起出来了,不可能死在里面的。”
闻言,子风羽愣住了,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吞吞吐吐道:“哈?你……你说什么?”
叶卿歌以为他知道自家兄长安然无事太兴奋了,于是一字不漏地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却不想子风羽呆滞地看着他喃喃道:“假,假的吧……他居然把御风术传给你了???他脑子是不是被玄暝打傻了???”
叶卿歌也呆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子风羽是这么个反应,一时间不由地怒道:“这种时候你还管御风术作甚?这个玩意儿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兄长他到底在哪?”
话音刚落,气血攻心的叶卿歌发出一系列猛烈的咳嗽,眼睛却一刻不离地怒视着子风羽。
子风羽沉默了,他开始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叶卿歌。
表面上上波澜不惊的子风羽心下一早便卧槽开了:什么叫这个玩意儿不是重点啊喂!这个玩意儿很是重点好不好!
被子风羽这样看着,叶卿歌也发觉了端倪,他狐疑地问道:“你骗我?”
子风羽见演技被拆穿,吐了吐舌头,眼泪立刻消失不见,唇角也露出了往常那副招牌微笑。
“噫,一点也不好玩,没想到叶宗主这么快就看出来了呢。”他拿出拧干的布巾拭去了叶卿歌唇角刚刚咳出来的血。
叶卿歌鄙夷地看着他,小声bb:“你可真他娘的是个戏精……”和你哥一样。
子风羽抬眸:“哈?”
叶卿歌一把扯过子风羽手上的布巾,擦了擦自己的脸,淡淡吐出三个字:“没什么。”
将布巾递给子风羽后,叶卿歌道:“这下你能说了不?”
子风羽弯了弯眼睛,朝着某个方向望了过去,缓缓道:“兄长去找对你的施法者了,你现在醒了,他应该过一会儿就能回来了。”
闻言,明知道子临渊无事的叶卿歌,心中绷着的最后一根弦也松弛下来。
幻境中那个谆谆教导自己的人是子临渊没错了。
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叶卿歌的唇角不可见地上扬了一下。
原来他也有说那么多字的时候啊。他暗暗想道。
想罢,叶卿歌没好气地看着子风羽,打趣道:“能把活的说成死的,你可真是个狐才。”
“多谢夸奖啦!”子风羽不知羞耻地回应道,他对着叶卿歌眨了眨右眼:“况且我刚刚又没全说谎。”
“嗯?”
“是啊,就是他逼着我发……”子风羽正甩着手里的抹布转圈圈,声音却突然戛然而止,他猛地望向门口,摆出一张无比灿烂的笑脸:“哎哟,兄长您回来啦!”
???
叶卿歌一脸懵逼。
话说到一半真的好吗?
他正准备回想一下子风羽方才说的话,就被“吱呀”的开门声吸引了过去。
步入屋内的子临渊扫了榻上的叶卿歌一眼,径直走到茶桌前坐下,这个角度,叶卿歌可以清楚地看见子临渊左肩白色的布料上上浸染着一大片暗红色的血花。
“兄长你受伤了?我给你拿药去……”
“不用。”
与此同时,刚刚背过身去的子风羽感到后心一凉,立刻面向自家兄长坐得无比端正。
子风羽顺着那道望向自己的锋锐目光向下看去,连忙将手里沾血的布巾放入盆中搓洗:“呵呵,这不是叶宗主醒了动不了无聊么,我陪他聊天呢,我什么都没乱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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