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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林重打开车灯,两道刺眼的强光直射在菅原的脸上。菅原眼前一花,卢默成瞅空对菅原当胸一脚,接着往后猛地一靠,和井上一并摔倒在地。
林重跳下车,大喊着:“警察,别动!”
卢默成则趁机一枪撂倒夺路而逃的井上,可菅原却瞬间跑过桥头钻进山林。卢默成和林重穷追不舍,俩人默契地左右包抄,将菅原活捉了。
面对靠在树上满头大汗、气喘如牛的菅原,林重知道此刻再也没有谈判的必要了,于是用枪指着他脑袋问道:“我只问你一句话,和这枪装在一个包里的那本书,是什么书?”
“你,你不是警察,你跟他是一伙儿的。”菅原这才明白过来。
“我不想再问你第二遍。”
“我说了之后,能放我走吗?”
“这枪是我朋友的,我向你保证,完全可以。”林重郑重地说道。
“是一本袖珍版的圣经,已经被我烧了。”
“什么书局出版的?”
“我没看。我只记得它是汉字,黑色硬纸封面,大概这么大……里面还有一根红线做书签。”菅原比划着,又哆嗦着问道,“可以放我走了吧?”
但他发现卢默成和林重对视的时候,已经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
“你向我保证过——”菅原恐慌地说道。
林重转过头去,卢默成则对着正在逃跑的菅原就是一枪。
俩人把菅原和井上的尸体搬到一处岩石后面。林重说道:“先这样吧!我回去拿铁锨,你在这儿别走。”
林重回到车跟前的时候,两个警察打着手电在朝他车内张望,见他来,用光照在他脸上。
“什么人?”警察掏枪问道。
“警察部特务调查科的。”林重掏出证件。
“是林副课长?我们在附近巡逻,正好听见这儿有枪声。”
“我路过这儿,也听见了,而且刚才在附近找了一圈,没发现异常。要不你们再去搜搜山?”林重上车说道,“我先回去了。”
俩警察对视一眼,给林重敬个礼,也走了。林重故意把车开得慢了些,在后视镜里盯着,直至确认这俩警察不会回头,才加大了油门……
“陆远南究竟有没有疑点,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我们终究没有证据……我为此有些懊悔……而我听说陆远南似乎对柳若诚展开了狂热的追求……”(选自廖静深的《关于林重等人反满抗日纵火特大间谍案的报告》第十四章)
陆远南这些日子似乎忘了寻找自己的配枪,也似乎忘了这些差点使他暴露的事儿。他现在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柳若诚。
旅顺,老铁山的山头。柳若诚和陆远南喘着气儿爬了上来,一阵秋季的海风掠过天边的白云,把柳若诚的象牙白色的太阳帽和蓝色的裙摆吹得翘了起来。
波澜不惊的海面上,一边是昏黄浑浊的黄海的海水,一边是碧蓝清澈的渤海的海水,在太阳下,两种颜色的海水中间汇成一条清晰的分界线。柳若诚望着这鳞光闪闪的海面,眼睛微闭,嘴角也微微翘了起来。
“你可能不信,虽然离得不远,而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来过旅顺了。”柳若诚说道,“我有时间的时候没心情,有心情的时候又没时间。”
“我信,你说什么我都信。”陆远南说道。看着柳若诚的微笑,他心里就像这海面上起了波涛一样,荡漾起来。
“我还记得小时候,我爸带着我们全家来这里野餐的情景,就在那边山下的樱花林里。我们围坐在树下,有时候花瓣落在我的格瓦斯里,像一条小船飘来飘去……”
陆远南听着柳若诚的讲述,感到这么长时间以来所有的烦闷也随之被海风吹走了。他进入了柳若诚的回忆,企图在里面探寻柳若诚最初的、最欣赏的那种美,以此来告诉自己,以后可以用它来取悦眼前的这个惊为天人的姑娘。
几片白云朝太阳飘了过去,又是一阵海风吹来,有些凉。柳若诚双臂环抱在胸前,陆远南马上意识到这是自己表现的最佳时机。他脱下西服,像呵护整个秋季里的最后一朵花儿一样,轻轻地披在柳若诚的肩上。
“Thanks foy you coat。”柳若诚侧脸淡淡地一笑,又说,“也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这种情景让一向善于表现和标榜的陆远南反而显得罕见地腼腆起来,他实在是忘了该用哪国的语言回答柳若诚了。他忽然一伸手,从柳若诚的背后变出一支娇艳欲滴的玫瑰来。
“送给你。”陆远南深情地说道。
柳若诚着实有些惊讶,她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看着玫瑰犹豫起来。陆远南看穿了她的心思,说道:“我并不认为你收下这朵花就意味着什么,我只认为,世界上最美的东西,都能配得上你。”
这是个丝毫不能辩驳的理由,柳若诚微笑着收下这支玫瑰。令她惊讶的是,玫瑰上居然带着水珠,被午后的阳光一照,刺在眼中,痒痒的。
卢默成拿着林重从图书馆找到的那本圣经,和发报员方茂一起,将之前的陆远南的密码照片译了出来。几天之后,卢默成的画廊开业了,从写实派、印象派到野兽派,满满的一屋子的油画,让他觉得这是除了抗日之外最有成就感的事了。
“卢老板,开业大吉,恭喜恭喜。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笑纳。”林重一进门就递给卢默成一个红包,这种忽如其来的场景让卢默成措手不及。
“林副科长,稀客稀客。”卢默成接过红包,小声问道,“这啥意思?”
“一半是我的党费,一半是礼金。我支持你的第二事业。”林重眨眨眼笑道。
卢默成不置可否地笑笑,每到这时,他心中总是有些许的惭愧。这些年林重帮了他太多,他全都记在心里的账本上。
宾客散去,林重闭上眼睛靠在藤编的摇椅上说道,“你这躺椅买得真值。”
“舒服吧?旧货市场,才一日元。”卢默成笑道。
当卢默成把那组破译出来的密码放在林重跟前的时候,他是多少有些惊讶的。
“这些关东军编制和装备的情报够详细的,为了搞到它们,陆远南应该是废了不少心思。”林重说道。
“对。我在想,既然陆远南的那个发报员在发报时被抓住了,那这些情报肯定没有发完。我觉的——”卢默成纠结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认为完全可以。”林重说道,“把这些情报发给上面,让他们交给国民党方面吧!但是要打乱顺序,分开发。”
“你小子,总能猜到别人的心思。”卢默成笑着朝林重竖起了大拇指。
“还有,如果陆远南还不更换密码母本的话,咱们就可以掌握他们的密电内容了。尽管这貌似有些无耻。”林重说道。
“我得开导开导你。我发现你自从回到大连,总是有一种罪恶感。是,这种行为是有些不地道,但谁让他们自己不小心呢?”卢默成又问道,“这么长时间了,满洲炼油厂那边怎么迟迟没有动静?阿列克谢耶夫也没让柳若诚催催你?”
“我前几天和章鲁见过一次,他们正在准备行动,但是得看天气,应该就在这两天。”林重又说道,“至于阿列克谢耶夫,他不是没有让柳若诚催我,而是这段时间,他几乎见不到柳若诚。”
“那柳——”
“她大多数时间跟陆远南在一起。”林重说道。
“她是去套情报?”
见林重笑着摇摇头,卢默成瞬间明白了什么,问道:“这——怎么会这样?她不是一直非你不嫁、至死不渝的吗?”
“这个你得去问她。”林重笑着说道。
“那我真得找机会问问她,这家伙变得也太快了。”
“诶?你还真问啊?你千万别问啊!这事儿不能问。”
“你让我问,你以为我会怕你?”卢默成笑道,“原来你也有开不起玩笑的时候?哈哈……可是我不明白,你就一点儿都不遗憾?”
“人家还是个姑娘,假如她找到了真爱,我祝福都来不及,怎么会遗憾?”林重皱着眉说,“老卢,我很不喜欢你开这种玩笑。”
“是你总喜欢跟我瞎开玩笑。行行,当我没说,以后不开了。”卢默成说道,“对了,那辆用来移动发报的卡车,可能还得等一阵才能提。我尽快,而且在这之前,我发报是会注意时间的。”
卢默成又起身说道:“今天我这画廊开业大吉,走,咱们出去喝一顿。”
“我不想喝酒。”林重有些惘然若失地说,“留着这顿,等抗战胜利再喝也不迟。”
卢默成看林重这样,问道:“你好像还有心事?”
林重把童娜留给他的字条递给卢默成,他看完问道:“你俩怎么了?”
“童娜认为我和柳若诚有奸情,她跑去柳家大闹,要把我们搞得身败名裂,然后带着童童回营口的娘家了。”林重苦笑道。
“什么时候的事儿?昨晚吗?”卢默成问道。
“都好多天以前的事儿了。”林重苦笑道。
卢默成埋怨道:“那你咋不早给我说啊?你要早说,我就……”
林重装作不以为然地笑道:“早说了又能怎么?你不懂,我故意没去接她,就是想晾晾她。女人吧!不能总惯着。”
卢默成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林重说道:“笑死我了,你看你那样儿,谁还不知道你是个妻管严,怕老婆怕出了名的,你小子还在这儿跟我装硬汉呢!”
“我装硬汉?哎哟!真不是吹,这么多天我都没去找她,我就是想让她知道,我不怂!我清清白白我怕谁?”林重故作镇定地说道。
卢默成憋住笑,说道:“行了,差不多就得了。我敢肯定,童娜这些天也在寻思着你为什么总不去接她。你现在去接她,估计她不会为难你,就相当于你们各自找了个台阶。夫妻俩磕磕碰碰过日子,有什么过不去的?”
林重叹了口气,默不作声,卢默成又推他一把,问道:“你到底听没听见我刚才说的话啊?诶?你不会是真想把童娜踹了吧?”
林重问道:“你咋知道的?”
“我X,你个混蛋!”卢默成揪着林重的领子骂道,“人家童娜对你死心塌地,就为这一点儿小事儿你就……”
林重捧腹大笑起来,这下轮到卢默成气得要命了,他恍然大悟,指着林重说道:“好啊!你小子又拿我寻开心呢是吧?”
笑了一阵,林重说道:“我又没说不去接她,再说了,我不跟她过日子,那谁给我做饭洗衣带孩子?是吧?”
“你就打你的小算盘吧你!”卢默成又问道,“那赶紧去接她回来啊?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我自己开车去就行。”林重又一本正经地说道,“老卢,我越来越感觉到我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压得跳不起来。”
“你啊!心理负担太重!”
“不是,我好像负罪感越来越重,除此之外,就是家庭和工作的压力。”林重皱着眉头说道,“真不知我还能坚持多久……”
林重从商店买了两瓶酒两条烟,驱车开到营口,又去市场买了些瓜果,然后直奔岳父母家。童娜本来抱着孩子在院里晒太阳,见林重的车来了,眼中忽然露出一丝欣喜,却又把嘴一撇,扭头进了屋子。
童娜的母亲本来再院里晾晒咸鲅鱼干,见状,朝林重问道:“你俩吵架了吧?我早就说过,我这个女儿啊!哪儿都好,就是脾气不好。我不知你俩为啥吵架,我问她她也不说。不过,不管她为啥吵,她那可真是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你可千万别计较啊!”
“妈,你这说什么呢?就是为了一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我前一阵工作太忙,不能请假,这不今天刚好借机来看看你们!”林重说着把东西往桌上一放。
童娜他爸是个老实巴交的老烟囱,正躺在床上咳嗽,见林重提着烟酒过来,立马笑了。林重给他点上一根烟,又唠了些家常,岳母就已经把饭菜做好了。林重跟童娜吃饭也不说话,老两口东劝一个,西劝一个,好不容易把俩人撮合好了,看着童娜娘俩上了林重的车,这才放下心来。
林重开着车,看着后视镜中的娘俩,心中逐渐地踏实起来。可就是因为多日的紧张与疲惫,在这一刻放松下来,他忽然觉得很困很累,稍不注意,打了一个盹儿,前迎面一辆大卡车猛地打了几下喇叭,这才把他惊醒。他猛地打了一把方向盘,车停在路边,虚惊一场。
林重赶忙回过头问道:“你们没事儿吧?”
“你咋了?以前没见你开车打过盹儿,刚才可把我吓死了!”童娜嗔怪道。
“怪我,怪我!这些天太累太困了,见到你我就放松了。”林重憨笑道。
童娜本想再责怪几句,可看见林重憔悴的样子,又不忍心了,只说:“以后可得当心点儿,要早知道你累了,咱们就住一晚上再走,急什么?”
“我这不急着和你回去睡觉么?”林重嬉皮笑脸地说道。
“滚!回去分开睡,你睡地上,老娘睡床!”童娜嗔怒道。
西风、天晴的一天,柳若诚把林重约到西餐厅,开门见山地对他说道:“最近陆远南在追求我。”
“我以为你叫我出来是给你汇报放火工作的。”林重说道,“章鲁说了,这几天他在观察温度和风向,选个合适的日子就放火。今天非常干燥,而且风大,我估计应该就在今天。”
“我刚才说的话你好像没在意,我说陆远南在追求我,很狂热。”柳若诚再次强调道。
林重一怔,笑问道:“是么?那你感觉如何?”
柳若诚把头扭向窗外,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冷冷地说道:“我不知道,没什么感觉。他送我很多东西,除了玫瑰以外,其它的我一律拒绝了。”
柳若诚的意思很明显,林重太了解她了。他想起了大学时,柳若诚在面对几个富家子弟的追求时,也是这么给自己坦白的。因为每当这时候,柳若诚似乎毫不掩饰自己喜欢看林重吃醋的样子。那时的林重很青涩,不知该说什么、做什么,仅仅是沉默了一分钟,然后选择了对她强吻。那个吻是柳若诚认为自己到目前为止得到的最珍贵的礼物。
林重此刻还是不知该说什么,他想了想,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档案说道:“你看看这个人的档案。”
“何桂喜?他是谁啊?”柳若诚翻着档案问道。
“他小名叫喜子,是王妈的儿子,以前在间岛省,也就是延吉和珲春一带当伪满帝国军。说白了,他一直在围剿抗联。现在他在珲春当伪满警察。”
“你想告诉我什么?”
“我想说,你对王妈的关系网缺乏最基本的了解。你对她没有警惕性,这很危险。”
“我认为你多虑了。当警察的多了去了,那你还是关东州警察部的呢!难道我对你也要保持警惕?”柳若诚心里极不舒服。
“你心里清楚,我和他完全是两回事。而且就算你对我保持警惕,也是应该的和必要的,我丝毫不会觉得不舒服。我一提王妈,你就有排斥心理,我认为这更危险。我只是想让……”
“得了吧!你总把别人想象的那么阴暗。你以为谁都像你,我觉得你的多重身份有时让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林重皱着眉,长叹一口气。柳若诚的这种情绪是他始料未及的,但是现在真实地发生了。她现在不是在怪自己让她警惕王妈,而是在怪自己不解她的心意。这都怪自己,根本不该在这种场合和这个时候给她提及。
“若浓最近如何?”林重问道。
“上次你走后,她跟我大吵了一架,然后去同学家住了几天,现在被我揪回来了。”柳若诚说道,“她的考试成绩很不理想,我给她请了家教,就是她的语文老师,让她在家学习。”
“你不是说她的语文老师总给她借禁书吗?”
“我请别人她不愿意,也学不进去,只能先凑合了。”
“那你要当心点儿……”林重刚说完,就发现柳若诚露出些许不耐烦的表情,于是起身说道,“算了,我觉得你今天不在状态,我得走了。”
刚刚行至门外,突然,一声振聋发聩的巨响伴着空气的微微震颤袭来。柳若诚和众人都以为地震了,瞬间跑到门外,见林重和街上的人都在朝西北方向望着,那是传来声音的地方。几分钟后,一顶黑色的草帽一样的云从那里冉冉升起,在风的撕扯下,狰狞成一个立于天地之间庞大的鬼怪。
街上的人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显得有些惊慌失措。而林重和柳若诚对视之后,确认了唯一的可能:满洲炼油厂爆炸了。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我得回警察部守着了。你应该去找阿列克谢耶夫汇报一下。”林重说完就上了车。
林重的不在意,让柳若诚心中空荡荡的,感觉像丢了什么。她没有急着去找阿列克谢耶夫,而是朝叶莲娜的住所走去。
林重从西餐厅回警察部的一路上,全是鸣着警笛疾驰而过的消防车,甚至还有一辆辆拉着满是宪兵的军车朝满洲炼油厂开去。
事态看来要比自己想象的更为严重,林重揣测不安地回到警察部,走到廖静深的办公室跟前,发现没人;他又走到神谷川的办公室,还是没人。这着实让他有些不安,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去安藤智久的办公室看看的时候,钱斌慌忙在走廊里叫住了他。
“林副科长,廖科长说,满洲炼油厂爆炸了,他和安腾部长、神谷次长都去了现场,让你回来后马上也去那里。”钱斌又对着另外两个行动队的手下说道,“你们也跟林副科长走一趟吧!”
钱斌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没有意识到用词还需推敲,他的表情非常自然,而它却让林重觉得有些突如其来的恐惧。也许是自己风声鹤唳了,当那两个行动队的手下面无表情地跟在自己身后时,林重这样想。
当林重要开车的时候,那个叫常龙的家伙挡住车门说道:“副科长,我来开车,您还是坐在副驾驶上吧!”
另一个手下就坐在后排,林重不语,一路上甚至下意识地瞟着常龙的脸。林重终于意识到,最恐惧的,不是所要面对的种种后果,而是这种无声的未知。
西风渐紧,随着一路上刺鼻的黑烟越来越浓,林重也愈发惶恐起来。他期望两个手下能随便说点儿什么,但是又发现这种期望是极其荒唐可笑的。
车见到烟与火的、像战场一样的满洲炼油厂,就远远地被宪兵拦下了。周围一圈满满全是牵着警犬的宪兵和警察,把偌大的炼油厂围得水泄不通。再往里,就是消防队的职责范围,进不去了。那原本高耸入云的烟囱被活生生炸掉了半截,周围巨大的储油罐有的像绽开的花儿被爆裂开来,有的还在冒着滚滚黑烟。几座厂房的屋顶被全部削去,一些钢架和砖块呈放射状倒在地上,周围所有的建筑物上没有一片完整的玻璃。事实上,不仅太阳被这黑烟遮蔽,半个关东州和周边的海岸线,也在它的笼罩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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