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之间半步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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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情：
    “……”沐芊璃无话可说，“你想如何？”
    “说你想见我。”
    “……”沐芊璃忽然觉得有些小羞耻。
    “说不说？”陆淮皱眉。
    沐芊璃垂头：“我、我……我……”
    “结巴了？”
    “我想见你。”她飞速地说完，脸颊发烫发红，连带着耳朵上都沾染了粉红色，煞是可爱。
    “这还差不多。”陆淮顿时觉得心情舒畅。
    沐芊璃一愣，抬头望他，刚才那句就像小孩子拿到了糖果一样的幼稚感，她莫名觉得这语气得有些熟悉，却未曾记起在哪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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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那天之后，沐芊璃不知道陆淮受了什么刺激，动手动脚的事情变少了，却隔三差五到自己面前刷存在感，一会儿和地痞流氓一样无赖，一会儿又和闹脾气的孩子一样幼稚，真的只有一个词能形容——喜怒无常。翻脸比翻书还快，怎么做到的？
    沐芊璃单手倚着脑袋，观察着不远处坐在电脑前坐得笔直，戴着黑框眼镜的陆淮，她不得不承认，对方认真起来的样子还真挺顺眼的，不像之前那般讨厌。
    没过多久，她撇过头看堆叠如山的作业，之前落下的课业真是……太多了！她任命地拿起摊开的作业本上夹着的水笔，又扎进数学题里。
    但她不知道的是，在她低下头的时候，陆淮抬眸默默地看了一眼，勾唇一笑，宛若一朵盛开的罂粟。不过他很快地收敛起来，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电脑上。
    相比此地的安静，地下室可就尽是碰碰的声音，硝烟弥漫。
    暗影戴着耳罩和护目镜，面上依旧戴着黑色的口罩，手里握着一把左轮手枪，没有一丝的颤抖，对着靶子就是连续的六枪。子弹尽了，他才放下枪，摘下耳罩和护目镜，去三十米之远的靶子面前查看。
    六颗子弹，两枚八环，三枚九环，一枚十环。
    暗影有些失望，虽然进步已经比刚开始相比，已经算是进步神速，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他见过陆淮射击，六发子弹，全部十环，并且每一发子弹都打在同一个孔上，他演示的每一次都没有失败过，百发百中。
    ——“你不适合做一个杀手。”
    他的耳边回响着陆淮对他的一句评价，并且不停地在脑子里盘旋，已经整整三天了。
    三天前陆淮带他去狩猎，恰好碰到了一只奄奄一息的野鹿，他递给他一把刀，语气淡漠如霜雪：“杀了它，这算是实战的第一节。”
    他接过那把匕首，蹲在那只睁着眼睛无力地看着他的野鹿身边，挥手用力刺下，却没有血液溅出来——因为他却刺偏了，刺到了草地上。
    陆淮依旧面无波澜，没有觉得失望，或是对他的行为有任何的一丝怒气，他只是默默地走过来，蹲下，伸出手温柔地捏住野鹿的脖子，然后只听“咔嚓”一声，那只野鹿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暗影默默地看着，没有说话。
    陆淮也未多加理会，只是淡然地起身，优雅地拿出一条白色的手帕擦手，“你不过嘴上说说，心里其实还是没准备好。倘若哪日你执行任务时，对对方有那么一瞬的仁慈，都可能要了你自己的命。你……不适合做一个杀手，一个杀手是果断的，知情轻重的，而不是优柔寡断的。你这种行为说好听点叫善良，说难听点就是懦弱。”
    思及此，暗影双目赤红，不甘地紧握双拳，指节泛白，然后狠狠地往墙上揍去，一下又一下，即使反弹的力道再痛，即使手指蹭破皮流血了，他也不在乎，也没有停下！
    我是一个杀人犯的后代，怎么会不适合做一个杀手！
    为什么要这么否定我！
    为什么！
    终于，他累了，整个人倒在了地上，手上的血从指缝间缓缓流到地上，染红了一小块地。
    他睁着眼睛，双目放空地望着天花板。
    在他脑海里扎根最深的不是那个女人骂他贱种，而是就是有一次，送饭的女仆忘记了锁门，他终于有一次可以走出去，却听到那么一番话——“什么小少爷啊，他就是一个小怪物，一个杀人犯的后代，这个家不知是造了什么孽，几十年的名声就毁在这么一个小怪物身上！真是灾星！”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暗影忽然笑起来，笑得如此悲凉，然而在偌大的射击练习室内却显得诡异、寂寥。
    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一个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纪，却要逼着自己泯灭一切人性，成为一个冷酷的杀手。
    “为什么要叫暗影？”这是两年前他被陆淮收养的第一天，问他的第一个问题。
    记的那时，陆淮居高临下地看他，一双幽邃的眼睛直视着他，立马没有蔑视没有睥睨，只是冷漠：“晚上与黑暗作伴，白天只能和影子作伴。过去十年来，一直陪伴你的是黑暗，是影子，这个代号既是鞭策，也是新生的起点。”
    飘散的思绪收了回来，暗影的眼里渐渐凝聚起亮光——我会成为一名合格的杀手的，一定！
    待到暗影从离开地下训练场时，脚步有些无力，他见沐芊璃坐在餐厅里静静地吃着雪糕，又扫了眼周围，陆淮不在。
    暗影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开。
    然而，沐芊璃倒是眼尖儿看到了他，也瞧见了他流血的双手，微微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起身急匆匆跑过去拉住他，“你等等！”
    “有事？”暗影没有甩开她。
    “你的手受伤了，要上药包扎。”沐芊璃定定地注视着他的双目，一脸认真。
    “小伤，不碍事。”暗影淡淡道。即使不小心触动了伤口，也没有皱一下眉头。
    “可是不上药的话，明天肯定练不了枪。你等着，我去拿医药箱。”她很霸道地决定了，也不管暗影的意愿，跑去厨房的柜子里拎出医药箱，然后拉着暗影的袖子，牵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沐芊璃正要动手，就被暗影拒绝了，“我自己来。”
    “你就好好呆着。”沐芊璃阻止道，“你要是一只手受伤我可以不管你，但是两只手都受了伤，怎么上药？”
    暗影顿时沉默，无言以对。
    见此，沐芊璃面上一喜，拿出棉花棒沾湿，先将血迹擦干。她的动作很轻，很缓，小心翼翼地，怕弄疼了他。
    暗影把她的谨慎看在眼里，半晌才问道：“你为什么对我好？”
    闻言，沐芊璃依然低着头，小心地处理着他的伤口，只是道：“你要是废了，陆淮就会觉得你更没用，然后把你扔了，到时候我连个出气的沙包都没有。”
    她不过和陆淮随口一提，他还真手下不留情地付诸实践了，说起来，罪魁祸首好像是她啊。
    “呵。”暗影不由一笑，“我对你来说是个沙包啊？”
    沐芊璃动作一顿，抬起头认真地与他对视，眉宇间隐含着担忧，一字一句地说道：“做不成杀手没什么大不了的。”
    “老师告诉你的？”暗影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嘶哑。
    “那个家伙又怎么会告诉我。那天我是偷偷跟上去，想看你们到底在做什么，只是……后来被他的行为吓到了，回去晚了些，被他训了一顿。”沐芊璃脸颊上泛出一丝绯红，“很丢人是不是？”
    “嗯。”暗影郑重其事地点头，“之前见你看恐怖片的时候都面不改色，如今真见了那副杀戮的场面，倒是害怕了。”
    沐芊璃撇了撇嘴，昂起下巴，“怎么，你这是看我笑话？”
    暗影伸出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没有。”
    沐芊璃浑身一僵，很快又恢复正常，他偷偷瞄了一样暗影，可是由于口罩的关系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得尽自己的能力安慰道：“命运从来都不公平，有的人一生下来就高高在上，有的人却卑贱如泥；有的人一生大起大落，而有的人一生一帆风顺。我们奢求不了公平，但我们可以不被主宰控制，明白吗？”
    暗影未说片言只语，沐芊璃以为他被她的话打动了，正准备乘胜追击灌一点心灵鸡汤，哪知暗影却说了一句和一个星期前一样的话，“你就找死吧！”
    “啊？”对方画风突变，让沐芊璃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她突然想起上一次暗影说了那句话之后，好像后来……
    沐芊璃打了个冷战，继而像是发条被卡住了一样，一卡一卡地转头看向身后。果不其然，就见陆淮笔直地站在楼梯口，还是那张妖孽般的脸庞，还是那般如沐春风的笑容，却让人毛骨悚然。
    沐芊璃心里发怵，努力地扯出一抹微笑，“你怎么下来了？”
    “下来看你演讲啊。”陆淮语气戏谑，径直地向她走来，“阿璃，你那番话我听下来，就总结出一个意思——你想跟我讲我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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