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漪澜院中,近日里添了许多花花草草,清遥并上几个丫头一同动手栽种,因她大病初愈,倒没人来扰她休息,除了大姐姐宋清然时不时的过来探望,府里其他人等,她一概未曾见着。
也是,她初醒之时,两个丫头就同她说了,宋老夫人回祖家祭奠扫墓,二老爷仁孝,特地告了假陪同,二夫人也随行而去,这一来一去,快则也要一个月之久,故而她失足落水之时,家里没一个能掌事之人,都是大小姐宋清然处处打点,请医看病,十分尽心。
“爹爹不就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吗?怎么都唤我四姑娘呢?”
这是清遥当时问巧倩巧兮的话。
碍着自家姑娘的失忆症看起来似乎是没什么好转的迹象,两个丫头对府内关系向清遥进行了细细解释,她们住的不是宁阳侯府,是宋府!
上一辈的宋氏族中二子一女,长子宋兖从武,如今贵为宁阳侯,次子宋执从文,如今在朝为四品官,小女宋娴,如今是秦国公府家的夫人。大齐昭丽两境接壤,常起纷争,八年前,宋兖还是三品将军的时候,边境战起,大齐军队浩浩而下,五日之内便夺了七城之地,彼时是宋兖率军奇袭,一连夺回四城之地,重建边境军防,虽说有三城之地落入敌手,却已是立下不世之功,先帝亲册武陵军统帅,封宁阳侯,列一等侯爵,赐宁阳侯府,宋府这家不分也得分,于是宋氏旧宅便归了宋执,只是因为宁阳侯夫人早早病故,宁阳侯父子常年在外征战,小女年幼,只能寄养宋府旧宅,托宋老夫人和府里二夫人照料。
“原是这样!”清遥一时醒悟,原来她不是自由自在的侯府小姐,而是寄居叔父婶娘家啊!
“那么,那个率军五日之内连夺七城的是谁呀?”
巧倩巧兮齐齐蹙眉,异口同声,“姑娘!”
她缩回她好奇的脑袋,“当我没问!”
……
初夏日近,天气也跟着热了起来,清遥从屋子里出来,伸了伸懒腰,反正院子里没有旁人,只巧倩巧兮还有两个年岁小些的扫洒丫头,也不会有人跟她念叨淑女礼仪,只是,听她们说她还有个教养嬷嬷,只不过家中奔丧,告假了有一月之余,算着日子,也快回来了。
“巧倩,这么热的天气,我也吃不下什么东西,只想吃些冰豆糕,你吩咐小厨房做些来吧!”
她伸着脖子对着正在屋里整理床铺的巧兮嚷嚷。
巧兮应声过来,“姑娘想吃冰豆糕了?”
清遥点点头。
“那我去给姑娘买!”
巧兮说着便要出去,清遥匆忙将她拉住,“吩咐小厨房做些来就是了,干什么还出去买啊?”
“姑娘!”
她家姑娘这样问,倒是把她难住了,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小厨房的师傅不会做?”
这不应该吧!冰豆糕如此简单的东西都不会做,还敢说是侯爷专门留下来照顾她吃食的么?
巧兮试探着开口,“姑娘,姑娘不记得了么?这小厨房的东西,从来不送到咱们漪澜院的!”
“那前几日的栗子酥?”
“那是因为大小姐在,今日大小姐出门去灵安山上香祈福去了,不在府中!”
清遥闹不明白,这她想吃口冰豆糕跟大姐姐到底在不在府中有何关联?巧兮说话犹犹豫豫,实在让人有些着急。
“这小厨房不是我的么?”
巧兮蹙着眉头不知道怎么开口,那边端了水盆过来的巧倩正看到这一幕,倒是憋不住了,将水盆放置一旁,愤愤道,“姑娘,她不说我说!姑娘生了场病不记得以前事,忘了也是当然,这小厨房早就不是给姑娘用的了,姑娘喜好甜食,侯爷便花重金雇了咱们晋凌城中第一大糕点师傅专门入府照料小姐吃食,可是来了宋府,府里五小姐也爱吃甜,姑娘大方,同她分享,可这小厨房后来哪里还往咱们漪澜院里送过?奴婢们去找,他们就说是五小姐吩咐,巧兮气不过去和五小姐说理,反而还挨了巴掌,也没人主持公道,咱们侯爷远在崇州,府里二夫人当家,姑娘您也不争不抢,这府里哪里还有人顾着姑娘啊!前几日的栗子酥,是奴婢碰见了大小姐,大小姐吩咐送过来的!”
说到最后,巧倩竟忍不住流了眼泪,自从侯夫人病故,她们姑娘进了宋府的这些年里,过的委实憋屈。
清遥听得怔怔,敢情她这不是进了清净地,而是入了豺狼窝呀!这本想着先过过清净日子舒服几天,没成想偏偏有鱼想要被钩破嘴巴,当下深吸一口气,这五小姐是谁她还没见过呢!这姐姐落水久病,她也不来看看,实在是不知礼数,若是就此放过,她倒是白活了这一次了!
……
“侯府庙小,容不下大师傅您这尊大佛,这些年,你也算是白拿了不少侯府的佣金,不过蝇头小利,我也懒得计较,你若是识相,就自行离去,也免得我再费力气,你也难看!”
这是清遥坐下来说的第一句话。
堂下跪着的人,正是当年号称京城第一大糕点师傅的张怀,他虽说是跪在堂下,却并无恭敬之意,这府里的四小姐要夺他的饭碗,他自然是不能愿意。
“四小姐,小的离不离去自然要看二夫人的意思,莫非这府里,现在是四小姐当家?”
言语之间皆是讽刺,清遥和两个丫头听得分明,巧倩刚要骂人,便被清遥拦住,与这种人生气,那才是白费心神!
“张师傅的意思我听明白了!可是有句话我得提醒一下张师傅,这宋府不是我当家,可这宁阳侯府,统共我一个女眷,父兄不在,是不是我当家,师傅心里清楚!你受雇于宁阳侯府,现在却连自己主子是谁都不认识了?”
“再者!近年来边境安泰,爹爹不日也要例行回朝述职,我若是说上一句,张师傅觉得,你下场会如何呀?”
下场会如何?谁都知道宁阳侯虽不时常在京,却极度宠爱幼女,不然也不会花了重金请他入府专门照料侯府小姐的吃食,只是素日里这位小姐性情寡淡,又怯怯喏喏,并不在这些事情上争个高低上下,如今她偏要计较,若是说上一句,侯爷爱女,又是武人,那他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思至此,竟觉有些后怕!
“我方才说了,你若识相,今日便自行离去!”
张师傅抬头偷眼看面前坐着的姑娘,一双眼睛甚是明亮,这往日里怯懦的影子哪里还在?心中虽不解她这是受了什么刺激,可他脑子也转的极快,又是个极有眼色的人,不然也不会为了巴结府里当家的二夫人而专门听命五小姐,心下也知为了生命安全,自己今日非走不可。
“巧倩!”
宋清遥轻声一唤,巧倩便将事先备好的一袋银子丢在地上,下巴抬得高高的,她盼这一日可是盼了许久的,心中忍不住拍手叫好,“姑娘大度,往日过错不予计较,张师傅请便吧!”
张怀拾起银子速速离去,才出门口,忍不住拂了额前冷汗,暗叹这屋里坐着的,分明是个凶煞啊!
两个丫头探头望着张怀离去,脸上凶肃的表情再也绷不住,“噗嗤”便笑了出来,巧兮忍不住夸赞,“姑娘方才真厉害!”
“是呀!姑娘这一病,都把那些怯懦性子病没了,实在是病的好!”
她的脚还没等跳起来,便被巧兮狠狠拍了后背,“你这妮子,哪里还有盼着姑娘生病的?”
巧倩不服气的舔着脸,“那你说,你觉得今日姑娘厉不厉害?是不是病得好?”
“也是!”
“可是,姑娘,您是怎么知道咱们昭丽边境太平,侯爷就快回京述职的?咱们侯爷,可有快两年都没回京了!”
这个嘛!自然是彼时她还身为贤妃时知道的,就是一个多月前,司马颉处理朝政奏折,她前去送羹汤,当时没得理会,低头伤神来着,正瞧见宁阳侯递上来的折子,还亲眼看着司马颉批了下去。可她能跟这两个丫头说?那自然是不能的!
“我就是随口胡诌,吓唬他的!”
两个丫头闻言,神色都有些蔫儿,她们还指望着侯爷回京,能来解救她家姑娘呢!原来是她们家姑娘胡诌的!
“可是,姑娘!您把张怀打发走了,您想吃口点心,咱们找谁去?”
“方才巧兮不是还说要出去买嘛!以后就出去买呗,再说了,他张怀还什么京城第一大糕点师傅,这京城里如今时兴的,早就不是他做的那些糕点了,记住,漱玉斋,那才是现今京城时兴!”
她之前身为贤妃,宫中又无皇后,虽说司马颉不与她亲近,但她好歹主理六宫杂事,又是四妃之首,想吃口好吃的点心那自然也是有人排着队进献佳品,漱玉斋,始从大齐帝都荣京城,已经是传承百年,以前晋凌的这些达官显贵想吃上一口漱玉斋的糕点,都得专门差人去大齐请师傅,如今在昭丽开了分号,百姓也能尝鲜。
“今日便吃漱玉斋的糕点了!巧兮,记得多买些,咱们一块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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