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风光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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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天的大地繁花叶茂，绿树成荫。
    温煦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照射在地上，留下点点斑驳。
    一个背着背篓的女孩子在树林之间穿梭着，像只精灵似的快乐活跃、蹦蹦跳跳，笑声如银铃般清脆，让人过耳不忘。
    “别动！”她忽然大喊，望着前方的男人。
    男人并没有理会，也不知道女孩喊的就是自己，依旧挪动步伐往前走。
    “诶？我叫你别动！”女孩子慌忙冲上前，一掌推在男人后背上。
    男人被他推得一个跄踉，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女孩子没有去扶他，而是蹲下身，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地上的一株花草，小声嘀咕着：“这种草很名贵的，险些就被你给踩坏了！”
    她拔起那株草放进背篓里，抬眸时发现男人还坐在地上。
    阳光从他头上洒下来，映出他苍白而憔悴的脸，许久没有刮过的胡子有些凌乱，看着很man，但略显邋遢。
    若不是那张英俊的脸支撑着他的狼狈和颓废，他整个人与街上的乞丐没有什么区别。
    “喂，你要一直坐在地上么？”女孩子拍拍手站起身，“我不是故意推倒你的，你该不会是想要讹我吧？我可告诉你啊，碰瓷这种事，在本小姐身上不管用。”
    地上的男人微微拧起眉，脑中的思路一下子旋转到很久很久以前。
    他还记得，第一次遇见安诺时，就是这样的场景。
    他开着车子，她突然从支路冲出来摔倒在他车前，他以为撞到了她，下车一看才知道她摔倒的位置离他的车子有一段距离，当时他也以为她是在碰瓷……
    不同的地点，不同的时间，却上演极其相似的画面。
    明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记忆，恍如隔日。
    “诶，你没事吧？”见他神色不对劲，女孩子朝他走过去，声音柔和下来，“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快点起来吧，别坐在地上啦！”
    萧逸然别过目光，双手摸了摸地面，找到一个支撑点后缓缓站起身。
    女孩子连忙伸手扶他，他毫不客气的拂开她的手，转身就走。
    女孩子抿了抿唇，轻哼一声准备离开，蓦然瞥见萧逸然前方是一条长满杂草的坡道。
    “喂，你要做什么？你千万不要想不开啊！”她惊慌喊道，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前。
    她想拉住他，可男人已经迈出了脚。
    踩在坡道上，萧逸然身体本能的往前倾，女孩子想要拉住她，可她的力道承受不住他整个人的体重。
    没有拉住他不说，反而自己被他带着倾身向前。
    啊——
    一声惨叫，两个人抱在一起，顺着长长的坡道滚了下去。
    “痛，好痛啊！”全身骨头都被拆散了似的，女孩子用仅有的力气推打着身上的男人，“好重，你好重啊，给我走开。”
    她想推开他，可她的力气在男人身上显得微不足道。
    萧逸然摔的全身酸痛，女孩的推打让他心烦意乱，一把扣住她的手摁在地上，命令的口吻带着几分清冷：“别吵。”
    女孩子一愣，怔怔地望着他。
    他的话好似有威慑力一般，慑得她说不出话来。
    可是，他的双目好空洞，她在他眼里看不到任何聚焦。
    他……眼睛有问题？
    女孩子心里疑惑，正准备抬手试一试，萧逸然忽然放开她，翻身站起时顺手捡起一根木棍，拿在手中往前走。
    女孩子不顾身体的疼痛，立即起身追上前：“那个……我冒昧的问一下，你的眼睛是不是看不见？”
    萧逸然脚步微微一顿，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继续往前走。
    因为看不见，他走的非常慢。
    “你好，我叫沈千柔，是一名中医。”女孩子笑着握住他的胳膊，“你别看我年纪不大，我对医学研究颇深，不介意的话让我看看你的眼睛吧？”
    萧逸然没有半丝兴趣，抽出自己的手，加快脚下的步伐。
    “你让我看看吧，说不定我可以治好你的眼睛哦。”沈千柔跑回摔下的地方捡起散落一地的草药，又快步追上他，“你的眼睛是怎么看不见的？跟我说说吧！”
    萧逸然没有理会，自顾自的往前走。
    自从发现家附近有这样一片小树林，他就经常过来。
    走得多了，即便是看不见，也行走自如。
    “你不要这么高冷嘛，我是真的很想治好你的眼睛。”沈千柔不依不饶，“如果你没有钱，我可以免费的。我是一个医生，治好每一个病人是我的责任。”
    “不要跟着我。”萧逸然声音冷冷的。
    “我只是想看看你的眼睛，你就给我看看嘛！”沈千柔非但没有放弃，反而还挽起他的手，“我不管，你不给我看，我就跟定你了。”
    萧逸然抽了抽手，但女孩子把他抓得更紧。
    他有些恼火，语气冰冷而生硬：“放手，我的事不要你管。
    “我是医生，你是病人，我就要管。”沈千柔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坚定。
    “多事。”
    “好啦好啦，你看不见也不方便，我送你回去吧！”这个家伙有点难搞，沈千柔决定以柔克刚。
    萧逸然甩不开她，只得任由她跟着走。
    一路上，沈千柔没有再说话。
    她得想个办法，搞定这个倨傲的男人。
    她从小跟着母亲学医，救过无数人，她就不信治不好他的眼睛。
    ……
    两天后，沈千柔带着自己的医药箱来找萧逸然，开门的是萧母。
    沈千柔简单的做了个自我介绍，萧母一听说她是医生，又是儿子的朋友，眸中瞬间泛起希望的光芒。
    自从儿子失明之后，她整天以泪洗面，找最好的眼科医生帮他治眼睛，偏偏他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仿佛眼睛对他而言并不重要。
    她操碎了心，却拿他无可奈何。
    现在他的医生朋友来帮忙治疗他的眼睛，让她顿时看到了希望。
    萧母把沈千柔领到萧逸然房间，沈千柔一开口，萧逸然就听出了她是谁，碍于母亲在，他只得忍着。
    三个人聊了一会儿，萧母知道自己在会影响两个年轻人，就起身离开了。
    沈千柔挽起衣袖，一屁股坐到萧逸然旁边：“来吧，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别碰我。”萧逸然打开他的手。
    “诶，你不要这么没有良心好不好？我是在帮你。”
    “不需要。”
    “难道你想一辈子做个瞎子吗？”
    “跟你没关系。”
    “你……”气得噻语，沈千柔咬着唇，恨恨地跺了跺脚。
    “离开这里，以后不许再来。”萧逸然毫不客气的下达逐客令。
    “好吧，你不想治疗眼睛就算了。”沈千柔想了想，决定换一种方式，“现在我正在研究眼睛方面的医学，反正你要做个瞎子，就把眼睛借给我来研究吧！”
    “我没那么伟大。”萧逸然站起身，一把抓住女孩的胳膊，拉着她就往外拽。
    尽管他眼睛看不见，但他动作依旧行云流水，抓着女孩毫不费力。
    沈千柔想要挣开他的手，可他力道极大：“你做什么？放开我，放开我啦！行行行，我不研究你了，你别赶我走行不行？”
    萧逸然没有说话，直接把她推出房间，用力摔上门。
    门扇撞在门框上发出碰的一声，险些撞到沈千柔的额头。
    她用力咬了咬唇，眸中泛起一丝不甘。
    好心帮他治眼睛，竟然被他赶出来，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沈千柔转身下楼，萧母满怀期待的问她怎么样，她有些尴尬，就说还需要慢慢检查。
    走到门外时，沈千柔轻声问道：“伯母，您可以跟我说一说，逸然是怎么失明的吗？”
    找到问题的关键，才能对症下药。
    “爆炸导致的眼角膜破裂，左眼还要严重些。”萧母说着，忍不住伤心起来，“这一年来，我到处给他寻找眼角膜，偏偏这孩子不听话，不接受治疗。”
    “为什么？逸然看上去，不像是消极的人啊！”
    “因为那个女人吧！”萧母的语气中，多出几丝无奈。
    “哪个女人？”沈千柔不由自主的捏紧了衣袖，“是她喜欢的女孩吗？”
    萧母轻微点一点头，诉说着一个冗长的故事。
    天边是夕阳西下，晚霞的余光洒下来，照出两抹孤寂的背影。
    ……
    接下去的每一天，沈千柔都会过来找萧逸然，给他检查眼睛，研究治疗他左眼的办法。
    但萧逸然并不配合，经常置之不理。
    或许是身为一名医生，沈千柔毫不在意他的冷漠，每天都想着各种各样的办法开导他。
    然而他，不为所动。
    无奈之下，沈千柔只好搬出安诺。
    那天她从萧母口中得知萧逸然一直深深爱着一个女孩，一个叫安诺的女孩。
    她不愿提起，但若是能说服他配合治疗，她不介意提起。
    “我听说，你喜欢一个女孩子，而且与她有三年之约，是真的吗？”沈千柔坐在沙发上，忧伤的眸子望着身边的男人。
    萧逸然顿了顿，修长的手指逐渐捏紧。
    “她不是说，会一直等你吗？三年后你未娶，她就嫁给你。”明明知道他看不见，可她还是强挤出一抹微笑，让他知道自己不在乎，“你如此深爱着她，难道不希望重获光明娶她为妻，照顾她一辈子吗？”
    萧逸然不说话，她继续说道——
    “她给了你机会，你为什么不珍惜？”
    “你以为做个瞎子躲在这里，就是为她好吗？她希望看到的，是你振作起来，平安无事的好起来。”
    “爱不是拱手相让，而是占为己有，你明白吗？”说完这话，沈千柔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
    萧逸然怔怔地坐着没有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爱不是拱手相让，而是占为己有。
    是啊！他喜欢的女人，为什么要拱手相让？
    安诺说过，她会一直等着他，如果他未娶，她就嫁给她。
    她嫁给他……
    她要嫁给他……
    他动心了，真的动心了。
    他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出安诺穿着婚纱站在自己面前的样子。
    见他眉宇轻颤，沈千柔知道自己刚才那番话让他动心了，心里激动不已，又隐隐作痛。
    她轻轻握住他的手，笃定说道：“你的右眼只是角膜膜裂，做个角膜移植手术就可以。至于左眼，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
    “谢谢。”萧逸然微微转头，视线里一片漆黑。
    他与这个女孩萍水相逢，她为什么要这么帮她？
    仅仅因为她是一名医生吗？
    他不禁问道：“为什么帮我？”
    “我是医生，医者父母心。”
    “谢谢。”他又说一遍。
    虽然他从未见过她的样子，但他想，她一定是个漂亮善良的女孩。
    愿意无条件的帮助一个陌生人，一定是有着天使的面容和天使的心。
    “一个星期后，我们做右眼角膜移植手术，好不好？”沈千柔眸中泛着光，有不舍，也有期待。
    “嗯。”萧逸然轻微点头。
    待他重获光明，他就回京城找安诺。
    那个笨女人，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
    她应该……过的很好吧？
    萧逸然心里想着，唇边不知不觉扬起淡淡的笑意。
    只要她好，他就好。
    医院的走道里。
    萧逸然被推进手术后，沈千柔转身走向窗台，静静地望着窗外。
    视线，仿佛不如以前那么开阔。
    她问自己，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她与萧逸然素昧平生，何苦要这样帮他？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她只知道，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她就认定了他。
    不管他是瞎子，还是他心里住着别的女人，她只认定他。
    只要可以帮到他，她做什么都可以。
    可是，一想到他的眼睛好起来，他就要娶另一个女人为妻，她心里就是一阵阵发寒。
    即便是午后明媚的阳光，依旧暖不了她的心。
    她闭上眼睛，眼泪缓缓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