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救者的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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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倚着椅背看着天花板上明亮却不刺眼的灯光，朱莉夫人表情淡然，但是眼神却分外的迷蒙，好似蒙上了一层雾气一般。
    而且她的脸色也不是很好，虽然化了妆，但是黑眼圈还是无法遮住，配合无力的靠在椅背上的动作，整体上显得异常的憔悴。
    她面前的桌子上，烟灰缸里面满是烟头，抽了一口的，抽了一半的，全部抽完的，边上还扔着数个空了的烟盒。
    坐了一会儿后，她再次起身，伸手摸向了桌面的烟盒，似乎打算继续抽根烟。
    只是摸遍了烟盒，她也没有找出一根烟来，似乎可以抽一个月以上的烟都已经被她在这两天内抽完了。
    “女士抽这么多烟可不好。”达鲁略显沉闷的声音响起，随后一根棒棒糖放在了朱莉夫人的面前：“没必要把自己逼到这种地步……老余，会自己处理的。亚当，也会有人处理的。”
    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桌上的棒棒糖，但是朱莉夫人最后还是把它拿到手中撕开包装纸吃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
    “大概五分钟前，见你一直在发呆，就没有叫你了。”达鲁说完，拉过一张凳子坐了上去。
    凳子似乎有些无法承受他的重量，“嘎吱嘎吱”直响。
    “我们现在都是格拉尔的人了，你还是不要做太多无谓的思考……”
    “这些事情我知道。”摆手打断了达鲁后，朱莉夫人看了一眼边上堆放的一叠文件，眉头微微一挑，伸手一挥，那些文件直接被点燃，随后迅速的燃为灰烬。
    随后，她再次靠在了椅背上，低声呢喃道：“我知道的，我什么都知道的。”
    达鲁看着那些灰烬在会议室里面到处乱飞，轻声叹了口气。
    他知道，那些是朱莉夫人本来策划好要对亚当等无方城过来的人行动计划书。可是现在，那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
    寄人篱下，接受他人的管理，那么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
    哪怕之前是敌人，哪怕之前是仇人，现在上面要是选择合作，那么他们就只能把所有的个人心思放下！
    但是看着朱莉夫人这般模样，他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只能低声道了句：“你还会有机会的……以你的能力，以你的手段，还是有机会的……”
    “几年？”瞥了达鲁一眼后，朱莉夫人又看向了天花板上面明亮又不刺眼的灯光：“达鲁，谢谢你安慰我，但是，我不需要安慰。说说你来的目的吧。”
    “拉斯利亚和黑海的人过来了，上面的人叫你安排一下他们。”
    “这些事情不该归你管吧？”朱莉夫人的眉头微微蹙起。
    达鲁虽然加入了夜莺，但是隶属的是前线战斗人员，接待人这些事情别说插手，就算是知道也不应该知道的。
    “我还想知道呢！”达鲁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上面突然下达了这个命令，让我前来通知你，然后和你一起去接待拉斯利亚和黑海的人。”
    蹙着眉头想了片刻后，朱莉夫人起身道：“那就去招待他们吧。”
    “也只能这样了……对了，那个叫乔乔的人呢？”
    “他为克里斯参议员开车去了。”
    “啧……他到底是干嘛的？”
    “但他不存在就可以了。”
    ……
    江风凌冽，让本来就不是很炎热的夜晚变得有些冰冷起来，似乎有种冬季降临的感觉。
    而更加寒冷的，是余知水那只左眼投射出的目光……空洞的，又充满了恶意的目光。
    在那种目光的注视下，亚当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凝结了，肉骵好像铁块一样无法动弹，连同他打算继续向蕾娜塔的脖子施力的右手也变得僵硬起来！
    但是这种目光又让亚当空前的激动起来：“对……对嘛……这才是你啊！”
    颤抖着嘴说完后，他原先有些恐惧的目光变得如同火一般的炙热。
    “真是美丽的眼睛啊！怪不得露娜会忍不住自己的欲望去夺取！就算是我，见到你的眼睛的时候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清楚为什么你会吸引到那么多人作为你的队友，最后却又抛弃了你。但是这几年下来，我终于懂了！”
    余知水没有回应他，也回应不了他……亚当之前给他的药剂是可以提供进化所需能量的高能药剂，而且添加了许多辅助进化的成分。现在药剂已经在他想要进化的意志的驱使下扩散到他全身，让他进行第三次进化了……也就是向第四阶段进化者迈进！
    这个时候的他，因为进化带来的剧烈疼痛和不适别说说话，能够站着不动，已经是他最大限度的努力了！
    “你是污秽，是剧毒，是人类都有但是又都唾弃的那部分！他们被你吸引，是因为他们在你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们抛弃你，是因为他们根本不想要这样的影子！”
    越说越激动的亚当右手蓦然一用力，似乎想要在此时直接掐断蕾娜塔的脖子。
    但是发力之后的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有种掐不下去的感觉！
    激动的他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转头看去……
    不知什么时候，蕾娜塔睁开了她本该是非常漂亮的金色，此时却是和余知水一般空洞漆黑满是恶意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于此同时，他也感觉到了手掌下面的细嫩皮肤正在迅速的升温，而这种现象他非常的熟悉……“进化？为什么她会在这个时候进化？！”
    内心中的震惊一闪而过，亚当想也不想的掏出腰侧的手枪对准了余知水的脑袋，迫不及待的扣动了扳机。
    “轰！”
    手枪射出的不是子弹，而是一团白色的雾气，将空气，将光线，将一切活动的物质都冻结的白色雾气！
    但是那白色的雾气在迅速的推进到余知水的面前后，却如同撞上一堵透明的墙一般直接停了下来！
    随后，一种压抑，可怕的感觉笼罩在亚当的身上，让他浑身冰冷，意识都变得迟滞起来，仿佛之前自己开枪射出的白色雾气其实不是射向余知水，而是打在了自己身上一样！
    不自觉的，他捏着蕾娜塔脖子的手加重了力道，粗大的手掌似乎要嵌进了蕾娜塔纤细的脖子。
    也就在这一瞬间，余知水左眼中的空洞黑暗瞬间喷涌而出，将周围方圆千米内全都包裹了进去！
    “全域……轰杀！”
    这不是余知水的声音。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有些低沉，就像是沙子搓在石头上面的声音放大了一样。
    但是此刻的这个声音清脆无比，就像是夏季微风吹动的风铃，悦耳，清凉……稚嫩！
    这是蕾娜塔的声音！
    虽然没有平时的小孩子特有软嚅和弱气，但是那稚嫩的、熟悉的声线却是叫人准确的分辨出，那就是蕾娜塔的声音！
    亚当诧异的看向手中如同破布袋提着的莉莉丝，想要看看已经被自己掐住脖子的莉莉丝到底是怎么发出声音的。
    当然，在这么做的同时，他也加重了自己掐住莉莉丝脖子的手的力道。
    可是……无法加重力道！
    不对，应该是不可能在加重力道了！
    他的手……没了！
    “爸爸……你可真是让我久等了啊！”
    甜腻腻的，就像是撒了蜂蜜一样的声音，是亚当最后听到的声音，随后，他的意识就被黑暗淹没！
    相比于他的意识被黑暗吞没，意识没有任何问题的余知水则是看到了他的女儿长大了！
    一米五多些的身高，黑色的头发变成了如同金子编织而成的瀑布洒在身后，稍显稚嫩的俏丽面庞上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容，但是那笑容却给人一种小恶魔般顽劣诱惑的感觉！
    这幅模样让余知水分外的熟悉，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蕾娜塔的母亲……露娜·芙蕾雅。
    不对！
    眼前这个人和露娜·芙蕾雅还是不同的，至少，那双眼睛并非是金色的，而是和余知水的左眼完全一样的漆黑！
    但是，虽然和余知水的左眼一般是漆黑的。
    可是，为什么那双眼睛却并没有空洞的感觉反而有着各种感情透露出来？
    那种冰冷的杀意，那种复杂的爱意，还有那种说不出的仰慕……
    这种眼神，余知水分外的熟悉。
    “露娜。”
    他喊出了曾经用这种眼神看着他的女人的名字。
    “哎呀呀……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呐！记得我这个死在了她的哥哥，你的雇主，芙蕾雅家族的男武神，太阳一般耀眼的扎克斯·芙蕾雅亲手点燃的火焰中的可怜小女孩的名字。”
    长大后的蕾娜塔……不对，应该说是露娜迈着猫一般优雅的脚步慢慢走到了余知水的面前，踮起脚在余知水的脖子上舔了一下，然后又突然一口咬了下去，将余知水的脖子咬破！
    做完这一切后，她退后了一步，将双手背在背后，微微俯身，抬着头看着余知水，好像是卖可爱的小女孩一般。
    只是她那可怕的眼神还有嘴角殷红的血液的动作让她没有丝毫可爱的感觉，更多的是一种扭曲的妖异！
    “你，没有遵守我和你的约定啊！居然让我们的小公主陷入了危机……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呢？”
    “惩罚我永远陪着你好不好？”
    露娜愣了一下，随后发出了清脆无比，却又冰冷无比的笑声：“哈哈哈……你嘴还是这么甜啊！当初就是用这张甜嘴哄骗我，说什么会永远守护我，然后让我成了你的女人！”
    “是吗？我怎么记得那个时候是你强行上了我的？”
    “嘿诶~~~那么现在要再来一次吗？”露娜微微眯起了眼睛，透露出的危险几乎如同实质，然后上前一步贴在了余知水身上，伸出手摸上余知水的脸颊。
    “那就算了，我对自己的女儿的肉骵没兴趣。”余知水没有低头，只是目光向下偏移，与露娜漆黑的双眼对上。
    “是吗？”露娜眨着眼睛问了一句后，也不等余知水回答，摸着余知水脸颊的手突然变成了利爪，直接抠进了余知水的表情肌，然后看着手上流淌的鲜血道：“既然这么心疼女儿，为什么要把她当棋子？”
    “因为我就是棋子。”余知水的声音非常的平缓，表情肌被破坏的伤完全无法影响到他。
    “真是恶劣的男人呐……”说话间，露娜一把把余知水的脸撕下来了一块，然后送到了嘴里慢慢舔了起来，一脸的享受，似乎那是某种美食一般。
    但是舔了几口后，她蓦然“呸”了一声，把舔到嘴里的血液直接吐到了地上：“真恶心！全都是虫子的味道！”
    随后，她又抬起了头：“话说，你居然把蕾娜塔送给那只虫子照顾，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明明知道我非常讨厌虫子，却把我的女儿送到她的手里……你是故意恶心我的吗？”
    说完，她再次抬起手，按在了余知水正在愈合的脸颊上，肆意的搅动，不断刺激脸颊上脆弱的神经末梢。
    余知水没有回答她，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被余知水的目光看得有些不爽的露娜冷哼了一声，随后又勾着嘴角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还活着的？”
    “一开始。”
    “一开始？”露娜的眨了眨眼睛：“你一开始就知道我还活着？怎么知道的？连我自己都不保证我能够活下来！”
    “因为蕾娜塔的眼睛不是遗传的。”说话的时候，余知水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声音也变得异常的艰涩，但是依旧用平淡的语气慢慢道：“进化者的能力虽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遗传，甚至有些能完全遗传，但是依照父母双方的进化强度不同，遗传也会变得不同。蕾娜塔是你和我的女儿，而我们结合的时候，我是三阶中位进化者，你是四阶上位进化者，怎么想她都只会继承你的能力吧？我的眼睛虽然特殊了一点，但是还没有特殊到可以抹除这种差距的地步。”
    “嘿诶~~~分析的挺到位的嘛……不过总是会有意外的不是吗？那只大狗熊的女儿继承的就是那只大狗熊的能力，而不是她妈妈的能力。而且，这和你知道我活着有什么关系吗？”
    “这个嘛……秘密。”
    “你想要死一次吗？”露娜的目光中瞬间迸出了杀意，真真切切的杀意！
    “杀了我，谁来守护蕾娜塔？”
    露娜眼中的杀意更盛，抬起手刺向了余知水的左眼。
    但是在马上要刺中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勾起嘴角，她露出天真可爱的笑容：“嘛~有个小秘密作为以后的惊喜也不错。这次就先原谅你了。”
    说完，她突然从余知水的怀中钻了出来，看了看周围的黑幕后，淡淡道：“这一次，我姑且可以先放过你，但是我绝对不会允许你再次把蕾娜塔当做棋子！你的眼睛既然能够操控一切低于你位阶的东西，那就好好利用她守护蕾娜塔！”
    “因为她是你再生的希望吗？”
    蕾娜塔，这个名字有再生、更新、恢复的意义。
    “不，因为她是我的女儿！”仰着欣长洁白的脖子说完后，露娜再次沉声道：“守护好蕾娜塔！记住，这是你和我的约定！我唯一希望你遵守的约定！”
    说完，她闭上了眼睛，身体开始缩小，头发也由灿烂的金色变成了和余知水一般的黑色，最后“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单方面决定的是约定吗？不过，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守护好蕾娜塔的……”余知水叹了一声，随后看向了被黑幕遮蔽的天空：“用我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