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只大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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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打那莲花妖走了，李二狗呼天抢地地在那里哭，李家一家人倒是把叶小西当做是神人来看待。毕竟正常人和妖怪待在一起，难免会心生畏惧。这莲花妖走了，这一家子反倒心里安稳了下来。
    叶小西欣然接受了李家给的犒赏金，带着扶桑走了。
    离开时却是忍不住看了一眼那李倾辞，他想必是不知道的，曾有个风姿绰约的妖，那般迷恋过他，却又果断地放弃了那段感情。不过人世间的缘分，大抵都是这样单薄，喜欢，不喜欢，很轻易就会变掉，无论是妖怪，还是人。
    叶小西扭过头去看扶桑，笑嘻嘻地说道：“如果扶桑有一日觉得不愿和我同行，走的时候，切莫告知我。”
    扶桑蔚蓝的眼睛看向叶小西，似是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如果这是叶小西的期待和愿望的话，它会努力去履行的。
    一人一狐继续赶路。
    叶小西向路人问了路，说是华山离此处不过百里，便想顺路去华山看看叶小南，在华山偷师学艺得可好。兄妹两人自幼就爱打打闹闹，叶小西从未正正经经地管叶小南叫哥哥，叶小南也从未正正经经的管叶小西叫妹妹。
    自打叶小南离开家去闯荡江湖后，两人就再也没见过了，日子一久，竟然当真生出了一些思念，觉得有一人在身边吵吵闹闹，嬉笑玩乐，倒也不是什么坏事情。
    扶桑倒是无所谓，它跟着叶小西左右是为了吸纳珠子里面的妖息，珠子在哪里，它便去哪里。作为回报，它跟着叶小西，给她一路上保驾护航。
    这一路上风平浪静，再也没遇到过妖怪了。叶小西想着是华山派名声在外，妖怪们不敢在此处久留。全然不曾想过，还有旁的原因…
    叶小西在江湖南风任务榜上接了一些小任务，诸如给中了妖毒的富家少爷祛除妖毒，给大户人家绘制镇宅的驱妖符咒，大多情况下，叶小西都是不靠谱的，把扶桑往面前一放，万事无忧。
    一路上，听着叶小西絮絮叨叨地讲了许多事情，日子过得很快。
    扶桑也从叶小西口中知道了许多事情，例如叶小西小时候被叶小南带着在河里捉鱼，结果被弄脏了新做的裙子，叶小南被叶母打肿了屁股。叶小西小时候养了蝌蚪，可是后来长成了呱呱叫的癞蛤蟆，叶小南嘲笑了好久。叶小南因为总是抢叶小西的糖吃，结果张了一颗蛀牙，最后叶小西徒手拔了。
    还有许多许多的事情，总而言之，两人的童年就是一部欺压和被欺压的历史。
    即便叶小西不说，扶桑也有些明白了，这是人类叫做思念的东西。越是靠近华山，叶小西就是越想念那个叫叶小南的人类，那个被她称为是兄长的人。
    扶桑并不清楚这样的感受，它无父无母，亦无兄弟姐妹，打出生起，就在那扶桑花谷。
    到了华山脚下的小镇的时候，叶小西已经积攒了一百两的银子了，已经算是一个小富婆了。叶小西在客栈租了一间普通的房间，打算第二日清晨上山。
    叶小西躺在被窝里面，扶桑窝在床头。少女的呼吸声在黑暗中均匀且缓慢，睡得很是安稳。而扶桑蔚蓝明亮的眼睛此时却眯着，并没有阖上。
    扶桑可以感觉到，华山脚下有某种生灵，正在向着它来，也有可能，是冲着叶小西来的。弱小，密集，调皮，戏谑。
    到了夜半，扶桑觉得那些小东西已经在客栈之外徘徊许久了，十分温顺，似乎并没有先前的不怀好意了。想着明日还要和叶小西一同上山，扶桑便也阖上眼入睡了。
    在扶桑阖上眼的瞬间，扶桑心中暗觉不妙。无论怎样尝试，却是再也无法睁开眼睛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往下拽，要把它拽入更加深沉的梦境之中。
    在叶小西的梦境里，出现了一只雪白的狐狸。
    那狐狸有一双蔚蓝的眼睛，像是盛放了一汪大海的色彩，一个星河的光芒。雪白的皮毛就像是雪山上皑皑的白雪，夜半之时的月光。毫无疑问，它很漂亮。
    小狐狸在开满火红扶桑花的花谷里面奔跑，悲伤，孤独。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逃不开。渴了的时候，就饮溪流之中的水，饿了的时候，就到悬崖旁边的树上采摘艳红的浆果。
    它会自然而然地吸收着花谷里面的天地灵气，转变成为自身的修为。后来过了几百年，它的力量足以撕开这扶桑花谷的屏障，可是它自身去还是出不去。
    不过它开始遇到了一些不同的大妖怪，那些大妖怪路过此地之时，便也结交到了许多朋友。其中便有先前遇到的妖怪芳泽，不过那时候，他的身边陪伴着一个妩媚动人的神灵，他们挽着手，目光中凝聚了对对方的爱意。
    小狐狸继续吸收着天地灵气，日月之华，直到岁月流转，似乎是过去了许多年，它长出了第二条尾巴，成为了天狐。惊雷大作，劈开了扶桑花花谷的灵气结界，小狐狸拼了一声妖力，冲了出来。遇到一两只不知死活的无知妖怪，在试图吸纳它的妖息时，被天雷劈死了。一路逃亡，有惊无险，它在人界的乱葬岗停下了脚步，倒了下来。团团的鬼火将它包围，在它的身边徘徊着。
    叶小西这时候才从梦中醒了过来，起身坐在床上。
    那狐狸，是扶桑吗…她还记得，在乱葬岗，那是她和扶桑的初见。
    原来，扶桑的小时候，竟然是比现在还可爱动人的多。原来，扶桑已经是一只千年的天狐了。原来，在没遇到扶桑之前，它是那样的孤独。原来，扶桑是因为妖力尽失，还和别的妖怪打架，才会满身是血的，躺在乱葬岗。
    一时间，叶小西思绪乱糟糟的，各种情绪五味陈杂地积蓄在一起。叶小西也不明白，自己现在对扶桑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和态度了，是仰视，崇敬，畏惧，喜欢，怜悯，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
    扶桑蜷缩在床头，平时的冷漠而沉静的狐狸，此时的轮廓竟然比白日要柔和几分。
    叶小西逐渐看到了，空气里翩跹而舞的青色蝴蝶，薄且剔透的翅膀，散发出或明或暗的光芒。这是一种叫做夜尘的妖怪，调皮捣蛋，能够在梦境之中，窥探到别的生灵的过去。但是叶小西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梦境里，是扶桑的过去。
    叶小西在想，是否此时的扶桑，也在睡梦里和她的过去相逢。她的过去，可是人仰马翻，调皮捣蛋，很混乱，很热闹的呢。
    叶小西似乎有些明白了，这华山为何没有妖怪了。无论是妖怪还是人，都不会愿意自己的过去被别的妖怪或者人窥探到。那样的话，即便是睡着了，也会很不安稳的。
    夜尘可真是一种顽劣的妖怪呢。叶小西看着那些大着胆子，绕在她身边翩跹而舞的夜尘们，情不自禁，嘴角微微勾起。她也不知道，自己知晓了扶桑的过去，对于她来说，对于扶桑来说，究竟是好事，还是一件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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