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梦

    
    “几年的安逸生活，看来是让姜小姐忘记了我以前的警告。”
    许咲川语气很轻，“我说过让你离裴承安远一点，不要和茵茵抢。不然……”
    目光陡然落在姜愿洁白的肌肤上。
    女人的肌肤因为害怕冒起了小颗粒，这让许咲川心情大好，“不然我就找人一个一个玩你。”
    “许咲川，你疯了。”姜愿的眼里有浓浓的恨意。
    “别以为有裴承安我就不会把你怎么样，你以为他为什么让你来这里？”
    “都是为了沈茵。”
    “许咲川，你在干什么！”
    许咲川对姜愿总是带着偏见，他跟在姜愿后面出去，郑霖隐约觉得会出事。
    他连忙跟了出来，就看到许咲川把姜愿堵在墙边，不让人离开。
    “他就是为了能和沈茵有二人世界，才做了个局骗裴老爷子。”
    郑霖把许咲川扯回来，“嫂子，这人从前是小疯子，现在是老疯子，别和他一般见识。”
    “我难道说错了吗？”
    *
    姜愿倒在床上的时候，已经是一身疲惫。
    但许咲川的恐吓还在她耳畔晃悠。
    她也终于想明白，为什么裴承安会让她去他的圈子。
    都是因为裴老爷子的查岗，而他又剑走偏锋，给裴承安的好友通电话。
    只有姜愿在他身边，才能证明裴承安没有去和沈茵胡来。
    查岗结束，姜愿彻底没了利用价值，所以裴承安才会毫不犹豫地把她丢在豺狼堆里。
    她将自己蜷缩成一只小虾米。
    这夜睡得并不安稳，断断续续的迷梦撕扯着她，将她卷入从前的旋涡，姜愿惊醒的时候，出了一身的汗。
    她看了眼手机，快五点了。
    裴承安应该还在医院。
    能让他抛下他朋友聚会的，只有沈茵一个人。
    难以想象，之前还生龙活虎的女人，现在正虚弱地躺在医院。
    外面飘着小雨，窗帘飘扬在夜色之中，像一缕飘荡的魂。
    姜愿觉得，她也是漂泊在世间的一缕魂。
    无人依靠，无人眷恋。
    姜愿攀紧了自己，自打从前来了A市后，她最羡慕的人就是沈茵。
    她还记得高一那年的运动会。
    她和沈茵都进了羽毛球决赛，两人被分在最后一场。
    沈茵的胜负欲很强，处处都要和姜愿争高下，这一次也不例外。
    大家都围了过来。
    两人难分高低。
    姜愿打得很稳，而沈茵打得刁钻，消耗着她的体力。
    最后一球，姜愿稳稳地打了过去，沈茵因判断失误，为了拯救这个球，她飞身扑去，球接了回去，但她整个人都扑倒在地。
    啪——
    她奋力接地那个球，被球网弹了回来。
    沈茵输了这场比赛。
    裴承安从人群中冲了进去。
    在一片起哄声中，他将沈茵抱了起来。
    沈茵害羞地叫了一声，又哭又笑的。
    他抱着沈茵跑向医务室，少年不小心撞倒姜愿，他急得连句道歉都来不及说。
    夏日炎凉，校服校裤单薄，膝盖、手掌被运动场地的砂石划破，血丝淋淋的，疼得她抽气。
    可没人注意到她，她只能撑着地自己站起来。
    最后，似乎是姜愿赢得了第一，她一瘸一拐地走上领奖台。
    由前一轮的冠军为这场比赛的冠军颁奖。
    颁奖时，裴承安还穿着他赛跑时的运动服。
    姜愿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
    接过奖杯的时候，她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声：“谢谢你，裴同学。”
    还小心翼翼地看向他。
    裴承安很淡很淡地看了她一眼。
    目光冷若冰霜。
    虽在五月天，姜愿却犹如置身于冬月的寒风之中。
    后来她才知道，裴承安当天准备了一套西装，是为了给沈茵颁奖。
    男孩子身材修长，西装更是衬得人挺拔英俊。
    他抱着一束鲜花，又把花环戴到沈茵头上。
    沈茵摘了下来，“这什么啊，怎么那么丑。”
    “我自己编的，你要是嫌弃，就还给我。”
    沈茵的眼睛亮了起来，爱不释手地把花环捧在胸口，“我才不还，这是王子送给我的。”
    她勾着裴承安，踮脚亲了他一下。
    姜愿抱着奖杯楞了很久，默默回了家。
    那个晚上，家里也鸡飞狗跳。
    沈茵的受伤和姜愿脱不了干系，她被秦荣芝拽了起来，跪在沈茵面前。
    秦荣芝要求她给沈茵道歉。
    大小姐坐在沙发里，吃着母亲洗好的葡萄，悠悠等待着她道歉。
    她却固执地不肯道歉。
    秦荣芝火冒三丈，把她的奖杯摔了个粉碎。
    碎片渣子落在了姜愿的脚边。
    沈茵摔倒是比赛之中的不可控因素，姜愿只是堂堂正正地赢了一场比赛。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是她的错呢？
    沈茵的眼神落过来，“妈妈，姐姐好像也受伤了，咱们让她起来吧？”
    “受伤？那是她活该。”秦荣芝愤怒地指着姜愿，“你要是不道歉，就别起来。”
    姜愿跪了一晚上，倔强地没让眼泪落下来。
    裴承安早就开始了新的生活，只有她还守着那点可怜巴巴的记忆生活。
    她没人可以分享喜悦，可沈茵身边总是围绕着无数的人，共享她的快乐与悲伤。
    密密麻麻的疼痛钻入心间，姜愿翻了个身，从回忆中抽离开。
    她跳下床，关上了窗户，跃动的窗帘回归了平静，一如她的心。
    可姜愿怎么也睡不着，少时的姜愿似乎从身体里挣扎出来，那些哀怨的思绪萦绕在她身侧，折磨着现在的她。
    她睁着眼睛看着外面从天黑到天亮。
    姜愿在第二天工作的时候打足了精神，但裴承安的办公室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应该是没有来，绷紧的思绪有了片刻的松懈。
    三点的时候，她接到了裴建东的电话，让她回去吃个便饭。
    姜愿处理好裴承安的行程后，匆匆忙忙打了车回老宅。
    裴建东把新鲜的水果摆了上来，笑着招呼姜愿过去吃。
    裴承安到家的时候，刚好就看到了纠结的姜愿。
    反正水果最后都会落入腹中，现在的纠结纯属多此一举。
    他看着姜愿，是上位者看下位者的眼神，裹着一层轻视。
    “回来了？”裴建东从鼻子里哼着气，脸色看着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