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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幸福快乐的记忆,人们通常会更记住过去的痛苦经历,这或许是人天生的求生欲,帮助人增加了一层来自本能的肉体感知记忆吧。
肉体痛苦也好,精神痛苦也罢,都是要先经过肉体和神经的体验过后,才能反馈到大脑意识里。
而对于幸福快乐的感知,人的大脑意识更像是照相机,所以随着时间的渐渐远去,会逐渐淡化,甚至消失掉,那些曾经幸福快乐的影像,褪去慢的,必是那光影特别一点的印记。
当年幼小的我,在育红小学里居住生活时,有几次特别的事情,令我至今难忘。
一次是有天,我哥带我去学校附近的河流滩涂玩耍,我跟在我哥后面,也学他踩上河边的大石头块,但石头表面太光滑,我没站稳,滑倒了,一边上半身浸到了水里。
当时是冬天,我穿的棉袄被河水打湿了一侧,我哥怕这样回家会被我妈责骂,就叫我脱下棉袄铺放在鹅卵石上晾晒。
记得当时太阳也很大,但毕竟是冬天,短时间不可能晒干棉袄,等到了太阳落山我们不得不回家去时,我还是穿的湿棉袄。大概是当时我太冷,受了风寒的肉体感知,让这件事留在了我记忆深处。
还有次我感冒发高烧,事后我妈告诉我,说我都烧到了四十度。我不记得了,这是否与我在河边打湿了棉袄,又长时间在冬天的露天里没穿棉袄,因而着凉了有关。
当时我烧得都说胡话了,我妈上完课,课间时间回家来看我,我对我妈说:
“我脑门上有好大一把头发,妈你快点把它拿开!”
应该是当时我烧得头很疼,出现的幻觉吧。
在育红小学,我家就一间房,一家三口都睡的这一张大床,当时有一块很宽大的像是宣传用过的横幅油布框,将床与后面的储物间隔开来。
不过我还没有完全烧糊涂,出于本能的求生欲,我还记着床后面有一背篓好吃的橘子,那是我妈从附近的生产队果园里直接采摘,很便宜的价格买来的。
我跟我妈说,想要吃橘子,我妈就从床后面的隔间取了来,剥了皮喂给我吃,吃完一个,我嫌不够,说还要。我妈打破平日里她定下不许“吃太多”的规矩,又取了几个橘子来,放在我的枕头边,说让我自己慢慢吃,她就又去上课了。
而在平日,我妈是不准我和我哥多吃的,虽然我和我哥有时候也会不听妈的话,冒着被挨骂的风险,偷偷的偷了橘子来吃。
我妈可以说是个很吝啬的人,由她自己说,那是节约,连我爸都说她,是要把东西放坏掉了才准许吃,虽然这话有点夸张,但确实是很多次,都是因我妈限制我们“多吃”,而把好端端的食物给放坏掉。
但凡稀有和好吃的东西,一开始我妈都不准家人多吃,都要限时限量,所以在那个还不知道冰箱为何物的年代,本来就很珍贵的食物,在我们家,却老是由于放置的时间过长,而变质变坏到不能吃,最终被浪费掉——完全背离了我妈要节约的初衷。
然后我妈又因为爱惜食物,不舍得扔掉,坚持要吃那些已变质变坏的食物,常常就会因此与我爸争吵。
我发高烧躺着的床后面,这一背篓原本特新鲜的橘子,也没逃脱因我妈的规矩而被放坏掉的命运。一开始我妈也是不让我和我哥多吃,我妈用枞树针叶层层间隔着铺放橘子,以为可以放置很长时间,保持橘子新鲜不放坏,但到后来,还是有部分橘子长毛发霉,只能扔掉。
也许是那天因我生病我妈准许我一次多吃几个橘子的优惠待遇,也或许是我特别可惜后来那么多长毛坏掉被浪费了的橘子,让我保留了这次发高烧的肉体记忆,以及我不多见的我妈温柔慈母影像的记忆。
在育红小学居住生活时期,还有一次我哥带我玩的更大冒险。
是有天,当时我妈在二楼家门外走道边做饭,等待饭吃的我和我哥,无聊的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
我跟在我哥后头,贴着板壁慢慢地,走在楼梯口的二楼上边,有板壁墙的一侧伸出来的边沿上,我们背靠紧贴着板壁墙,脚下踩着的伸出来的边沿,还不到我的脚掌长度宽,脚下是一层层逐级而上的木楼梯,但越往前移动,我们与下面的落差就越来越高。
大约走到与地面垂直的地方,也就是我们与下面最大落差距离时,我摔了下去,当即不省人事。
到底我晕了过去多长时间,至今我也不知道,但所幸,当时那地面是泥土的不是水泥的。
我醒来睁开眼,见我妈脸俯在我的脸上方,双手抓着我身子的两边,凶神恶煞的大声对我吼叫道:
“你怎么不摔死去?!”
刚刚回到人间的我,意识尚未完全恢复,一时无法参透和理会我妈这话要表达什么。
只有当时被摔到应该是轻微脑震荡的痛感,让我醒来后的第一时间,自然地选择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而无视了我妈那凶巴巴的责骂。
后来我想,那应该是当时我妈说的气话吧。
不过,作为母亲,按常理,应该把带着妹妹走那么危险地方玩的哥哥,也批评教育一下才是,但我的记忆中,至少我没看到过我妈这样做。
如果换做我是当妈的,哪怕孩子再有过错,也绝不会第一时间责骂已经受伤的孩子,况且还用的那么恶狠狠的话。
我的记忆照相馆里保存的,对于我来说特别的影像,不一定存在于我妈和我哥的记忆影集里,至少,有关那次在育红小学,幼小的我差点与死神打照面的坠楼梯事故,在往后的岁月里,我一次也没听到过我妈或我哥有提起过。
但自从离开了育红小学的往后成长年月里,以及我们兄妹各自离家求学后久别回家团聚的时日里,我倒是不止一次的,听到过我哥和我妈,每每津津乐道的说起来,都会让他们娘俩颇感自豪的,一件在育红小学时我哥的轶事。
我哥小学一年级时,有次与隔壁的一个教师子弟比赛煮饭,看谁先煮熟,那男孩比我哥大很多,他煮饭是等水烧开后才下米,而我哥是水和米都同时下锅煮,所以我哥先煮熟了饭,赢了比赛。
这件事曾反复被我哥还有我妈提起的原因是,我哥引以为傲的,他的思路决策高于高年级的男生;而我妈为之自豪的,是她那小小年纪的儿子就能替她分担一部分家务。
这大概便是我哥对育红小学的最深刻印记了吧。
也有些对于我们家来说稀松平常的事,而对于我来说却是很幸福的往事,有关这部分我的影像记忆,或许有可能会与我妈还有我哥的记忆汇集叠加在一起。
那就是不管生活多么艰苦,家里经济再怎么拮据,在我们兄妹成长的岁月里,我妈都一直保持着一个雷打不动的习惯,那在我看来,是一个做母亲的非常称职的好习惯。
从我记事的育红小学到武陵大饭店的我的成长生活期,直到我上大学离开家之前,我妈一直都有给我们兄妹几乎每日订购鲜牛奶,或在我寄宿学校时我妈便买袋装奶粉给我带上的习惯。
记得我哥是打小就不太喜欢喝牛奶的,好多时候都是我妈逼着他把他那份牛奶喝完,但有时我哥实在不愿喝,或是勉强喝几口就剩下不喝了,那么我哥不喝或剩下的牛奶,最后多半都是我妈要我喝完的。
我妈不喝剩下的牛奶,一是我妈也至今都不喜欢喝牛奶,也不吃牛羊肉;二来或许是我妈认为孩子比她更需要长身体的补钙营养品。
所以成长岁月中,我记忆里倒也是有许多幸福感的早晨,是从一大杯美滋滋的热牛奶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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