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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江澜一回去,江阿姨就问苏文若的事,秦江澜一听江阿姨的口气和说出来的那翻话,显然是把苏瑞年在帝景苑楼下说的那些给完完整整的复制了出来,知道狡辩也没用,只能跟江阿姨说:“妈,当初医生只是说会有这种风险,其实也不是绝对。”
江阿姨立刻问道:“你别打掩护,我要确凿的回答,她到底能不能生?或者说,你会不会让她生?”
秦江澜无法回答江阿姨的问题,他是不能回答,他已经答应过苏瑞年,不会让苏文若冒险生孩子,现在也不能去欺骗江阿姨,说将来可以生。
他犹豫不说话的瞬间,江阿姨已经断定了苏文若将来是绝对无法传宗接代的,她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儿子。
江阿姨当即表示不同意他们两人在一起,如果明知将来会有一道过不去的坎,趁早分手对谁都好,免得拖久了,女人年纪越大越难找对象。
秦江澜说了许多好话,江阿姨始终不松口,还伤心的连连捶打自己心口,说秦家要是断了香火,以后她没脸见祖宗。
母子两人一直争论到下午,秦珦下班回家,听到两人的争吵,过去了解到是因为这个事,也帮忙劝江阿姨。
秦珦对苏文若的印象不错,他倒是没有想那么多,认为年轻人的事,就应该让年轻人自己去做主。
秦江澜受到了秦珦的鼓励,也坚决表示自己不会跟苏文若分手。
江阿姨就是被这父子二人的态度给气到当场倒地不起,紧急送医后确诊为情绪波动太大血压升高导致脑中风。
秦珦和秦江澜父子二人到这时候才骤然发觉,原来江阿姨对苏文若不能生孩子这件事,不是生个气那么简单,根本就是抵触到完全无法接受的程度。
秦江澜后悔不已,总以为自己妈妈只是一时没能想通,江阿姨一向热情开朗待人宽容,想着多沟通一下总能说服她,却没想到,江阿姨见他对苏文若这么执着,当场绝望倒地不醒人事。
凌晨三点钟,苏文若气喘吁吁的出现在医院。
她找到了江阿姨的病房,从玻璃看进去,江阿姨看起来在睡觉,应该是还没有醒过来,秦江澜和秦珦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深夜了也没有睡意,两人各自沉默不言。
苏文若轻手轻脚的推开了病房门,秦江澜和秦珦二人这才抬头看出来,秦珦刚硬的脸庞堆满了痛切,却还是礼貌的对苏文若微微点了点头。
秦江澜看到苏文若,这才想起来自己一直没有给她打过电话,站起身走过来,伸出手想要牵着苏文若,她满是心疼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去拉他的手,而是从他身旁走过,去到秦珦跟前,怕吵到江阿姨,没敢开口说话,对着秦珦深躬下拜,接着还面向着病床,也对闭着眼睛还没醒来的江阿姨深深鞠躬,俯身下去的瞬间,两滴泪水直落在地。
秦珦看在眼里,给秦江澜使了个眼色,秦江澜只好过来揽着她走出了病房。
两人来到走廊上,秦江澜刚想开口安慰苏文若,却被她轻推着坐到了长椅上,她就站在他的面前,抱住了他的头,搂紧在自己心口,哽咽起来:“不要总想着照顾我的感受,不要时时刻刻总来安慰我,你是可以撑起一片天,可你也是父母的孩子,你也有需要软弱的时候。”
哪怕她再害怕,再难过,也没有他难过,她不能躲到他怀里去哭,应该要给他一个怀抱,希望他也能哭出来。
秦江澜这才抱住了她的腰,把自己的脸埋在了她的胸前,安安静静的贴在她怀里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他不愿意流泪,生怕他自己崩溃,会让家人感觉没有了支撑,他一直独自撑着,他会时刻都提醒自己,永远是必须要极力撑下去的那一个。
她抚着他修剪的精心细致的短发,眼泪缓缓淌下来:“我对不起江阿姨,她那么好的一位妈妈,那么好的妈妈……”
她已经哭的说不下去,她多希望,秦家这个军人家庭能不要这么舍己不要这么宽容,像老爹苏瑞年那样多一点私心,全家人整日过的没心没肺,人也就少了许多烦恼,江阿姨也不至于这样。
说到底,罪魁祸首是她,都是因她而起,再宽容的母亲,也不会让自己儿子娶一个将来可能无法生育的女人。
第二天的上午,中医专家学者开了一个早上的会议之后,建议江阿姨在中风急性期就接受针灸治疗,以提高神经系统的自我修复与代偿能力,加速自然恢复过程,以此缩短病程,为日后功能恢复打下良好的基础,可以降低致残率,定下了每日针灸一次,十五天一个疗程,持续治疗四至六个疗程。
苏文若打算住在医院,守着江阿姨,不管秦江澜说什么,她都不回家。
秦江澜请了两个护工,专门照顾江阿姨,可大多数时候,是苏文若陪在病床前,她总觉得护工是机械的,只有亲人才能照顾的体贴入微。
江阿姨身上的病号服有些紧,护工不会去在意,但她会跟护士要大号的病号服,让江阿姨衣着尽量宽松。
病房内的空调会随着室外的温度变化而出现反差,白天有太阳外面温度高的时候,房里冷气跑的快,空调就会一直处于制冷送风状态,哪怕没有调低温度,病房内也会越来越冷,而到了晚上室外凉快些的时候,室内冷气散的慢,空调就会进入节能状态,减少制冷送风,就算一天到晚设定同样的温度,晚上病房里也会觉得热。
护工不会去管病人是冷还是热,医院定下多少温度就开多少度,只有苏文若会根据白天夜晚的温度变化,自己手动调温。
每天针灸完,苏文若会放广场舞音乐给江阿姨听,以前江阿姨没事的时候总和大妈们一起跳广场舞,为了帮助江阿姨恢复自主意识,她觉得应该保留江阿姨的个人爱好,哪怕自己不喜欢广场舞音乐的聒噪,她也会每天放上一小段时间。
秦江澜和秦珦父子除了迫不得已必须去工作,剩余的时间都在医院,看到苏文若一天天痩下去,一老一少两个大男人硬是心疼的赶了她好几次,怎么赶她都不肯回家。
没人的时候,她就坐在病床前,跟江阿姨说话,讲各种故事,还讲笑话,希望江阿姨听到能活动脑部神经,如果江阿姨觉得好笑,说不定就一下笑出来。
可江阿姨除了一直在睡觉,什么反应都没有。
熬了半个月,熬到她眼窝都深陷下去,终于在那天她感受到了江阿姨的反应。
她困的趴在江阿姨的病床前睡着了,长期照顾病人,让她睡眠很浅,只要有一点动静她就立刻清醒过来,她给江阿姨讲着故事,才讲到一半,就困的合上了眼睛趴在床沿。
忽然感觉有人摸了她的头发,她连忙从瞌睡中弹了起来,以为是秦江澜来了,要是让他看到她这么困,必定又要赶她回家去休息的,她才不想被他发现她很累。
可当她醒来看了看病房周围,除了躺在病床上的江阿姨,并没有其它人时,猛地转头看去,江阿姨正把眼珠转过来看着她,左手在动。
苏文若当即欣喜的哭了出来,骤然反应过来去喊来了医生。
医生检查后发现江阿姨的针灸治疗很有效果。
江阿姨肢体无瘫痪,也无感觉障碍和共济失调,但并不能准确完成有目的的动作。
还测试了江阿姨语言能力恢复程度,江阿姨现在只能说一两个字。
江阿姨出院了,医生建议把江阿姨接回家,每天只要进行针灸治疗,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不必一直住在医院,那样反而累了家属。
秦江澜把江阿姨接回了帝景苑,两个护工依然跟到家里进行护理,医生会每天来帝景苑进行一次针灸治疗。
回来的第二天,秦江澜去了公司处理一堆事务,护工也给苏文若打发走了,家里就剩她和江阿姨。
她把江阿姨推到阳台上,看外面的风景,呼吸清新的空气,正跟江阿姨讲着故事,江阿姨忽然抓住了苏文若的手。
苏文若也握住了江阿姨不停颤抖的手说:“江阿姨,只要您能好起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江阿姨两眼含着泪,摇着头想说话,嘴唇动了许久,没能完整说出一个字。
苏文若忙安慰说:“江阿姨,别着急,慢慢来,总会好起来的,你可以数数,越数越多,很快就能恢复语言能力了。”
苏文若话音刚落,江阿姨极力活动着下颌,终于艰难的说出几个字:“阿姨,求你!”
苏文若听懂了江阿姨这几个字的意思,这是江阿姨自中风以来,说的最多字的一次,却字字都扎在了苏文若的心上。
江阿姨在求她,离开秦江澜。
眼眶里瞬间漫出了水雾,她摇着头说:“江阿姨,我做不到啊,我离开过他,跑了很远,我感觉自己像死了一样,他连公司都抛下,又找到了我,我也心疼他,江阿姨,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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