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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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过得真快，转眼就到了六月初六。
    几个月来，我连房门都踏不出一步。晒不到太阳，于法力尽失的我，伤害极大。
    家中有了丫鬟和小厮来送我饭食，来来往往络绎不绝，许是那狐妖不知哪冒出来的相国大人派的。
    这些，都是听嘴碎的丫头说的。
    派来伺候我的丫头叫新荷，倒是好名字，性子也活脱，日日与我谈天，坐在我旁边绣那狐妖的嫁妆，讲府中大婚的准备，这样那样的布置，每天都很是开心。
    我瞧着，有些像从前的我。
    当日，我坐在铜镜前，吩咐新荷为我梳妆。容涵许诺我，让我去瞧上一眼。
    我准备了一件大红镶金边的衣裳，看上去，竟也有几分像婚服。
    我此生不会穿上嫁衣了，权且让我过过瘾吧。
    镜中女子脸色苍白，却是娇美。我不曾这般仔细地瞧过我自己，浅黛眉，一双眸子涟涟，我苦笑一声，手抚上自己的脸。
    花仙输给了狐妖，我还真是给自己这一族长脸。
    新荷替我梳妆毕，忽地笑道：“姑娘真是漂亮！”
    “是吗？”我淡淡地问道。
    “是啊。姑娘美得好像天上谪仙人儿一般，说句冒犯的，我瞧那新娘也不及姑娘万分之一呢！”
    谪仙人？我嘴角一咧：“我可是妖，你不怕吗？”
    “姑娘是妖？我才不信呢！妖哪有姑娘的仙气！再说了，就算姑娘是妖，姑娘也从未害过我，我怕姑娘作甚？”
    我眼眶一酸，险些落下泪来，道：“我真是妖，你该知院里的下人平素为何总躲着我。”
    “姑娘就算是妖，也一定是好妖！”新荷的眼睛晶晶亮。
    “行了，你去忙吧，今日你该是最忙的时候了吧？”我忍住要落泪的冲动，把新荷打发走。
    容涵啊，连一个相处不几日的丫头都信我，你又为何不信呢？
    吉时已到，我迈出脚，准备踏出门。脚才方方落在那门槛外，便忽地被弹了回来，一张符变大挡住我的去路，四周燃起那日我所见的妖火。我被困在其中，不得脱身。
    “救命呐，来人啊！”我捶着房门，声嘶力竭地大喊，可这偏院，下人平常又连我避之不及，怎会有人来？
    脸上有些湿，一摸，看不清是血还是泪。
    “姑娘，你在里面吗？姑娘！”外头响起新荷的声音，“我去叫人！”
    半空中茯瑶仙子显了形，我对她摇了摇头：“再托你最后件事，带新荷去你那吧。”
    “一个凡人？”
    我点了点头，“我不想走了。”
    茯瑶仙子叹了口气，嘴张了又闭，她自知是宿命。
    又是烈烈火光，我眼前忽地浮现了容涵的脸。
    他缚着白绫说：“若这花长成的是个姑娘，不知是何等风姿。”
    他对我粲然一笑：“真巧，我也喜欢。”
    他反握住我的手，说：“信。”
    他遥遥隔着道火墙，唤我茳姑娘。
    他说：“也好。”
    我靠着门，看着自己身上嫁衣一般的红衣裳，忽地笑了。
    是不是我错了？
    如果我不曾问茯瑶仙子，弃花身，投轮回。
    如果我不曾伸出花枝让那总角小儿抚摸。
    如果我不曾化形，不曾到他家。
    如果我不曾为他医好眼睛。
    悔了，我终究还是悔了。
    大抵我爱上的只是那个缚着白绫的翩翩少年郎。他生活在黑暗里，心却亮堂。
    我闭上眼，记忆里昔日的少年依旧风流倜傥，英俊多情。
    意识渐渐消散了，最后想起的是那方荷塘。
    我忽地想起，容涵已许久没去荷塘了。
    咬破手指，我在地上写下四个字“及尔偕老”。
    再见了，容涵。
    －－－－－－题外话－－－－－－
    嗯，它真的很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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