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公主传奇

第五回 桃花仙子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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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儿领了天皇血诏,当晚便向尉迟先生请教了,第2日与众家臣装扮成客商模样分批住进会馆,第3日一大早启程,望华阴县而行。
    从雍门出了长安城,玉儿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玉儿穿着锦衣华服,一看就是个公子哥;昆仑奴将龙吟宝剑藏在车上,随身背着一只包袱,戴着布帽穿着布袄,怀里夹着一把算盘,一看就是个管家;莫娄儿戴了一顶狐皮帽,穿了一件长皮袄,腰间挎一把刀,扮成武士;慧娘书童打扮,腰间挎着宝剑,愣头愣脑,倒像个才出道的剑客;另有赶车的车夫、挑担的苦力50多人,都由王府的亲信家兵装扮。马车上胡乱装了些货物,都是些长安产的特色食物和用品,准备到华阴县卸下,再装上囤积在华阴县货行的绫罗绸缎。担子里挑的是金银细软,以便在边关购买马匹等物事。
    一群人走在长安去潼关的驿道上,并不扎眼。按照玉儿的意思,既然要西去甘凉,就直接走去甘凉的驿道。尉迟先生掐指算了一番,建议先向东南,到华阴县后走终南山中的古道转向西。尉迟先生威望甚高,他一开口大家便不再争论。大家都知道此去甘凉另有重大的任务,但具体是甚么任务,无人知晓。
    尉迟先生一个人独行,暗中保护他们。
    一路上断壁残垣,村寨凋敝,处处可见战火的痕迹。
    玉儿抬起头望去,但见劲风疾草,萧瑟悲悯;商贩行人,风尘仆仆;奔马累驴,疲惫孱弱,没有了长安城内的光鲜与繁荣。此时,一行大雁从天空飞过,排成整齐的队伍,精神抖擞。此时已是春季,它们刚从烟雨迷蒙的江南赶来。
    “愁断肠,郎知否?”
    李郎是他心目中伟丈夫的形象,不仅有一身武艺,一身胆气;也有一份儒雅,一份柔情。上马御敌,下马吟诗,那种风骨,天下虽大,唯李郎独有。
    “望江南,雁行久。”
    她的心已随雁去,身子却停留在原地。恨不得快马加鞭,身随心去,直奔江南。她的李郎就在江边,就在岭上,铠甲兜鍪,战袍激荡,正想着她,正念着她,正等着她!
    他舞剑,她操琴。
    “剑胆琴心人依旧”,这才是神仙眷属呀!
    玉儿不禁想得呆了,一个人落在后面。她独行惯了的,家兵们也不在意。前面一个路口,立着路碑,一条道往东,去潼关;一条道往西南,去华阴,一条道往正南,去武关。马儿毫不犹豫,选了南去武关下荆襄的大道。
    突然间,驿道上喧哗起来,来往客商、行人纷纷避让。
    但见十数匹高头大马从远处奔驰而来。
    跑在前面的是一匹高大雄健的白马,马上之人一袭白衣,蒙着白色面纱,衣袂飘飘,如仙女腾云驾雾,姿势极美。
    后面跟着10匹不甚起眼的黑马,步履稳健,神态安详,毫不吃力。马上之人身穿黑衣,披着黑袍,戴着皮帽,神情萎靡,显然已疲惫至极。
    这一比,分出了马的高下:白马俊逸,速度很快,却不耐长途奔驰;黑马拙壮,速度较慢,却劲力绵长,越跑越有精神。也分出了人的高下:白衣女子飘逸风流,武功高强,远在一般武士之上;黑衣汉子身强力壮,皮粗肉厚,功力却颇疏浅。
    白衣女子从玉儿身边驰过,隔着面纱回头一瞥,意味深长,显然已经认出了玉儿。玉儿这才想起白衣女子分明就是剑道玄女宗晓霜尊主娘娘,天皇敕封为“广寒宫主圣母天后救苦救难玉面都神仙”,心中不由得兴奋万分,挥手叫道:“姊姊,姊姊。”白衣女子已经去了数十丈远。
    后面的黑马已经迎面扑来,大有泰山压顶之势。
    玉儿突然生了顽皮之心,摸出一颗石子,扣在指尖弹出,正中一匹黑马颈根。
    领头的黑马被石子击中,大吃一惊,双蹄高举,昂首嘶鸣。马背上的汉子没有提防,飞了起来,扑倒在路边的尘土中。头马惊了,跟在后面的马儿便无一幸免,个个驻足昂首,扑跳不止,十数个黑衣人摔出马背,跌落在驿道上,狼狈不堪。
    只有两个人没有从马背上摔出来。在马儿扑跳的当口,他们向上跃起,在空中连翻几个筋斗,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玉儿看清楚了,这些黑衣人都是突厥人,每个人的袖口都绣着黑鹰图案,显然是某个家族或帮派的徽记。为首的两个黑衣人一个十分年轻,小眼长脸,十几二十年纪,神情倨傲;另一个精廋,四十来年纪,高鼻深目,却又是棕色头发,不完全像突厥人,脸上两道锐利的目光,叫人不得不低头躲避。
    那精廋的汉子扫了玉儿一眼道:“这位公子看上去年轻,却有恁般本事?”
    玉儿迎视着汉子的目光,嬉皮笑脸地回答:“我有哪样本事?你问得奇怪。你是路人,我也是路人,无亲无故,没来由地搭什么讪。”
    精廋汉子抱拳道:“倒是我唐突了。罪过,罪过。公子也不是一个正经人,做得说不得,脸皮也不太厚。”
    玉儿脸红了一红,涎着脸道:“却不知道你是个男人还是个女子?”
    精廋汉子摸着脸上的胡须道:“这倒奇了,难道公子怀疑我是个女人?”
    玉儿心道:“正要你入我彀中。”嘴上道:“我还以为我眼花,原来还看得清楚,那么,刚才过去的白衣人是个女子?”
    精瘦汉子道:“自然是个女子。”
    玉儿笑道:“这么多汉子欺负一个女子,原来你的脸皮倒不薄。”
    精廋汉子不动声色,拱手道:“不瞒公子,前面那厮虽然是个婆娘,却是一个狠角色,大可汗点名要她项上的人头。突厥和周国是姻亲,公子看来是周国的望族,应该不会公然与我们突厥‘铁鹰堂’过不去吗?”
    玉儿道:“哦,原来是‘铁鹰堂’的人。‘铁鹰堂’在江湖上鼎鼎大名,我敢跟你们过不去吗?我这是救你们,一片好心!你们不识得前面那个姊姊,我却识得。她是天下有名的人物,剑道玄女宗的掌门,天皇敕封为‘广寒宫主圣母天后救苦救难玉面都神仙’,后台忒硬。”
    精廋汉子道:“倒是个人物。但杀人偿命,天皇也不该护着她!”
    玉儿道:“你没懂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她武艺高强,道术精深,真惹怒了她,放出24柄飞剑专取人首级,千军万马也抵挡不了一个时辰!取阁下的首级……嘻嘻……嘻嘻……”
    年轻汉子插嘴道:“什么神仙不神仙,都是唬人的玩意,元堂主休要跟他啰唣!那女子走脱了,再寻她可就难了!”
    众汉子道:“庵罗王子说得极对,那贼婆娘也是个绣花枕头,要不是先用暗器伤了元堂主,元堂主早就将她擒下。我们铁鹰堂上的人从不偷施暗器,此乃偷鸡摸狗的勾当。”
    玉儿装傻道:“各位兄弟,容本公子禀告,那女子身长不及七尺,腰围不足一握,哪比得上你们顶天立地,英武伟岸?自然不是各位的对手。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还望各位宽宥。”
    “不能放过她,这婆娘不仅在汗庭杀了数十人,我们从漠北一路追赶到此,交手十数次,每次都有数名兄弟断胳膊断腿,余下的也多挂了彩。”
    “放过她陈三哥岂不是白白死了。”
    “贺拔六也白白死了。”
    “副堂主虽然没死,却跟死了一般!”
    众汉子七嘴八舌。
    玉儿道:“原来本公子错了!不是众汉子欺负弱女子,是弱女子欺负众汉子;弱女子勇武绝伦,众汉子胆小如鼠。本公子阅历浅薄,所识非人,错之大也!错了就错了,不能不认错,容小子一揖,表示歉意。错了,错了,真的错了……”嘴里念叨着,作了一揖,又作一揖。
    庵罗突然发难,手中一柄短刀飞掷过来。
    玉儿没有防备,只得往后一倒,身子平飞出去。
    庵罗王子动了手,元堂主便舞着剑扑了上来。
    其他汉子也不甘落后,围住玉儿,你一刀我一剑,毫不手软。
    这群人果然难缠,看似不讲章法,其实各有分工,砍的砍头,剁的剁脚,劈的劈腰,时不时偷放暗箭,玉儿一时间手忙脚乱,陷入危境。
    这时,听到一声喝斥:“你们数百人欺负我,却说我欺负你们数百人,好不要脸。”
    循声望去,道旁一株大柳树上端端地站着一个人,正是众人刚才竭力追赶的晓霜尊主。晓霜尊主一足单立,踩在一根柳枝上,随风飘荡,如一羽孤傲的仙鹤。
    众人看得呆了,只管看,都不做声,一动不动。
    庵罗喊道:“各位还不快快将她拿下,本王子重重有赏。”
    “却是真的?赏钱多少?金子还是银子?上次的赏金甚么时候结清?”一个麻子脸汉子道。
    原来铁鹰堂的武士有一多半是重金招募来的江湖人士,向来看钱做事。
    “本王子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们?我突厥汗国地广万里,有的是钱!这次的事办了一次结账!”庵罗道。
    “可是她在树上我们在树下,她下不来我们上不去,怎好跟她拼命?”另一个小眼睛汉子道。
    元堂主喊道:“大家拿箭射她,我就不信她能飞上天去!”
    5、6个突厥武士弯弓搭箭,朝晓霜尊主射去。在草原上,突厥部落比较实力,首先说的就是我有多少“控弦之士”,你有多少“控弦之士”,会射箭才是战士!这几个突厥武士箭法非同一般,有的一次射双箭;有的射箭速度奇快,后射的箭“咬”着前射的箭,连成一根线。一时间箭如雨下。“窸窸窣窣”,无数柳叶、柳枝在空中飞舞。刹那间,武士们偌大的箭囊就空了一半。
    “停!”元堂主喊。
    晓霜尊主依旧端端地站在柳枝上。
    众黑衣人发呆。
    晓霜尊主在树上招了招手,冷冷地道:“还有什么招式,尽管使将出来!”
    黑衣人交头接耳商量了一番,却没有一个人搭腔。
    元堂主转头对庵罗道:“大王子,我们‘铁鹰堂’原本不是来办这一件事的,是您手下的人死光了,我们好心前来帮忙。不知道王爷注意到了没有,自打进入周国境内,这女子越来越邪门,现下又立在柳树枝上,哪里像人?却好似鬼魅一般。这女子不能抓了,再抓下去我们剩下的人也保不住了!”
    “姓元的,难道你想逃跑?本王子虽然有的是钱,但本王子的金子、银子也不是那么好拿的!”庵罗道。
    元堂主赔笑道:“庵罗王子,您虽然是佗钵大可汗的大儿子,但我们却归属你叔叔大逻便管辖,您也知道,您与您叔叔的关系不怎么样;并且我们这次没有要钱,是你主动给的,说给我们喝酒。钱还没用,我退给您。”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包金银递给庵罗。
    庵罗大笑:“元堂主,你也太小瞧本王子了。本王子是谁?大可汗的嫡子,未来的大可汗。等我继位的那天,哼,这普天下的草原都是我的!我会在乎这点钱吗?你退不打紧,可他们都得退!有谁愿意退?有谁愿意退?”
    玉儿也哈哈大笑:“好个吹牛皮不打底稿的王子,谁不知道你爹死了继位的是你爹的弟弟,即使你爹爹没有亲弟弟,也有堂弟、表弟,除非变成王八才有可能轮到你!”按照突厥的风俗,兄长死了,除非弟弟不贤或放弃继承,家族的财产和爵位甚至女人都由弟弟继承。
    “为什么?为什么变成王八就能继承汗位?”麻脸汉子接道。
    “千年王八、万年乌龟,别人都死了,自然就轮到他了。”玉儿道。
    庵罗脸黑一阵白一阵,突然拔出一柄短刀,扬手扔了出去。
    玉儿赶紧躲闪。
    刀却劈向了麻脸汉子。
    “庵罗王子,你这……这是为的那般?”元堂主道。
    麻脸汉子坐在马上,胸口插着刀,一脸的惊愕:“你……你……”一句话没说完,摔下马去。
    所有的黑衣人将刀对准庵罗。
    庵罗道:“我乃突厥国王子,这厮竟然以下犯上,按例当斩!”
    元堂主道:“大家放下刀。这不干你们的事,是他自己找死!以下犯上在哪国都是死罪。好了,我会安抚他的家属,不让他的妻儿挨饿!”
    “可触犯你的不是他呀,他不过接了一句话!”小眼睛汉子道。
    “不是他,可他站在那小子一边!”元堂主斜眼看着玉儿。
    玉儿道:“站在我一边便该死,甚么混账道理!小眼睛,我们一起替你大哥报仇!”
    小眼睛汉子道:“他不是我大哥,我也不想报仇,我走了,不在这儿混了。”说着,拨转马头。
    庵罗一扬手,一柄刀朝小眼睛飞去。
    所有的人惊呆了。
    眼看小眼睛性命不保,却不知从哪里飞来一样物事,速度奇快,硬生生撞在刀上。
    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将刀撞落的是一片柳叶,刀已经落地,柳叶尚摇摇曳曳飘在空中。
    “妖法,妖法。”元堂主惊慌道:“还不快走,等着飞剑来取性命?”两腿一夹,马儿如箭般射了出去,一边回头喊道:“小王子,刚收到总堂主的八百里急报招我等前去!军令如山,小弟我先走了。”
    “喂喂喂,元堂主这是干嘛去?小弟我还有话要说呐。”玉儿喊道。
    堂主带头,众黑衣人纷纷策马狂奔,瞬间消失在视线之外,倒也干脆利落,整齐有序。
    庵罗犹豫了一下,也逃命而去。
    玉儿感觉到有些异样,低头一看,手心多了一样东西,柳树上却不见了晓霜尊主的影子。
    玉儿展开手心的一张锦帛,上面写道:“吾与妹一见如故。如妹信吾,西南桃花峪里一聚。晓霜。”字迹娟秀。下面画有一张地图,虽只寥寥数笔,却把去桃花峪的路线、关隘标注得清清楚楚。峪中有一精舍,桃花簇拥,流水环绕,正是相聚之所。玉儿想,终南山72峪名闻天下,都是南北走向,桃花峪却横亘东西,与山脉走向平行,真是匪夷所思。看来,这桃花峪必定是个不俗的地方,不然也住不了白衣女子那样的人物。
    忽听到“骉”的声响,驿道上众马奔腾,一匹黄骠马领头,没多久就到了眼前。
    见到玉儿,黄骠马上一个老儿勒住了马,众马都跟着停下。
    玉儿欢呼:“昆仑大叔来了。”
    黄骠马上不是别人,正是昆仑奴。
    昆仑奴自马上滚落下来,就尘埃里给玉儿磕头。磕完头,一个鹞子翻身,又飞到马背上。
    这昆仑奴黑不溜秋,一张苦瓜脸皱纹交错,背微驼,实在没有什么稀奇。
    玉儿这才发现来的人中一多半是方才被赶走的黑衣人,元堂主与庵罗都在其中。玉儿奇道:“好不容易把他们赶跑,大叔怎么又把他们赶回来啦?溜得比兔子还快,却没有想到前面伏有奇兵。咦,大王子也回来了?脸色还那么难看!是不是又掷刀啦?你掷的那不是飞刀,你没有见过真正的飞剑、飞刀,所以才会上当受骗,学一手不中用的武艺。”
    庵罗身子侧了侧,躲到人群后,一声不吭。
    莫娄儿道:“发现公子您不见了,昆仑大叔领头来找您,找了东边的道,几十里不见公子,昆仑大叔突然想起公子的那个……那个结拜的兄弟是江南人,这才沿南下的大道找过来。没成想碰见了他们,三句话不投机,免不了打斗一番。待要放他们过去,却听到他们言语间说起公子,所以昆仑大叔特命他们领路来寻你,寻不到‘剥他们的皮,抽他们的筋’。他们都愿意来,所以就都来了。”
    昆仑奴道:“公子可好,这些个突厥‘铁鹰堂’的人没有欺负你吗?‘铁鹰堂’现在的总堂主是大逻便,向来跟庵罗这小子不和,庵罗这小子竟然穿着‘铁鹰堂’的服装混在其中,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待会儿老奴还要审他。”
    “这小子是佗钵大可汗的儿子,却不学大可汗的侠义,专一刁钻耍横,草菅人命,委实该好好整治整治。”玉儿顿了顿,又道:“爹爹说过,昆仑大叔是赵王府的定海神针。大叔在,赵王府平安;大叔发威,赵王府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我爹爹还说,在家听姨的,出门听大叔的。爹的交待我一直放在心上,却没有抛之脑后。”
    昆仑奴伏身道:“老奴受太祖恩宠,赵王照顾,无奈本领不大,尽不了责,只能尽忠。惭愧惭愧。”
    原来这昆仑奴大有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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