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倾相后

第二十四章 饮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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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目萧索,呜咽漫天。
    牢狱之中,斑驳的墙体烟尘滚滚,潮湿的地面,鼠蚁纵横,黑暗又脏乱,沉重的气氛铺天盖地的席卷着整片牢房,有人呜咽,有人叹气,也有人愤怒,还有人不言不语坐等死亡。
    而顾辞,便是那不言不语之人,他早知他罪犯滔天,杀人纵火,种种罪行,如今的下场也是意料之中。
    眸光清澈如水,再无一丝一毫的污秽,或是将死之人独有的见地。今日,县令已命人呈报大理寺复核,他的罪行,下场可想而知。
    念起从前的侍君侍书,想起昔时的篁竹书院,似乎还有点眷念,不过如今已是为时已晚,篁竹书院被他一手焚毁,而曾经的皇子如今也化为苏谪,在公堂上指认于他。
    “顾太傅。”远远的扬起一道熟悉的声线,语气沉冷,却隐约透出一股惋惜。
    墨绿长衫上隐约沾染上了些许灰尘,不紧不慢的阔步行来,远远的走到顾辞的牢房跟前,看见他略微沧桑的容貌,褴褛的行头,心里略微有些不是滋味。
    如何,也曾是他的恩师,尊师重道,他唯独完成了重道,却悖弃了尊师。
    “你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逼我做出抉择。你让我如何面对你,如何面对顾阎?”苏庆煜突然眯起眼睛,瞧着他,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暗怒。
    顾辞抬起头,与苏庆煜对视良久,才说道:“殿下不必自责,这本是我的选择。殿下这般做,我跟兄长都不会怪殿下,与理与法,皆应如此。”
    “当初有如此难处,为何不来寻我?”
    顾辞转过头去,看着潮湿斑驳的地面,忆起曾经,历历在目,若不是兄长不愿烦劳于苏庆煜,他或许早已书信求援,在顾阎的眼中,既已告老归乡,与苏庆煜只有情义上的瓜葛,再无生计上的往来。
    “兄长不愿,不愿再因他劳烦于你。”顾辞叹了口气,说道,“他知道,你将是未来的君王,不愿他的病情使你分心于他,误了你的前程。”
    震愕半晌,苏庆煜惊道:“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你怎能说得出口!”
    “人之将死,有些话还是要与你说,教习多年,有些事也看的明白。祁王并无帝王之风,而你是当之无愧的帝王。祁王的性子太过于软弱好欺,若是文人墨客对于他再适合不过,但论杀伐决断,不及你一毫。他虽仁,但他是愚仁,而你虽看似漠然,但心底是有尺度衡量是非。而,殿下可别忘了,他虽为长子,但你可是嫡子,江皇后之子。”顾辞刻意咬了“嫡”这一字,霍然一笑,仿佛一切皆以释然,一切皆以看透。
    苏庆煜的眸子瞬息又变得迷离起来,这几年来父皇身体健好,他都未曾想过太子之位,如今一提,似乎有几分道理。
    若是江山给了苏祁煜,或许整个朝廷都会与他一般成日舞文弄墨,吟诗作对,强敌来袭,他又如何应对,难民进城,他也当只会无尽的放粮,不作对策,只会掏空国库。
    但二人手足情深,自小一般长大,也不想因皇位之争有所隔阂。
    “只要你不排斥他,他当不会阻你如何,自小见之,他不会与你争些什么,只要做好你的事,让皇上重用你,日后,帝王之位自然属于你。”顾辞侃侃而道,似乎道尽了一切,在将死之前把不曾说也不敢说的话一同道了出来。
    眸光一仞,从腰间取出一囊酒,在他手上晃了两下,未等苏庆煜反应,便一口下肚,擦了擦嘴角的酒渍,仰天大笑。
    “果真是一酌千忧散,三杯万事空啊!好酒!好酒!”
    顾辞似疯了一般,大笑不止,凄厉的笑声贯穿着整个牢狱,没有多久,七窍开始淌出鲜血,点点鲜血渗透着整件衣裳,刺眼,鲜红,浸染着这牢狱之中的稻草,渗透到这牢狱的每一寸气息。
    有人惊呼,有人大叫,也有人道貌岸然的讨论。狱卒衙役皆来此围看,说他畏罪自尽,说他是因果报应。但终不知,他是生死看破,随顾阎而去。
    若不是他自投罗网,这些衙役是如何轻而易举的将他带上公堂,押入牢狱,又是如何轻而易举的俯首认罪,若他想脱罪,他能寻出千万种说辞,算不上是无懈可击,但能让他人因他的说辞再寻上几天证,这几日,也能寻思千万种逃跑的计策。
    其次,便是,他对谢卿之有愧,在书院之时便时常怒她,如今还将罪责全然推到了她的头上,本该他所承受的舆论,全然由她承担,虽说是顺水推舟,但对于她,他还是有愧。
    嘈杂的声音四散开来,但在他眼中皆视若无睹,听若惘闻。只是觉得,心头少了点什么,顾阎去了,顾辞为了给顾辞复仇也犯下滔天大罪,饮鸩而死,曾经教他诗词歌赋,家国天下的二位太傅皆长辞于世,而顾辞还是死在他的面前。
    或许,这是他该经历的,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他从小,都被宫中之人称为冷血无情,漠如冰山,他也觉得自己当是如此,但一切,都错了,他把一切想的过于简单,也把自己想的过于无情了。
    思绪在前,目光悠远,他静静的伫立在这个寒风微凉的牢狱之中,想起之前那桩桩件件的往事,曾经的嬉戏玩闹,曾经的欢声笑语。
    良久,她才缓步行出牢狱,漫天的雨水浸湿着他的衣衫,他没有带伞,独自一人行走在空无一人的街头,滴落的雨珠将他的情绪击溃,时而仰天,时而大笑,他从未如此放浪形骸过,他也从未如此歇斯底里过。
    大雨倾盆,瓢泼的大雨让他不得不入了屋檐,方圆十里,唯独如潭居与天和楼开业招客,如今,只有此地,才能够让他一宿宿醉,一醉解千愁。苏庆煜步伐颠态,踉踉跄跄,一步,一步的颠入屋檐之下。
    “如潭居。”苏庆煜眯着眼睛暗暗的念着这座酒楼,瞬息高声大喝,“给我来一缸酒。”
    如潭居的小二闻声前来,瞧见他一身的湿漉,斜眼睥睨,随后又细细打量,墨绿的衣衫已被雨水浸染的面目全非,全然瞧不出料子与出处,唯独手中的羊脂玉扳指,一瞧便知是世间珍品。
    “这位公子爷,您可是要一缸?”小二思量着。
    “有多少来多少!”苏庆煜一声怒喝,从腰间掏出一袋银子丢在红木桌上,一旁还散落些许的银两。
    小二应声而去,心里还暗爽这是哪来的冤大头,出手阔绰,谁又知,他口中的冤大头,便在这如潭居喝了整整一夜,不愿归去。而他也连同照顾了这个冤大头一宿,未曾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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