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意之星垣皇后

零四回 折青梅来探帝王意 熹丫头巧遇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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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宫时为不惹人注意,风浅也是费心思准备了一番。
    一身天青色男子衣衫,同色发带将三千青丝高高束起。九岁后和余秋白出去玩,都是扮成男子。男子衣衫每年都有备一套。
    今年也是有一套新的,摸着才会知道是上好的料,看着倒是平淡无奇。是及笄时东宸哥哥送的,宫内的衣料自然不凡。知道风浅的性子,东宸为此特地要求文思院要讲究:“低调中的奢华”。
    风浅洗了脂粉,倒是瞧着了一分英气。只是风浅虽算高挑,在男子中,也只是个发育不全的小子。特地选了平常宫人出宫采办的简朴小车马,这才出了宫。
    摇摇晃晃过了将军府两条街,马车才在闹市旁停了下来。
    苍梧被风吹得沙沙,窗帘鼓动不定,窗外的车马声色也飘进来。更衬得马车气氛沉寂。
    “阿浅,那圣旨……”余秋白急急贴着风浅坐下,抚上她的脸,眉间折合更深。
    “余公子。”风浅淡淡开口,眼神盯着窗帘外的天街,轻轻偏过头:“本宫乃是星垣公主,还请公子自重。”
    双瞳藏悲凉。只可惜余秋白此时年少无知,怎能瞧科得出风浅那瞳里与年龄不符的悲凉?
    余秋白怔怔地缩回手:“阿浅可是怨我?也是昨晚红包来得太不巧,早知如此我昨夜断断不会留在家里,我……”
    余光里,秋白脸上还有淡淡的红痕,比起昨夜,倒是好了不少。风浅轻轻松了口气,一夜便好了,想必也是不严重。
    “余公子。同公子有婚约的是风家嫡女风婳。本宫乃是钦定的星垣公主。可不是那薄命女风浅。”风浅视线直视前方,眸色欺霜胜雪,无际悲凉。
    余秋白只觉得面前女子冰冷无比,未察觉那苍凉。他扯了扯嘴角,细细打量着,想从风浅脸上看出昔日天真无邪的神情。
    她素日里温婉动人,双瞳剪水乃世间最清。每每他戏弄于她,她嗔怒时,两眉总是微皱在眉心,弯弯的眉毛皱成横线。或是尴尬深思的时候,红唇抿着,秀气的鼻子一动不动。
    然而此刻,风浅唇上的棱角分明,鼻子跟着气体起伏,眉弯着动人弧线。
    视线滑到她的眼眸,眼底冰凉,坚定地直视前方。余秋白不安地搂过她的肩头:“阿浅,无论你是星垣还是风浅。你都是我心里的人。皇帝本有心拆散我们,我已经够着急了。你又这般生气。休要吓我了。”
    “你既然晓得是父皇不许。还执着什么?”风浅的目光终于正视了余秋白,却侧身错开了余秋白的手。
    “皇上不许的是风浅和秋白。秋白还可以娶星垣。”余秋白还想揽着风浅,风浅却直接伸手挡住余秋白的手,“余公子自重。本宫乃是公主。”
    窗帘随风飘着,车外的日光照进来。车帘的影子在风浅的脸上舞动。一对眼眸也忽明忽暗。余秋白眸间闪过一丝亮光,才注意到风浅的衣衫。
    缎料上乘,显然不是往日他陪她去订制的衣衫。他蓦地便想起了那衣衫的来处,火气直窜。
    “好,好得很。”
    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余秋白便猛地起身:“公主可莫要后悔!秋白告辞。”
    他不忍再看风浅的脸,那张脸上的神色实在是太陌生了。他怕他再看下去,会忍不住给风浅一耳光,打碎她的懦弱投降。打醒她不服输的反抗。
    但他,不可以。
    那一耳光下去,会打碎她们的情谊,打碎她的痴心。十年来的竹马情。
    马车外不远处站着的采词听得那谈话,本已是瞥眉。又见余秋白怒气冲冲撞出车帘,在车辕上蹬了一脚飞身上马,马声哒哒长扬而去。更是不安,连忙叩响了车楣,“公主可安好?”
    “无碍。先去鼓楼再回宫罢。”
    采词连忙入内,风浅眼眸恰好闭上,半分苍凉冰冷都不曾外露。好似方才同余秋白说话时的冰冷都是采词幻听。
    “已经未时了,公主还是直接回宫罢。”采词细细揣摩着风浅的神色,愈发不确定风浅究竟是悲是喜。
    觉察采词善意地探究,风浅勾起了笑道,“我已经有许久不曾去鼓楼了。无妨。走罢。”
    采词应着,忙唤了几丈外的烛钗和青芒驱车。
    铃铛又缓缓响起,风浅还僵着笑容,闭着眼眸。在采词看来,好似在享受此刻悠闲。
    采词直直盯着,想从风浅身上看出点悲凉冰冷。结果一无所获,但她还是盯着,她觉得今日的主子,有哪里不对劲呢。
    风浅闭着眼,也可觉察采词灼灼的目光,不禁笑意更甚,母亲安插的眼线,果真是衷心得可爱。
    鼓楼之下也有各种商贩,叫卖声不绝,各类小吃香气四溢,还掺和着孩童打闹的歌谣…也尤是热闹。
    风浅摇着折扇登鼓楼,慢悠悠迈着方步。有人瞧着这笑容浅浅的俊小爷,都不住多看几眼。
    跟在身后的采词和烛钗都在心头捏了把汗,生怕公主会被人调戏。
    风经过鼓楼,灌进脖子,胳膊里。风浅下意识拢了拢衣袖。身处鼓楼之上,可一览京都全景。商旅墨客,戏子艺人,垂髫黄发,烟尘侠士,各行各业,布遍天街,热闹至极。
    远处宫阙家,近处白丁府。一派祥和之景,平静如水。可叹可叹,百家民姓,却不知侯门已风云暗涌。
    京都的风云,全都随着帝皇圣心。不知青梅折,竹马断,可能安得父皇心?
    风浅将眼眸重重闭上眼帘,复又睁开,“走罢。回家。”
    采词对上她眸里的笑意,又有些狐疑。这眸里的东西,多了些什么?
    烛钗倒是没多想,紧紧跟着风浅,“公……子,为何公子站了会儿便走了?”
    “美则美矣,眼福都耗完了,下次怕见不到了。”
    烛钗听得发懵,拉着风浅问个不停,“公、公子福气大着呢,怎会耗尽?”
    “傻丫头。”风浅不禁莞尔。
    “奴婢自然傻啦。奴婢可没读过书。但公子是有福之人,此话当真,奴婢不敢乱说……”烛钗叽叽喳喳地说了好些,风浅都认真应着。
    “好了,烛钗。休要失了礼数。”采词见着了不远的马车,出声制止。
    烛钗换回了正经地模样,请风浅上车。
    随从驱车,主仆三人车内正是聊得欢喜处,忽地车厢晃荡,急急刹车。三人的身子猛地前倾。
    眼看着就要摔出车门,风浅猛地闭眼,腰间一热,便被采词稳妥地拉回。
    “公主可有碍?”见采词稳妥坐在位子上,风浅苦笑,果真是日子太安逸,连车也坐不稳妥。
    烛钗便是不巧,额头硬生生砸向对面的车壁,疼得龇牙咧嘴。
    驱车的随从乃是宫中侍卫,驱车技术也算得上是精湛,若非意外,断断不会如此。风浅稳了稳身形,朗声问那驱车的侍卫,“发生了何事?”
    “公子受惊,属下罪该万死。方才有一人昏倒在路上。”青芒听出风浅没有责怪的意思,也是松了一口气。
    风浅听得,忙下车去。等到下马车看清了,骇了一跳。黛色的身影离那马蹄仅有三寸!
    那黛色的人衣衫褴褛,着装打扮似是男子。但骨架娇小,青丝凌乱,分明是女子。
    周遭百姓也聚上来,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诶,我可瞧见了。就直挺挺往街中间一闯,那马车夫也是技艺娴熟,堪堪停车,那人就晕过去了。”
    “瞅着倒有几分姿色,只是这布衫倒也不似寻常人家。怕是有难处的吧?”
    “谁家闺秀会这般出现在街上?我看肯定也是恶人。”
    ……
    风浅正要扶起那女子,烛钗抢上前,搂着那姑娘,轻拍那灰溜溜的脸,“姑娘,快醒醒,姑娘。”
    一旁站立的青芒见那姑娘唤不醒,拱手道一声冒犯。便单膝点地着给那昏迷的丫头搭脉,须臾禀道:“公子,这姑娘只是累着了。倒是无甚大碍。”
    风浅点点头示意青芒将她扶起,青芒顺从地架起,烛钗一边扶着。
    “公子是要带回去?”烛钗蹙眉。风浅瞧得烛钗神色,也恍然反应过来。如今,她是住在宫内的。
    见得风浅的心思,采词忙向四周问道,“不知诸位谁肯收留这姑娘?”
    众人仍各说各的,采词又朗声道,“我家公子乃是男子,不便带这位姑娘。可有人愿意先收留一二日?”
    百姓皆后退,风浅一一看去,百姓皆摇头。
    那姑娘微皱着的眉头,神色十分不安,微蜷缩着身子。风浅看在眼里,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宫婢们端着各式各样的糕点餐食在她面前,求着她用膳。然而她初进宫,亲眼看见了后宫舒贵嫔将一个小宫女活活打死。宫婢们逆着光,显得面目可怖。
    风浅缩在床帐之中,蒙着头。直到母亲和父皇亲自来陪自己用膳,好言好语劝着,才吃下了饭。那时的她,每每睡梦就是这样的动作。
    这个昏迷的姑娘,肯定也是遇见了可怕的事。
    风浅想着,更是急切地抬头。但凡对上风浅视线的百姓皆是摇头哀叹。
    “鄙人愿意!”忽地一声,便见人群里有一只胖手高举。
    风浅心下一喜,循着声望去。
    人群立刻便让开了一条路,那正举着手的“鄙人”慢悠悠地迈着方步而来。身后还跟了六七个随从,好不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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